白雁歌看到了堆成山的宝贝,无语凝噎了许久。
徐青琅和季绀香当真是强盗一般的人物,竟让他在这堆宝贝里看到了不少熟悉的东西。
周山失窃的玲珑伞,云梦泽虞家的乾坤锁,甚至还有他丢失的一柄生花琴,竟然都在这里找到了。
徐檀看他脸色发青,疑惑道:“怎么了?”
白雁歌咬牙切齿:“你有个好爹,还有个好师父......”
他几步走过去,把自己的生花琴抱起来,极为宝贝地拂去尘灰,徐檀看到了,还说:“你要是喜欢,这琴就送给你吧。”白雁歌:“......”
他还能说什么,真是谢谢了啊。
琴被抱起来后,就露出了被压在底下的一个玉鼎。他皱着眉将东西踢出来,玉鼎滚了两圈露出了全貌。
“这是......聚魂鼎?”白雁歌蹲下来仔细看了看,眼神突然变了,扭过头去徐檀说:“去把你师父叫过来。”
徐檀想起季绀香最近要死不活谁也不理的状态,有些为难:“她不来怎么办啊?”
“你就说淞山那位能活过来,看她来不来。”
*
聚魂鼎被安置在了淞山,灵气最浓郁的地方。
只有零星几个人知道此事,季绀香时不时会去淞山坐一坐,白鹿就在山顶遛弯,而她会在聚魂鼎旁,就像云遗善在她身边时那样说些话。淞山的花花草草在她的照料下死了不少,请了素和风帮忙才终于挽救。
聚魂鼎是云家先祖留下来的宝贝,后来栖云仙府失窃流落到了魔域,辗转到了季绀香的手上。
连她都没想到徐青琅将所有宝贝都交给了徐檀,好在徐檀还算有天分,不过几年就到了元丹境,天分差的人,十年二十年才能突破,也有人一辈子都只能留在筑基。
她不知道聚魂鼎有没有用,也不知道要等多久。每当她想云遗善想到发疯的时候,就会到淞山冷静冷静。一想到有个人就那么聚灵五十年,漫长的时间也没那么难捱了。
这里依旧是栖云仙府的禁地,白雁歌偶尔会替季绀香照看聚魂鼎周围的法阵。
借以山河灵力重塑一个肉身给他,等他复生了,这聚魂鼎就会成为一个平平无奇的摆设。
栖云仙府的威望早不如从前,却在白雁歌严苛的管教下渐渐走向正途,好好的正了一次风气。
一开始那些长老们不少都反对白雁歌上位,季绀香寻仇寻到了他们头上,死两个人后都学乖了,一个个都跑的远远的不敢露头。
张晚霜在出事的那一天就被打落了幻湖,不知道他看见了什么,最后没能像他们一样出来。剑宗仍旧是张赤云在做宗主,宋寄雪依旧是名扬天下的松风剑。
一切都在慢慢好起来,似乎只有季绀香在沉溺往事,只有她日复一日的后悔自责。陷在皆空境的那片火海中走不出来。
对于修士来说,十年转瞬及逝。
云遗善祭阵已经过了十年,季绀香闭关刚好出来了,立刻就有坏消息传给她。
曲流霞见她仍然郁郁寡欢,都有些不忍说出这件事。
“主子,白掌门和你传话,说有两件要事告诉您,关于徐姑娘和聚魂鼎的。”
季绀香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我这刚出来他就来烦我,赶紧说。”
“徐姑娘和聚魂鼎都丢了。”他说完后,简直不敢看季绀香的脸色。
“这怎么......丢了?怎么丢的?淞山的结界是干嘛用的?白雁歌是个蠢蛋吗,到底怎么回事?”
季绀香气得声调都拔高了,从座上一跃而起险些踢翻桌子。
“白掌门说,是魔域有几个小杂碎干的,那日他还在闭关,淞山的结界虚弱得很,就派徐檀去照料,哪里想到有魔修当淞山藏了什么宝贝,控制力几个弟子,连人带东西一块掳走了。白掌门还说这是因为魔修都没脑子,是魔王管不好自己的人,让你去解决这件事。”
“这不是胡说八道吗?东西在他的地盘丢了,人也是他的。错推我身上,还要我摆平,这些人做了掌门都不要脸的啊。”季绀香火冒三丈,骂骂咧咧地说白雁歌坏话。
“那东西查到没有,在哪呢?”
“派阳景宗的循声鸟去追了,说是在姜城。”
她皱了皱眉,没想起来这个地方在哪。“姜城?”
“是魔域的一个小城罢了,乱是乱了点,没在您眼皮子底下闹出事来,就没管过这地方,怎知底下的人胆大包天到了这种地步。”
季绀香的手招了招,架在墙上的赤焰剑化为发簪,插在乌黑柔顺的发中,一丝魔气也探不出来。
“有段时日没动手了,真是不长记性。”
*
此时姜城中,徐檀和几个女子被困在一间大的屋子里,她们都被封住了灵力丢进笼子里,周围堆着一些奇珍异宝,而那些绑他们来的人正在处理这些宝物,一边还碎碎念道:“呸,有女人还不够还要宝贝,我们辛辛苦苦搜罗来的,还不是要用来讨好城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升迁......”
“可不嘛,这都是好东西,哪舍得给人啊。”
“他真要真么多女人,那能受得住吗?”
“管他的,说不准明年又换城主了,万一真倒台了呢?留一部分吧,肯定还有用的。”
徐檀盯着魂鼎,生怕他们把聚灵鼎给摔着捧着。聚灵鼎被放在一边,似乎是不准备送上去,她因此松了一口气。很快她的表情就被瞎了一只眼的魔修看到了,捏着一把匕首走到徐檀面前,凶神恶煞地问她:“这还真是个宝贝啊,到底干什么用的?”
徐檀摇头,吓得快要哭出来。“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冰冷的匕首贴在她脸上,一支眼威胁到:“你不说也可以,我们城主最喜欢你这种会哭的女人,看你长得不错,献上去他必定开心,你猜猜你和她们谁死的快?”
徐檀被吓得发抖,在心里默念白雁歌的名字,忽然间就听几声惊呼。
灵鼎在几个魔修的骂骂咧咧中发生了变化。
白光乍现,一个男子的身形慢慢显露出来,而灵鼎本身的莹润光泽消失,变得黯淡无光。
徐檀惊得睁大了眼,还用手揉了揉,确认自己不是眼花了。
不等她张口,几个魔修就围着他叽叽喳喳开始了讨论。
“这他娘的也太好看了,什么玩意儿啊这是?”
“怕不是此物有灵,化了人形吧,老子这辈子没见过活的器灵。”
“真是开眼了,长得还真好看,可惜是个小白脸。”
听到“小白脸”这种形容词,他微微皱了下眉。
几个魔修一看,更加兴奋了。
“哎呀,只要是美人,城主向来是没什么忌讳的,这么好的姿色,你我有没有龙阳之好,不如献给城主,这次我们定能得到一番赏赐。”几人的话越来越猥琐下流,徐檀听得心急,就等云遗善出手将几人都狠狠揍一顿,然后带着她去找季绀香。
哪知等了许久,云遗善也只是面带疑惑的看着他们,良久后才缓缓问道:“这里是何处,我怎会在此?”
徐檀大喊一声:“太尊!我在这儿!”
听到声音后,云遗善和几个魔修齐齐扭头看向她。
徐檀脸上除了劫后余生的喜悦,还有压抑不住的兴奋,一想到季绀香知道这件事会有多开心,她的笑容都止不住了。
而这笑容没保持多久。
云遗善轻轻一蹙眉,似乎是努力回想了一番,眼神中满是迷茫,疑惑地问她:“你是何人?你......认识我?”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是真的有问题,狗血是真的,二也是.....我就是很爱写烂梗(在给自己找台阶,给我留点面子)
第55章 重逢
徐檀只来过魔域两次,都只是在魔宫留了几日,从没有见过魔域的真实情况。
几个绑他们来的魔修是姜城城主的手下,新城主杀了老城主上位,他们为了表忠心就去偷了栖云仙府的宝贝,连带着抢了不少貌美的女子。
而忘记了一切的云遗善被当成了器灵,温顺又沉默地跟着他们,既不反抗也不愤怒。
徐檀她们被这些魔修牢牢看管,要走去城主府,短短的一段路给了她们强烈的视觉冲击。
光是走着走着,身旁一个路过的魔修就被人从后削掉了脑袋,一颗满是血污的头颅在地上滚了两圈,触到了一个路人的鞋尖。鞋上沾了血,他顿时不悦的朝头颅踢了一脚,这脑袋就如同蹴鞠一般飞过她们头顶,砸在一个卖灵石的小摊上。
那商贩也是个不好惹的,怒气冲冲就操起刀要找踢脑袋的人算账,踢脑袋的要找砍头的算账,砍头的直接动手,忽然间闹了起来。血肉横飞的场景让好几位姑娘感到不适,白眼一翻就晕了过去,连徐檀都脸色发白不敢看,生怕残肢断臂砸在她身上。
云遗善仍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丝毫不为眼前的一切感到奇怪。只要血没有溅到身上,连眉都不曾皱一下。
独眼的魔修将挡路的人一脚踢开,笑着说道:“果然是刚修炼出人形,啥都不懂呢,那倒也好,免得太闹腾惹城主烦了,账还要算我们头上。”
徐檀捂着眼睛,只露出一条细缝看路,怕自己看到一地肝肠会吐出来。她小心翼翼靠近云遗善,低声说了个名字:“季绀香。”
云遗善似乎是没听清,也没有反应,反倒是前面的魔修听到了,下意识一个激灵回过神,瞪大眼看着她:“哪呢?说她干嘛?”
“没有没有,我就是好奇,问一问。”徐檀连忙摇头。
那魔修冷嗤一声,说道:“问什么问,我们这地方一直安分不惹事,魔王也不会闲的没事干来找我们麻烦。遇到我们算你幸运,真见到她了你就等死吧,那才真是个活阎王。”
徐檀想起白雁歌,也是人称活阎王。也不知道发现她丢了,聚魂鼎也没了,他现在是什么表情。
*
姜城的城主此时还在帘帐中和自己姬妾翻云覆雨,两人忘情的喘着喊着,将床榻滚得乱七八糟。
就在正激烈的时候,一柄剑哐一声插在床头,将厚厚的被褥钉了进去,纱幔缠在二人赤条条的身上,刚才还发出柔媚喘声的美人,登时发出凄厉到刺破耳膜的尖叫,吓得城主三魂六魄跟着一起飞散,抖抖索索地扯着纱幔往床下爬。
他就是再眼瞎,也该认得这把剑。赤红剑身上流动着火焰般的纹路,剑身上的细细凹槽,不知有多少血顺着流下......
两人扯着床褥遮挡身躯,吓得屁滚尿流跪在地上,甚至不敢抬眼看季绀香。
“你手下,有人偷了不该偷的东西,抢了不该抢的人。”季绀香手一招,剑飞旋至城主的面前,猛地朝他面上一刺,他尚未反应过来,剑尖离他的眼球就只有半寸的距离停住了。
“魔王饶命,魔王饶命啊!属下真的不知,不是我指示的啊!”
剑回到季绀香的手上,她瞥了眼伏在脚下瑟瑟发抖的女子。“你穿好衣物,先出去吧。”
女子立刻如获大赦,边跑边穿衣,也顾不得衣冠不整了。
殿中只剩下两个人,季绀香坐着,城主跪着。
被她一问,那姜城城主眼珠子也转溜了几下,似是在回想是否有这么回事。
“鉴于你的人烧杀抢夺的事干多了,我再说明白些,东西是从栖云仙府偷的,人也是。”季绀香用剑尖挑起了他的下巴,又在他脸上拍了拍。
冰冷坚硬的触感让他猛地打了个寒颤,接着想到了什么眼睛突然瞪大。“我想起来了!是孙五那帮混账!是他们干的,一定是他们!”
“说清楚,人在哪呢?”
城主边哭边跪着朝季绀香的位置移动,哭诉道:“这真不是我指使的啊,我也没想到这几个小子胆大包天到了这种地步,不关我的我的事啊!”
“人呢?”
听季绀香这么问,他先是瑟缩了一下,害怕季绀香知道东西是给他送来的,便犹犹豫豫没说出口,动歪脑筋想将这事遮掩过去。
“不说实话,我就把你活剐了吊在城墙上。”
“孙五先前说要自己得了几件宝贝,今晚就献上来。”他说完后,甚至不敢抬头看季绀香脸色。
季绀香知道聚魂鼎是要献上来的,想必几人都不敢动,却有些担心徐檀。“他们抓走了一个丫头,孙五他们可会......”
“魔王请放心,那姑娘也是献给我的,他们定然不会动她!”说完后连他自己都后悔了。
“你可真有本事。”季绀香阴恻恻说完,站起身来一脚将他踢开,大步朝外走去。“滚过来跟上。”
*
一路走到城主府,徐檀也算见识到了真正的魔域时什么模样。
在栖云仙府待了多年,时不时也要担负下山除祟的任务,偶尔要收拾一些极其难缠的魔物和邪修,各种阴邪残忍的修行之术都见到了,却远远不及在魔域真正走上一遭来的直观。也难怪白雁歌不愿意她来魔域找季绀香,也不愿意她多和魔修多接触。
魔修的暴戾狡诈不择手段,从来都不是吹嘘。一路上见到的残肢断臂无数,几个魔修坐在小摊前吃饭,脚边堆着一滩血肉,他们也是泰然自若,眼睛眨都不带眨的。
徐檀很难以想象身边这个沉默温顺的男人,真的是过去一人毁了大半栖云仙府的魔王。
可这个曾令人闻之色变的魔王,现如今忘记了过去的一切,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听话的跟着这群魔修走。
要是真被送到了那个城主手上,还不知道要遭遇什么。
徐檀使劲浑身解数想要唤起他一星半点的记忆,在被魔魔修警告了几次后才放弃,确认云遗善是真的想不起来了。
云遗善茫然地跟着他们,不知道自己来自何处,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是直觉说要和他们走。
一直被送到了姜城城主的府邸,徐檀她们被另选了一个房屋关起来,而云遗善作为世间罕见的好颜色,理所当然要送到城主的面前。
这个新上任的城主是出了名的荒淫好色,于是他们几个为了迎合他,也没有先去参见,直接把云遗善送到了城主的寝殿。
他们拿着一堆宝物,等着即将到来的封赏,兴致勃勃商讨城主今日出去怎样的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