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绀香说着说着就摸到云遗善的手,将他的手捞过来握住。
“离开云梦泽前,我把穆雪茵给送到虞家了,虞秦遭了这么一出,查到背后缘由,铁定不会让她好过。”见云遗善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季绀香又不乐意了。“我就是这么睚眦必报心狠手辣,你与我可是拜过天地的人,不能反悔。”
云遗善揉了揉她的脑袋,“永远都不反悔,你若是以后不想面对这些凡尘琐事,我们换一个地方住也好,都随你。”
在某些方面,季绀香不得不承认,云遗善比她坦荡的多,说不当魔王就不当,说要杀了谁那人就一定死。
“那你还疼不疼啊,干嘛要逞强,你说自己一个人不行我就回来帮你啊,这么拼命做什么?”季绀香虽是责备的话,语气中却满是关切。
她也后悔自己一时不愿意回魔域,才闹得云遗善想早些回去,强行平息了叛乱的人,受伤也是在所难免。而他现在受了伤,她一样是要回来。
“不疼,过些时日就没事了,莫要担心。那以后你就留在我身边,不要乱跑了。”
“知道了。”季绀香趴在床沿,云遗善与她离得极近。
他看了一会儿,伸出手抬了抬季绀香的下巴,自己微微俯身,将她的唇含住,轻柔的厮磨辗转,温热的舌尖探进去,不再像上次的青涩,反而是急切又蛮横的,将她口中的每一寸占有,搅乱气息和理智。
直到有人敲门,季绀香用力将他推开,擦了擦殷红的唇,喊了一句:“干什么?”
话一出口,带着可疑的沙哑和娇媚,连她自己都僵了一瞬。
曲流霞站在门外,手顿在半空,觉得自己来的很不是时候。
云遗善笑了一声,问道:“怎么了,你说吧。”
“栖云仙府的人传信给主子。”
曲流霞指的主子,自然是季绀香。
“传信?”季绀香站起身来,嘀咕道:“该不会是徐檀又出了什么事吧?你确定这信没有诈?”
她刚要起身,被云遗善按了回去。
他的手指抚过季绀香红肿的唇,她反应过来后,脸颊又开始发热。
能把书信寄到魔域的宫殿来,必定是花了极大的功夫,这么远的路程,灵蝶极其耗损灵气,而书信又容易让人截了。
季绀香有些奇怪,白雁歌是不可能会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了。
曲流霞偷偷看了眼云遗善身后的季绀香,被云遗善冰冷的眼神扫过去,立刻收回了视线。
“是谁的信?”
云遗善关上门,将信拆开,上面空无一字。“剑宗的秘术,你应该看得出来。”
季绀香的手在指上轻轻一触,纸上的字慢慢浮现出来:一月初七,师父会受刑,废去修为压入地牢一百年。师祖废去修为,关押五十年。望季姑娘能搭救,在下不胜感激。
一看到这说话的方式,季绀香就认出了宋寄雪的手笔。她摊开手,书信在她手上燃成了灰烬。
“肯定是白雁歌给他出的主意,居然求到我的头上来了。这小子怎么说也得叫我一声师叔啊,求人帮忙也不知道说几句好话的死脑筋,也不知道徐檀怎么会看上他。”
尽管季绀香表面上云淡风轻,一副不把这件事放在眼里的样子,她眼神中微妙的慌乱仍是暴露了此刻真实的想法。
云遗善坐在她身边:“你想救他们吗?”
季绀香挺直脊背:“死了就死了,关我什么事。”
“还有三日,你当真要看着他们死?”他只怕季绀香一时意气,日后想起来会后悔。
她的语气弱了几分:“又不是我杀的人,干我什么事?”
话虽如此,她脑海中却不断想起不久前张赤云持剑挡在她身前的模样。
昔日少年的身姿竟已如此挺拔。
云遗善摸了摸她的脑袋,没有逼她做决定:“你好好想,若是决定了再告诉我一声,我替你去。”
“说什么胡话,你这一身上还没好,还想着逞强,不要命了?说不去就不去。”季绀香推着云遗善往里走。“说了你要静养这一个月,不能再强行催动灵力,你若再入魔一次,失控了我们可都打不过。”
*
好不容易将云遗善哄了一晚上,给他喂了药休息后,季绀香披上衣服轻手轻脚从殿中溜了出去。
她光着脚踩在地上,期望冰凉的青砖能让她更加清醒。
一路走到魔宫中炼丹的地方,几个没见过她的门童还准备拦,被坐在石阶上唉声叹气的长老看见了,魂都差点吓飞,连忙跑过来将门童推到一边,战战兢兢行礼。“主子怎得突然来了?”
季绀香径直走去。“你跟我来,有话交代你。”
她站在台阶上,屏退了四周的侍从,说道:“你是他们中资历最老的吧,我记得你曾是栖云仙府的一位大弟子,按辈分,我还要叫你一声师叔。”
那人立刻浑身冷汗的跪下去:“不敢不敢,主子这是哪里的话。”
季绀香也不看他,抬头看着昏暗到没有星星的夜空。
魔域和外界终究是不一样,总觉得在这里连星星都很少能看到了。
“云遗善之前的伤到底如何,你且和我说实话。”
他也知道被季绀香看出来了,索性不再隐瞒。“不知主子可知道,云......云公子与你结下魂印一事。”
“自是知道的。”
“那便是了,五十年来,他以自己灵力为你聚魂,已是元气大伤。不久前在栖云仙府又受了这般重的伤,已经是强弩之末,再不可如此冒险。还有魂印......为你承了七重,姑娘自己也要小心是好。”
季绀香抿紧唇,一言不发地望着他。
那人又连忙说道:“属下知无不言,该说的都说了啊。”
“你可知道,魂印这等咒术是如何解开?”季绀香问完后,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又改口道:“算了,问你做什么,我有其他事交代你,切记不可露出一丝一毫的马脚。”
“主子请说。”
他答话的时候抬头不看了一眼,竟觉得此刻的季绀香低垂眉眼的模样,温柔得和云遗善如出一辙。
“我要你给云遗善的药里下一些东西,绝对不能损他半分,只是让他多睡个一月,无论如何也叫不醒的那种药。”说完后,季绀香弯腰盯着他,满是威胁的意味。
“还记得糊弄我的人是怎么惨叫的吧,你若不听话,我就让你回忆一下。”
“属......属下,属下愿为主子效犬马之劳!绝无二心啊!”
季绀香遂不再多说,将衣服往肩上拉了拉,乘着寒凉的夜色回到殿内,云遗善正推开门,有些急切要往外走,季绀香忽然出现在她面前,便被紧紧拥入怀中。
“我醒来不见你,还以为你不见了。”云遗善摸到季绀香身上冰冷一片,低头一看,果然赤着脚,直接将她打横抱起丢到床上。
“半夜出去干什么?”
季绀香往他怀里钻了钻,寻到一个舒适的姿势躺好。“有些睡不着。”
云遗善轻抚她脊背,像是安抚一只小猫般。“若实在放心不下,我明日去帮你把他们救出来。现在别想了,睡吧。”
在云遗善轻声细语下,她真的不知不觉睡深了,一觉睡醒时,云遗善正在喝药。
季绀香紧盯着他手中的药碗,云遗善察觉到她的目光,将药碗放下。“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在想这药苦不苦。”
云遗善:“药自然是苦的。”
“下次我让他们做成甜的你再喝。”
他无奈一笑:“药怎么能做成甜的。”
“那是他们挨得毒打还不够多。”季绀香说的一本正经,逗得云遗善笑出声来。
他拿着药碗贴过去,低头,接着才将药一饮而尽。“这便不苦了。”
作者有话要说:有错字一会儿再改(还有一章马上发)
第52章 涅槃
云遗善沉沉睡去后,季绀香才开始给曲流霞做交代,急得他差点发出狐狸叫来。“你干嘛?你又要干嘛,不要吓我!”
“我要去一趟栖云仙府,你留下来守着魔域,不能让云遗善有事。”
“你现在去栖云仙府做什么,是不是那信上说了些什么,你现在要走?云遗善肯定要发疯,你干嘛不让他跟着,非要一个人去,你不是魔王吗?手下这么多人你非要自己去?”
季绀香撑着下巴,屈起指节叩了叩书案。“他当然不会让我自己去,而我也不会让他去,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妖界的杂种和江云涣可能跟仙门互相勾结,这个时候我不能带人走,他们必须留在魔域。对付薛嵘,我一人足矣。你只需要留在这里替我看好他,若是他醒了没见到我,可能要发脾气,你替我哄哄。”
听到季绀香的话,曲流霞瞪大了眼,音调都吓得拔高了:“这次肯定没这么简单?你怕他出事给他灌了药是不是?”
她摊了摊手,没有否认。
“你真给他灌了药!!!他醒了还不得拆了魔宫,你出事了我们谁也活不了,再说了你这有什么意义,你和他有魂印,你出事他一样不好过。”曲流霞呼吸变得急促,努力劝说季绀香改变想法。“到底是什么事,你非要自己去不可?”
季绀香点点头:“你觉得除了我,还有谁是薛嵘的对手?昨天收到宋寄雪的信,张赤云和张晚霜会被废去修为关进地牢,也就这种傻子相信薛嵘只是废去修为这么简单,他们背叛了栖云仙府,薛嵘怎么可能让他们活着......”
“那和你有什么干系!他们以前怎么对你的!你不是恨死了张晚霜,要死就让他们去死啊!”曲流霞情绪激动,急得在季绀香面前跺脚。“他们的命算什么,你为了他们要赴死不成?”
季绀香摇摇头:“当然不是,昨晚白雁歌这王八蛋居然给我传音了,你知道从栖云仙府到魔宫,需要耗费多大的灵力吗?”
“徐檀?”
“薛嵘知道了徐檀的身份,若我不去,连她也会死。”季绀香眼睫轻颤,手指攥着衣角。“薛家这一脉,是时候做个了解了。等云遗善醒来了,我要他再也不被肮脏的薛氏一族烦扰。皆空境那种吃人的法阵,只要留着一天,我就永远无法安心。”
曲流霞忽然安静下来,有些不解地问:“我以为你没那么喜欢他,为什么......”
季绀香摇头:“我不知道怎样才算很喜欢,但我觉得自己已经很喜欢他了。”
曲流霞静默片刻,下定了决心后握紧了拳头:“我就知道劝不住你。”
“现在可以告诉魂印怎么解开了吧。”季绀香笑眯眯地看着他,指了指自己额心的东西。“不过这印记看久了也挺不错的。”
*
悔过峰之上,戒律堂多数门徒站在白雁歌一边,始终抵抗栖云仙府其他宗的弟子。
薛恒愤怒地指着他:“你身为戒律堂主事!竟包庇魔域奸细,白雁歌,你有何颜面见你父亲!”
白雁歌用稚嫩的少年身躯将徐檀挡在身后,攥紧碎骨鞭的手已经有些不稳,微微的颤抖着。
“白堂主!你干嘛要护着这个丑八怪啊,你平日里可不是这样的,怎么就对她格外不同,该不是喜欢......”
不等话说完,白雁歌一鞭子打过去,那人躲闪不及,一双腿的膝盖骨都打碎了,直接扑通跪在了他面前,反应过来后才发出惊天的惨叫声。
徐檀脸色发白,吓得抓住白雁歌的袖子。他瞥了一眼,却没有说什么。
薛恒脸色更加阴沉:“白雁歌,我看你也是魔域来的奸细,身为戒律堂堂主,如此包庇一个妖女,你把栖云仙府当成什么地方了?”
“呵......”白雁歌冷笑一声。“这里是什么地方,你自己难道不清楚?我爹脑子糊涂,被你们坑死了,我和他可不同。”
“都给我上,白雁歌勾结魔域,直接一并拿下,关押地牢!”
薛恒一声令下,各宗的人都上前对白雁歌出手。只是这位煞神平日太过凶悍,以至于许多弟子都有了阴影,根本不敢上前,一部分则是公报私仇,出手就像是要杀了他一般。
宋寄雪迫于命令前来捉拿徐檀,却一直没有动她。然而等他向白雁歌出手的时候,却被一柄剑用力挑开,剑气震荡到他虎口发麻。
徐檀持着剑,脸上的面纱不能遮住大片的黑印,露出了黑印之中坚毅疏离的眼神。
白雁歌硬生生接了薛恒一掌,直接摔出十丈远,薛恒立刻去擒徐檀,突然被劲猛的剑气横扫过去,将他生生逼退,脸上划出一道血痕来。
赤红剑身上是浓郁到令人胆寒的魔气,“哐”一声插在徐檀面前,众人都不敢再靠近。
季绀香瞬行而至,转身看着刚从地上爬起来的白雁歌,挑了挑眉:“哟,这么狼狈啊。”
“顾好你自己吧。”
徐檀惊喜地看着季绀香:“你真的来了!”
“那是当然,不然你死了可怎么办啊。”她说话时,薛恒又是一招打过来,季绀香凝力打去,重重的魔气砸在薛恒身上,一脚踩上去,按着他的脑袋砸在地上。
徐檀连忙跑去将白雁歌扶起来,季绀香的剑刃抵在薛恒的脖子上:“张赤云在哪呢?给我说说呗。”
“在皆空境,你去找啊!”薛恒恶劣地吼出这句后,直接被抹了脖子。
白雁歌看到这一幕顿了片刻,控制不住的青筋直跳:“你杀了他不怕薛嵘找你拼命?”
“薛嵘这次就是让我来拼命的,一天到像个苍蝇一样没完没了的,不如今天就解决了。”季绀香甩了甩剑上的血,斜眼看着一群犹豫着是御剑跑还是瞬行逃跑的人。
季绀香友好一笑:“你们一个个死还是一起死。”
白雁歌:“不是说一个个上还是一起上吗?”
季绀香:“对于他们来说有区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