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天灯
魔域的事让云遗善感到厌烦,出手说的上是雷厉风行,无论是对方的威胁还是请求,亦或者是最后的求饶,他丝毫没放在眼里,将前来闹事的人都给杀了。
叛乱很快平息,云遗善也没有交代多余的话,只是匆匆洗去一身血气,换了身衣裳就去找季绀香了。
离开她的每一刻钟都像是种煎熬,只想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她的身边。
云遗善到了水云宗的时候,季绀香已经不在了。他心中的慌乱再次泛起,掩在袖子下的手攥紧,指节用力到发白。
穆雪茵眼眶发红,解释道:“姑娘长得美,被虞公子看上了,她说虞公子一表人才,又有权有势,便和他一见钟情了。今天一早就坐上喜轿送去,现在天色已晚,二人应该是......”
这些话,云遗善自然是不信的,只是听她说季绀香换上喜服坐上了喜轿,他眼底还是积起一团阴云。
“若是姑娘真心喜欢,公子你就放她去吧。”穆雪茵看云遗善的神色慢慢起了变化,就生了些恶意来。
云遗善觉得她聒噪,轻轻一抬手,粉裙身影就如断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噗通一声砸在远处的池子里,惊得一池游鱼迅速散开,几个师兄弟手忙脚乱下去捞。
云遗善一想到季绀香穿着嫁衣和其他男人走了,脸色就越来越阴沉,眼底结了层霜一般冰冷。
等到了虞诚的住处,对方还不知死活的出言挑衅。
“那女人自己贴上来要嫁给我,一看就是个水性杨花的,现在八成爬上我那堂弟的床了。可怜你长得好,最后还是要落得个被人抛弃的下场,怎么着,被骗了吧?女人的花言巧语信不得,你要知道......”
扑哧一声,腥热的血撒了一地,虞诚的话也戛然而止。
云遗善手动了动,地上的尸体就烧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的人都是尖叫着四散逃去,云遗善冷眼看着这一切。
他很久没有这样生气过了,尤其是看着季绀香被人拉着跑出来时,几乎要压不下自己满腔的怒火。
季绀香为那人接了他一招,他心里的酸涩快要溢出来了,她又握住他的手:“你别生气,不是要骗你。”
*
季绀香是真的没想到云遗善这么早就回来了,还会发这么大的脾气,一开始两人都不愿意把几个仙宗给引过来,这下子却算是昭告天下,两个魔王都在云梦泽,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好好看个天灯。
看得出来云遗善很生气,众目睽睽之下拉着她离开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晚上的,把她带到湖边吹冷风,岸边还有个渔船,周围都是枯败的荷叶和茂盛的水草。
他站在湖边背对着她,一言不发地看着水面。
这就是生气了啊。
季绀香想起来虞墨告诉过她,今日是除夕,他们是在除夕放天灯,不是新年。
因此云遗善提前回来,刚好赶上了这次的天灯。
“我不是有意不守信,以前我看中一块赤铁,想拿来锻剑,不等东西到手命就没了,这次刚好听闻这剑在虞家的手上,我就想着混进去把剑偷出来。只是没想到出了点事故......”季绀香解释起来也有些心虚,头越压越低。
等再次抬头的时候,才发现云遗善已经转过身来,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那把剑在我的手上,在魔域放了四十年。”云遗善的语气淡淡的,季绀香听着更觉得不是滋味了。
这种事穆雪茵要是不知道才有鬼,存心要算计她!
寒风拂动了他的发丝,看着格外凄凉可怜。
两个人就那么站着不动,季绀香觉得气氛实在奇怪,便问道:“你到底还在生什么气?”
云遗善转身看着微微泛着蓝光的夜色,冰冷的手掌突然被牵住了。
这是云遗善第一次没有回牵她的手,季绀香心里空荡荡的,刚想松手哄哄他,手指突然被重新握紧了。
“你穿着嫁衣,要去和别人拜堂。”干巴巴的语气,足以表现云遗善内心有着怎样的酸涩委屈。“我提前回来,找不到你。”
季绀香看到了远处聚在湖边的人,手上都捧着忽明忽暗的亮光,不一会儿亮光更多了。
也不顾此时云遗善还在憋屈,拉着他就往亮光多的地方跑。
“你跟我来!”
绕过这处,对岸的湖边站了许多人,熙熙攘攘挤在一处,没一会儿手中的天灯纷纷点亮了,托在手里将四周照的明晃晃一片。
刚才拉着他的季绀香又不见了,云遗善蹙起眉,刚一转身,就见到季绀香一身红衣,手上托着一盏天灯笑盈盈地望着他,眼底是被明灯照亮的他。
在光晕下,嫁衣上的刺绣流光溢彩,她如同盛放的红梅一般明媚娇艳。
“我刚才找人买了一盏灯。”季绀香说着,拉着他的身往一边走。“这里人太多了,我们站远些。”
云遗善拖住摇摇晃晃的天灯,薄薄一层,像是风一吹就会坏掉。他默不作声施了个咒法上去,让这灯能不被风雨所坏。
“他们好像要开始放天灯,你快许个愿,我们也要放手了。”
季绀香的眼里映出明亮的光来,见他愣住,又催了催。“你快些,许愿有什么难的。”
云遗善想了想,此刻他最希望季绀香嫁给他,长长久久的和他在一起。
成千上百的天灯在湖边放飞时是极为震撼的,湖面上倒映着浓黑夜色中的明灯。
每一处光亮都是一盏寄托了希望的灯,蕴藏了各自的心愿。承载着人间不同的悲欢。
天灯越飞越高,季绀香要仰着脖子看。偷偷瞄了眼身边的云遗善,他正认真的在看天上灯火。
那灯火照亮了他,明光也驱散了他眼底的阴霾。
季绀香拉着他飞上远处的山崖,高处寒风凛冽,她的衣袖被风吹得狂舞,像是绽放的红花。
“师叔祖。”
云遗善站在她对面,眼神有些疑惑。“怎么了?”
“你愿不愿意娶我?”
季绀香头上还顶着华丽的珠翠,身上穿着的火红嫁衣在夜里泛着流光。
他们头顶是星河万里,映着身后的漫天灯火,如梦似幻。
“我没有和别人拜堂,”季绀香提了提衣裙。“这嫁衣还挺好看的,看到的第一眼,我就想着穿给你看看了。”
云遗善望着她,喉咙突然发紧,就像是哽着什么东西下不去,连开口说话都艰涩无比。“很好看......你穿起来很好看。”
他突然走近,一把将季绀香拥入怀中,埋在她肩头低声道:“我父母故去已久,若是你愿意,今日就以这天灯为媒,漫天的星河为证,我与你在此拜过了天地,往后结为夫妻,永不分离。”
季绀香沉默了片刻,回答道:“我前些日子有许多事想不明白,到了今日仍旧不知道如何是好。但唯有喜欢你这件事,我想是不会出错的,无论结局如何,往后是怎样,我都会感激遇到了你。今日是我有错,以后定不会这般了,你别生气了。”
云遗善本是高高在上的太尊,和淞山的雪一般纯净清冷。
可这样一个人,却会给她真诚热烈的爱,将她心底积攒的阴云驱散。
喜是因为她,怒也是因为她,从淞山的那一面后,悲欢离合都与她有关。
天灯在云梦泽接二连三升起,他们站在高处,微黄的光晕照出了二人对拜的身影。
他们在高崖之上,证人是天地山川,是明灯和绵延的星河。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季绀香对着云遗善行礼,眼中盈满了笑意。
此时此刻,云遗善心中只剩下万事圆满后的喜悦,那盏天灯的愿望竟实现的如此之快,以至于他感觉这一切都像是一场梦境。
“夫妻对拜。”
不是梦境。
*
除夕之夜,各大仙门都是温馨而欢乐的。
只有栖云仙府,因为皆空境的事被揭露,一时间受到各大仙宗的批判和讨伐。曾经最有威望的仙宗,如今却是最受人轻视的地方,不少弟子都选择了离开。
悔过峰中一片祥和,因为有个不把一切放在眼里的山主,这里的人活得也格外自在,毫不在意旁人的冷言冷语,该做什么做什么。
徐檀也只有在这里敢顶着一张满是黑痕的脸抬头说话,只是每次宋寄雪来的时候还会躲起来不肯出去。
除夕夜的晚上,白雁歌叫了徐檀出去吃饭,听人说宋寄雪又来了,看到徐檀眼神的闪躲,心头突然就涌上一股烦躁。他重重的放下筷子,板着脸说道:“叫他滚,不滚,我就打断他的腿丢下山。”
徐檀睁大眼看着他,被瞪了一眼,又默默低下头。
“怎么,舍不得?你要是想和他走,现在就可以滚了。”白雁歌没好气地说完,看着徐檀的反应。
她在季绀香身边太久,习惯了各种的打击和阴阳怪气,承受能力很强,也就不把白雁歌的话放在心上了,摆摆手道:“我不想和他走。”
白雁歌冷哼一声,正要再说点什么,殿门就被破开,宋寄雪身上还带着硬闯的伤。他的目光迅速扫了二人一眼,跪在地上行了一礼。“请白堂主救我师父。”
白雁歌知道出事了,虽然脸色不好,却也没为难他。
“说。”
“今日师父掌门下令带走,说要处置叛徒,他们说......”宋寄雪的目光凝了凝。“说要废了师父的修为,打入地牢一百年。”
白雁歌不合时宜发出一声风凉的笑来,徐檀紧张地看着他,被睨了一眼。“你现在是我戒律堂的人,还想着前师父作什么?”
“可师父他于我有恩,我不可能......”
“你能做什么?”他瞥了徐檀一眼。
还不是只会求他。
“这件事,我们都帮不了他,我更不能帮,也不会帮。”白雁歌说完,宋寄雪的目光冷下来,手也紧攥成拳。
就在徐檀要开口准备求的时候,他就不耐烦地说:“你可以去问问季绀香,她要是愿意帮这个忙,张赤云就死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父老乡亲对我的信任
第51章 喝药
季绀香本想在外多留一段日子,却在无意中发现了云遗善身上的伤。
原来从皆空境一战后,他的伤势就加重了,只是强忍着没有露出丝毫不适,直到去魔域平息叛乱,元气已大伤,这才在季绀香面前暴露了。
本来不愿回到魔域的季绀香,就因为此事逼着让他回去治伤,云遗善拗不过她,只好听了。
魔域和她走的时候相差无几,该怎么乱还是怎么乱,只是她的宫殿附近,罕见的一具死尸也没有,墙上也是干干净净。
可见云遗善在的时候,是把他们治得服服帖帖,一个也不敢闹事到他面前。
曲流霞一听季绀香回来了,直接化为原形窜了出来,一团火红的毛球嗖得一下就要砸进季绀香怀里,被云遗善伸手接住,提着它颈子上的一片软肉给丢了出去。
狐狸在地上打了个滚,委屈巴巴看着季绀香,凶狠的叫了两声,冲云遗善露出利齿。
月红商扭着腰肢走出来,俯身将曲流霞抱到怀里摸了摸脑袋。“哎呀,你这畜生,怎么这么没眼色。”
季绀香敷衍地摸了摸它的脑袋,说道:“把那几个炼药的医修带去内殿。”
月红商眼神瞟向云遗善:“二位主子,这是怎么......”
“按我说的做,其他的不需要你多问。”季绀香仿佛又回到了昔日令人闻风丧胆的魔王模样,几个守在殿前的手下看到她,都吓得双腿发软。
云遗善和季绀香不同,安分守己的魔修都认为这位魔王好说话的很,但更多的,都只见到了他处理叛徒时的果决狠辣,一个仙宗太尊身上的戾气丝毫不输任何一任魔王。云遗善平日里性格温和安静,和混乱血腥的魔域之地格格不入,有着仙人之姿,同时也有一身令仙门和魔域各城恐惧的力量。
而前任魔王季绀香最令人记忆深刻的还是她的无情无义,无论是魔修妖修还是仙门中,都认为她性格极为恶劣。
不相信任何一个身边人,就算是陪了她几十年的魔域长老,一样是说杀就杀了,手下换了一批又一批。
是以云遗善当了这么久的魔王,还是没能取代季绀香在他们心中留下的深刻印象。
似乎没有一个魔王能活得像她一样,身居高位却整日不干人事,每日都在专心给人找不痛快。
一听说是季绀香叫他们过去,几个炼药的老头子都吓得一颤,其中一个直接翻了白眼躺在地上。
“主子说,最晚到的人,要被丢进炉子炼药。”
方才还如丧考妣要死不活的几个人争先恐后往门外跑。
*
季绀香回到了自己的内殿,才发现这里的物什竟没有一丝一毫变化,连床上挂着的帷幔颜色都和往日一样,似乎她只是离开了短短五日,而不是五十年。
等她环视了一圈回来,眼神轻飘飘掠过几个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人,他们俱是被吓得一颤。
“抖什么?我会吃了你们不成?”
“不......不是。”
云遗善有些好笑地望着她,季绀香被看得一阵尴尬,一脚将那个抖成筛糠的人踹出去。“他伤势如何,还不快说。”
打头的人冷汗直冒,谦恭地低着头,答道:“回......”他掂量了一下叫谁主子死的没那么惨。“回主子,云......云公子受了较重的内伤,不可再强行催动灵气,日日服用碧血丹,一月便好了。”
云公子?
季绀香挑眉:“照你说的办,一月后要是没好......”她眼睛微眯,语气带着满满的威胁。
“不不不......不会的,一定好一定能好。”
几人连忙起身,把恢复元气的药留下就逃跑似的出去了。
云遗善手握成拳,抵在唇边轻笑出声,被季绀香恼怒的瞪了一眼。
“你以前也是这般?”
“你当这里是什么仙府不成,魔域中即便并非人人都是穷凶极恶之辈,却也没一个是善茬,尤其是这帮子炼丹的,入了我魔宫受我庇佑,自然是有代价的。他们中有人曾杀人全家只为取药,也有拿婴孩炼丹的混账,同样有为了修为更上一层自己投靠来魔域的。我不对他们狠,他们可阴损着,想法设法的在背后算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