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唯一能肯定的一点,就是他们现在是在两个阵营了。
啪-啪-啪-啪-
接连几个巴掌下去,张老大的嘴早就高高肿起。
可就是这样,他还是口齿不清的咒骂着李均竹:“我一定要杀了你,杀了你全家。”
瞳孔猛地一沉,李均竹上前几步从角落里拉出一个一直低头跪着的人。
刚才余光扫了一圈跪着的人,李均竹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季如风?”
此话一出,除了不明白情况的响马村村民,其他人早就呆在了远处。
“我不是,我不是季如风。”
慌乱的挥着手,季如风疯狂摇头,带着小厮帽子的脸上是一道狰狞的疤痕。
看季如风的神情有些不对。
李均竹转身对琴声交代:“派人送这位公子回府衙,好好招待。”
见琴声领会了点头,李均竹才神色凝重的放手。
“你先回府衙,有事回去说。”
见季如风神色懵懂的点了点有,李均竹才放手让琴声接了过去。
季如风神态不对,看样子对这个名字应该是颇为抗拒,如果不是李均竹跟他做了几年的同窗,肯定看不出这人就是季如风。
现在人多口杂,刚才失声喊出来,就已经是失误了。
地上的张老大还在咒骂,语言难听的让陈守林又忍不住踢了他一脚。
刚才李均竹失声喊出三皇子的名字才是最让他在意的。
可三皇子他认识啊,现在人还好好的在军营呆着,而且这个瘦小的瘦子怎么看也不是三皇子。
疑惑的看了眼李均竹,见他神色已经恢复正常了,并不能从他面上看出些什么。
再一看,这人被琴声领着走远了,他干脆收了心思,打算回去再问。
“现在去找村长的粮食吧。”
没忘记此行来的目的,李均竹挥手。
“我们在后门的粮仓里找到了不少的粮食,不知是不是响马村的。”
其中一个侍卫犹豫的禀报,实在是这粮仓里的粮食太多了,这哪分的清啊。
“那领着村长去认领吧。”
随意挥了挥手,李均竹转身朝村长做了个请的动作。
一听找到了自己的粮食,从进门开始就一直惴惴不安的村民们终于露出了笑容。
连感谢都忘记了,跟在侍卫身后有说有笑的就跑远了。
“我已经从女眷嘴里得知,主院的卧房没住人,可经常有人出入。”
见人已经走远了,陈守林才沉声禀报。
刚才李均竹就让他从女眷手里入手,好好问问这个宅子的不同之处。
“那麻烦陈侍卫带头去找找了,其他院子也搜搜。”
朝陈守林拱了拱手,李均竹脱下官帽,坐回了刚才的位置,一直笑眯眯的等人走远了,才猛的沉下了神色。
这个季如风不会错,以前在学堂几人会经常打闹,季如风手臂中间上长了个红色的小疙瘩,竟然还被周烨百几人调笑是话本子里的才会出现的守宫砂。
他刚才伸手一捏,果然捏到那个疙瘩。
那这个是真的,那军营里那个是何人。
前几日收到王卓然的信,信里王卓然还提到了那个三皇子的野心不小。
俞贵妃...
唇舌间反复念叨着这个名字,李均竹的心里慢慢沉了下去。
这个俞贵妃难道是疯了不成。
第111章 五年
脑子里不断回想着关于舞楼, 关于成王,关于三皇子,还有二皇子的联系, 李均竹觉得脑子都成了一团浆糊。
这些事看似都没什么联系,可最后查下来又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特别是磨砺院审查出来刘同知供词里无意识间的一句, 等有用之时。
“均竹, 你在想啥。”
突然, 一道戏谑的声音打断了李均竹纷乱的思绪。
周修齐正举着一个大大的陶瓷碗, 冲李均竹显摆。
“这是中成洛窑出品的瓷器,都城都难买到,没想到竟拿来喂鱼食。”
想到这,周修齐就来气, 这个宅子的主人,简直就是个暴发户啊,好东西到处摆的都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这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叹了口气, 李均竹招来南北:“把这些人全带回知府大牢,好好审审。”
“遵命。”
走到院子中间,南北跳上低矮的院墙, 冲着空中吹了个响哨,而后才跳下院墙回到李均竹身前。
就一瞬的功夫,院子里就站了十来个满目普通的人。
有人甚至是卷着裤腿的农夫打扮, 还有个老婆子。
“少主吩咐, 带回知府大牢审问, 越详细越好。”南北沉声吩咐。
“是。”
几人齐声应声,朝着李均竹做了个手势,就拎着张老大几人消失在了张宅。
“是有什么事吗?”
见李均竹神色有些沉重, 周修齐立马有了猜测,低声附在他耳边问。
“季如风在这。”
短短的几个字,在周修齐的脑中炸开,他张大了嘴不可思议的看着李均竹。
见他又点了点头,差点脚一软没站住,还是李均竹托着他得身子,才没有坐下去丢了丑。
“回去说吧。”
眼底戾气一闪而过,李均竹坐回了座位,脸上早就变成了浅笑的模样。
“哦,哦”
显然周修齐还没有接受,胡乱地点点头,找了个椅子就坐了下来,连手里的碗也随意放在了条几上。
一时间,正厅里只剩下安静呼吸声。
这种安静持续到村长领着村名前来拜谢李均竹的大恩大德,响马村的十几个村民欢欢喜喜地把粮食背上了自己带来的板车上。
“村长,您先领着大家伙回村吧,后面上户籍之事我再派人来跟您说。”
挥手送走了硬是给他们磕了几个响头的村民,李均竹脸上终于带出些笑意。
不管朝中局势有多复杂,看到这种淳朴的快乐,还是能让人心情愉悦。
这搜寻直搜到了天都擦黑,陈守林才满脸通红的来禀报:“大人,果然在主院的下面发现了地室,数目太多清点不清。”
“哦?”
没想到花了这么些时间,李均竹也好奇地站起身,打算自己亲自去瞧瞧。
主院内,侍卫们为了抬这些箱子出来,花了不少力气。
大冬天的,好些人干脆都脱了上衣光着膀子,箱子太大的,甚至只能把里面的东西清理出来,分批运上来。
所以,李均竹一行人走到的时候,院子里不管是廊下,还是院子里都堆满了大大小的箱子。
周修齐自从进了院子就一直张大着嘴,应接不暇地看着这些东西填满自己的脚下。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多奇珍立在我脚下。”
而李均竹看着这些珠宝却陷入了沉思。
这些数量可远比在姚万府上搜出的多多了。
按理来说,姚万应该比刘同知与成王的关系更近,为何搜出的财物却少了那么多。
而且当初舞楼说的是往漠国送财物,可现在看来,这些财物很大一部分都应该留在边城。
难道...
心里咯噔一声,李均竹沉声吩咐南北:“速回都城,今晚恐有人去姚府。”
这回他们抓捕刘同知一伙人可是明目张胆的,恐怕现在早就传遍了整个都城。
而他们运出去的财物也是众目睽睽之下运出去的。
恐怕姚府里存的不只有他们今早挖到的那些。
“遵命。”
南北转身吩咐琴声,李均竹摆了摆手:“你去,抓活口。”
“是”
看李均竹神色严峻,南北立马意识到事情得严重性,立即转身飞奔而去。
这个边城,就像个大网一样,他们现在应该只摸到了边缘。
再回头看着这些金灿灿的金子和珠宝,李均竹感觉这事要查恐怕也不是一时半会的。
莫名的不安涌上了心头。
***
李均竹没想到,他就是这么一个想法,竟让他在边城待到了第五个年头。
这五年里边城的面貌焕然一新。
街道上到处都是叫卖得声音,不时有小孩子在街头嬉闹。
而现在他们边城有了个新的名头“百合谷”。
这是他们现在的知府大人亲取的,一听就知道他们这里是什么最出名。
而现在长住的人口比五年前整整多了五倍,连边城的房价都涨了好几倍。
老百姓们提起他们现在的知府那可真是百个都是好。
如果有人说了一丁点不好,他可能要担心自己出不了边城的城门了。
知府府衙内。
李均竹像个农夫一样卷着裤腿,脚上穿着草编的鞋子,正大口大口的灌水。
苗方时不时伸手抢夺水杯,两人你争我抢的夺水喝。
“当初你说了是让我来领略这边的风光的,你个骗子。”
翻了个白眼,苗方不满地咕咚一声灌了口水。
三年前,李均竹给他写信,让他来边城玩耍,当时他在都城正好无聊,就孤身一人来了。
哪知这一来才真是踏入伸深渊了。
想他一个理科学博士,现在整日就在研究种田的工具。
这不,今早他们才把新做的爬犁送到响马村实验,顺便看看今年的干百合晒的情况。
“你看,这风光不是多好,省得你天天在磨砺院无聊。”
终于缓解了浑身的灼热,李均竹翘了脚坐在石凳上,吊儿郎当地挑了挑眉。
后院的方向,一个小厮急急忙忙地跑出来,看见李均竹连忙行礼。
“老爷,大公子和季公子钓鱼摔了一跤。小的去请大夫。”说完就打算往前院去。
“严不严重?”这是苗方担心的站起身。
“小孩子磕磕碰碰正常。”
这是李均竹无所谓的摆手。
小厮听见,立马停下脚步回答两个截然不同的问话:“膝盖有些破皮。”
“那没事,不用劳烦大夫。”
随意的摆了摆手,李均竹才懒洋洋的起身。
两年前苗方收到李均竹的信打算启程,不知怎的被大儿子李嘉玉听见了,死闹着要来找爹娘。
甚至带着同样两岁多的弟弟闹起了绝食。
最后两家长辈心疼不过,只有派出李大山和张氏一同前往都城送孩子来见见两年未见的父母。
这一住就是三年,现在两孩子都五岁了,就在附近的学堂里启蒙。
大的调皮,小的乖巧,虽是双胞胎性子一点也不一样。
去年李大山和张氏虽万般不舍,却不得不又返回都城。
带走的还有...李均竹的第三子,刚满一岁的李嘉文。
孩子在边城始终不适应这边的气候,三天两头的病着。
加上都城里祖父祖母膝下骤然少了孩子承欢,每日老两口都是郁郁寡欢的,所以孩子就送回都城去了。
四年前,李均凌的长子已经出生,第三年第四年接连又是老二老三出生。
而且李均安和李均念两年前都成了亲,现在两个弟媳都怀了身子,李家每日都闹腾腾的。
所以李均竹倒并不担心爷爷奶奶觉得寂寞。
后院里,李嘉玉抱着脚夸张的大叫:“我的腿断了,断了。”
而边上围着他的李嘉廷两眼含着泪水,心疼的吹着:“吹了就不痛了。”
“给我瞧瞧,如果骗人,今晚就再写十篇大字。”
李均竹背着手,故意压低声音。
“爹,干爹。”
没想到李均竹今日回来的这么早,李嘉玉慌张的放下腿,跳下小凳子站直了身子。
“爹,大哥受伤了”
傅嘉廷边擦着眼泪,边抽泣。
“来干爹抱。”
心疼的看着元元掉眼泪,苗方心里顿时软成一片,,又哄又骗的把人抱在怀里哄了半天。
“你脚不是断了吗?”
李均竹上前掀起壮壮的裤腿,指甲盖大小的一片破皮,也被这小子吼出了断腿的气势。
“我就是学娘军营里的人叫的。”
壮壮害羞的双手抱住脑袋,怕李均竹如往常一样伸手敲他的脑袋。
“那些人是为了保护我们才受伤的,你怎么可以学他这么叫。”
“如果没有这些叔叔们在前面,你可能就要被砍了手脚毒哑了卖去做乞丐。”
李均竹目光严肃的看着壮壮,甚至扳直了他的小身子。
“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壮壮低头,小手指不安地扣着,前次娘就教训过他了。
他知道这是不好的行为,今天只是为了逗弟弟才这样做的。
“你这人啊,孩子这么小懂什么?”
凉亭里,一个带着斗笠的人,转身对着几人微笑。
季如风收了鱼竿,缓缓的来到两人面前,走路间可以看出他左手在衣袖里摇晃着。
“就是要从小教起,否则大了就是祸害。”
李均竹趁壮壮放下手的功夫,立即伸手敲了他的脑袋。
“好痛。”
壮壮连忙抱着头离开了李均竹,跑到苗方身前,伸手要抱。
神色一暗,季如风眉眼闪动了几下,赞同的点了点头。
他从小就被告知不是普通孩子,终有一日他会回到自己的位置。
等了十几年,他终于等到了那个位置,皇帝的皇子,听上去是多少荣耀的一个身份。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过是一个傀儡罢了。
他立志要脱离傀儡身份,再站在他在这世上唯一能算得上朋友的人面前,大声的告诉他们,他是季如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