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之长孙举家路——二汀
时间:2021-09-06 10:27:21

  可他不是睡觉,而是写信去了。
  “呼-”
  吹干纸上的墨迹,苗方撇了撇嘴,来了这么些年了,自己毛笔还是不会用。
  哪像李均竹,一手毛笔字早就写得飘逸有型,羡煞了他。
  最后再信封上写上李均竹亲启五个大字,苗方叹了口气。
  “苗方保重。”
  他轻轻拍着自己的肩头,对自己说。
  一月十五号,前方城防关号角吹响,而东城门毫无动静。
  李均竹穿着沉重的盔甲站在城楼上,目光晦暗地看着西阳山的方向。
  看来这些人是打算夜袭东城门了。
  “来人,准备火把。”
  当时他为了预防这种情况地发生,所以准备了不少的桐油,到时候既可以当火弹,也可以当火把照明。
  “这些漠国人真是谨慎啊。”
  苗方也穿着铠甲站在李均竹身侧,鄙夷地看着城下。
  “聪明人的做法吧。”李均竹笑。
  当日天刚擦黑,探子来报,西阳山脚发现漠国军队身影。
  为了减轻声音,这些先行小队果然全部是步行而来,马匹的部队坠在后面。
  “看来还是高估了这些人。”
  李均竹扯了扯嘴角转身下命令:“弓箭上城门,马匹在城门处候命。”
  既然这些人的先头队伍是步行,那么这些骑马的士兵只要骑马在城外这么一跑,就能消灭不少敌人。
  “遵命。”
  得到命令,陈守林下楼,他是今日李均竹的副将,肩上的责任也不小。
  “记住,不要恋战,一刻钟必回。”李均竹又转头吩咐。
  “遵命。”
  “那我也下去了。”
  苗方拍了拍李均竹的肩,这还是李均竹第一次看他这么严肃。
  “你不准出城门,就在门里拉,如果不响也没关系,我还有其他方法。”
  李均竹觉得自己真是啰嗦极了,一遍又一遍地嘱咐。
  可他就是不放心苗方这厮,不知他会不会做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事。
  “知道了,真是个老婆子。”
  朝着李均竹吐了吐舌头,苗方转身。
  所以李均竹并未看到他转身瞬间,脸上显现出的那种决绝之色。
  “看,敌人来了。”
  长在李均竹身边的副将用看到了几百米外密密麻麻地奔跑着的身影。
  心里暗暗倒数着,直到最后的三二一,李均竹高声:“开门”
  身后的旗子一挥,东城门响起轰隆一声,紧闭的大门突然极快地打开。
  队伍最前面的漠国首领被眼前所见的一幕惊呆了。
  “这是何意”漠国将领转头问。
  “属下也不知。”下属摇头表示不知。
  可突然从门里门里奔跑出的马匹惊醒了他们,他忙不迭地大声呼喊:“散开,散开。”
  可是这微弱的声音哪里抵得过马奔跑带来的声音大。
  只一瞬间,他们这批两千多人的队伍就被冲的七零八散,甚至好些已经丧生在马蹄之下。
  “我们中计了。”
  人群中有人大喊。
  可更多地是被马蹄踩到断手断脚的士兵们得惨叫声。
  负责眺远的士兵突然挥动了白色的旗子。
  李均竹随意瞟了一眼喊了句:“收。”
  城楼上立刻响起了三声短促的号角声。
  这号角声响了三遍,城楼上红色的旗子又不停挥动。
  城楼前正策马奔腾的士兵们收到了命令,立马拉紧缰绳开始往城门奔跑。
  就这样来回地踩踏,李均竹看见城楼前能站着的士兵早就所剩不多。
  不远处响起大片的马蹄声,一匹马远远跑在队伍前。
  接过下属递上的眺望镜,李均竹瞧向最前的带头人。
  一个年轻人恶狠狠地眼神映入镜里。
  扯了扯唇角,李均竹轻笑:“弓箭。”
  身后早就等着的弓箭手与持盾手有序的跑上城楼。
  “射箭。”
  等第一批人跑到快白米的地方,李均竹下令。
  嗖嗖嗖--
  剑雨降下,漠国大皇子显然也被这提前地准备吓了一跳。
  “射箭射箭。”
  慌乱地转头吩咐,大皇子自己则躲到了盾牌阵后面。
  他现在当然知道自己中计了,也许这个大乾朝的三皇子就是个奸细,现在就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可是就是这样,他们也只有硬着头皮上,难道再退回西阳山吗!
  那绝对不可能,如果真的这样,他就完全失去了继承大位的希望。
  “给我前进。”
  恶狠狠地吩咐了声,漠国大皇子抽出腰间弯刀。
  随着不停的士兵倒下,他们真攻到了离城门只有五十米的地方。
 
 
第115章 结束
  “怎么罗将军还没来。”
  副将焦急地看向东阳山的方向, 那边现在连军队的影子都没有。
  “恐怕是被前几天的大雨耽搁了。”
  李均竹皱眉:“火油。”
  弓箭手收回,一个个士兵举着点燃的桐油做得火把用力甩了出去。
  反正现在桐油多得是,先用上再说。
  这些火把掉到士兵身上, 迅速点燃了这些士兵的身体,李均竹站得高, 只能听见不停地惨叫回响在城门前。
  余光里, 沙城守军的影子还未出现, 李均竹只能下了最后一道命令:“点火。”
  青色的小旗子开始挥动,可半天都没有动静, 李均竹心里一沉大声问道:“苗方何在?”
  没过一会, 城门下的守将慌张地跑上来:“我们没找到苗将军。”
  心里咯噔一声, 李均竹转身疾步跑到城楼边,仔细地搜寻。
  底下的一片火海照亮了城楼前的大片路面。
  终于李均竹在右下角看到一个人影不停地在这些人影里穿梭,头裹得跟个粽子一样,身后还背着个框子。
  “苗方。”
  李均竹泪水夺眶而出, 手指头紧紧地抠进了青砖缝里。
  他不敢大声呼喊, 只得转头疯了似地喊道:“最右边的火油停止投射。”
  喊完他转头紧紧盯着那个身影。
  他越跑越慢,一千米的距离, 他跑了好久。
  “这个傻子,傻子。”
  使劲捶了拳坚硬的城墙,李均竹转身吩咐:“准备开城门。”
  这一瞬间,李均竹只看得见苗方在奔跑,终于,他拍了拍差点着火的衣袖, 快到了。
  李均竹记得,这个地方离他们埋炸/药的地方还有几米。
  他见到苗方终于停了下来,俯身从怀里掏出了什么东西。
  然后他回头看了眼城门的方向, 转身拉下脸上蒙着的头巾,使劲地吹了两口。
  然后他放下框子,退开了几米,把火折子丢进了框子里,然后开始玩命地狂奔。
  轰隆--
  轰隆--
  轰隆——
  一声接着一声地爆炸产生的火光照亮了天空,李均竹看不见苗方身影。
  只能感觉城楼也随着这些爆炸声,开始有些震动。
  “开城门。”
  李均竹抽出腰间的长刀举起,神情坚毅地看着城楼下。
  最后一眼,他没在犹豫,转身下了城楼。
  等一切归于平静,李均竹站在队伍后:“为了我们还在城中的家人,拼了。”
  “拼了。”
  将士们抽出腰间的刀,高声疾呼,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没有选择。
  终于,外面的爆炸声音停止,李均竹再次高呼“开。”
  又是沉重的一声咯吱--
  城门大开,将士们猩红着双眼不要命地往前冲。
  李均竹落后几步出了城门,他没搜寻苗方的身影,只是举着手里的刀凭着意志力砍向对面残存的士兵。
  他能听到对面还有人在往前面冲,可他浑然不在意,心里的恨意只有靠着不停地挥刀才能减轻。
  慢慢得他感觉自己有些没力了。
  不要停,停下来,城里的人就完了,那苗方就白死了。
  不停地告诫着自己,他只机械的挥着刀,或许他也受伤了,可他没感觉疼,也许是受伤的地方太多了,所以麻木了。
  突然,左手传来得巨疼惊醒了他。
  他凭着本能砍下去,一个漠国的士兵倒在他面前,他看清了那双带着迷茫的眼睛。
  “杀。”
  抽出左手臂的刀,李均竹嘶声力竭地大喊。
  “援兵来了,援兵来了。”
  他听见有人在说,可他分不清说这话的人是敌还是我。
  他只晓得,自己不能停,要前进。
  他出城门前就下了死命令,若他们不敌这些敌人,就让城门上的陈守林继续放箭和火油,不分敌我。
  恍惚间,他好像听见了城门又打开的声音。
  “不是说了不要开城门吗。”
  一股恶气涌上心头,他回头。
  只见身后漫天遍野的将士从身后冲上来,李均竹终于笑出声。
  原来是我们的人到了。
  真好。
  真好。
  我只是个书生,是个文官,打仗本来就不是我的事。
  血从额头滴下来,不知道是他的还是敌人的。
  “苗方,苗方。”
  嘟囔着,李均竹拖着手中的刀,一步步走向当时苗方在的地方。
  不知走了多久,他只知道,漠国的士兵开始往后逃了。
  他朦胧的只看见,周修齐好像出现在他不远处,正拼命的地大喊着他的名字。
  “我在这。呵呵”
  傻笑着想朝那边挥挥手,可李均竹发现左手怎么也抬不起来了。
  奇迹般的,他看见周修齐好像真地看见了他,拼命的地朝这边跑来。
  “你一个文官出城门干嘛,你个疯子。”
  周修齐气喘吁吁的跑近,第一件事就是伸手使劲捶了李均竹几拳,看到他身形不稳要摔倒,才住了手,转而扶住了他。
  “苗方在前面,我们去找他。”
  半边身子靠在周修齐身上,李均竹颤颤巍巍地指着前面。
  周修齐神色大震:“苗方怎么会在这。”
  “走吧。”
  一时半会说不清楚,李均竹现在只祈求苗方受伤不要太重,能给他时间把庙神医从都城接来给他医治。
  两人就一直盯着地上躺倒的人,时不时还翻开叠在一起的尸体。
  如果遇到没死透的敌军,周修齐就会补上一刀。
  一边走,一边翻,终于在一堆尸体里,李均竹看见那个包得跟粽子一样的人影。
  “苗方。”
  李均竹心神大震,疯了地踹开上面的尸体,把苗方扒拉了出来。
  “别喊了,我没死。”
  包裹的布巾下传来苗方微弱的声音。
  力气瞬时间重回了身体,李均竹惊喜地慌忙解开他头上裹着的布巾。
  “呼。”
  好像也是憋得够呛,苗方才露出脸,忍不住就大口地呼出口气。
  “你真是找死。”
  李均竹半抱着苗方,跌坐在血跟泥混合的泥地上。
  “我们先把苗方背回去找...”
  周修齐搬开苗方脚上压着的尸体,顿时就楞在了当场。
  苗方两只腿从膝盖下都不见了,现在正突突地流着血。
  “均竹。”
  周修齐突然红了眼眶,转身去拉李均竹的胳膊。
  “什么事等...”
  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口,李均竹猛地抱紧苗方:“你是个傻子,傻子。”
  “反正这回不死,我也活不了多久了。”
  断断续续地猛咳了几声,嘴角的鲜血奔涌而出。
  前次在磨砺院研究这东西,就被炸伤了心肺,庙神医都说他活不过三十岁。
  “我带你去看大夫,没腿你也可以活下来的。”
  李均竹不信,泪眼模糊地执意要背起苗方。
  “你再动我,我可能立马就死了。”
  苗方无力地推着李均竹的胳膊,鲜血不停的冒出来,甚至鼻孔和耳朵里也开始冒血。
  “咳,咳,咳。”
  一声接一声的咳嗽带出了不少鲜血,染红了李均竹的眼眶。
  “我在你营帐里给你留了封信。”
  “救了不少人的命,我也算积德了。”
  伸手摸了摸李均竹的脸颊,苗方扯着唇角笑了笑。
  “我走了....”
  说完最后一句,苗方的手无力地垂下,砸在了泥地上。
  而他的眼睛一直没有闭上,只定定看着天空的方向,落下了最后一口气。
  “傻子,就是个傻子。”
  用尽全身的力量,把苗方拥进了怀里,李均竹呜咽出声,哭声越来越大,最后变成嚎啕大哭。
  一直也在战场上找李均竹的冯程远终于看见了几人。
  而等他跑到面前时,只看见苗方缓缓闭上的眼睛和李均竹地失声痛哭。
  “苗方。”
  手里的刀还在滴着血,冯程远也红了眼眶。
  两人就静静站在原地,陪着李均竹和苗方。
  而远处胜利的欢呼声已经响起,接着号角吹响,他们胜利了。
  “走吧,带苗方回去。”
  李均竹没有擦眼泪,只是起身打算把苗方背上背。
  “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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