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躺椅旁的小几上摆着茶壶,李均竹殷勤的倒了壶茶送到傅长卿手里,还狗腿的给捶起腿。
心里稍感安慰,傅长卿知道李均竹的性子只要说的出就一定能做得到。
“日后你少气我些,我就要求神拜佛了,可担当不起你堂堂一个举人的伺候。”嘴里虽然说着,身子却老老实实的舒展着。
“嘻嘻。”早看出老师的口是心非,李均竹按的更是欢快。
回傅府之前,李均竹去了一趟苗方那,把自己跟傅长卿的商议转述了一遍。
苗方说到做到,对两人的商议完全没有意见。
反而是听说李均竹要给傅府的新宅子做装修,兴致勃勃的要把自己前段时间设计的厕所文化搬到傅府。
满腹心事的李均竹当然没有发现,他前脚踏出议事堂,后脚书架的墙后就走出来了一个人,
乌黑的面具遮盖了他的半张脸,只有身上浓重的药味显示出他应是常年与药打交道的人。
端起刚才李均竹倒给傅长卿的茶,苍白的手指轻轻一用力,清亮的茶水马上变得透露出了一股不正常的青紫色。
“这就是你费劲心力找的接班人?”
躺椅上的傅长卿抬了抬眼皮,嫌弃的摇头,“好好的一个瓷盏说毁就毁了,你当磨砺院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
这个庙毒医与他哥哥庙神医可真是两个极端的性子,一个只想着救人,一个只想着毒死人。
“你召唤我来是为了何事,难道只是来观赏你的爱徒?”冷漠的嗓音从面具里传来,显得低沉又沉闷。
“俞贵妃之事,你处理的如何了。”
前次太子和均竹遇刺之事本以为只是莫如雪和二皇子所为,没想到里面还有俞贵妃的手笔。
那二皇子派出的刺客原本只是想给太子些教训,俞贵妃可是要痛下杀手的。
这二皇子身边的女子,可一个比一个更狠。
“无色无味,佐饭佐菜,只需半年。”虽然隔着面具,傅长卿好像都能感觉到他的得意。
“这份礼,送迟了些,不过到时应该会很精彩。”
这俞贵妃也算是个传奇,当年开文帝和皇后也算是举案齐眉,琴瑟和鸣的一对。
俞贵妃从皇后宫里的一个小宫女硬是爬到了贵妃的位置,不仅生下了二皇子,还挑拨的帝后二人成了一对怨偶。
据宫里的情报这开文帝从十几年前就未在皇后宫里过夜过了,足见两人之间的怨怼有多深。
“你真的打算让这小子来接管磨砺院。”冷漠的嗓音里竟透露出了些许不愿意。
庙毒医没有等待傅长卿的回答,只是拢了拢黑色的袍子,打开了议事堂的大门,径直走了出去。
“庙二。”傅长卿站起身,一改刚才的懒散模样朝着庙毒医慎重的行了个礼。
“这孩子或许不是最适合磨砺院的,可我还是选了他,我愿意相信他能让磨砺院朝着老院长的期望走下去。”
门外的身体怔了怔,“既然是你所托,就算他以后不愿接手这个庞大的怪物,我也会让他心甘情愿接受。”
黑色的袍子在傍晚的霞光下显得朦胧了许多,傅长卿就看着他慢慢踱步着走到了庙神医的院子。
庙大和庙二是当初老院长临终前交到他手里的人,他知道只有通过这两人的认可,均竹以后才能名正言顺的坐上这个位置。
庙二说的对,这磨砺院确实是一个庞大的怪物,庞大到若没有他压着,这些只忠于老院长的隐卫,恐怕会杀到皇宫的宫门前为了十七年前之事讨个说法。
开文帝也是因为他的原因,才没有对磨砺院产生斩草除根的想法,否则这大乾朝恐又要走上前朝的老路,弄得名不聊生了。
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傅长卿摸出了胸口的一快坠子,对着坠子自言自语的嘟囔:“成雅,均竹也是你让我选的,我一定不会选错是不是。”
起初陈先生让他收李均竹为学生,他本是万分不愿的,不仅是因为嫌麻烦,还因为自己身份特殊,怕给这孩子惹来麻烦。
哪知已经打定主意了回绝,从未入梦过的成雅和老院长,在此后的日子分别在他的梦里劝说他收下这孩子。
这梦一直持续到李均竹上了府学,正式拜了他为师才消失,而后莫如雪的事,让他更加坚信了这点。
老院长临终之前交给他的磨砺院,这院子里的这些人,如何能得两全,这是他这些年一直在努力的事。
虽然看似皇上对磨砺院有着无限的恩宠和信任,傅长卿却知晓,这不过是皇上现在还动不了它。
这两者之间微妙的平衡关系迟早会被打破,既然无法丢了老院长的心血,那就只有慢慢的转变。
***
回到傅府,李均竹陪着师祖和周祖母用了晚饭,经过今天与老师的坦诚,李均竹完全放下了心里的包袱。
丝毫没有因为傅长卿没回来用饭就感到丝毫的别扭,拿出对付老赵氏的招式,直哄的周氏都忘了才归家就又不见踪影的长子。
连最近因为交接手头公事而有些恋恋 不舍的傅丞相也乐呵呵的多吃了碗饭。
这府里好久没有这么多的欢声笑语了,朱管家站在偏厅门口伺候了老爷和老夫人这么些年。
自从二爷十年前意外过世,大爷又在外游历很多年都不归家了,这府里的气氛就一直阴阴沉沉的。
想着朱管家不屑的瞟了眼二房的方向,前些年老夫人因为两位爷的事,心灰意冷,身子骨又不好。
老爷虽贵为丞相,性子却一直温温吞吞,为了傅府的血脉,一直都是能让就让,
这回不一样了,大爷回来了,还带来了李公子,这家里终于有了烟火气。
老夫人也振作起来了,而且刚听李公子的意思,等老爷卸了职,就要搬宅子了,大爷既然把事交给公子来做了。
这府里恐要不了多久就要变天了。
至于一直以为能捡大便宜的二房,“哼。”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
“周祖母,你看这是老师交给我的地契,您先收着,我怕弄丢了。”吃完饭,李均竹陪着师祖和周祖母一起在前院绕着圈。
“既是子良教给你的,你收着就行,你可记着你刚说的那可以让花儿到冬日也能好养活的棚子。”
周氏还没开口,傅丞相就急不可耐的开口,说完好像还觉得不够清楚,又补充了句。
“银子,你从库房里支就行,别省着,等我把花养好了一定要去陈弘深和孙昭明那显摆显摆去。”
老师说的对,顾着自己那些莫须有的自尊心不迈出去,永远就不会知道,很多事都是自己的我以为。
前些时日,李均竹仅凭着自己的第一印象,就觉得傅丞相一定是个严肃,官威重的一家之主。
没想到今日提到了傅府新宅子的休整,李均竹提了提建个温室的事,傅丞相就完全抛掉了矜持,追着李均竹详细的问个没完。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万字章.方便大家看的更方便哦!《穿成反派后我沉迷种田》预收
第61章 国子监
“那行, 周祖母,这地契就放在我那了,其实这温室不仅可以给师祖种花, 还能种一些冬天没有的菜。”
“到时候祖母你每日就可以吃到新鲜的青菜。”扶着周氏,三人在院子里慢慢走着,他记得高血压这病也是需要适度锻炼的。
“我小时候还跟着我祖母种过菜,到时我也种些小菜, 给咱们的饭菜添点点缀。”周氏顺势想起了小时候祖母自己亲手种菜的事。
反正以后老爷退下来府里也清净了,自己也种些菜,比老爷养的花可有用多了。
处理完公事匆忙赶回府的傅长卿就看到三人正在院子里兴致勃勃的讨论着什么。
还想着母亲又会因为自己又要晚归得到好大一通埋怨。
没想到...
摇了摇头, 傅长卿笑着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
马车里李均竹沉稳的打理着身上穿着的国子监学服, 傅长卿只是把国子监的情况跟他随意的提起。
国子监里最大的是楚祭酒, 接着是四个院的司业,这四个院就相当于前世大学里的一个系的感觉。
这集贤院是由一些世家子弟和四品以上官员的子弟组成,建伯院就是一些皇亲国戚了, 这个院里的课程都是比较简单的内容。
墨韵堂也是一些四品以下的官宦子弟和考进来的普通人家子弟, 最后的藏书院最为特别, 这里面都是些无心科举的官宦子弟, 里面都是些诗文画为先的授课。
“国子监里可就是个小小的朝堂,你在里面能混得如鱼得水, 在朝廷上也差不到哪去。”
“把心放在好生读书上, 可也别怂,你可是我的弟子。”
今天李均竹身上所穿的衣衫, 都是母亲准备的, 从那夜在院子里看到他,傅长卿就知道,这孩子算是想通了。
“老师, 那万一不小心对上了世子,公子啥的,老师你的名头能管用吗。”李均竹心下微暖,嬉皮笑脸的打趣傅长卿。
其实他一点也不担心此事,他历来做事都不喜欢出风头,这种霸道公子的路子不适合他。
“揍了就揍了,要找麻烦让他们来找我。”傅长卿轻飘飘的霸气回应。
国子监恢弘的大门就立在眼前,李均竹跟着傅长卿下了马车,国子监的楚祭酒就站在大门外。
“傅院长,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大腹便便的楚祭酒穿着紧绷绷的官府,看着有些行动不便。
“楚祭酒,您可是太客气了,我这学生以后还要您多多关照着呢。”说着,示意一直恭敬站着的李均竹上前行礼。
“好,好,不愧是院长的学生,生的一表人才,相貌堂堂,想必学问也是极好的。”
好话不要命的往外蹦,听得李均竹感觉自己日渐增厚的脸皮都开始发红了。
傅长卿还是一直笑眯眯的接受了这些恭维,临走之时还邀了祭酒到家里喝酒。
等傅长卿终于登上马车离开了,李均竹能感觉到楚祭酒好像是伸手抹了抹头上的汗。
“均竹,这是建博院的赵司业,你以后就留在建博院里上学。”说完,就迫不及待的转身离开了。
甚至连惯例的对学生们的勉励之语也没说,一旁的赵司业也知晓祭酒是为何如此。
这大乾朝人人都闻风丧当的傅院长送了自己的爱徒来入学,想来想去也只有把人安排进皇亲国戚扎堆的建博院里混混日子。
所以赵司业也没有多话,只是简单的介绍了院子的课程,和课室的布局,就领着李均竹到了课室。
在司业身后一直静静的听着司业介绍的课程,李均竹敏锐的感到,这院子里的学生们真的就是这些重不得轻不得的纨绔们混日子用的。
果然,两人才走到课室的门口,课室里竟是些打闹声,李均竹甚至还听到了打斗的声音。
“咳咳。”赵司业见怪不怪的走进课室,敲了敲手里的教条。
“大家都停停。”
李均竹看到课室的中间,这些纨绔子们甚至搭了个桌子,桌子上摆着两个碗,碗里是两副骰子。
等课室里终于安静了下来,赵司业才面不改色的把李均竹带到了讲学的课桌旁。
“这是今日刚入学的李均竹,以后就是你们的同窗了。”说完瞥了眼桌上的骰子。
“今日你们的讲学请了假,你们就自行温习吧。”
说着伸出手指指了一个位置给李均竹,夹起落在讲桌上的书本就出门去了,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起桌上的骰子之事。
哄-- 赵司业前脚刚走出门,后脚课室里的人就又一窝蜂的围到了骰子前。
看无人搭理自己,李均竹叹了口气,默默的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还好早上带了些纸笔出来,现在这种环境手头空空没法温书,李均竹干脆拿出炭笔开始对傅宅做起设计。
李均竹没想过,回傅宅之后去找老师给自己调换院子,老师既然让他到这个院子来学习定有他的理由,自己安心学习就行。
渐渐的,全身都投入了设计里,完全没注意到课室里已经完全安静了了下来。
一个课室的人都看着李均竹全神贯注的扑在桌上用一只怪异的笔专心致志的画着什么。
“喂,你画的什么,给小爷瞧瞧。”前排的一个身穿宝蓝色袍子的小胖子终于忍不住先开口了。
专心的李均竹当然没听见这人的声音,正思索着给最喜欢躺着的老师设计个舒服的躺椅。
“喂,你这小子聋了是不是?”刷拉,李均竹手下的纸张被扯成的两半,只有一半在他的手下还压着。
疑惑的抬起头,发现纸的另一半正捏在一个白白胖胖的人手里。
好像也没有料到会把纸张扯破,这人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谁叫你没听见我问你话。”
李均竹定睛瞧去,发现这人年纪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浑身上下的穿戴无一不彰显自己皇亲国戚的身份。
大度一笑,李均竹站起身拱了拱手:“是我太过专注了,没听见同窗的声音,均竹给你赔罪了。”
手里捏着半张纸的小胖子没想到,这个新来的小子如此好说话,扭扭捏捏的把纸递给了他,“我是瑞王之子,季来阳。”
接过纸张,李均竹睫毛微颤,瑞王,皇帝的同胞弟弟,是唯一一位留在了都城的王爷,这在皇帝心中的位置可想而知。
想起老师所的话,李均竹也自曝家门“在下李均竹,是磨砺院傅长卿的学生,幸会幸会。”
哄--课室里比刚才玩骰子的时候还热闹,一个课室就十来个人,都在交头接耳的对李均竹指指点点。
“你就是傅院长的弟子?”季长阳惊诧的退后一步,昨日父王就告诫他最近在国子监里行事低调些。
最近不仅皇上流落在外的三皇子要进国子监了,还有庚家的第三代当家人要回来了,连大魔头傅长卿的唯一亲传弟子也要入学了。
他现在还记得当时父王严肃的表情,这三个人他谁都惹不起,特别是傅长卿,这人最是护短,惹了他恐怕连皇上也只能轻叹一声算你倒霉。
这集贤院共有课室二十一间,哪知就那么巧,安排到了他们这间连教习也很少管教的地方。
“是啊,以后我们就是同窗了。”李均竹笑眯眯的看着季长阳,这老师的名头可真是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