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庚兄你往前走就是。”没有起身,与盘腿而坐的冯程远对视了一眼,李均竹出声。
中午回到课室时,庚泽没在课室,也没在休息室,李均竹还以为他去另外的地方休息呢。
“李兄,我..”没想到亭子里还有另外的人在,庚泽收回了刚想脱口而出的问话。
“均竹,我先去别处等你。”冯程远站起身准备离开。
“没事,程远乃是我多年的好友,庚兄你有何事匆匆来找我。”李均竹坐起身,把冯程远按在石凳上。
撩了袍子坐到石凳上,庚泽无所谓的点点头:“我就是想同你商议下岁考之事。”
“不瞒庚兄,我这诗那是短板,若我代表咱们建博院恐会丢人而回。”李均竹挠了挠脸老实的说。
庚泽挑了挑眉,没想到李均竹竟干脆利落的承认了自己的短处,一点扭捏都不见。
“那为兄我也不客气了,那诗,画就由我来,书,算就由李兄你来了。”庚泽旁光注意到了一直安静坐着的冯程远。
东阳候世子,对于这些豪门世家,庚泽可是从小就有不少的接触,这世子与李均竹看样子关系匪浅,而且对李均竹的话很是信服。
“行,其他的我来,我明日就上报赵司业。”干脆的答应了庚泽的提议,李均竹看着眼前的这个貌比潘安的同窗,又想起了船上的十几日相处。
当时在船上还算融洽,他甚至与韩放两人也能谈笑风生,下了船却只与他匆匆告了别,另外两人提都没提。
不知怎的,李均竹感觉这人的性子与他笑起来的那人畜无害的大白牙挺相反的。
连江宏才讲述两家的恩怨之时,李均竹也觉得毫无意外。
看庚泽说完话还坐在原地没有离开的打算,李均竹狐疑的看着他:“庚兄还有何事?”
右手扣了扣石桌上的花纹,庚泽好像犹豫了半晌,“不知,江宏才可与你说过我两家之事。”
李均竹淡然一笑,点了点头。
“其实,这退婚之事也并非是我所愿,这是家里的长辈决定。”
看了几眼李均竹,发现他连唇角的微笑都没变,才接着小心翼翼的说道:
“只是没想倒五小姐私下来找,碍于男女有别,为兄没有出面相见,竟引得五小姐投塘了,这是愚兄的不是。”
“什么?五小姐竟私下去找过你?”冯程远惊讶的出声,随即才发现了自己的失言,后知后觉的捂住了嘴。
心里咯噔一声,庚泽才试探的问李均竹:“这五小姐?”
听到这,李均竹就大概猜到了,江五小姐被庚泽又拒绝之事并未告诉家里。
“这是江府和庚府之事,不知庚兄为何会与我说这些?”对庚泽的问题笑而不答,李均竹反问。
“这江公子在学院里到处说我是忘恩负义之辈,庚兄为了此事还离开了都城回到家乡。”
“听闻李兄与江公子交情甚好,庚兄想请李兄做个说客,让我有机会像江兄赔罪。”庚泽衡量着说辞。
当初他迫于这桩婚事,被祖父送回了临城郡,灰溜溜的参加了乡试,若是留在都城考试,恐怕他也会成为建博院里最受关注的人。
“让我说这说客,恐是难啊,江兄告诉我当时你与江五小姐定亲前可是两情相悦,这定亲信物私下里可送了不少。”叹了口气。
李均竹撑着脑袋回忆了会,才状似无意的说道:“听说你送她的诗还在江家呢。”
冯程远玩味的翘起二郎腿,接着李均竹的话:“是啊,听江宏才说,这江五小姐还在等你回都城要个说法,还是被江世子给拦住了。”
“我只是送过簪子给她,从未写过什么诗。”庚泽白着张脸,急不可耐的打断冯程远的话、
李均竹气急败坏的吼了冯程远一声:“你怎能把江兄无意说的话,当真话来听。”
冯程远忙拍着嘴唇,连连给庚泽赔罪,表示是自己无意间听来的,并不是江兄当面所讲。
庚泽呵呵一笑,把此事揭过。
心里猜想恐怕这也是江宏才信口胡诌,骗取同情用的,他也是中午才知晓这李均竹竟是傅长卿的弟子。
当日在船上本不欲与李均竹多加深交,直到无意间看见了他带着的几个人。
作为在大宅院里从小长大的人来说,他一眼就看出了这两人应该都是出自府里的护卫。
从小祖父告诉他,他以后是要担负起庚府的繁荣,文国公府每传一任就会下降一封爵位。等传到他这辈,他就只能得个伯的爵位。
所以他从小就努力的读书,科考,渐渐的成为了这都城里数一数二的勋贵世家里的被人羡慕的别人家孩子。
对于这些纨绔他是一百个眼都看不上,更是不屑与他们相交,自己以后可是要成为太子的肱骨之臣。
与其花心力来结交些无用之辈,还不如与集贤院里这些最有肯定成为自己的忠心之臣的官宦子弟来结交。
至于这婚姻之事,他相信凭着自己的才貌,定能觅得更有力于他往后前程之人。
又看了眼还在瞪着冯程远一脸怒色的李均竹,庚泽心里鄙夷一哼,看来这人也是作壁上观的好角色,两边都不得罪。
再聊下去也无益,庚泽干脆利落起身,悠悠告辞,他虽然想交好李均竹,可看他的态度,只要此人不带着磨砺院出面阻挡他,他就乐得如此。
他还不想跟周修齐那人一样,舔着脸去巴结一个农家出来的小子。
“哼,此人真是阴险,表兄前次还提起这人,下了船就翻脸不认人,今日一看果然是无耻之徒。”
看庚泽的一袭白衣终于消失在花园的尽头,冯程远气愤的挥了挥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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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生死不知
“现在知晓这知人知面不知心的可怕之处了吧, 不过你放心,他往后也不会主动来找我了。”
虽然他不了解庚泽此人,可看他刚客客气气的态度, 李均竹如此鲜明的中立态度一出,这么一个聪明人, 肯定不会再来。
“你真是个滑头, 嘿嘿, 一听你说话我就知晓你在忽悠他呢。”
冲着李均竹一挑眉, 冯程远喜笑颜开的躺倒在石条凳上,考虑着要不要用这个消息去找江宏才换两个躺椅。
“你消停些吧,过几日就是修沐,咱们去启风书院看看韩放和周烨百。”
初认识冯程远之时, 他是那群人里最是稳重和精明的人,可现在精明更甚,稳重早就消失不见了。
“诶,幸亏早认识均竹你了, 否则我在这都城的日子可真是难熬。”
府里的破事他都不稀得拿出来跟均竹说,实在是太糟心了,父亲虽然把世子之位给了他, 可对长子的早逝一直耿耿于怀。
而他的亲生母亲呢,心里除了父亲,其他的全都看不到, 他这个挂着侯府世子名头的小白菜, 若没有每年长留阁的分红早就捉襟见肘了。
“说什么矫情的话, 一个大男人。”若不是手枕在脑下,李均竹真想冲着冯程远比个中指。虽然他知道此人并不知晓这个动作的含义。
哈哈哈....
亭子里传来的笑声刺痛了季如风的耳朵,他捂着耳朵蹲在树丛下, 眼泪狠狠的从眼眶里流了下来。
他不是不想认冯程远几人,而是他不能,他说的好听是被皇上亲自找回来的三皇子。
可他心里清楚他不过是被俞贵妃找来的傀儡,为的不过是对上太子多了个筹码。
狠狠的揉了揉眼睛,季如风看着那边还在闲聊的两人,鼓起勇气想走出去。
“公子,公子,大事不好了。”一个穿着小厮衣衫的人大喊大叫着冲进了亭子。
冯程远脸色未变,坐起身闲闲的问道:“可是府里夫人又和侯爷吵架了。”
“不是,是表少爷,表少爷在书院里被人打了,现在被人抬回来了,舅老爷府里没人,又抬到侯府里来了。”小厮上气不接下气的才把话说完。
李均竹脸色大变,这表少爷不就是韩放。
他使劲抓着小厮的手臂,焦急的再问了一遍;“是韩放?”
被抓痛的小厮看着两人瞪圆着双眼看着自己,小厮抖着身子连忙点头。
脑子里嗡的一声,李均竹来不及问世何人所为,只与冯程远两人红着眼不要命的往国子监大门处跑去。
季如风走出掩身的树丛,担心的看向两人离开的方向。
***
李均竹亲自架着马车两人没一会就到了东阳侯府,一直没有机会前来拜访的李均竹第一次前来,竟是为了还不知生死的韩放。
冯程远领着李均竹一路朝着管家所指的院子狂奔,刚到院子门口,就听到一阵阵女子在哭泣的声音。
“放儿,你这一去,我可怎么和二哥交代啊。”
“好了,别哭了,这人要死在我侯府多不吉利,还不快想办法给他大伯送去。”
李均竹刚踏进院门,正看到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妇人正指着另一个中年妇人的鼻子。
冯程远红着眼睛怒吼:“我表哥还没死,你们给我滚开。”说完扒开了两人身边的丫鬟婆子们,进了房门。
李均竹无暇理会这两人,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里,也跟着进了房。
房里,老大夫摇着头,冲立在床边的周烨百摇了摇头,收拾了药箱准备厨房门。
周烨百脸色刷的惨白,踉跄两步,竟是眼前一黑,要晕倒了。
李均竹赶忙伸手扶住他的身子,沉着声音说道:“不会死的。”
说着把人交给里同样泪流满面的冯程远,上前一把扯住大夫的衣袖,脸上阴沉的要滴出水来。
“你就诊了诊脉,怎么就知晓人要死了,你不动手怎么知晓这人没救了。”
被李均竹的脸色吓到,大夫连衣袖也忘记了扯回来,张着嘴智只能结结巴巴的说;“这位公子心.心肺..都受伤了。”
心里咯噔一声,李均竹看向床上躺着的韩放,嘴角还在往外冒着血丝,乌轻的脸上也是满脸血迹。
“除了心肺,全身的骨头还有伤势没有。”
李均竹使劲镇定着自己的心神,再次看向大夫。
“这,,这,,老夫还没有仔细查看,可你看吐了这么些血还怎么救的活。”刚他一进房门看人嘴角还一直往外冒着血。
心里其实就已经断定此人应是伤势极重,所以根本没有仔细去检查骨头的问题。
“那你现在再去好好检查”。咬牙把每一个字都说清楚,李均竹眉眼一片冰冷。
大夫无法,直到转身再去细细摸便了韩放的全身,“这位公子的骨头都是完好的。”
心下稍安,李均竹上前一步掀开韩放的衣衫,发现他的肚子上和胸口上都是些青紫的痕迹。
摸到后脑勺时发现有个大包,在看了看眼鼻确定没有出血,他这才转身对着还稍微清醒的冯程远吩咐。
“去找小厮卸块门板下来,然后找两个人,把韩放渡到门板上,我们去磨砺院。”
说完找了屋里的书本垫在了韩放的头下,仿照前世固定头部的方法,用腰带把韩放的头牢牢的固定住了。
这才合力把韩放放到了门板上抬着出了房门。
房门外,初来时的女子还在哭泣,两只眼睛肿的老高,不停用帕子擦着眼睛。
等韩放被抬着出来,她只是往前踏了一步,就又呜呜的哭泣起来,旁边的老妇人嫌弃对着冯程远说;“这门板就别抬回来了,不吉利。”
冯程远只是红着双眼,根本没有上前安慰母亲,扶着周烨百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冯家。
马车上,三人谁都没有说话,李均竹更是专心的盯着韩放,生怕因为路途的颠簸有状况。
直到南北和成海稳稳的抬着人到了庙神医的院子,韩放才仿佛听到了人说话努力的睁了睁眼皮,又合上了。
李均竹心下稍安,看庙神医果然正在院子的角落里晒着草药,快走几步上前。
李均竹毫不犹豫的双膝跪地,对着庙神医磕了个头,“请前辈救我朋友,晚辈愿用书里的所有方子来换。”
庙神医只是抬了抬眼皮看了眼门板上躺着的人,冷哼一声:“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竟直接把人抬到了老夫的院子。”
李均竹只是跪着,又磕了个头,“求前辈救救他。”
“凭什么救他。你又不是院长,我得听你的。”庙神医对这小子的方子虽感兴趣,可这把人都抬来了的架势看着可不小。
沉吟了半晌,连冯程远和周烨百也几步跨过来对着庙神医磕了几个响头,李均竹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从怀里摸出了傅长卿给他的石牌。
学着电视剧的样子李均竹把食指伸进了嘴里,硬生生把指头用牙齿磨开了个口子,把血擦上了石牌。
“我李均竹,将携此对牌成为磨砺院的下一任接任人,若背此誓言,将埋骨磨砺院,受磨砺院众人手刃而亡。”
血迅速的被石牌吸收,李均竹举起石牌给庙神医观看。
“请庙神医救我朋友。”
身体一震,庙神医在数秒的静默之后,伸手摆到胸前,做了个奇怪的手势。
然后转身,一句话没说的指挥着南北二人把人抬进房间。
等房间们被关上,李均竹才像是卸了力,颤颤巍巍的站起来,还扶了旁边腿软的周烨百一把。
拍了拍裤腿的灰,李均竹并未向两人解释刚才自己的行为,而是看着一脸泪水的周烨百:“说说吧,怎么回事。”
胡乱的摸了把脸上的泪水,周烨百浑身乱糟糟的,身上也带着不少青紫的痕迹。
他们二人去到启风书院本只是一件寻常之事,可等正经上了书院的课,他们才知晓,这书院里竟还有好些连国子监都不收的纨绔在此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