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守住这个秘密,再加上前仇旧恨,拉卢伙同苏格杀了克维,但雷诺尔选择为两人顶罪。
艾琳娜明白几人是怎么想的。
雷诺尔希望替掉杀人的位置,这样兄长和朋友就可以安然无恙。
也许她还考虑到了即将建成的歌剧院。
艾琳娜清晰的记得自己也和她聊起过这次的奖项评比,当时玩笑的语气现在却有些沉重起来。
而苏格即使受到了雷诺尔的威胁,却依旧把这件事说了出来。
她甚至不顾自己帮凶的身份可能暴露的事实,可能在去找埃里克的时候就已经看见了自己被捕的结局。
而拉卢…艾琳娜不觉得他选择在妹妹被无罪释放后才到贝克街来找她是无意之举。
无论他这次前来的后果是什么,都和雷诺尔无关了。
这次的案件简直处处是破绽,拙劣的可笑,三个人几乎是试图把彼此身上的痕迹盖住,然后产生了更多的痕迹。
但是他们的出发点却始终是对方的安危。
“这就是复杂的人性,”福尔摩斯说道。
他揽住艾琳娜,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虽然我一直在追寻去破解那些精妙的犯罪,但我不得不说,实际上伦敦发生的更多是这种案子,艾琳娜。”
艾琳娜缓了口气,靠在了他的手臂上。
“对于案子本身来说,复杂的内核永远在于人本身,就是最普通的案子才最为突显这种特色,”福尔摩斯继续说道,“我去现场的时候,我结束案子后,想的可能更多是这个人的作案动机,作案手段,使用的工具,杀人之后处理尸体的方式……但可能世界上没有这样多精密谋划的案子。更多的是我一时冲动,然后杀了一个人,就这样。”
他转开了话题,“说点别的吧。你晚上有约了吗?”
这句话惹得艾琳娜勉强的笑了一下。
“我没有特别的难过,”她答道,“只是有点反应不过来…”
对于艾琳娜来说,这件事对她的影响更多在于“熟悉的人牵扯到了案子中,但他们其实没有什么太大的错误”上。
如果有人用一件无法启齿的事情去威胁她的父亲或是其他亲人,或者很亲近的朋友,而这时又求助无门,因为会暴露这件无法启齿的事情上,她并不觉得自己做的会比拉卢更好。
但艾琳娜又清楚的知道,杀人是不对的。
她背负不起一个人生命的重量,即使那个人罪大恶极、无恶不作。
对艾琳娜来说,宁可将这种人送到地狱去慢慢折磨,艾琳娜也不愿意杀死他。
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直牢牢地记住了这一点。
“我知道,我知道,”福尔摩斯安抚的说道,“所以说,等平静下来后,艾琳娜小姐有空与我一起共进晚餐吗?”
他从怀里摸出了两张邀请函,“今天新开业的餐馆,我和老板是旧识,所以拿到了两张入场券。你想去试试看吗?”
看着那两张券,艾琳娜失笑道,“只有两张,那华生医生怎么办?”
“我有约了,”华生抓了抓头发,“真希望我也和你们一起去——但是显然我不行。”
艾琳娜看向他,“和一位女士?”
她的猜测惹得华生笑了起来。
“艾琳娜小姐,你这样想那就太有趣了,”他答道,“有人请我去为他的母亲看病,时间定在了晚饭后,于是他也邀请我去他家用餐。这样说,也确实是一位女士。”
他耸了耸肩,“祝你们用餐愉快。”
艾琳娜点了点头。
“放心吧,华生医生,”她安慰般的说道,“我会告诉你哪些菜比较好吃的。
用完餐后,又到了惯例的散步时间。
这次的餐厅距离摄政公园并不远,于是两人吃完后就决定去摄政公园散步消消食。
随着柔软的晚风,两人牵着手走在黄昏的公园中,对彼此都是一种甜蜜与浪漫。
由于无论是艾琳娜还是福尔摩斯都比较忙碌,这样漫步于林间小径的时间对于他们而言都是弥足珍贵的。
他们没时间骑马巡游,没时间在舒适的午后找个有湖泊的地方说悄悄话,也没有什么时间去制造误会与冲突。
但是这样在琐碎中的平凡对两人而言,也是同等的幸福。
两人踏过叠成厚厚一堆的树叶,往草地中间那个木制长椅走去。
靴子踏过树叶,发出清脆的响声。
夕阳西下,黄昏渐渐隐没,天空开始染上灰色,逐渐变暗。
艾琳娜就这样靠着福尔摩斯,两人静静的享受着这一刻的宁静。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最终陷入一片灰黑色中。
而令艾琳娜想象不到的是,从林间窜出了一只小小的萤火虫。
现在是夏末,艾琳娜没想到这个时候的萤火虫居然还会有。
它慢慢悠悠的晃荡着,然后落到了椅背上,不动了。
蹲了一会,似乎觉得这里非常无聊,又振翅飞走了。
它尾巴上的那个小小灯盏闪了闪,又亮了起来。
“看,歇洛克,”艾琳娜说道,“萤火虫!”
她转头看向福尔摩斯,却发现他正极其专注的看着她,发现她的目光,还温和的笑了一下。
气氛正好,艾琳娜干脆拉住了福尔摩斯的领口,示意他低头。
然后故技重施,响亮的亲了他一口。
两人就这样交换了一个吻。
福尔摩斯则是揽住了亲完就不好意思的艾琳娜,又俯身吻了下去。
此时掌握了主动权的是福尔摩斯,艾琳娜只好随着他的节奏,在这个热烈的出奇的吻中沉沉浮浮。
在这个朦胧又缠绵的吻中,她恍惚间想起来之前似乎有一年,她也是这样见到过一只萤火虫。
这样一想,他们在一起也有很久了,两人的爱却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消失。
他们所期盼的,不过是在休息的时候好好注视对方,被爱着的人欣赏,以及和那个人一起欢笑。
没有轰轰烈烈,也不一定在破案中携手狂奔。
他们有着相似却又完全不同的路,只需要沿着路一直走,携手走下去就可以。
“这次的案子结束后,我可能要出去一段时间,”结束了这个吻后,福尔摩斯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艾琳娜:要去那就去吧/冷漠.jpg
第96章 city of stars
艾琳娜平淡的应了一声。
“那就去吧,”她说,“正好我也有两个委托…”
可以趁着歇洛克不在的时候,省掉去餐厅的时间,也不错。
歇洛克又看了她一眼。
“我这次要去很久,”他加重了“很久”这个词。
完全没听懂他潜台词的艾琳娜认真的点了点头。
“有多久?”她问道,“两年?三年?”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也许可以接一点国外的设计委托?
巴黎在混凝土运用方面最先进的事务所最近向她邀约共同设计一些建筑…到时候也许她可以带着埃里克去看一看巴黎现在是什么样子。
听说比大不列颠会稍微前卫一些。
她很清楚的记得,梵高、高更等知名的后印象派画家仍然在世,还有现在的名望依旧很高的莫奈,他画的《卢昂大教堂》是艾琳娜相当喜欢的画。
如果是现在的话,说不定也可以去当面看看,亲自和莫奈说几句话?
毕竟虽说她认为自己的绘画主要是为建筑设计所服务,但耐不住莫奈画的实在是好看…她在上学的时候,最爱临摹的水彩就是莫奈的画作,那种细致的光影捕捉对艾琳娜来说简直是一种非常强烈的冲击。
还有她相当崇拜的的现代主义大师勒.柯布西耶,应该也差不多出生了。
虽说不能和他见上一面,但是指点过他的建筑师奥古斯特·贝瑞前些天还给埃里克寄了封信过来,邀请他与艾琳娜去参观他新建造的建筑。
还有霍夫曼,他的“方格设计”是出了名的,更不用说他的一些设计风格及设计理念和艾琳娜目前的想法相当合得来。
对于现在的这个时代而言,这样一位理念超前的设计大师,艾琳娜怎么能放过与他交流的机会?
那是绝不能够的。
艾琳娜琢磨了起来。
也许这样,三年也不太够?
“大概一年不到,”歇洛克失笑道。
“哦,好吧,”艾琳娜不无遗憾的说,“那你早去早回。”
歇洛克几乎是一眼就看穿了艾琳娜的想法,他有点无奈的揉了揉她的头发。
“我不在的时候,”他说道,“你有事情可以去找麦克罗夫特,不要自己一个人撑着…这次事关重大,我也不确定什么时候能回来。如果可以联系你,到了那个必要的时候我会找机会的,你不要着急…”
木质香气围绕在艾琳娜身边,晚风吹拂,将艾琳娜的头发微微吹起,她伸手把四处飘散的发丝拉下来,点头记下了这些话。
“会有危险吗?”她靠近了歇洛克的怀里。
“恐怕不是一点,”歇洛克答道,“不过没关系。没有什么是不可战胜的。”
“那,如果有生命危险的话——”
本来想说能不能不去,但艾琳娜想了想,估计换做是自己,是绝不会舍得这种工作机会的,只好咽下了嘴边的劝阻。
“如果有生命危险的话,”艾琳娜斟酌了一下,最终说道,“那你一定要小心。”
歇洛克点了点头,“我会的。”
这句话让艾琳娜放下了心。
“那就行,”艾琳娜牵着他的手站了起来,“我们回去吧。”
随着逐渐暗沉的天色,两个人牵着手继续往回走。
“歇洛克,”走了一会,艾琳娜低低的说道,“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歇洛克有点疑惑的看向她。
“当然,”他问道,“什么事?”
在路灯下,艾琳娜抓着他宽大而骨节分明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用自己的指尖在上面划了一条规整的直线,又画了一个圆。
顺便还用自己常年握笔留下的茧子,轻轻蹭了蹭他的掌心。
歇洛克被她蹭的有点想发笑,看向艾琳娜的侧脸,忍不住用另一只手将她垂到耳后的头发慢慢别开。
指腹划过艾琳娜的侧脸,痒呼呼的,带着一丝暖意。
艾琳娜瞪了他一眼。
“我听说别的情人间谈情说爱,在约会的时候,会躺在草地上看星星,”她努力把话题拉回来,“别人有的,我也想要。你要记得,你还欠我一次约会。”
歇洛克看着她,他常有的那独特锐利的几乎能刺穿人心的眼睛也随着情绪沉淀了下来,变得温和又柔软。
“好的,”他答道,“我们回家吧。”
艾琳娜点了点头。
“你要记得,”她再次重复道,“一定要记得活着回来。”
“好,”歇洛克再次回答道。
“遇见你之前,我从来没在别的事情上花费这么多时间过,”走了一会,艾琳娜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有点奇思妙想的说道,“你要是回不来了,那我到时候收到你的骨灰盒了,直接换婚纱嫁给工作,你说怎么样?”
“也挺好的,”歇洛克带着笑道,“那看来我要努力了。”
艾琳娜耸了耸肩。
“我还打算去周游世界,”她说道,“每个建筑师都有属于自己的朝圣之旅,要看过每个地方,走过每个国家,感受各个地域的特色文化——我等你回来。”
等你结束这个案子,腾出时间陪我一起去。
“好,”歇洛克答道。
两人一高一低,影子慢悠悠的在路灯下逐渐被拉长,然后融进千家万户的烛火中。
事后第三天,艾琳娜起了一个大早。
窗外的轧路机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早工作,聒噪的令她头都痛了。
反正睡不着了,艾琳娜干脆就爬了起来,洗漱好之后就下楼吃饭。
今天她起的格外早,连华生和福尔摩斯都还没醒。
直接下楼热好了两片面包,艾琳娜捧着袋子就上了马车。
由于天色尚早,苍白色的雾气笼罩在伦敦这个“雾都”中,使人看不清周围。
快到事务所的时候,艾琳娜撩起了帘子,发现门口隐隐约约的有人站着,却因为浓雾看不清脸。
逐渐靠近后,艾琳娜才发现那是几天没见的雷诺尔。
她似乎几夜没睡,苍白的脸上泛起了有点病态的红晕,一双原本妩媚多情的碧蓝色眼睛下也出现了暗黑色的眼袋,看起来憔悴极了。
“雷诺尔?”艾琳娜喊道,“你怎么在这里?”
她皱起了眉头,“不去上课,在我的事务所门口守着是为了什么?”
“对不起,老师,”雷诺尔见到是她,有点哽咽的说,“我不应该瞒着你的,我错了。”
明明比现在的艾琳娜还大了两岁,但她看起来却像个迷了路的孩子。
艾琳娜叹了口气。
“没事,”她伸手拍了拍雷诺尔的肩,“先进来吧。”
“老师,”雷诺尔一把抓住她的手,就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苏格和拉卢被抓了。”
她几乎是愧疚的吐出了这句话,“我…拉卢是我的哥哥。”
艾琳娜点了点头。
她先用钥匙开了事务所的门,打开门窗通风散味,又点起了壁炉,把雷诺尔按倒在了不知道哪个设计师熬夜用的软椅上。
“你先睡会吧,我感觉你一夜没睡了,”艾琳娜坐在她边上,又从柜子中摸出了一条毯子,盖在了雷诺尔身上,“苏格和拉卢被抓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