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苏嘉艺接进去后,里面的场景和她想象中的,相差无异。
昏昏沉沉的空气里,她感受不到一丝清爽,紧闭的暗色系窗帘,随处可见的红绿色酒瓶子,东倒西歪的桌椅和人,拆开的零食和吃剩的外卖,没有一处赏心悦目。
但她却没有发现封驭,扶笙徘徊地走了几步,“这里真大,看样子你们玩儿的很嗨。”
“那是自然,玩了一上午了,玩累的就在卧室休息。”
古堡式的楼梯森冷,苏嘉艺牵引着扶笙往上走,头顶摇晃一盏白闪闪的水晶灯,为这份窒息的气息里添了份阴郁。
“这里是魏尔哥他们挑的,他们在楼上玩游戏,挺多人的,我想着笙姐演出完应该可以休息一顿时间,就把你请过来一起放松。”
苏嘉艺讲得随意,瞥眼扶笙茫然的神色,咳了一声,单手拎过她手里沉甸甸的塑料袋。
“来就来,带什么东西,太客气,把这里当自己家就好。”
“我、我想你们肯定会喝酒,所以以防万一带了点醒酒的。”
扶笙一路紧跟苏嘉艺,纤长的脖颈瑟缩,生怕在偌大的别墅里迷了路,往前探去,走廊过道的灯幽暗,只有尽头一间屋子的门缝底下,透出一星半点的光。
虚掩的大门被苏嘉艺巧劲推开,发出咯吱的响动。
扶笙一下子被扑面而来的烟酒味呛到。
这里仿佛一座没有生气的废墟堆,死气沉沉。
“哟,我们三十几个同学不都到齐了,这又是哪位?”
“都是朋友嘛,很快就熟了,扶小姐快找地方坐,我们已经玩了一轮游戏了,你要不要加入?”
方魏尔眼神飘忽地看向正在敲烟盒的男人。
扶笙在混沌的房间里,眼眸雪亮,尽管封驭完全没抬眼看她,但她十分知足。
“这位小姐姓氏还挺特别的,来来,坐这里吧,正好空了一个座位,感觉像有人特意给你留的。”
她的脚下绊到一段温|热,随即收起脚,跨了过去,心有余悸地张望了几眼,确定没踩到别人。
又走了几步,微笑地在那女人身边落座。
面前明艳的女人披着一头海藻般的长发,卷着小卷儿,乌木红|唇,给人一种浓烈的美感,“你好,我叫林飘飘,你呢?”
扶笙心里咯噔一下。
“叫我小扶就行,名字不过是一个称呼。”
“行啊,你这话我爱听,你也叫我飘飘就行,或许你认识我,我最近的电影又要上映了,晚点儿给你一张票。”林飘飘说完又问扶笙想喝点什么,手却已经碰上了一旁的大瓶装可乐。
刚准备拿起来,被一阵力道又按了下去。
“她不喝这个,倒点温水就行。”
话音刚落,桌上暗潮涌动。
林飘飘盯住坐在中央的封驭,他两手指夹着烟,靠在沙发背上,呲着火花的烟头差点挨上她新做的指甲。
“看来你很了解扶小姐,是最近认识的朋友吗?还是说......”
“飘飘啊,你少说两句吧。”方魏尔让一个男同学帮忙拿来一扎温水,给扶笙倒上,姜来不动声色地观察扶笙的神色,晃|荡着手里的酒杯,“扶小姐是我们的朋友,到底是最近还是有几年了,暂时保密。”
林飘飘嗓子里如同卡了根鱼刺,再看向扶笙时,手指不停卷着发尾。
“笙姐也来玩吧,我们在玩国王游戏,游戏规则你清楚吗?”
扶笙抿了抿唇,如坐针毡地点头,颈子向前倾,露出一截雪白的后脖,她总觉得有一束灼|热的视线聚集在那处,浑身燥|热。
“这轮到封哥发牌,一共六个人,发六张,剩一张。”
方魏尔嚷道:“洗过没有,别又逮我。”
“洗过了,中了说明你运气好呗。”
封驭将烟咬在唇|齿间,颀长的两指|色|气地解开白衬衫的两粒扣子,边勾唇笑,快速地发完牌。
扶笙为了防止别人偷看,缓慢地用手按在牌的背面,再挪过来。
其实这张桌子不大,统共只有六个座,侧边两个座,对门一个,背门一个,扶笙左右两边分别坐了林飘飘和姜来,对面就是苏嘉艺和方魏尔。
封驭坐在主座上,兴致盎然地睨眼看她。
扶笙小心翼翼地回望,男人的嘴一张一合,似乎是在说着什么,她压下眉头,轻咬嘴上的皮。
“国王跳出来吧,我已经躺平认宰割了。”
方魏尔生无可恋地抱头,林飘飘也啪得一声把自己的牌拍在桌面,看样子也不悦。
“国王...是我。”
扶笙犹豫地举手,伸手拿过桌子中央剩下的牌,现在应该要开始发出强制性指令了。
“来点刺激的,别放过我们。”
扶笙咬着下唇,歪头看姜来,“确定吗?要刺激的?”
她回过神来想到刚才封驭的嘴型,背后沁出冷汗,是数字,一。
“让我看看方位你是什么?哦,二,挺符合你的。”
“姜来你干嘛!!混蛋我也要看你的,拿来吧你!四,扶笙听到没,这小子是四!”
林飘飘不耐烦地用指骨敲了两下桌子,用后脑勺对着扶笙,眼睛直勾勾地衔住封驭,“你是什么。”
“没必要告诉你。”
“......你告诉她了。”
封驭呼出一口缭绕的烟,然后挥开,没再搭腔,朝最外侧的女人昵道:“我是六,你说命令吧。”
“这游戏什么时候变这么玩的,你们再这样,罚酒了!”
扶笙眼里闪着蠢动的光,“一号和六号......”
她心脏愈跳愈快,“两人、亲一下。”
“我去,吓死我了,嘉艺六号不会是你吧,还是林飘飘?”
扶笙瞥眼看林飘飘的反应,毫无耐性地把自己的牌摔在桌面,翘着二郎腿,鞋跟不住地点地。
“我是三号,飘飘姐是二号。”苏嘉艺翻开牌面,一脸庆幸。
“有趣了。”姜来又抿了口酒,“扶小姐不会自己中招吧。”
扶笙吞咽了两下唾沫,“六号是我,一号是谁。”
林飘飘立刻想到什么,抬头望封驭,男人已经亮出了牌面,“一号是我,可以吗?”
“神了,一上来就这么刺激,意思意思就行了。”方魏尔眼睛在两人之间打转,“是亲脸还是......”
“当然亲脸了!”林飘飘忿忿道:“别玩过火。”
“不过火,有什么意思。”
封驭的脸孔在昏黄的吊灯下,明暗交加,头发特意做过,露出了额头,只有一部分垂在眉上,露出优越的眉骨和额头。
他重新把烟夹回手指间,香尘细细,宛如佛龛前袅袅白烟,光打在一枚冰凉的戒指上,和手背凸起的青筋连成一条堕|落的曲线,扶笙不紧张,甚至有些期待。
“封老板,需要时间做准备吗......?”扶笙喏喏地说道,眼尾漾着桃红色。
封驭不紧不慢地把袖口的扣子解开,往上翻,勾|了|勾|手指,让扶笙过来。
扶笙小步移动到那儿,涨红了脸蛋不敢看他,封驭当着几个人面伸手抚|弄过扶笙的指尖,和她十指交|缠,一把拽下让她坐到大|腿|上。
“就你欠|吻。”
▍作者有话说:
v后不能保持日更,最近事情很多,写文速度也很慢,经常会卡文修改重写,不能接受的小可爱,可以等我完结后再宰~
谢谢大家支持和包容(跪orz)下一本不会这样了,会全文存稿后再开文!
第17章 黎明 [VIP]
扶笙的坐姿随着封驭|腿的变动, 越来越放不开,纤薄的脊|背被|顶|到桌沿,硌得生疼。
女人压|抑的惊|呼声, 和着桌面抖动的碗碟杯勺, 银质的刀叉|撞|击白瓷碟子, 剩余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把视线转向别处,这副艳|丽的场景, 就算是林飘飘也不敢瞪眼看。
封驭的手|指|灵|活地哄着扶笙将嘴|张|开,指腹抵住她水|润的下|唇, 扶笙几欲闭眼,感受他柔|软的入|侵。
迷|濛的双眼因为夹|着|的|腿, 失控地沁出泪,扶笙两腮通红间,嘴|唇里被|塞|了样湿|濡的东西。
微瘪,烟草味,和说不清道不明的男性荷|尔|蒙|气息。
扶笙敛眸,还没等被呛到, 封驭已经把烟取了出来, 重新咬回齿|间,坏笑地看了她一眼。
封驭逮住意图偷瞄的方魏尔, “这样也算吧,间接亲|吻。”
“这...这...问我干嘛你小子,问国王啊!!”
扶笙的|腰|隐匿在桌面下,一只大手自从|贴|上|后, 就再也没有离开过, 腰|际被人掐|了|下。
“问你呢, 算不算啊。”
封驭的嗓音难以言喻的懒散, 好像每一次事|后|清|晨的耳畔呢喃。
“算...算...”扶笙看不到后面的人的脸,就算看不到,也能想象到他们脸上的神情。
这两个字音,奇怪的颤抖,奇怪的昂|奋。
变成一个因和他吸同一根烟而无声狂欢的人。
之后又玩了十几局,扶笙耽|溺于此刻的欢|愉中,她从小到大都活得过分孤独,日日与芭蕾相伴,嫌少有知己好友相伴,她害怕一个人,又只能一个人,年深月久,对热闹尤为向往。
她忆起童年在岛上,饭后一个人去海边吹晚风,看远处沉降的红日,脚踩在碎石子铺就的海岸,直到太阳彻底落下再回去。
那时就特别希望有三五好友相伴。
墙上的钟表是老式的挂钟,每到整点,都会从下面的小门里跳出一只鸟儿,咕哒咕哒地叫唤。
从钟下走过的一对男女,突然大叫起来。
“艹,这玩意儿啥情况,怎么还会漏!!”
姜来被这喊声带出方才暧|昧的气氛,噗嗤笑出声,手疾眼快地拿出手机拍了下来,急得那男人扯着嗓子又喊,“姜哥,删了删了,求你了。”
“方位你怎么又找了那个波兰女人的房子。”
姜来边把手机往上举,边转移话题。
苏嘉艺也抿嘴笑,给一群发懵的人解释道:“是那位设计师的小习惯,里面装的是干净的杜松子酒,可以喝的。”
扶笙看着几人打闹说笑,嘴唇边漾起一个上扬的弧度。
殊不知身旁美|艳的女人已经注视她已久,林飘飘心里盘旋了几分钟,翘着二郎腿在脑内搜索关于扶笙的讯息。
她过往的人生经历中,关于这两个字的印象寥寥无几。
林飘飘高挑眼尾,不放过扶笙身上的任何细节,她想不承认都难,她有股特别的气质。
无论是那凝聚着柔丽线条的鼻梁,还是轮廓分明的脸庞和白|净细|腻的皮肤,是单纯的美所不能概括的。
——她该是一种甘美。
“扶小姐长得如此漂亮,应该有男朋友了吧?”
扶笙将手里的两张扑克牌翻来覆去地把|玩,听到这问题,放逐的神经被唤醒,手下意识揾了揾脸,“没,也暂时没有找的打算。”
“定是很难找到的,扶小姐找男友的标准也应该很高,普通的恐怕入不了你的眼。”
扶笙苦笑一声,“我也只是个普通人罢了,和林小姐是云泥之别,你自信美丽,在大荧幕上受到无数关注,那么多人喜欢,有那么多好朋友,不比我厉害多了?”
这句话,扶笙不是自谦。
是从几年前第一眼见到她和封驭,从心底里发出的哀鸣。
那段寻常的青春里,她混杂在千万普通人群里,做着一眼望得到尽头的事情。而美好,亦如封驭,他使她怯懦,有时,还使她卑劣。
扶笙这话倒像把林飘飘哄开心了,方才还紧绷着四肢的林飘飘,脚底一阵飘飘然,捂嘴大笑,“哪有的事儿,我就是运气比较好,碰到了好的剧本,好的导演。”
“真羡慕林小姐,我就没这么好的运气,错失过许多机会,不如你福泽深厚。”
林飘飘象征性地拍拍扶笙的肩膀,“这东西就和缘分一样,强求不得,就像我们这里三十几个人当年能在一个班相遇,说起来扶小姐的气质,倒像跳舞的,是专业的吗?”
“什么?是的,我是一名芭蕾舞蹈演员。”
扶笙这才发现封驭不知何时,已经坐到了她对角的位置,和姜来说着话,眼风却一五一十地送到这儿来。
“我以前小时候也学过一点儿,现在都忘光了,我有个小姐妹也是跳芭蕾舞的,她在钟芭,扶小姐应该知道,国内许多知名的首席都出自那里。她说她要出演丹麦大师改变的《天鹅湖》,听说这位世界级大师高傲得很,轻易不出山,能在他改编的作品里当个小角色都够吹嘘几年,我替她高兴了好久,年底就要上演。”
林飘飘语毕,扶笙抠起自己的指甲缝。
她的眼尾瞟了下桌面的水晶烟灰缸,裹挟在灯罩的阴影处,上方虚虚立了只手,润泽的指甲盖和白色香烟外圈那抹口红,两种不同色泽的鲜活对比。
“弗兰克?”
林飘飘听到扶笙不咸不淡地道出一个外国人的名儿,脑子还有点儿打不过弯,虽疑惑但不表现在脸上。
“如果曲目没错的话,就是弗兰克吧,那还真巧,我也在钟芭,说不准认识林小姐的朋友。”
“是吗...确实巧...可我怎么一次都没在钟芭安排的演出里看到过扶小姐?”林飘飘卷着垂至锁|骨的碎发,笑道:“看来是我去的不够勤快。”
扶笙耸耸肩,“我确实有一点短板,双人舞没有单人舞来的自然出彩,林小姐去的次数少,自然也拣经典的看。”
“这真被你说对了,我和封驭他们时不时会去捧寂越哥的场,封驭很少看这些,我们去了,他就跟着去,我们不去,寂越哥怎么磨他,都不去,有这时间,还不如多干设计几个刺青样式,看看艺术展。”
林飘飘半矜不持抿了口红酒,见扶笙榆木般的神情,用手肘轻捅了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