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想说保佑儿媳肚里这个是女娃,又担心只这一胎,那岂不是绝户了?只好改口在保佑儿子名下。
屠大牛甩甩手中的黄纸,一脸迟疑道:“我媳妇不是说不用去嘛,孩子生下来了再说。”
“我又没请风水先生看,只是让你去念叨念叨。”
“我不会说,你自己去,我担心念叨错了,你也是屠家子孙,人老脸皱,他们更给你面子。”他懒得去糊弄鬼,孩子已经在肚子里了,大夫也说许妍身体好,老许家又是祖传的子孙多,更何况许妍扯出这番话只是受他俩影响,要是自己不跟着老头念叨儿子儿子,估计也没这遭事。
屠老汉一定要他去,“你之前不就去了一遭,也得偿所愿的把媳妇娶回家了,有经验,必须去,快,趁妍丫头不在家。”黄纸牢牢的按在他手里,打开房门给推了出去。
“快去,你媳妇回来了我就说你出门找地儿拉屎去了。”屠老汉一路把他儿子送出大门。
“……”你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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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VIP]
天气凉下来了, 官衙里的人开始下乡收粮税,按亩产,十五税一, 村长拿着秋收后登记的册子, 跟着衙役每家每户的征收, 平泽县听名字就知道,此县地处平原矮丘陵, 土壤肥沃,一年两熟, 春季收小麦,秋季收稻子, 良田亩产稻四百斤多一点,如非特殊情况,官衙里就按每亩二十五斤的粮税征收,他们减轻了工作量,种地的占优势就会提高产量,自己得便宜。
官衙里有顾清在, 他给屠大牛按了个协助收粮税的名头, 屠大牛赶着牛车给公家跑腿运粮,这是个费人费牛的活, 但为了让乡民知道他跟官衙里有关系,屠大牛违背不吃亏的原则,每天早出晚归得苦哈哈挨家挨户秤粮运粮。
他觉得这出牛出人出力气是吃亏的活计,村里人不知道有多羡慕他, 跑腿的衙役都是他们这种地的老农民接触不上的, 知道收粮税的有自个儿村里的人, 他们安心了不少, 有个熟人在至少不会被故意找茬。
在自己村,称好税粮了不用他动手,各家各户的男人就给扛上了牛车,也就在他自己家,他才让屠老汉搭把手,把麻袋扛在肩上搬上牛车。
正是年复一年的给官衙打白工,七里八乡的都知道后山村的屠家在官衙里有关系,才不敢去动他家里养的猪和牛,连猪粪都不敢去偷。
屠大牛外出收粮,家里只有许妍跟屠老汉在家,两人关系好,处的像亲爷俩似的,喊爹喊的真心,屠老汉也心疼怀孕还帮着熬猪食的儿媳,没事就催她出去走走,饭好了出门喊人,两人相处愉快,村里倒是说起了闲话。
地里没活了,老的少的都围在村中间那棵大槐树下拉呱,就有那心底发脓口舌生疮的妇人挤眉弄脸的说:“看看村尾那家,儿子不在家,老头倒是跟儿媳过的像是两口子样的,那大牛媳妇出来散溜达,老头子恨不得跟在屁股后面盯着。”
她就是屠家老宅的左邻居,一惯的爱嚼舌,就喜欢盯着别人家,自己家脏的像猪窝也不收拾,孩子是个三只手,到谁家都想顺点东西走,男人也是个该扣眼珠子的,眼睛整天都在女人的胸脯和屁股上转悠 ,她还有脸说别人?
说着毁人名声的话还真有那眼酸的人跟着附和,顺口打听:“春猫,你看到了?”
她撇嘴道:“围墙那么高,两人只要不发出声音谁知道?不过我那天路过,听到两人在那后院亲热的说话,什么妍丫头你别动,我来、别蹲着屈了肚子……”她窃笑出声。
说着她转头看向对面的女人,不怀好意地问:“向子媳妇,你住他家隔壁,他家说话声音大点你站家里就能听到,有没有听到那啥?”
许妍的婚后生活过的没有女人不羡慕的,顿顿好吃好喝的,还不做饭,一天到晚就洗个衣裳烧几锅水,还扒拉娘家,才嫁来没一个月就把她姐的孩子接过来养着,好吃懒做还有男人疼着,不就是长的像个狐狸精?还是个寡妇。
向子媳妇就住他家隔壁,隔的又不远,说话声大点就听的清清楚楚,她天天家里家外一把抓累的要死,哪能不眼酸?但她又看不惯这老女人猥琐的样子,春妙被人喊成春猫了还一脸习以为常。
她顾左右而言他,似是而非的说:“你都说声音大了我才听得到,谁干那事不得偷摸着来?”
说罢她就后悔,抬眼的时候看到好几个人面带厌恶地瞟她,一时间脸红的发烫,还没来得及补救,旁边就响起了女人的惊呼,接着就是一声闷响和男人痛苦的惨叫。
身体本能的反应让她站起来往后退一大步,往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就看到春猫的男人矛子侧躺在地上捂住膀子,他旁边站着一脸凶煞的男人—屠大牛。
一时心跳加速的让她心慌,说人坏话让人家男人逮个正着,脑袋混乱的不知所措,只是本能的往人群靠近,却被她附近的女人嫌脏似的呸了口吐沫,走远了。
屠大牛昨晚熬了一夜才把收起来的税粮跟人搬进粮库,上午忙完了就往回赶,一路走回来进村了看一群人坐槐树下嚼舌他也没在意,谁知道就听到那贱女人在嚼他婆娘跟老子,忍了又忍才没出手打女人。
瞪着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恶狠狠的看着那个老女人,对着地上窝囊的男人狠踢一脚,踩着他头说:“记住,老子打你是因为你那烂口舌的臭婆娘,也是她运气好,该感谢她是个女的,老子不打她,所以只能你替她挨揍了。”
加大脚上的力度,看脚底的男人抱着自己的脚哀声连天,心里才舒坦了点,转头阴沉地看向惊呆的老女人,勾起嘴角笑了下 ,“嘿,你怎么不说了?继续嚼舌啊,我还没打够呢,我要是没撒气你可就遭殃了,我虽然不打女人但我也能捂着鼻子不嫌脏,帮你扒了衣裳往你公公叔床上送啊。”
满意的看这老女人打个哆嗦,继续笑着说:“怎么样,够刺激吧?能满足你?”
痛不到她身上,又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被一小辈侮辱,春苗怒上心头,哆嗦着嘴大骂:“有娘生没娘养的狗东西,难怪她跟人私奔,因为看清了你们这乱遭的一家,说起来你没出生的时候你阿奶就死了……”
剩下的话没说完就被她男人嘴里流出的血给吓地咽了进去,屠大牛踩在男人的嘴上,使劲的碾了碾,鼓起的腮帮子配上脸色平和的脸色越看越吓人,他温和的开口:“你继续说,别停。”
话落就弯腰给了躺着乱动的男人几巴掌,“别乱动,别热火了我”,男人的脸顿时红肿起来,眼尾还被屠大牛断了半边的指甲划了一个口子,瞬间出血。
春猫不敢再像发春的猫似的尖利叫骂,又因为屠大牛踩在她男人的身上她也不敢扑上去,只能跪坐在地上哭,看他男人发出呜呜的声音没法可施。
“继续说啊老婶子,我不打女人的,没关系,继续给我骂”,他瞪着牛眼虎着嗓子强硬要求。
当场的其他人不敢来拉架,屠大牛这副要吃人的样子明显不能有人惹,哪个男人敢去劝架谁就成出气桶,女人那边更不敢出声,春猫胡扯的时候大家都没阻止,现在谁都没脸敢去说情,只盼着去找村长和屠老汉的赶紧来。
老天算是给他们帮忙,刚这样想两边都来人了,老村长被他儿子扶着来的,路上已经听报信的男人说了大概,心里只叹这人挨打也是活该,也不着急,就迈着老腿慢吞吞的走。
屠老汉那边谁有嘴说啊,只是喊应了说他儿子在槐树底下打架。打架就打架呗,屠老汉一点都不惊讶,肯定是有人惹到他儿子了,但许妍这时候在家啊,外面人喊话她也听到了,就急着要出门,害怕男人气上来了再没轻没重的把人给揍坏了。
屠老汉只得跟在儿媳妇后面一个劲儿的提醒:“慢点慢点,出不了事,大牛吃不了亏。”
也没来得及问传话的人为啥打架。
两人到的时候就看屠大牛一只脚踩在地上男人的嘴上,却一脸阴沉的看向旁边的女人,没见到断胳膊断腿的场面两人也算松了口气。
许妍也不急了,哪怕在场的人都盼着她上前拉架她也不动,就站在一旁抱手听着。但屠大牛害怕脏了她耳朵,不敢再提一字,又气有人下作,再次弯腰卸了男人的另一个膀子,惨痛声压在他鞋底下。
这时老村长来了,看了下场面,嗯,还不错,一打一,这要是换个打人的等他到了就演变成混战了。
老村长来了屠老汉也不观望了,走出去做做样子,说他儿子,“一个村的,出个气就行了,天天见面的,又不是揍一次就找不到人了。”
老村长无奈的看了眼这另类劝架的,只想说你搬回老宅算了,想起来就□□过去把人打一顿,什么时候消气什么时候再搬走。
“行了,大牛别打了,老叔也知道他们嘴贱该打,但都一个村的,你也不能把他打死了,出个气算了,你看你媳妇撅着肚子一路赶来,也是担心你,快带她回去,别让她动气。”看人不动,走上前去推了一把,不含劲儿的一个动作,算是给了他一个台阶下。
屠大牛又踹了一脚才走开,还不忘审视地环顾一圈,尤其是隔壁住的那个臭嘴婆娘。
等屠家人都走远了,在场的人才动起来,恶寒地抖抖胳膊,暗骂声晦气。
老村长看看地上躺着的男人,胳膊卸了无法支撑他起来,嘴唇子也肿了起来,他也是没话说,要怨也只能怨他纵着婆娘在外嘴里流粪,他这一挨打不知道多少人心里暗爽,看都没看跪坐在地上的老婆子,只是拉着报信的人,好言好语道:“好人做到底,把人送到镇上医馆去把胳膊接上。”
“我、我去?他又不是没兄弟。”
“那你把他送家里托给他兄弟也行,他会感谢你的。”老村长也打算走了,这乱遭的一摊惹人生厌。
刚迈出两步就被抱住了腿,只听粗哑的声音扯着长调子哭嚎:“老村长你可要给我做主啊,我男人被屠大牛打的没个人样,这都起不了身,我哪有钱带他看大夫啊。”
老村长老了身子没垮,腿一使劲就把人踢开了,厌恶地皱着眉头看了她一眼:“我没找你事是懒得搭理你,你说的那些话我都嫌脏耳朵,没钱看大夫就别看,让他躺床上瘫着你好好伺候她,帮你挨的打呀,啧,多冤啊!”
转身就走,没再听后面的咒骂,真是不长记性,一把年纪了心都坏透了,这要是传开了,大牛媳妇是没脸见人了,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也遭人猜疑。越想越恶心,气的腿也利索了,不用他儿子扶,一会儿就看不见人影了。
留下的男人也暗骂倒霉,还是架起满眼怨恨的男人给他送回家。
至于祸头子,谁管她?
屠家三口回了家,屠大牛还是满心的暴戾,对扶着腰的媳妇说:“别管我,离我远点,我睡一觉起来气就散了,也别问我为啥打架。”
“好,后院灶里烧的还有开水,你给倒进浴桶里泡个澡,今的允许你不用的我洗过的水洗澡。”许妍只注意到他那红血丝蔓延到黑眼珠的眼睛,只想让他好好睡一觉,哪会质问他为啥打人。
见他第一面就是青肿着脸,似乎拉高她对打架的容忍度,现在还是在他有理的情况下打人,自己一点都不害怕,也不生气。
“真乖。”男人捏了把女人脸上的软肉,心里平静了稍许。
回到后院也没去舀什么开水,直接从井里打通凉水冲了下来,屠老汉给了他一巴掌,“要死啊,这个天冲井水,想陪着矛子一起去看大夫?”
兑了一桶热水,塞进他手里,“进我屋里洗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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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VIP]
连续半个月, 屠大牛是天天往外跑,从村尾逛到村头,哪儿有人扎堆他往哪里走, 一副准备随时出手打人的架势, 村里没人再敢谈论他打矛子的事儿, 甚至提都不提屠这个字,即便有人猜测那天他回家了有没有跟家里闹, 也是躲在家里悄悄谈论。
矛子由他二哥赶着驴车往镇上医馆送,大夫给他接两个膀子又是给他疼的哇哇叫, 像是出被人踩嘴的恶气,在医馆里可劲的叫唤, 看病的抓药的都往这边瞅,他二哥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都被他这作态臊的脸皮发热。
坐堂大夫给开了几副药,看着面前肿的都合不拢的嘴,也是疑惑之前扯着嘴嚎感觉不到疼?
“没得啥大事,脸上的伤过段时间自然就消了,就是膀子, 接是接上了, 但要好好修养个半个月,这半个月胳膊别使劲, 动作大了搞不好又脱节了,睡觉仰躺着睡,不能偏着。”等他们付了铜板拿了药就给人赶走了。
人没影了才露出嫌恶,差点被口臭熏死了, 听有人在笑, 转头去看, 道:“唉, 别笑,我知道刚刚那动静像是我在杀猪。”
他自己都忍不住想笑。
给送进门,矛子二哥也懒得搭理他一家,把大夫说的给重复了一遍,驾着驴车也回了自己家。
春猫一听还要伺候这老鬼半个月,顿时不干了,坐在地上拍腿哭自己命苦,“老子是个窝囊废,被人踩在地上像个蛆,儿子也是个不中用的,看娘老子挨打挨骂愣是不敢放个响屁,他娘的就是个缩头乌龟,我可指望谁去?”
往日她也这般骂,但矛子除了吃饭睡觉就是个不着家的,她骂骂咧咧的就当是耳旁风,但今儿的就因为她那臭嘴挨了一顿揍,被人踩在脚底下的滋味不好受,现在还有脸骂,耸着膀子的男人恶毒地剜了她一眼,因着不能动手,只得回屋躺在床上。
不打不骂,就可劲的让她伺候着,大夫说手不能用劲,他彻底不用手了,吃饭让喂,喝水让她端着碗,蹲个茅坑还让她给解裤腰带,没两天就把她给磨的受不了了,想出门叫骂又害怕屠大牛那凶煞的狗东西,只得在屋里指鸡骂狗,半夜里出门踹隔壁的青石墙泄气。
屠大牛知道这人消停不了,过了两三天估摸着胆子又肥了就往这边转悠,刚好吃了中午饭之后逮着她在踹自己的墙,好嘛,当着她的面去把她家里土墙给踹裂个口子,也没跟她废话,只是瞟了眼大门,道:“婶子需不需要我把你家门给踹坏了?也好方便你偷老头。”
找上家门了,老婆子不敢再还嘴,旁边住的邻居门杠的死死的,摆明了不会出来,她可不信这王八羔子不打女人,都是做给外人看,又怕哪个动作惹火了他再把门给踹倒了,只得怏怏闭嘴绕着院墙往后走,也不打算回家了,还边走边回头,生怕他跟上来了。
矛子听到外面的动静赶紧起身把卧房门从里面给栓上,躺在床上安静如鸡,不知道多久,外面没了动静才松了口气,恨骂了声:“臭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