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方茶
时间:2021-09-07 09:36:28

  桑宁停下了手中握着的刀叉;“不至于吧。”
  赵小虞的八卦神经被充分调动,格外兴奋:“你想啊,盛连浔在感情上遭受重击,从此不相信女人,助理是男的,秘书也是男的,我猜想,连靠近他的蚊子都是公的。”
  埋了许久不知道找谁分享的“盛总好男色”的新闻,终于畅快淋漓地吐露出来,赵小虞神清气爽,桑宁却心不在焉,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
  是不是真的……好上了男色。
  他们之间的往事被时间埋平,似乎没留下什么痕迹,尽管是以盛连浔为借口回来,但桑宁并没有打算去找他。
  就像分手那天说过的,他们的世界本就不同,不该拼命地去相融,盛连浔现在生活平静,有他自己的节奏,桑宁不想再节外生枝。
  她现在只想在熟悉的地方,过着普通安静的生活,一辈子不长,忍一忍就过去了。
  几天后,桑宁回了趟平夏。
  花枝里被整体搬迁,剩余几家住户分配了新的住房,生活条件好了很多,冬天的话,温爸应该不会再膝盖痛而睡不着觉。
  温国良仍然在市场卖水果,锃亮的脑袋,憨厚的笑容,和顾客聊天的时候声如洪钟,笑声爽朗,一如从前。
  听赵小虞说,平夏投建了一个规模不小的特教学校,温槿因为手工做得好,被聘到学校里做手工老师,清闲稳定,薪水丰厚。
  他们都有着很好的生活。
  桑宁只是躲在角落悄悄地看了看,没有出现在他们面前,她不愿意打破这份难得的平静。
  当初温爸执意让她走,桑宁虽然理解他的想法,可内心深处不是没有伤心,不是没有怨怼,那句“毕竟温槿才是我的亲生女儿”深深地刺痛了她,这么久了仍然无法释怀。
  只要他们过得好就足够了。
  心下这块石头落了地,经过再三考虑,桑宁还是跟着赵小虞回到了北市。
  赵小虞已经在北市定居,工作重心也在这边,她想让桑宁留在身边方便照应,桑宁现在没有什么牵挂,在哪里都一样。
  赵小虞知道桑宁不想再碰上盛连浔,再说盛连浔现在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浔哥,他现在是铁血商人,冷漠,铁石心肠,对桑宁当初和他分手并且跟陆清知走的事耿耿于怀,如果再遇上,非得把她抽皮扒筋不可。
  幸好北市很大,有心避开,两个人能够重逢的概率小之又小。
  赵小虞也极少和别人提起桑宁,小心地藏着她。
  桑宁打理好自己的生活。
  她先是找了家心理诊所工作,诊所很小,问询的患者不多,很轻松,后来因为一个小患者,她去了一家私立医院的心理科。
  生活按部就班,这么不急不慢地过着。
  如果不是这次银盛被劫持的孩子恰好是她的患者,她和盛连浔恐怕这辈子都难以重逢。
  可世事难料。
  ——
  盛连浔没有想好怎么面对她。
  整整两个小时,他坐在昏暗的办公室里,不说话,只是看着画中那双漂亮的杏眼。
  周池站在一旁,一句话也不敢说。
  “又跑了?”许久之后,盛连浔淡声问。
  周池拿不准这个“又”字是什么意思,反正他回诊疗室的时候,里面已经空无一人。
  “桑小姐大概是回家了。”今天盛总看画看得相当入迷,说明事情很棘手啊,周池冷汗涔涔,替桑宁想了个说法。
  腕表盒子放在手边,周池办事总是周全,这么短的时间,仿佛复刻了她被弄坏的那个,系着充满少女心的玫瑰粉缎带蝴蝶结,绣着金丝边,中间那颗水晶熠熠闪光。
  盛连浔抬手捂住画上的那双眼睛,视线漠然:“弄坏东西当然要赔,周池,你去安排,这个我要当面给桑小姐。”
  “盛总,您这几天行程已经定好了,明天我们要去谈那块新地皮的开发权……”
  “先往后推一推,眼前这件最要紧。”他的声音清淡,“餐厅多用点心,不要那些过于庸俗的。”
  工作狂魔盛总,和小美人的晚饭竟然成了眼前的要紧事?!
  周池活久见了。
  “好的盛总,我马上安排。”
  盛连浔忽然敲了敲画框:“把这个撤下来。”
  “啊?”
  这可是盛总的钟爱之作,这几年来恨不得把简单的一幅素描看穿,怎么说撤就要撤下来。
  “真要撤吗?”
  盛连浔揉了揉眉骨,靠在椅背上,长腿交叠,视线瞥过那幅画:“嗯,不用看了。”
  不用看画里的眼睛了。
  他说过,他早就说过,倘若以后再见面,他绝对不会放过她。
  不知道是上天注定,还是她自投罗网。
  可内心深处,隐隐而动的是庆幸,是难以描述的愉悦,她回来了。
  话说得再狠,只有再次重逢,盛连浔才明白,他放不下。
  或者说他从来都没有放下过。
  桑宁,我们来日方长。
  ▍作者有话说:
  盛连浔:听说你们到处说我好男色?
 
 
第42章 [VIP]
  那点破了皮的伤愈合得很快, 冯院长给桑宁批了小长假,特许她在家好好休养。
  好不容易得来的假期,桑宁不想出门, 这两天一直窝在家里。
  天刚蒙蒙亮, 敲敲打打的魔音开始灌耳, 桑宁从床头到床尾来回滚了好几趟,最后发泄似的大叫了一声, 无奈躺平,用枕头把耳朵紧紧捂住。
  不用照镜子桑宁也知道, 现在的她像只游魂,眼睛肿着, 底下圈着青黑,楼上的电钻声绵绵不绝,那声音恨不得把她的头皮打穿,几乎每日每夜都睡不好。
  租房住真的好难。
  最初在北市,桑宁和赵小虞住在一起,小虞姐住得讲究, 人类高质量生活, 不过做电灯泡总是有点尴尬,虽然和孟临柯是很熟的朋友, 他不介意,可桑宁不是没眼力的人,心里哪过意得去,于是借口离普济医院远, 上班不方便, 火速搬离了那对眷侣的爱巢。
  后来陆续租过几个地方, 被诅咒了一样, 不是赶上房东居国外十年的儿子突然携妻带子回来报效祖国,要收回房子,就是赶上拆迁改造,反正住不了多久总会有点意外情况发生,只能被迫搬离,这处算是住得最久的地方。
  本来住得好好的,哪里都算满意,只是最近楼上搬来了新住户,每天加班加点地装修,噩梦也随之开始了。
  想象一下,每天早上,叫醒你的不是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而是叮叮当当的锤响,每天晚上伴你入眠的不是轻柔的晚安曲,而是吱吱啦啦的电钻声。
  一连两个周没有停歇的意思,铁人也受不了。
  桑宁去交涉过,对方蛮不讲理,说自己买了房子想马上入住,装修必须要尽快,受不了的话请她搬家。
  鬼怕恶人,和房东沟通,投诉到物业,压根没什么效果,消停一天不到又恢复到从前,反倒那家魁梧壮实的男主人堵在楼门口,板着脸威胁她,如果再找事儿没她好果子吃。
  “独居的美女,老旧小区了,这里的物业确实不行,住这儿危险很多的,你自己掂量着办。”铁塔似的男人脸黑沉,看起来像道上大哥。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桑宁把马上要到嘴边的难听话咽了回去,她是弱势方,和战斗力高出若干个段位的对方硬碰硬,吃亏的肯定是她。
  即使搬家,合适的房子没有那么快能找到,再说反复搬了好几次,桑宁实在是倦了,每次搬家耗心劳力,像逃荒一样,前前后后要收拾好久,安慰自己说不定忍过去这段装修期就好了。
  目前除了忍气吞声没有其他办法,桑宁只能生着闷气,从某网上浏览的商品从震楼器变成了削骨刀。
  这几天正过得百无聊赖,桑宁接到了周池的电话。
  既然已经知道桑宁在北市,那么想拿到她的联系方式根本易如反掌。
  一串陌生号码,桑宁接通,对方先自报家门,她对接到周池的电话并不多么意外:“周总助,您好,请问有什么事?”
  周池早就打好了草稿:“桑小姐,那天您的腕表没有取走,按理说应该我直接送到您那里,但盛总说这不是待客之道,要请您吃顿饭,拿出个态度来,前几天考虑到您有伤未愈,所以这顿饭往后拖了拖,您看我什么时候过去接您合适?”
  话说得好听,其实霸道得很,也不问问她的意愿,直接安排好了饭局,还要求她必须赴约。
  “周总助,不用那么麻烦,请您转告盛总,他不用千忙万忙里抽出时间请我吃饭,没必要,我也不赏脸,腕表同城快递到付寄给我就可以,地址我一会儿发给您。”
  被拒绝是意料之中的事,周池是经过场面的,怎么会被桑宁简单的三言两语劝退:“桑小姐,腕表贵重,快递恐怕不合适,再说这是盛总的一点谢意,已经安排好了,您放心,一顿饭而已,不会占用您太多时间。”
  桑宁回:“可是我在过敏,没办法吃这些东西。”
  周池礼貌地询问:“您对什么过敏?我们在安排的时候会格外注意。”
  “对盛总请的饭过敏。”
  “……”
  伶牙俐齿周总助头一回词穷了,他从来没帮盛总安排过女人的事,手生不说,对面桑小姐是不是也太难说话了点儿。
  不过周池有周池的法子,他那手太极比张三丰祖师爷打得还精彩,絮絮叨叨说个没完没了,桑宁怀疑哪怕是个石头,也能让他说裂了蹦出只猴子来。
  “好了好了周先生,”桑宁实在是怕了他,退了一步,“这样吧,如果吃饭也可以,不过应该我来感谢盛总,这顿饭我请,去我定的地方,可以吗?”
  “……”
  周池再一次哑火了,开始冒汗,这个电话打得比上谈判桌还惊心动魄。
  不过盛总只说要和桑小姐吃饭,达成这个目的不就行了,桑小姐说请盛总,比她严词拒绝总要强吧。
  周池跟盛连浔这么久,知道他之前有个初恋,爱得挺深,分手后谁都不许提,因此对这段过往知道的人很少,周池连张照片都没见过,但看盛连浔这次反常的举动,周池那个七巧玲珑心转得飞快,恐怕就是这位。
  他回想起桑宁那副令人惊艳的样貌,内心赞叹老板,眼光很可以嘛,怪不得哪个女人都看不上,只是老板的初恋并不简单,他交起手来也觉得吃力。
  “那、那行吧,桑小姐,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我去接您。”周池替盛连浔答应下来。
  桑宁飞快地思考了一下,然后说:“不用接,明天晚上七点半,我会去接盛总。”
  “……好吧。”
  挂了电话,桑宁轻轻吐出一口气。
  她猜想过见那一次之后会被盛连浔揪住,毕竟当年说分手的是她,不辞而别的也是她,恐怕多多少少还被记恨着。
  是时候动点脑筋消除仇恨、斩断联系了。
  桑宁来了精神,楼上的电钻也没有那么讨厌了,她把被子盖在头上,趴在那里认真地写明天的“约会”计划,准保盛连浔难忘,让他这次长足教训,以后不敢轻易再约她吃饭。
  这边,盛连浔听完周池的汇报并不感到意外,这才是桑宁,喜欢给人“惊喜”。
  “好,我知道了。”
  他忍不住有点期待这场“约会”了。
  第二天七点半,银盛名景外,桑宁准时到达停车场2号出口处,把地址发给周池,开始耐心等待。
  盛连浔这一天心神不宁,面上仍旧沉静如水,可是短短两页文件半个小时都没看完,市场部经理在一旁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擦了好几次汗。
  “嗯,很好。”他不知道在想什么,最后模棱两可地撂下这么一句,也不知道哪里很好。
  “周池,收尾的部分你来做。”盛连浔淡声吩咐。
  挂钟转到了七点半。
  周池心知肚明:“您放心。”
  得了地址,盛连浔穿好外套,去停车场2号出口,中间碰见了几个下属,见他像见了阎王爷似的,立刻保持距离,人一走,反而叽叽喳喳聚在一起讨论:“盛总今天好帅。”
  “盛总哪天不帅,那张脸就是专门为‘梦中情人’这四个字定制的。”
  “可惜人太冷了,一靠近他我就忍不住起鸡皮疙瘩。”
  “哈哈哈,我不怕冷,好想和盛总来一场办公室恋爱。”
  “做梦吧你,”几个女生笑成一团,其中一个煞有介事地说,“盛总又不喜欢女人。”
  ……
  盛连浔绕了两圈才看到桑宁。
  她没化妆,素着一张脸,细弯的眉毛浓淡相宜,口罩拉到下巴处,漂亮的杏眼漆黑透亮,小巧的鹅蛋脸被光溶出柔和的线条。
  她等得有点无聊,鼓了鼓嘴巴,手指一敲一敲的,向外到处打量。
  本来感觉她似乎有点变了,可这一刻,盛连浔又仿佛看到了他最熟悉的那个翩翩,伶俐又可爱。
  只是——
  “非要来接我,就这样?”盛连浔瞟了她一眼,视线掠过麾下坐骑,粉色的小电瓶车,后座小巴巴的,要坐下他看起来并不容易。
  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一跳,桑宁猛地回神,盛连浔已经近在眼前,他很高,她又坐在电瓶车上,更需要抬着脖子仰望。
  那么近,两个人视线胶着,看着彼此。
  盛连浔瘦高颀长,站在那里姿容挺拔,深色西装庄重熨帖,和读书时期不同,现在的他有着岁月沉淀后的强大气场,鼻梁高挺,削薄的唇抿成线,眼神落下来,深邃又迷人。
  桑宁咕咚一下咽了口水,比起以前,他好像更加清隽好看了。
  为什么岁月这把刀不杀一杀前男友?
  免得……免得再次见到,还会有点心动,
  连搞砸一顿饭都有点下不了手。
  唉,不想了。
  桑宁递给盛连浔一个粉色头盔:“凑合吧盛总,我家条件就这样,开不起你爱的宾利,只有这个,爱坐坐,不爱坐今天这顿饭吹了,别说是我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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