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色烤漆头盔上长着一对兔子耳朵,还有美少女战士的贴纸,让人看了确实想逃跑,可盛连浔还是忍了下来,把兔耳头盔扣到头上:“可以走了吗,桑小姐。”
桑宁没想到盛连浔竟然来真的。
在桑宁的计划里,应该是这场见面到此为止,他气愤而去,以后再也不愿意见到她,怎么可能坐在小电瓶车上跟她去吃饭。
这个世界玄幻了。
逼到这份上,桑宁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扣好自己的头盔,把口罩拉到鼻子下,带盛连浔去吃饭。
很难想象,冷漠到不近人情的盛总,会在一个华灯初上的夜晚,西装革履地屈着两条长腿坐在小电瓶车上,高贵的头颅戴着粉色兔耳头盔,面无表情地被小美女带着穿梭在大街小巷。
桑宁一路骑得摇摇晃晃,专往细长的小胡同里钻,小电瓶车饱受颠簸,直到盛连浔的声音漠然地传来:“桑小姐,我想有必要提醒你,如果再这样晃下去,为了保障我的人身安全,必要的时候我可能会采取一些非常手段。”
哟哟哟,沉不住气了,这就威胁上了。
桑宁可不怕:“什么非常手段?”
他活动了下胳膊:“比如搂搂腰这种。”
桑宁:“???!”
她立刻被拿捏住,老实多了,电瓶车也不晃了,骑得别提有多稳当。
身后,鼻腔里溢出的一声哼笑,似嘲似讽,桑宁听得分明。
她七拐八拐,终于来到了今天晚餐的目的地,一家炸鸡店。
这两年韩剧火爆,连带着炸鸡啤酒的小店开满大街小巷,这家是老字号,虽然地方很小,但是口味不错,桑宁经常光顾,之所以选这里,当然是因为盛连浔不吃油炸食品。
果然,盛连浔看了眼店标,眉头皱了皱:“吃这个?”
“也可以不吃!”桑宁的语气难免显得过于欢快。
盛连浔凉凉地看她一眼,推门:“走吧。”
计划再次失败,桑宁跟着盛连浔后面进了炸鸡店,点了份常吃的套餐,只不过把单人份换成了双人份。
选了靠窗的位置,店内人不多,灯罩垂得很低,悬在两个人中间,灯光偏暗,很有氛围感,头顶上挂着一串风铃,一有人推门,带起了风,风铃便叮铃作响。
他们再次坐相对而坐一起吃饭,简直恍如隔世,桑宁用吸管搅动着奶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在,接下来也没机会留给他们两个单独相处。
“哎,桑医生,好巧,你也来这里吃啊,伤好得怎么样了?”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女人突然挥着手打招呼。
一桌人原本吵吵嚷嚷聊得开心,这下都往这边看。
在这里也能遇到同事,桑宁有点尴尬,笑了笑:“是啊张主任,这家炸鸡店很好吃,伤已经好了,本来也没什么事。”
张主任拿胳膊肘怼了怼旁边的男青年,挤着眼:“博山这几天没少担惊受怕,还说想去看看你呢,可是不知道地址。”
旁边的气息骤然冷下来,桑宁更尴尬,呵呵一笑:“真没事儿,谢谢大家挂念。”
今天发了奖金,张主任同科室的几个人来聚餐,有缘碰见,硬叫上桑宁一起拼桌,推辞不掉,桑宁小心地看了眼盛连浔:“要不过去坐?”
“随你。”
两张桌子拼在一起,大家围坐,视线不停地往盛连浔那边拨,对他有点好奇,最终还是张主任沉不住气:“小桑啊,这位是……你男朋友吗?”
模样是极出挑的。
剑眉星目,器宇不凡,往那儿一坐,在场的小伙子全都黯然失色。
桑宁是他们普济医院最娇艳的那枝花,她一来,全院年轻的男医生立刻被统一了审美,献殷勤的不在少数,原来冷清的心理科,现在有事没事的总有人往那奔。
醉翁之意哪里在酒上。
不过都有自知之明,冯博山也喜欢桑宁,作为冯院长的独生子,家里有矿,人长得也利落精神,他们根本不是对手。
连冯博山自己也这么想,可是直到现在,见到桑宁身边这个男人,让他有了很大的危机感。
桑宁赶紧否认,解释得挺像那么回事:“不是不是,就是普通朋友,好久没见了,今天遇着了一起吃顿饭。”
盛连浔没说话,修长的手指蹭过面前的酒杯,黑沉沉的眼瞟过对面那个叫冯博山的年轻男人,他的视线始终跟着桑宁,听她否认,暗自舒了口气。
外酥里嫩的炸鸡和冰啤酒上来了,人多,点得也多,摆了半张桌子。
张主任是攒局人,招呼大家快吃,这些医生以年轻人居多,其中两个小护士不错眼珠地盯着盛连浔看,脸庞泛红,不时偷偷咬咬耳朵。
红颜祸水啊红颜祸水。
盛连浔几乎没怎么吃东西,只喝水,吃着吃着起了气氛,有人提议玩“问答喝酒”的游戏。
其实游戏本质和真心话大冒险差不多,加上盛连浔,他们一共十个人,一到十的数字每人认领一个,两个骰子,转到哪个数字,那个数字的所有人就要回答问题或者是喝酒。
桑宁是二号,盛连浔是三号。
前几局游戏,他们两个运气好,一直很安全,直到桑宁被抓住,骰子上出现一个2,冯博山提问:“桑医生,你现在有男朋友吗?”
“哦哟。”拍着手的起哄声一阵高过一阵。
这个问题不难回答,桑宁说:“没有。”
没有。
这么说,那对情侣表的事,或许是个误会。
盛连浔按住杯子的手指一顿,心里某处压抑的地方忽然开阔起来。
有点紧张的方博山也舒缓了脸色。
张主任特别操心:“这个男女婚恋问题啊还是要抓紧,你们单着的这些要多想想办法,尽早脱单嘛。”
一个小护士嘻嘻哈哈地笑:“怎么想办法啊主任,难道去求姻缘吗?”
有人接话:“都说天梵山上的那个寺庙很准,不知道真的假的,有空咱们结队去试试。”
“你信这个啊,怎么可能灵验。”
“很灵验,可以去试试。”盛连浔忽然开口。
他脱了西装外套,里面是一件洁白无瑕的衬衫,袖口往上折了两道,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领口松了两颗扣子,颈线利落。
特别惹眼。
看盛连浔愿意参与话题,气氛立刻又往上推了一波。
“好好好,改天咱们都去求一求。”
游戏继续。
不知道怎么回事,接下来盛连浔和桑宁两个人频频中招,骰子像见了鬼,十次里有一大半不是掷出2就是掷出3。
他们对盛连浔很感兴趣,问这问那,盛连浔一概不回,只是端起酒杯。
桑宁想起周池叮嘱过的话:“桑小姐,麻烦您帮忙盯着盛总让他不要喝酒,他前几年喝得太拼伤了胃,两年前得过一场凶险的肺炎,不能受风不能生病,身体得养着。”
想到这,桑宁马上夺过酒杯,有点急:“他酒精过敏,我替他喝。”
不等盛连浔说话,桑宁咕咚咕咚喝下了一杯,意犹未尽地回味,真的好冰好爽。
游戏玩得嗨了,都有点收不住,盛连浔想带桑宁走,她喝了点酒上了头,非不走,盛连浔眼见着她啤酒果酒乱七八糟地灌了一圈。
很快醉了。
两颊酡红,眼睛水漉漉的,趴在桌子上傻笑。
其实,桑宁的酒品不太好,她几乎不喝酒,一喝就醉,一醉完全不受控制。
有次她偷喝了温爸的私酿,甜甜的,砸吧着嘴喝了一大碗,醉醺醺的跑去找温爸。
温爸摇着蒲扇坐在大树底下和几个人聊天,见桑宁过来,先前也没留意有什么问题。
直到她慢吞吞地爬上石块垒成的小方桌上,站得高看得远,头发一甩,喊道:“我来为大家唱首歌吧,歌的名字叫!《黄土高坡》!”
桑宁不知道从哪里捡了根干玉米棒子握着当话筒,正当围坐在旁边的叔叔大爷之类的通通傻眼之时,她把玉米一挥,直往离得最近的那人脸上怼,嘴里说着:“大哥,你家窑洞住得高你先唱!”
她称兄道弟的这位,比温爸还要大上一个辈分,人家当场撂脸,气冲冲地走了。
这回又来了。
桑宁趴了会儿,不太舒服,脸热得厉害,撇了撇嘴:“热。”
盛连浔看不过眼,搀起她的胳膊:“走了,回家,还以为你千杯不醉,喝这么多杯。”
冯博山跟着站了起来,想去扶桑宁的肩膀:“盛先生,我送桑宁回家就可以了,不用麻烦你。”
盛连浔直接抓住冯博山的手腕,似笑非笑,扬着眉:“你来送,你知道她家住哪吗?”
冯博山沉默了。
“和大家说声抱歉,桑宁其实是我女朋友,最近和我闹了点别扭,宠惯了脾气大,心又狠,刚才说我只是普通朋友,我依着她高兴,也没戳穿。”
盛连浔环着桑宁的肩膀,趁她不清醒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不过没人怀疑。
毕竟这两位从外表上看实在太般配,盛连浔给人感觉衿贵又正派,不像是乱认领男朋友的人。
大家不约而同地瞥过冯博山,他像一只落败了的公鸡,满脸颓色,有点可怜。
仿佛是印证盛连浔的说法,不太清醒的桑宁开始耍酒疯,她现在还比较克制,只是嘟嘟囔囔地往盛连浔这边蹭。
见盛连浔不动弹,桑宁生气了,皱着眉头,大声问:“就不能抱抱吗!”
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还是他们那个任谁都敲不动芳心的小仙女桑医生吗?
盛连浔眉眼舒展,长臂用力,把气呼呼的小姑娘搂在怀里,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亲昵显而易见:“当然能。”
“抱歉各位,帐刚才我已经结过了,桑宁喝醉了比较闹腾,我先带她回家。”
不是我送她回家,而是,我带她回家。
▍作者有话说:
茶茶今天长大一岁啦,谢谢大家的祝福,鞠躬鞠躬,没吃蛋糕可心里很甜!
第43章 [VIP]
炸鸡又端上来一轮, 搭配炒鱼饼和小粒年糕,酱料新加了奶油芝士粉和蜂蜜芥末酱,酥香味浓郁。
难得没有夜班, 可以聚餐喝酒, 一桌人酒水点了不少, 还有自带的,喝到后来, 都多多少少带了点醉意。
长桌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易拉罐,还有各种果酒细长颈的透明玻璃酒瓶, 桑宁被盛连浔揽在怀里,眯着眼看了看空酒瓶, 弯腰要上手拿:“话筒,要唱歌。”
盛连浔根本不用多考虑,她的代表曲目不是《好汉歌》就是《黄土高坡》,加上走调王特别擅长扯着嗓子唱,那个场景没法想象。
“回家唱。”盛连浔极度耐心地把桑宁的手捞回来,包在掌心里, 把人搂得更紧了点。
她要是今天在这里唱了歌, 估计明天就要换个星球开始新生活。
虽然他现在不缺钱,也肯为她花, 但买个星球这种确实过分了,小说里也不敢这么写,做不到,只能把人看紧。
窝在盛连浔怀里, 那种熟悉的味道钻入鼻腔, 先是清淡的苦橙味, 再抽抽鼻子, 嗅到了清冽温柔的雪松木香。
那是阔别已久的,独属于盛连浔的味道。
盛连浔,盛连浔。
桑宁小声地叫他,微弱到几乎听不见。
仿若是在梦里,银河流动,星辰不灭,他立在闪耀的中央。
能做梦真好,桑宁以为这是在梦中,被那股淡香蛊惑,胆子愈发大,伸出纤细的双臂环住盛连浔劲瘦的腰,眼皮子耷拉着,小猫似的用脸蹭着他的胸口。
真是醉得不轻。
盛连浔干脆连人打横抱起,笑了下说:“没办法,太黏人了。”
冷冽的声线,短短几个字却在他口中灼了温度,惹得在场还单着的女孩子们纷纷向桑宁投去羡慕的眼光。
桑医生是真人生赢家。
冯博山闷闷地灌下了好几罐啤酒,喝水似的,坐在那里不抬头,手指骨攥得发白。
盛连浔不着痕迹地扫过他一眼,非常满意,相信明天,全院都该知道这位貌美的桑医生已经名花有主。
总而言之,这顿饭吃得很不错,超出期待。
盛连浔抱着桑宁走出了店门,有热情的店员帮忙开门,风铃左右摇摆着晃了几下,响声细脆,倒比来时动听许多。
他低声说了句“谢谢”,桑宁揪着盛连浔的衬衣,听见了这句,有样学样,也笑眯眯地跟着说“谢谢”。
“行了你,睡吧。”
“不要睡,要唱歌。”桑宁摆弄着他的扣子,转来转去,忽然解开了一颗。
她歪着脑袋,有点感兴趣的样子,接着往下,又解开了一颗。
盛连浔:“……”
“一、二、三。”桑宁继续往下摸。
被盛连浔按住作乱的手,他眸光暗了暗:“乖,回家再解。”
桑宁见自己的手被压住,试了两下动弹不得,有点气恼,直接把头往盛连浔臂弯里一拱,像只小鹌鹑,不说话也不动。
拿她没办法。
周池来得很快。
等坐进车里,夜已经深了,马路上仍然川流不息,车灯亮着,汇聚成蜿蜒的灯河。
周池从后视镜里偷偷观察老板。
霓虹闪烁,透过车窗映出盛连浔棱角分明的脸部线条,他眼眸深沉窥不见底,看看向怀里的桑小姐,又带了温柔。
桑小姐真是仗义,周池对老板这位初恋好感度持续飙升,为了不让盛总喝酒,自己竟然能醉成这个样子。
“去华溪天萃。”桑宁嘟嘟囔囔不知道在说什么,盛连浔把外套盖在她身上。
“好的。”周池打了个把调转车头。
周池知道盛连浔在华溪天萃有套小公寓,离京安大学很近,但老板从来没去过,只是让他定期安排家政去做清洁。
今天居然要去那里。
作为合格的助理,不该他关心的老板的私生活最好不要关心,周池一句话没说,可心里猜测得八九不离十,那套公寓应该和桑小姐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