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知明白,是自己疯魔了,错把这种占有当深爱,应该给她带来了很多困扰。
许因然帮他找了个心理医生,陆清知终于肯正视自己的心魔,愿意配合做心理治疗,经过一段时间的恢复,确实通透了不少。
不然的话,他不会赶回来吃这顿年夜饭,尤其是在知道盛连浔和桑宁准备订婚的前提下。
放下,会痛,也没有那么痛,很难,可也不是放不下。
绕了小路,拐过一个转角,桑宁惊奇地发现今晚的月亮离得好像特别近,似乎就挂在墙角。
她指着那个漂亮的月,侧过脸,对陆清知说:“我觉得月亮是最治愈的东西,它永远温柔,驱散黑暗,陆清知,你总有一天会找到属于自己的月亮。”
“当然,”陆清知笑笑,“我对自己有信心,长这样一张脸,想孤独终老也很难吧。”
桑宁冲他竖拇指:“你自信的样子很美。”
气氛轻松不少,快要到家,桑宁突然眼尖地发现黑黢黢的路口,有个爷爷守着小推车在卖烤地瓜。
这么晚了谁会出来买烤地瓜啊,更别说还是年三十。
桑宁是个操心的命,过去问:“爷爷,你怎么还不回家啊?”
爷爷年纪大了,说话也不太利索:“人老了,睡不着,孙子去他爸妈家过年了,我能卖一个是一个,给孙子攒点压岁钱。”
桑宁有点心酸:“爷爷,那我买点,我最爱吃烤地瓜了。”
“谢谢你啊小姑娘,你会有福报的。”爷爷说着吉利话。
话说出去了,桑宁几个口袋摸了摸,完全傻眼,她出来得急,竟然一分钱也没带在身上。
正僵着不知道该怎么办,是不是飞奔回家拿,几张百元钞票伸过来,塞到爷爷手里:“剩多少烤地瓜,我全要了。”
“剩好多呢,今天没卖出去几个,”爷爷看起来很高兴,又替他愁,“小伙子你买不了这么多,拿两个尝尝就行。”
“没事,买得下,”陆清知扯了塑料袋,开始装烤地瓜,淡定自若,语气疏懒,“我妹妹爱吃,多少都吃得下。”
说完,意有所指地瞥了眼桑宁。
桑宁不服气,嘟囔了句:“难道我是猪吗,还多少都吃得下。”
不过总算是解决了燃眉之急。
出来接了趟人还顺便做了件好事,桑宁和陆清知拎着两大包热腾腾的烤地瓜回家了。
远远地,看见盛连浔已经在门口等,桑宁一路小跑,像只活泼的小鸟投进他怀里,举着烤地瓜:“买好吃的了。”
盛连浔单手搂着她,和信步而来的陆清知对上眼神。
品出其中些微的敌意,陆清知带了点松散倦然,故意装作不认识:“这就是妹夫吧,果然一表人才。”
桑宁不知道陆清知要演什么戏,反正没憋什么好心思。
果然,紧接着,陆清知琥珀色的眼眸一抬,低笑道:“来,叫声哥我听听。”
盛连浔冷笑出声。
你的手下败将就站在你面前,你不只不能给对方一拳,还被对方摁着头叫他哥哥。
最要命的是,捋捋家庭关系,他还真是你哥。
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点情节没交代完,今天来不及写了,明天更正文的最后一章~
60.正文完结 [VIP]
“那什么, ”桑宁站到盛连浔和陆清知中间,塑料袋里已经沁上了一层水汽,烤地瓜的表皮变得软塌塌的, 甜糯的香味飘在空气里, 她看了眼笑意疏懒的陆清知, 再看看冷脸冷眼的盛连浔,喉咙咽了咽, 打破僵持,“哥哥们, 有话好好说。”
手心手背都是哥,她也不好明目张胆的太偏向谁, 只好搅在里面和稀泥:“浔哥没过门呢,现在叫什么都还早,以后再……”
“哥,”盛连浔突然出声,将她的话截住,他刻意放轻了语调, 原本冷漠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笑, 长臂搭在桑宁的腰上,似笑非笑地盯着陆清知看, “承蒙你妹妹这么喜欢,死活非要嫁我,确实受宠若惊,哥你放心, 我肯定不会辜负她。”
这简直是生生往人心口上捅刀子, 并且刀尖上还抹了蜜, 戳下去, 一刀立刻见了血。
“盛连浔,”陆清知敛了表情,刚才那点微妙的笑意收得干净,眼珠透着冷光,他手向外一指,异常冷淡,“别叫我哥,快滚吧。”
“话不要这样说,毕竟都是一家人,”盛连浔挺来劲,轻咳了声,手臂往上移了移,从搂腰变成了搂肩膀,那种自然而然的亲昵刺得人眼痛,“哥,以前你没少照顾翩翩,以后还要麻烦你多照顾我们两个了,毕竟你是大哥。”
陆清知忍无可忍,得意扬扬的语气里分明带着挑衅,他现在根本不想再占盛连浔的丁点便宜,更不想从他嘴里再听到一声“哥”,把手里的那袋烤地瓜往桑宁手里一塞,一句话没再说,直接进了院子。
桑宁戳了戳盛连浔的胳膊:“你干嘛惹他生气啊。”
盛连浔牵住她的手,桑宁的手有点凉,他低头呵了几口热气,然后搓了搓,把她的手放进自己外套的口袋里,顺手勾走了她拎着的两个塑料袋:“没惹他,叫哥而已。”
桑宁挣扎着把手从他口袋里拿出来,从两袋烤地瓜里翻翻拣拣,终于找到个头儿最大的那个,捏着烤得微焦的表皮轻轻撕下来一块,露出里面甜软的红薯瓤。
“刚才装袋的时候我就看好了,这个最大,烤得最好,似焦非焦,还往下流油,一定特别甜特别好吃,怕陆清知发现,我抢先一步装袋了,就是为了给你吃!”
桑宁献宝似的,举着烤地瓜往他嘴边凑,盛连浔就着她的动作尝了口,眼里慢慢铺开笑意:“好吃。”
“是吧,”桑宁也尝了口,砸吧了下嘴,细细地品着,“真的很甜。”
盛连浔伸手叩住桑宁的后脑勺,弯腰吻了吻她,重复道:“真的很甜。”
还没等桑宁再和他腻歪两句,黑夜里,传来两声冷咳,陆清知寒凉的视线瞥过来:“温叔叫你们进去吃饺子。”
不知道被陆清知看到多少,在这种事上,桑宁脸皮薄得很,她跟在盛连浔身后磨磨蹭蹭地回家。
陆清知走在最前面,忽然回身,皮笑肉不笑地说:“桑宁,刚才你说的我都听见了,跟哥哥玩心眼儿呢。”
盛连浔接话:“哥,你妹妹实在太爱……”
“盛连浔,我再说一遍,你闭嘴,别叫我哥。”
盛连浔发现惹毛陆清知会让人心情愉快,他故作不懂:“你是翩翩的哥,就是我哥,我当然要叫你哥。”
陆清知“嘭”地推开门,没好气地说:“桑姨,你能不能别把翩翩给这家伙,心术不正。”
桑宁不爱听,插进来争辩:“我浔哥怎么不正了,我浔哥是天下第一正直男。”
三个人年龄加起来也有七八十岁了,现在却幼稚的像个小孩儿,三个家长一脸无奈,乐呵呵地笑,看到他们相处得很好,又感到欣慰。
一家人分吃了几块烤地瓜,守岁到零点,象征性地吃了点饺子,放了鞭炮,各自回去睡觉,一夜睡得并不安稳,鞭炮声零零星星地响,几乎没有停息的时候。
桑宁很早就醒了。
年初一,最期待的当然是发红包,孩子们都长大了,只有桑宁最小,成了大家的团宠,就属她的红包最厚实。
她是吉祥话播报机,穿着一身中式风格的小红裙子,脖下沿了一圈纯白色的毛领,整个人精神又漂亮,皮肤更是赛雪似的白,粉嫩嫩的,轮廓柔和,又娇又美。
“祝爸爸新年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祝妈妈新年越来越美青春永驻。”
“祝陆叔新年发大财家庭和和美美。”
“祝哥哥演唱会开上月球早日尝到爱情的甜美而不是总嫉妒别人。”
“祝男朋友爱他的漂亮女朋友一百年不变心。”
面前的桌子上,一个接一个红包放上来,都是厚厚一沓,陆清知听到她的吉祥话播报,嗤笑一声,伸手要把大红包里的粉票子抽出来一半。
桑宁赶紧伸手护:“哥,哥,手下留情,刚才我说得不对,你只听前半句,是我最最真诚的祝福。”
挨个拆开来看,盛连浔的红包最有心,厚厚的票子下,竟然还有一张银行卡。
桑宁反正面审视了下:“浔哥,干嘛把银行卡塞进去。”
当着桑采葭他们的面,盛连浔眼皮轻抬,忽地笑了:“这是我给翩翩的聘金。”
“聘金,有多少?”桑宁弹了弹卡面,响声清脆。
盛连浔故意沉声说:“大概,够你上‘服不服’排行榜的。”
啪嗒,桑宁手一抖,银行卡从手里滑落,掉到桌面上,她赶紧捡起来,吹了吹,小心地夹在红包里,又拍了下。
“爸,妈,陆叔,哥,本来我不想嫁的,”桑宁的眼睛犹犹豫豫地再度看向红包,红着脸抿嘴笑,“但是,他给的实在太多了……”
爸&妈&陆叔&哥:“……”
心满意足地收到这么多红包,桑宁这个年过得幸福极了,吃过早饭,桑宁从家中的大堆礼物里挑了一些合适的,准备和盛连浔去一趟儿童康健园。
因为那场大火,儿童康健园迁到了一个旧养老院里,后来盛氏集团投了一大笔钱在原址上重新修复,建筑物盖得高大漂亮,添加了图书馆和游戏室等等,比原来气派许多,等到一切落成之后,康健园又重新搬了回来。
桑宁和盛连浔一出现在儿童康健园,就迅速被一群小孩子包围起来,他们似乎对桑宁很熟悉,围着她转圈,高兴地拍手喊:“翩翩姐姐,翩翩姐姐给我们讲故事。”
桑宁挨个揉他们的小脑袋,很有耐心:“翩翩姐姐给大家准备了小礼物,我们先拆礼物再去讲故事好不好。”
“好!”孩子们高兴得一蹦三尺高。
桑宁带来的礼物大部分都是吃的,孩子们没怎么见过这些包装得精致贵气的零食,却极有教养,懂得分享,吃的时候互相谦让,大孩子会让小孩子先挑自己喜欢的。
盛连浔帮他们拆开包装:“吃吧,吃完了再给你们买。”
孩子们有礼貌地说:“谢谢哥哥。”
其中一个大眼睛的小男孩儿看起来聪明伶俐,他黑亮的眼睛盯着盛连浔看了许久,骨碌碌地转了几圈,突然爬起来趴到他耳边,小声说:“大英雄哥哥。”
盛连浔不知道他小家伙说得到底是什么意思。
男孩儿见盛连浔似乎有点困惑,他拉起盛连浔的胳膊,示意他去看礼堂外的墙上,那里挂着一排照片。
男孩儿指着第一个:“这个好看的哥哥,翩翩姐姐说他是救火的大英雄,他从火海里抱出来好几个小朋友,特别勇敢,我们永远都会记住大英雄哥哥。”
盛连浔的视线凝在那张大英雄哥哥的照片上。
从小到大,不知道多少人说过他们兄弟两个长得很像,小时候,盛连浔常常为和哥哥长得像而暗自开心。
盛连景短暂的一生里,大部分时间都在不快乐中度过,总觉得自己像个毫无价值的傀儡,或许在那场大火里,哥哥找到了他最灿烂的人生价值。
也或许,并不是像他一直耿耿于怀的那样,以为盛连景是在极度绝望的情况下选择消失,原来在生命的最后,哥哥是满足的。
他不会被遗忘,不遗忘,就永远不会消失。
小男孩儿仰着头,有点担心:“哥哥,你的眼睛怎么红红的,是不是要哭了?”
盛连浔蹲下来,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没有哭,你以后也要做勇敢的人。”
“当然了,”男孩儿骄傲地抬着下巴,“翩翩姐姐说,每个人都要有打败困难的勇敢之心,虽然我们没有爸爸妈妈,可一样会有很多人爱我们的,所以呢,我们要好好长大。”
他人小鬼大,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翩翩姐姐是他的偶像,三句话不离口,每字每句都记得清楚,张口就来。
盛连浔将视线移向远处,静静地看着桑宁。
她被一帮小孩儿围在中间,坐在草坪上讲故事,明眸皓齿,笑起来露出整齐的小白牙,隔了这么远,也能通过她的表情感受到讲故事的绘声绘色。
阳光穿过淡薄的云层,洒下明亮的金光,水蓝色的天,像是铺开了的光滑绸缎,被灿灿的线绣上亮色的边。
一缕阳光轻罩着桑宁,摇曳着淡淡的光晕。
明明他从来没有和桑宁说过这些,可她却总能解开缠绕他的那些心结。
她太美好,她是他的光,是他一生不变的太阳。
从始至终,盛连浔无比确信这一点。
“浔哥,”桑宁发现盛连浔站在走廊里隔着层窗玻璃往这边看,她高高地挥手,“快来,讲故事了。”
那些小朋友学得有模有样,嘻嘻哈哈地一起冲他摆手:“浔哥,快来讲故事了!”
他嘴角勾起一抹笑,头轻点了下:“来了。”
桑宁和盛连浔轮换着给孩子们讲故事,陪他们玩游戏,不知不觉到了中午,她没想到冰块脸盛总现在温柔了许多,虽然讲故事的时候根本没有感情,得到了孩子们空前一致的抵制,他也没生气。
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盛连浔全票当选为老鹰,小鸡仔们都躲在桑宁背后,他们摇来摆去,那么幼稚的游戏,盛连浔也陪着玩了许久,没有半点不耐烦。
甚至有小孩子哭丧着脸抱怨:“老鹰哥哥跑得好快哦。”
他还特意放慢了速度,故意抓不着,把孩子们引得开怀大笑。
盛连浔似乎变了很多。
桑宁想,好像他整个人变得柔软而温情。
中午当然要吃饺子,他们和康健园的老师们一起包了饺子,热腾腾地煮了一大锅,竟然最后吃得一个都不剩。
老师们笑着说:“看来孩子们今天玩得太高兴了,平时没有那么大饭量,今天这顿饺子吃得多香,新一年多吃饺子兆头好,他们肯定能够健康又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