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宠妻录(重生)——妩梵
时间:2021-09-07 09:40:11

  “那大人…大人希望下官怎么做,下官就怎么做。”
  胡纶等的就是袁琛的这句话,见他终于松了口,语气也和缓了些许:“从今儿开始,你我二人就是一条线上的蚂蚱。袁提举如果能顺顺当当地帮我做事,本官也是不会亏待袁提举的。”
  袁琛哽声道:“胡大人…请…请讲。”
  胡纶比了个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加印十万贯宝钞。”
  袁琛蓦地瞪大了眼眸,难以置信地回道:“大人,加印十万贯是不大可能的,这一万贯的宝钞都是…都是下官百般避着指挥使的人,数着日子偷印出来的。为了不让他们发现,只能让人在子时后印,十万贯…怎么也要悄悄地印个半年。”
  胡纶却丝毫都不肯听袁琛的解释,只又威胁道:“那就是你的事了,本官只给你三十日的时限,到时这十万贯的宝钞如果交不到本官的手里,你做的那些事,本官可不会再帮你兜着。大不了,咱们就鱼死网破!”
  ——
  及至午时时分,户部提举袁琛方从吏舍中走了出来。
  见四下无人,袁琛的面色也在转瞬间,从仓皇失措恢复了平静。
  当日未时,胡纶自以为只有他和袁琛知晓的这件阴司勾当,便传到了文渊阁中,陆之昀和高鹤洲的耳里。
  高鹤洲听罢这事后,不禁怒而拍案,骂道:“胡纶这个龟孙子,能耐不大,黑吃黑的本事倒是不小。”
  钟凌给胡纶比,还是嫩了些。
  钟凌想要的,只是在自家胞弟的面前逞能,想让与他交好的胡纶敲打一番袁琛。
  哪儿成想人家胡纶顺势发现了袁琛的错处,直接想要借此贪大。
  其实高鹤洲和陆之昀已经对胡纶有所察觉,他们一早便发现,胡纶通过私立名目这种卑劣的手段,私吞了好几地的赋税,却还想着将此事赖在沈弘量的头上。
  毕竟工部四司中的杂料甚多且琐细,单一个都水司下辖的河泊额征,所包含的杂料项目就包括黄麻、鱼线胶、桐油、生漆、牛角等近百余种。(1)
  这处胡纶搞得工部的大小官员人人自危,他倒好,自己那处却没耽搁敛财。
  高鹤洲愤而又道:“十万贯?这孙子也不怕撑死自己。”
  陆之昀却神情淡淡地瞥了高鹤洲一眼,低声道:“过阵子官员的罢免和调任会很多,你要辛苦一些了。”
  高鹤洲转了下拇指上的玉扳指,回道:“这个倒是不妨事,不过我想知道,你是怎么看出胡纶这孙子竟是包藏如此祸心的?他平日吝啬得紧,住的府宅都漏雨了,都不会去寻匠人来修一修。我还当他多清廉俭朴呢,谁能想到他竟是这么大的一个贪官。”
  陆之昀淡声回道:“巧合而已。”
  如果不是重活一世,他也不能这么快就看出胡纶这人的真面目,只是他做事谨慎,且是在贪昧的初期,证据并不容易搜集,他这才在此前便在户部安插了个诱胡纶现形的眼线。
  高鹤洲前世折在了一个女人的身上,是没活到这个岁数的,陆之昀后续再用的那些人,都没高鹤洲手段雷霆,才能较之于他,也要逊色许多。
  有些事做起来,不免有些掣肘。
  今世高鹤洲尚在人世,身体康健,且有了上次的教训后,他也不敢再轻易与路旁的野花发生什么露水情缘了,这一年倒是念起了结发之妻高夫人的好,也很少会再去秦楼楚馆那种风月之地见行首了。
  高鹤洲啧了一声后,又埋怨了陆之昀一句:“不过你可真不厚道,你夫人开书院的事,你怎么连我也瞒着了?我家那位一直没给两个儿子寻到合适的书院,我看林编修那老头才学不错,不行就将两个混小子也送到你夫人那处得了。”
  正此时,槛窗外顿时狂风大作,天际亦被乌泱泱的浓云倾覆。
  陆之昀蓦地从交椅处站了起来,并没有立即应下高鹤洲的要求。
  他让沈沅开书院,只是希望她能有些乐子做,如果因着书院的事,让她的身体出了问题,那他根本就不会让她碰这些琐事。
  眼见着京师的雨季又要来临,陆之昀便知,那只脆弱的小蝴蝶,可能连翅膀都要煽不动了。
  ——
  陆之昀的担忧果然成了真,雨季一来,沈沅果然大病一场。
  沈沅连着高热了好几天,什么事都做不了,白日昏昏欲睡,如果再逢上下雨,脆弱易碎地就像是随时都会没了似的。
  这一年中,陆之昀也陆陆续续地寻过一些医师为沈沅看过身子,逢雨会犯心疾的症状还是无药可医,寻常的心疾之药对于沈沅来说,毫无作用。
  陈院使说,产后女子本就虚弱,沈沅此前虽有各种名贵的汤药吊着,但是逢上雨季,又加之此前劳累过度,所以这场大病就来得严重了些,且得好好地修养个几个月。
  书院的事大可以交给副掌院和其余侍读、侍讲来做,公府的中馈之务也可交由胡管事,可沈沅在病中的头几日还是逞能了一阵,发着高热还要打理账目,最后还晕倒在了书案上。
  陆之昀连威胁带劝哄地同她谈了一番话后,沈沅这才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养病,没再存着别的心思。
  是夜,微凉的空气中裹挟着淡淡的湿潮。
  约莫着晚上还要下雨,陆之昀这夜便没去歧松馆,干脆待在沈沅的书房处理公务。
  沈沅常坐的那把玫瑰雕花文椅陆之昀坐不大惯,便让下人抬来了一把红木交椅。
  刚坐定没过多久,鸦黑的天际上,便传出了一道轰隆隆的雷声。
  因着书房离沈沅的闺房极近,陆之昀很快便走到了拔步床旁,刚想将躺在里面的虚弱小人儿抱起来,沈沅却同自己较起劲来,想用纤手将陆之昀给推开。
  沈沅在雨季中病了好几日,高热一直不见退,心中也渐渐地涌起了诸多的消极念头。
  一逢下雨,就会唤起她前世的那些心理阴影,沈沅还是怕自己会早死。
  也怕等身体好转后,陆之昀就不许她再经营书院了。
  男人见她这样,自是动作颇为强势地将她从拔步床的里侧捞到了怀里。
  沈沅穿着淡紫色的丝质亵衣,外面也披了件同色的罩衫,长长的领缘上绣着蝴蝶和缠枝花卉,罩衫的扣子也是她自己提笔绘出,再交由绣娘特意做的一批蝴蝶盘扣。
  陆之昀将她放在了腿上后,才发现柔弱的小妻子竟是哭了。
  他半敛着冷峻的眉眼,低声问道:“你哭什么?”
  沈沅没有吭声,赤着的那双雪白的玉足还垂在了男人官服的膝襕处。
  她觉陆之昀身型高大健硕,浑身都充斥着健康和刚阳的气度,平日就没怎么生过病,每日睡几个时辰就能精力旺盛地处理一大堆的公务,再一联想到自己总是病病恹恹的,心中就颇不是滋味。
  陆之昀见沈沅没回话,用那副泪染轻匀的脆弱模样,竟还妄想在雨中挣开他,便语气严厉地沉声道:“还下着雨,你这病若想好得快一些,就得安安分分地待在我的怀里,你还在挣扎什么呢?”
  沈沅虽没再乱动,却赌气般的将脸别过了一侧。
  如今的她也不怎么畏惧陆之昀了,生病太久,沈沅也知道现在的自己是有些任性了,但还是不想同男人服软。
  陆之昀见沈沅如此倔强,便无奈地摇了摇首,随即便扬声对着花罩外的丫鬟命道:“将夫人的汤药端进来。”
  “是。”
  碧梧很快就将温热的苦药端了进来,陆之昀接过后,便低声对怀中的妻子命道:“先把药喝了。”
  沈沅缄默地垂下了螓首,并没有拿着瓷勺慢慢喝,却因着汤药过于苦涩,呛到了一下。
  适才刚停住的眼泪,却在这时又从泛红的眼眶中淌出了数滴。
  陆之昀蹙眉看着沈沅的泣容,为她顺了顺纤瘦的背脊,待将药碗放在一侧的小案后,便挥手示意丫鬟退出了闺房。
  他结实的长臂圈着美人儿的纤腰,瞧着沈沅的这副可怜模样,心也蓦地软得一塌糊涂。
  他真是拿她没有任何办法。
  这般想着,陆之昀没再严厉地待沈沅,只用大手扣着她的脑袋,亦倾身与她额抵着额,温声哄着她道:“沅儿,不哭了,你心里若有不痛快,便同我说说。”
 
 
第69章 专门克他的
  意想之中的训斥并没有到来,听着陆之昀异常温和的问话,沈沅虚弱的身体也难能放松下来,安安分分地坐在了男人的怀中,没再妄图挣开他。
  等陆之昀伸手为她拭着面上的泪辙时,沈沅讷声问道:“官人…您是不是不想再让妾身开书院了?”
  说罢她亦掀开了眼帘,带着探寻地观察了一番男人的神情。
  陆之昀的相貌虽然英俊优越,但却因着五官和面部的轮廓生得过于冷锐,显得整个人很淡漠寡情,凉薄的嘴角在不笑时也呈着微微下垂的态势,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他默了一瞬,方才低声反问道:“沈沅,你觉得自己有几个身子?”
  沈沅垂眸回道:“就一个……”
  陆之昀又问:“那你清不清楚,你在这几个月中,同时做了多少件事?”
  沈沅知道陆之昀这是在同她兜圈子,便选择用沉默来代替回复,男人却蓦地攥住了她戴着银镯的左手,淡声催促了一遍:“回我的话。”
  沈沅咬了咬下唇,终是不甚情愿地反问道:“那官人也能同时做好几件事,为何妾身就不能同时做好几件事?”
  陆之昀将大手移向了她的额头,微粝宽厚的掌心也罩住了那一方寸的柔腻肌肤。
  他手心的温度仍有些烫热,沈沅的高热并没有完全褪去,陆之昀因此蹙起了锋眉,道:“你能跟我比吗?”
  这话也太狂傲了。
  沈沅刚刚平复下来的情绪也因此又掀起了波澜,微红的小脸儿也显露出了薄愠之色,便作势要挣开陆之昀的怀抱。
  陆之昀倒也没同她恼,待再度将怀中的美人牢牢地控制住后,又无奈地同她解释道:“我说的话,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沈沅咬着银牙问道:“那官人是什么意思?”
  “我体质跟旁人不大一样,自生下来好像就没生过什么病,不说拿你同我比,就是换个顶康健的人,也不可能像我这样,连个风寒和高热都没患过。”
  陆之昀说这话的时的语气异常平静,言语中也未掺杂任何的自得,只是在同沈沅淡淡地道出了件关于他的事实。
  沈沅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眸,因着惊诧,也没再同男人使什么小性子了。
  当陆之昀将她再度拥进了怀里后,沈沅的额头边靠着他的肩头,边弱声道:“妾身真是太羡慕官人了……”
  嘴上说着羡慕,那只纤白的小手却紧紧地攥住了他衣前补子的大麒麟,只她的那张芙蓉面还埋在他的怀里,陆之昀看不清她此时的神情。
  他因沈沅此时的举动低笑了一声,无奈地又问:“沈沅,你这是在羡慕我吗?我怎么觉得,你这是在嫉妒我?”
  沈沅那五根如水葱般白皙纤细的指头渐渐松开,放过了他衣前的大麒麟一马,又嗫嚅着回道:“妾身不敢。”
  陆之昀摸了摸她柔软的发顶,嗓音温淡道:“你的身体这么弱,我的身体若也同你一样,那谁能来照顾你呢?”
  槛窗外的雨滴如坠落玉盘的珍珠般,在落到青石板地时,也不时地发出着嘈切的清脆之音。
  滴答、滴答。
  沈沅听着陆之昀温沉的言语,心弦也仿若被那些连绵不断的雨珠一下又一下地拨动着。
  她幼时在扬州时,每一生病,几乎都是自己躺在拔步床抗过来的,唐禹霖虽有心对她照拂,却碍于男女大妨,不能近她的身。
  养在舅母膝下的孩子也是众多,罗氏顾不大来沈沅。
  故而沈沅自小就懂得一个道理,她可不能轻易生病,生了病不仅要喝苦药,身上的苦痛还得自己一个人生生地捱过。
  到如今,情况却大不相同了。
  虽说现下的她因着生病变得娇气了些,还同陆之昀使了些小性子,他非但没同她计较,反倒是极为耐心地包容着她。
  沈沅想到这处,也觉得有些赧然,嘴上虽没认错,却换了一种方式同男人示了软。
  她猫儿一般地用额头轻轻地蹭着男人的肩头时,却听陆之昀又道:“你病养好了之后,想做什么都可以,我不拘着你,你不要有那么多的顾虑。”
  沈沅温软地道了声嗯。
  “你都有朔哥儿了,做娘亲的,不能总是哭哭啼啼的,这样下去,你的病只会越来越严重。”
  沈沅听他又提起了儿子,便仰首看向了他,顺势柔声道:“那官人您做为朔哥儿的父亲,也得好好地给他树个榜样,最起码要诚信待人,不能诓骗别人。”
  这话自是意有所指。
  陆之昀清楚沈沅这是在暗指他在同她隐瞒身份,却故作镇定地曲指轻轻地敲了下她的眉心,“在说你的事,突然扯我做什么。”
  他这一世对陆朔熙这个儿子没什么要求,也不希望他成材了,只要别像前世那般,喜做人皮灯笼,抓挑自己的女人烹肉吃便已是足矣。
  哪怕他平庸一些,陆之昀也认了。
  正这般想着,陆之昀低首却见,沈沅却娇弱地伏在了他的肩头,阖眸沉沉地睡了过去。
  他亲了下她的发顶后,便动作小心地将她抱回了拔步床的里侧。
  ——
  永安侯府,玲珑轩。
  沈涵和刘氏分坐在罗汉床的两侧,待丫鬟仔细地将她手上缠的那圈绷带拆解后,沈涵便立即抬起了此前被烫伤的那只手,边上下地翻着,边仔细地打量着。
  刘氏看着女儿恢复得完好如初的手,啧啧道:“我们涵姐儿的手,真可谓是纤纤玉手呐。”
  沈涵叹了口气,回道:“不得不说,这国公府派人送来的药膏,真是极为好用的。”
  “别叹气啊。”
  刘氏宽慰着女儿,又道:“你看看,你做出了牺牲,你长姐就没那么设妨了。这回咱们送过去的拜帖,她不就收了吗?也应了病好之后,让你去看她和朔哥儿的请求。到了那日,你可得好好地打扮打扮,去你长姐那处时,也别空着手去。娘正好派人采买了一些上好的人参,你就拿着它们去看你长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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