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事地图如果被盗了,后果不堪设想。]
严惊蛰不紧不慢的赶着小毛驴往雍州城方向走,闻言,不屑一顾道:“放心吧,他们找不到的。”
系统:[?]
严惊蛰避开问题,笑得耐人寻味:“我突然觉得,那天重生回来,临川王领着人在我家四处翻找,是不是也在找雍州城防图?”
系统:[……]这就有点阴谋论了啊。
“九皇子能打听的到我爹没有将雍州城防图带在身上,想必临川王也知道。”
城外路颠簸,驴背上的严惊蛰说话一颤一颤的:“不是我将临川王想得太坏,皇家争储危如累卵,临川王绝不是大家所想的那种只知道行兵作战的莽汉之人。”
严惊蛰这话一点不假,严温青从京郊别院解救出来后,裴时臣将其安置在京城北边一套小院里。
严家父子刚住进去没两天,临川王就有意无意的和裴时臣说起上门拜访的事。
之后,在裴时臣的陪同下,临川王和严温青见了一面。
话里话外,都在围着雍州城防图。
严温青不想掺和皇子之间的事,便委婉的和临川王周旋,直到临川王绞尽脑汁,尽自己所能将所有能说的好话都尽了,也没从严温青嘴里套出半点消息。
临川王没辙只好告辞,临走前给裴时臣使了个眼色。
“你跟王爷……”严温青迟疑,神色复杂的睨着裴时臣,忍不住警告,“你还年轻,过早的接触皇子,不是好事。”
裴时臣虚心受教,拱手道:“姑父所言极是,但裴家已然败落,何况当年嫡母为了姑姑,咳,得罪了周家,此时裴家若不找靠山庇护,就——”
严温青重重叹口气,“所以你就选了临川王?”
“是,”裴时臣敛了气息,点头承认。
“你想重振裴家风光,并不是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严温青还是有些不赞成,“听人说,你读书厉害,何不……”
“姑父此言差矣,”裴时臣摇头,道,“自古科举兴家,都是寒门子的说法,对我等这种世家子弟,科举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我若高中状元,还得在翰林院苦熬三年,姑父,我等不及,我也等不了,小周氏已经开始对裴家下手了,前些天,家里好几个铺子无缘无缘被京兆府贴了封条,您也知道,裴家家底不厚,没了铺子维持,家里开销难以维持。”
严温青一怒,额头青筋暴起:“妖后!”
“诸位皇子中,唯有临川王能和九皇子抗衡。”裴时臣看着严温青,正色道:“不出意外,太子人选便在这二人之中。”
“周家如今在朝中如日中天,后宫有新后小周氏,这太子之位自然是……”
严温青虽讨厌周家人,但不得不承认,现在严裴两家加起来都比不过周家。
“太子决不能是九皇子。”裴时臣目光清冷,打断严温青,郑重道,“姑父比我更清楚,一旦九皇子登基,以周家睚眦必报的性格,我们还有活路吗?”
严温青沉默良久,半晌才开口:“但你也别小看了临川王,这些年,我与临川王打过交道,此人面上瞧着无害,实则心中沟壑连我都猜不透,臣儿日后与他打交道,切记要留个心眼。”
“您的教诲,我自当牢记。”裴时臣重重点头,旋即不好意思的笑,窘迫道,“那雍州城防图——”
严温青拍拍裴时臣的肩膀没说话,两人行至院中小池塘边。
春日的太阳不浓烈,打在枯涸的池塘上显得格外寂寥,严温青立在栏边,望着垂败的荷叶一动不动。
裴时臣顺着严温青的目光望过去,严温青突然扭头,亦有所指道:“小女惊蛰闺阁院里,亦有一个莲池。”
“您的意思是…”裴时臣一喜,连忙笑开,“谢过姑父。”
“别忙的说谢。”
严温青沉下脸色,“临川王和九皇子争夺雍州城防图,不过是想在潘仁广领兵造反一事上动手脚,这事怎么闹我不管,我也不想管,只不过,雍州的城防图,除了皇上,只有我这个守城的人才能看,今日我说给你听了,你且记住,拿到后不许偷看一眼!更不能将其交到临川王手中。”
裴时臣立刻举手发誓绝不偷看,严温青这才神色稍霁。
从严姑父那里刚走出来,裴时臣就碰上了临川王府的人,瞧着架势,这些人应该是一直守在这里没有离开过。
裴时臣想起严姑父对临川王的评价,不由叹了口气。
在战场上,也许临川王是枭雄,是胜者,但在为君之道上,临川王错的一败涂地。
倘若他今日没有成功的拿到雍州城防图下落的消息,这些人是不是准备在他走后,直接冲进去威胁姑父?
见了临川王后,裴时臣没打算撒谎,直言雍州城防图他可以拿到手,但去拿的人只能是他。
临川王压下心中的不耐烦,想了想最终还是答应了裴时臣,命裴时臣即刻前往雍州,赶在九皇子之前拿到城防图。
其实没有城防图这件事,裴时臣也有去雍州的打算。
就在昨天,裴嘉瑶回府了,裴嘉瑶傻了的事,裴时臣没有过问的心思。
只不过当太夫人和万氏抱着发了疯的裴嘉瑶痛哭时,裴嘉瑶身边的婢女突然找上了他。
“表小姐让奴婢务必要将这封信交到您手里。”玉琴垂着脑袋,双手奉上信。
裴时臣为之一滞,心里却在狂喜:惊蛰表妹给他回信了?!
玉琴本以为世子爷会询问些事,然而一抬头,发现世子爷早已拿着信走远了。
这边,裴时臣捏着信,手都在抖,一路狂奔回和畅院。
后边举伞的路文跑的气喘吁吁,瞅着在大雨中跑得比兔子还快的世子爷,路文噗嗤一笑。
一封信而已,瞧把世子爷高兴的。
然而,路文进院后,却发现屋内气压低的可怕。
书桌前的裴时臣头发还在滴水,面色冷沉。
路文大着胆子看了眼案上的信,得,搞了半天,这是一封婉拒来京的道歉信。
夜里,雨越下越大。
在书桌前静坐了片刻后,裴时臣手指轻扣桌面,嘴角微微上翘,望着窗外泼天的雨幕,压低嗓音呢喃:“你不来京城,我去雍州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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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要去雍州,当然要找一个好借口,这不,裴时臣打着替裴嘉瑶去雍州收拾赵芙蓉的幌子说服了太夫人,就这样,他踏上了出发雍州的行程。
到了雍州后,立马有临川王的人找上他,何县令命师爷连夜带人去将军府搜查时,不巧,裴时臣早一步到达将军府,等师爷的人一来,裴时臣一声令下,将人当场逮住。
严惊蛰紧跟其后,远远的看到临川兵围着一人说话,夜黑光线暗,她还以为是临川王。
“遭了,城防图被临川王拿走了!”
望着莲池里被翻搅的淤泥,严惊蛰心下一沉。
“谁在那?”突然一道声音插进来。
严惊蛰慌忙下驴躲在暗处,不料,小毛驴嘚吧嘚吧的跑向光亮处。
第34章 到雍州⊙_⊙
严惊蛰闭着眼缩在角落, 脑中恨不得将跛腿骂个千遍万遍,要是她的腿好好的,她怎么着也要来一个健步如飞跑的远远的, 可惜, 她腿脚不行, 就算现在拔腿就跑,大概跑几步就会被抓回来。
想了想,还是乖乖的躲在这里算了,没准临川兵发现不了她呢。
系统绿光闪烁激动难耐,严惊蛰认错了人,系统可不会认错。
这边,小毛驴之所以跑出去,是看上了临川兵挖城防图时带上岸的莲藕鞭。
“世子爷——”临川兵望着仰着脑袋嚼他手中藕鞭的小毛驴, 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深更半夜的,这是谁家的小毛驴啊?满头插花。”临川兵噗嗤一笑, 指着小毛驴头顶的花环调侃,“整的像个大姑娘似的。”
这花是严惊蛰在来时的路上闲着无聊编的, 听到男人们的调笑,严惊蛰捂着脸屏住呼吸。
“属下过去看看。”笑归笑,临川兵扔掉手中所剩无几藕鞭, 朝裴时臣拱手。
“慢着。”裴时臣却喊住临川兵。
“世子爷?”众人一头雾水。
“你们先回去。”裴时臣睨了一眼角落露出的红色衣裙, 手有点抖, 忍着悸动道,“这里交给我就行了。”
“这……”临川兵没动, 犹豫道,“世子爷,这不妥吧, 王爷交代过我们,要护世子爷周全,深更半夜的,我等怎好放世子爷独自一人在这里,这毛驴一看就是有主的……”
“无碍。”裴时臣淡笑,体贴道,“一条毛驴而已,伤不到我,本世子还要替严大人烧几卷黄纸给枉死的严家人,你们忙活了一天,快些回去休息吧。”
临川兵们欣喜开怀,他们的确困得不行,挖了半宿的莲池,又守在门口守株待兔半天,眼下眼睛实在睁不开了,可是,这突然跑出来的毛驴有古怪啊……
路文从怀里掏出荷包,笑着道:“几位爷拿去乐呵乐呵吧,听说雍州城外有一温池,爷要不要去泡一泡疏散疲劳?”
临川兵不敢接银子,路文将银子塞过去,小声道:“世子爷的小意思,你们放心用便是,等明儿天亮了,我们自会前去找你们汇合,耽误不了多少时辰。”
见临川兵岿然不动,路文打起感情牌:“严大人就想让家里人在阴间走得富贵些,世子爷是严大人的侄子,代严大人烧一烧再适合不过了,爷几个通融则个?”
这些临川兵当真不想马上回去泡温泉睡大觉?主要是不敢,他们之所以守着裴时臣不离开,还不是因为临川王事先交代过,名为任其差遣,实则为监视罢了。
雍州防城图还在裴时臣手上呢。
临川兵们觑了一眼不远处蹲在那认真烧冥纸的裴时臣,再颠颠手中的钱袋子,彼此看了一眼,笑道:“严大人交代的事,我等当然不能阻拦,只不过世子爷身份尊贵,雍州城不比京城安全,还请小哥跟世子爷说说,别在这呆太久。”
路文嗯嗯点头。
“走了?”裴时臣将手中最后一叠冥币丢进火里,橙黄的火苗‘嗖’的一下将纸吞噬成灰飘向空中。
“都…走了…”路文咬着牙说,双手紧紧拽着驴绳,世…世子爷,这驴子怎么办?”
小毛驴鼻子里喷出一口热气,扯着绳子卯足了劲要往池塘的方向跑,勒的路文手都红了。
裴时臣起身拍掉衣服上沾到的灰烬,视线往角落处看了两眼。
临川兵将师爷等人押走后,除了小毛驴从路文手中挣脱跳到淤泥中咀嚼荷叶叭叭声响,入耳可闻的,只有角落浅浅的呼噜声。
“你去将小毛驴牵好。”裴时臣嘴角含笑,说话的时候眼睛一息都不离角落。
路文望着半干池塘中间跳得欢脱的小毛驴,只觉心累。
好好一个毛驴,喜欢吃藕鞭算怎么回事?
路文不情不愿的挽起裤腿下河摸驴子时,裴时臣则轻手轻脚的走到严惊蛰跟前。
小姑娘蹲着,双手放在前胸紧紧抱住自己,脑袋抵在墙根,睡得格外香甜。
严惊蛰真的太累太困了,从县衙一路来到雍州主城,她都没怎么休息,小毛驴曝光后,她刚开始还有害怕,紧张的瑟瑟发抖,然而闭上眼还没几息,她就觉得眼皮子打架。
或许是回到自己院子的缘故,睡着后,严惊蛰十分的心安舒适,就连裴时臣抱起她时,她都没有苏醒的预兆,只觉得有一股暖流瞬间将她环住。
晚春的雍州夜晚,寒风尚在,陡然有了热气,睡梦中的严惊蛰忍不住想奢求更多,毛茸茸的脑袋不由自主的往裴时臣怀里钻。
裴时臣双手倏而收紧,他有点……怕痒,表妹这样动来动去,他好难受。
但,能忍。
路文终于将下水的小毛驴制伏住,扭头一看,发现自家世子爷拘谨的抱着一个姑娘,顿时嘴巴张成鹌鹑蛋大小。
小毛驴吃饱了藕鞭,扬天打了个嗝,随即前蹄一蹬,轻松的从路文手中挣脱开,嘚嘚嘚的踩着小碎步往严惊蛰身边跑去。
“诶诶,你跑什么!”路文担心小毛驴伤着裴时臣,慌张的上前拽绳子。
“小点声。”裴时臣蹙起眉头。
路文挠挠头,四下找小毛驴时,发现它贴着裴时臣的腿,半跪着眯起眼。
“这驴子不会是这姑娘的吧?”路文压低声音,瞧着一人一驴酣睡如泥的样子,路文哼道,“错不了,有什么样的畜生,就有什么样的主儿。”
裴时臣瞪了一眼路文:“胡诌什么呢,这是表小姐!”
“表… 表小姐?”路文惊的往后连连退步,不敢置信的指着严惊蛰,捂着嘴小声道:“世子爷,你咋知道这是表小姐?”
黑灯瞎火的,可别抱错了人啊!
“不会有错。”裴时臣目光为之一柔,注视着严惊蛰满头黑黝黝的小辫子,神情缱绻,“表妹从小就不爱钗环首饰,一头长发总是编盘成各式细小的长辫,我瞧一眼,便知蹲在那的就是表妹。”
路文抖抖身上的鸡皮疙瘩,非要和裴时臣抬杠:“世子爷话可别说满了,这世上怎会有女子不爱金银首饰?何况咱们来雍州的路上,一头碎辫的女子不知凡几,世子爷别是——”
路文巴拉巴拉的还没说完,裴时臣的脸色就极为难看了,考虑到严惊蛰睡的正熟,裴时臣忍住训人的冲动。
“世子爷,等等我啊。”路文掐着嗓子说话用气音发声,活像个深夜做贼的坏人,“这-毛-驴-怎-么-办-啊?”
世子爷都走出老远了,这傻驴子竟还趴在地上呼呼大睡,驴子目测是表小姐的,搁在这不闻不问应该不行吧?
“拉上!”裴时臣同样憋着气息说话,只是攥紧的拳头,无不在诠释他恨不得折回去赏路文几个板栗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