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惊蛰才不相信皇上会杀了她爹呢,正准备犀利的回击,裴嘉瑶缓缓的抬起肿了半边的脸,几不可闻的轻喃:“表妹你且猜猜,是谁唆使皇上押监了姑父?”
不等严惊蛰说话,裴嘉瑶就癫狂的哈哈大笑起来:“是周家!当初你娘瞎了眼才看不上周家,如今倒好,小周妃坐镇后位,有她在,周家绝对不放过你爹!”
严惊蛰愣神,为何祖母的来信没有提到这个?
作者有话要说: 裴蹦跶不了太久,赵亦是。
第32章 不去京城(●—●)
一片寂静之后, 严惊蛰拔高音量:“你骗我!我爹和临川王交好,如今临川王人在京城,他不会对我爹放任不管。”
“你还指望临川王呢?”裴嘉瑶破罐子破摔, 踉跄的坐在碎渣上, 凄笑道, “小周氏成为继后,九皇子有朝一日定会继承大统,功高震主者身危,你以为雍州乱了后,临川王为何被急诏回京?还不是因为德妃怕九皇子被立为太子。”
严惊蛰心头一颤,不是说临川王是皇上最疼爱的皇子吗?太子的首选当然是临川王啊,为何变成了九皇子?
“既然九皇子将会继承皇位,那你为何还心心念念着想当临川王妃?”严惊蛰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自然是因为我爱慕王爷。”裴嘉瑶梗着脖子道。
[胡说八道。]系统都看不下去了。
严惊蛰直起身, 双手环胸,轻嗤道:“九皇子一旦登基, 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统领边疆的临川王,明知是龙潭虎穴, 你还敢往里面跳?”
裴嘉瑶低着头不说话,试图蒙混过关。
“九皇子答应过小姐,说只要小姐帮他在雍州做件事, 届时九皇子登基, 也会看在从前小姐的份上, 饶过临川王,还会准许临川王带着小姐回藩地过日子。”
一直守在门前的玉琴推门走了进来, 朝前福了一礼,有条不紊的道。
“谁让你说的!”裴嘉瑶捏起身边的瓷渣就往玉琴身上摔,“贱婢, 等回了京城,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哦?”严惊蛰挑眉。
玉琴这回没有傻乎乎的站在那任由裴嘉瑶打骂,而是跳开走到严惊蛰身边,低垂着眉眼道:“小姐不过是少女怀春,才误信了九皇子,还请表小姐切勿外传,留我家小姐一条生路吧。”
玉琴的忠心并没有让裴嘉瑶感动,裴嘉瑶反而变本加厉的谩骂玉琴,严惊蛰觉得耳边聒噪,疾步上前一个手刀砍晕裴嘉瑶。
没了裴嘉瑶的声音,屋子里顿时安静。
“说说吧,此次来雍州,九皇子想让你们帮他做些什么?”严惊蛰挑了把椅子坐下,还伸手让玉琴跟着坐。
仰着头看人,她脖子僵。
但玉琴骨子里的奴性不允许她这么做,严惊蛰也不过多强求。
玉琴踌躇了一会,才道:“九皇子只说让小姐来雍州后,将一份锦盒交给何县令便是,何县令见了东西,自会知道该如何做。”
“何大人?”
“对,”玉琴道,“奴婢瞧着,这何大人应该是九皇子的人,一听小姐为九皇子办事,立马就点头哈腰。”
严惊蛰唔了一声,难怪何大人对裴嘉瑶格外的畏惧,原来如此。
“锦盒呢?”严惊蛰手敲桌面,看着玉琴,“已经给何县令了?”
“给了,那日赵芙蓉被抓走后,奴婢陪着小姐去了一趟县衙,小姐亲手交给了何县令。”
“那你可知里面装了什么?”严惊蛰不怎么抱希望的问。
然而,玉琴却意外的点起头来。
“小姐的东西都由奴婢保管,奴婢好奇之下曾悄悄打开过。”玉琴红着脸道。
“是什么?”
“是一块布帛。”玉琴回想道。
“布?”严惊蛰想了想,问,“上面有没有字?”
“没有。”玉琴笃定的道,“别说是字,就连半边花纹都没有。”
没字又没有画,那这块布干什么用?千里迢迢到雍州就为了送一块布,这九皇子莫不是脑子有坑?
玉琴也百思不得其解,突然,门外传来一声高呼。
“何大人来了——”
严惊蛰倏而起身,眼睛往地上一斜,玉琴会意,立马上前将晕迷的裴嘉瑶搬到床上。
刚放下床帐,何大人就领着一帮官差踹开了房门。
“青天白日的,即便是大人,大喇喇的闯进来也不合规矩吧?”严惊蛰皱着眉头,不卑不亢的迎上去。
“有人去衙门报官,说有人要害裴小姐,故而我家大人才过来看一看,你是什么人,还不快快让开!”何县令身边的瘦高师爷摇摇扇子,作势要推开挡在正中的严惊蛰。
“放肆!”何县令却冲师爷发火,“这位姑娘是裴小姐的表妹,还不赔罪!”
“啊,对不住对不住。”师爷忙换了一张笑脸。
严惊蛰没理会,而是看向依旧对她一副色眯眯的何县令,强忍着恶心道:“不巧了,表姐刚刚犯病,已经睡下了,大人还是请回吧。”
何县令扫了扫地面的狼藉,吞吐道:“这这……”
“是小姐失手打碎的。”里间的玉琴走出来,行礼后道,“小姐心火燥热难以疏解,就喜欢拿这些东西出气。”
何县令似信非信的环视一圈,视线最终落在地上残留的血迹上,神情立马复杂起来,使眼色让人进去找人。
裴嘉瑶身上伤痕累累,严惊蛰怎么可能会让别人看到裴嘉瑶,当即上前伸出双臂,凛然面色,道:“表姐是公认的临川王妃,何大人冒然闯进去窥探女子睡容未免失礼,若是让有心人听了去,表姐的闺誉受损了何县令担待的起吗?”
此话一落地,何县令迟疑了。
身为九皇子手底的人,何县令当然不畏惧临川王,只不过裴嘉瑶是九皇子喜欢的女人,何县令就这么闯进去要是让九皇子知道了就惨了。
思及此,何县令挥挥手,让官差退下。
出了客栈后,师爷道:“大人不管裴小姐了?不是有人上衙门说裴小姐她被人……”
何县令捻捻细长的胡须,沉思道:“裴小姐身边安插有九皇子的手下,想来不会出事,再说了她那贴身丫鬟在呢。”
“可……”
“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何县令打断师爷,“那丫鬟是裴小姐的忠奴,她的话本官还是信的,何况裴小姐的病…属实有些吓人,不让咱们进内间,说不定就是裴小姐自个的意思。”
师爷琢磨了一会,道:“大人说得在理,姑娘家得这种罕见的病,尤其是病发的时候,最是忌讳外人看见,咱们不进去是对的,到时候恼了裴小姐,她转身跟九皇子告状,那咱们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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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里,严惊蛰和玉琴相视一眼后,不由松了口气。
还好何县令没那么难搞,如果让何县令看到床上的裴嘉瑶,她和玉琴就遭了。
她倒无所谓,有系统在,总能脱身,只是玉琴……
“玉琴…”床上裴嘉瑶迷糊睁开眼。
玉琴怔然的看向严惊蛰,眼神无助又惊惶,似乎在询问严惊蛰该怎么办。
严惊蛰没说话,而是捏着瓷片慢慢的靠近床幔。
“表小姐!”玉琴抓住严惊蛰的手,哀求道,“小姐到底是您的亲表姐,您行行好,放过她吧……”
“我放过她,她能放过我吗?”严惊蛰顿住脚步,不为所动道。
玉琴红眼:“表……”
话还没说出口,身后遽然传出一声尖叫。
“严惊蛰!”
严惊蛰瞳孔猛得一沉,伸腿照着扑过来的裴嘉瑶重重一踢。
吃下疾走丸后,严惊蛰浑身都有劲,这一腿踢下去,要了裴嘉瑶半条命。
“小姐!”望着吐出一口鲜血的裴嘉瑶,玉琴顾不得许多,上前一把抱住。
严惊蛰厌了玉琴这种矫情的忠心,走上前将裴嘉瑶血肉模糊的掌心中紧紧握住的瓷片抠出来扔到玉琴面前,毫不客气道:“今日我若软了心肠,此刻断了脖子的人就是我!”
玉琴只会呜呜的哭,抬头看了一眼严惊蛰后,内心有愧,摇了裴嘉瑶半天也没动静,哭声更大了:“小姐,你快醒醒,小姐…”
“没死呢。”严惊蛰没好气的道。
她哪里有一脚踢死人的神力。
“表小姐,你这是干什么?”见严惊蛰塞了一颗绿的发光的药丸进裴嘉瑶的嘴里,玉琴连忙问道。
“这谁好东西。”
严惊蛰哼笑,待药丸咽下去后,她愉悦的起身拍拍手,“你也说了,我跟她是表姊妹,既如此,我杀了她显得歹毒,这样吧,今个我放过她,我瞧着你对裴嘉瑶不离不弃,便带她走吧,不管是上京归家还是去旁的地方,我都不管。”
玉琴一喜,随后耷拉下脑袋,担忧道:“表小姐就不担心小姐她跟太夫人告状,说您——”
“她没这个机会。”严惊蛰拍拍玉琴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回去后好好照顾你家小姐,接下来这半年,你得花点心思看着她了……”
玉琴没听懂,正欲问时,裴嘉瑶醒了。
眼神空洞无神,看到玉琴和严惊蛰两个人后,吓得抱头鼠窜,不仅如此还一个劲得喊身上热,才眨眼的功夫,身上的衣裳就被撕扯成片,长长的指甲又开始将目光转向裸露的雪白肌肤。
‘刺啦’几声后,裴嘉瑶像没事人一样将身上挠得到处冒血珠,看着严惊蛰心一惊。
[共情丸的威力就在于此,裴嘉瑶近半年做了什么,悲苦共情丸都会调出她身上隐藏的害怕和恐惧。]系统及时解释。
“喊热是因为赵家起火的原因?”
[没错,当天裴嘉瑶在现场目睹了火灾,心里应该有点阴影。]
严惊蛰了然的点点头,地上打滚的裴嘉瑶在身上抓了无数道血痕后,动作越来越多,又是自扇耳光又是脑袋撞墙……
“啧啧啧,”严惊蛰深吸一口气,“她这模样,平时不少折磨丫鬟吧?”
听到这话的玉琴后背一僵,准备拦阻裴嘉瑶撞墙的手蓦地一松。
“还算有点骨气。”严惊蛰拉起玉琴。
玉琴苦笑:“平日里我倒没什么,只是可怜了府里的粗使丫鬟,她们遭了不少罪。”
“你带她回京吧。”严惊蛰干脆道,“外祖母和舅母若是问起来,你就说是赵芙蓉害的,赵芙蓉冒名顶替的事,你一并跟外祖母说了,等会我写一封信给你,外祖母看了定不会怀疑你什么。”
本来还担心怎么跟太夫人交代的玉琴眼睛一亮。
裴嘉瑶‘折腾’半天后,大概是失血过多的缘故直接晕了,严惊蛰目不斜视,取来笔写下一封信。
正准备盖上漆印时,她突然想起三表哥寄给她的那封信。
“外祖母家的三表哥和嘉瑶表姐关系好吗?”她停下笔,问道。
这话一问出口,严惊蛰真想扇自己一巴掌,这两人是亲兄妹,关系怎么可能不好?
玉琴先是一呆,良久才说话:“奴婢斗胆说句真话,世子爷这人,瞧着弥勒佛似的,见谁都笑,但又像是见谁都讨厌。”
“嗯?”严惊蛰觉得奇怪,“三表哥对嘉瑶表姐也是如此?”
玉琴点头:“小姐从前说了世子爷好些难听的话,世子爷却一点都不介意,就连时常苛责世子爷的大夫人,世子爷对其也是笑脸相迎,府中有胆大的丫鬟背后嘲笑世子爷身世低贱,不巧被世子爷当场听去了,世子爷都不生气。”
“脾气这么好?”
严惊蛰垂下眼睫,从旁重新抽出一张纸继续写起来,玉琴在旁边研墨,严惊蛰瞥了她一样,嘴角上扬:“玉琴,你我现在你算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了,我替你指条明路,你帮我做件事可行?”
玉琴忙跪地:“表小姐只管吩咐。”
严惊蛰将写好的另外一封信叠好,交到玉琴手里:“这封信你亲手交给三表哥,至于你——”
严惊蛰笑了笑,双手扶起玉琴:“嘉瑶表姐魔障的样子至少要持续半年,这半年你有的是时间从嘉瑶表姐身边离开。”
“可奴婢的身契还在小姐手中。”玉琴茫然的看着严惊蛰。
“这有什么难的?”
严惊蛰点点玉琴的脑袋,“十五年前的事,除了我,就你知情了,你花点心思,好好的查一查府中有哪位庶小姐和嘉瑶表姐是同年出生,即便有不止一个,半年时间,也够你摸清楚谁才是真正的国公府嫡小姐了。到时候你去找那位庶小姐说明情况,想必她会帮你拿到身契。”
闻言,玉琴紧锁的眉头一松,破涕而笑道:“用不了半年,我娘这些年一直掌管着国公府后院的琐事,各院里姨娘的月子事,她多少都能知道些。”
“那就好。”严惊蛰微微一笑,将两封信都交给玉琴。
第二天一早,玉琴站在马车外,忍了一晚上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表小姐真的不打算跟奴婢一起去京城吗?严姑爷的事奴婢听说了些,大人的确被收押在京郊军营。”
“不去。”严惊蛰淡定的摇头,爹爹和大哥交代她别去京城,那她就坚决不乱跑。
小周氏当上皇后报复严家这种明显的事,皇上眼又不瞎,她爹为朝廷效力多年,如果因为小周氏的几口枕头风就丢了性命,朝廷定会掀起波澜。
诚如严惊蛰所想,朝中的确有不少正直不二的大臣在,在他们眼里,严温青是国之栋梁,有罪当罚,但罪不至死。
所以一连几天,为严温青求情的折子就像流水席一样往御书房里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