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有一次他们聊到“知识产权”,他吐槽当下对知识产权的不尊重,盗版、滥用猖獗,维权难,产权人利益受到侵害。
她认可他的说法,却提出另一个观点,“我反对盗版,也愿意为知识付费,但我也赞同知识全面化。”
他乍听觉着不可思议,觉着他这样的想法太可怕,甚至有些失望。可是当她娓娓道出缘由时,他顿觉自己才是“狭隘”。
“知识不应只局限于能为它们付钱的人群。知识的创造者也不应只基于挣钱目的,虽然这样的确能带来更多的资源往知识领域倾斜,但总有一部分是基于热情,基于对知识的渴望,否则只局限于功利,那人类也太可悲了。”
阮夏:“你可能觉着这样的想法很‘圣母’,是站着说话不腰痛,毕竟创造者也不能为了高尚的情怀穷困饿死。”
阮夏:“但是,在我看来,在知识产权问题上,我们不要单纯去控诉侵权多,维权难,而是去思考如何创造一个知识全民化的安全环境,不要逼得知识创造者们不得不向钱看。”
阮夏:“实质上,现在一些组织,尤其是公益机构正在做这件事,它们为创造者提供足够的物质保障,让他们无后顾之忧,去研究创造一些短时间内无法获利的课题。”
“当然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在当下无力改变情况下,我认为一方面创造者可以跳出利益受损的情绪,从自己创造的知识让更多人受益去考量‘损害’,虽然物质得不到补偿,但至少精神会愉悦些;另一方面,作为普通人,要分清是真的买不起,还是贪小便宜,要有为知识付费的理念,能力范围内支持正版,因为只有享用者共同去保障知识创造者的物质基础,知识才能真正实现全民贡献。”
她洋洋洒洒说完有些不好意思,他却在仿佛打开了另一个看待世界的维度。
可是,是在什么时候动的心?
是这些独特的见解?还是那些和自己契合的观点?还是和她一起时的似曾久识感?又或者是她每每猜中他内心所想,让他有知己的想见恨晚?
好像是,又好像都不是。
但他清楚记得是在哪一刻生出想和她在一起的念头。
那天,他在图书馆自习,中途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就看见了她。
她坐在窗边,穿着一件白衬衫,拿着笔,眼神专注地写着什么,夹在耳后的头发有一小戳垂了下来,身后是被落日余晖映黄的白墙红瓦顶。
那画面和谐得一塌糊涂。
他就这么站在不远处凝视她,周围好像静滞下来,好似置身在空旷的大剧场,只有他和她的头顶打下了一束聚光灯。
这是他们的舞台,只有他和她。
岁月静好,这是一个被用烂俗了的词语,可那一刻,他脑袋里就只有这四个字。
从小到大,他身边从不缺热闹,从不缺繁华,可不知什么时候起,他开始厌烦这种虚假的热闹,就像孤独站立在十字街头,看人影穿梭却没有一个人会为自己停留。
他常常会在一片闹腾中突然安静下来,冷漠地看着周围的人去幻想,冥冥间是否会有一个人和他一样的面貌、一样的寂寞、一样站在黑暗的舞台上等待照亮的光线?
直到遇到阮夏,她的一举一动,一个小小的眼神都让他感受到他懂自己,也让他相信无论外界多纷乱嘈杂,只要她在,他就能心安和踏实。
千金易得,知音难求。美丽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
更何况,她还二者兼得。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算是解释了小陆同学为啥动情
其实,对于小陆这样的人来说,找到一个懂自己的才是人生幸事
灵魂伴侣比普通情爱更让人沉醉
ps
全文写完了的,基本就是在修一些小细节。不出意外,都是每天12点更新。
谢谢大家的支持。让我又燃起了写文的欲望
第41章
那天之后, 阮夏开始尝试做一个“平常”女友。
她会和室友们一样,在不见面的时间给他打电话,会在电话里问他备赛进展,也会聊一聊今天干了什么, 甚至会报菜名一样把中饭和晚饭都报一遍。
她也开始学着主动麻烦他, 约饭、偶尔让他接自己、顺路帮她带个凉皮之类。当然, 也尝试去照顾他,比如帮他签到,替他打饭, 又或买水果酸奶时给他也准备一份。
整个六月陆昱晨都在备战数学竞赛, 他去年斩获一个单项奖,是上届获奖选手里唯一一个大一生, 被队内给予厚望,今年一口气报了6个项目, 训练强度可见一般。
比赛前半个月,老队长在踢球时摔断腿, 陆昱晨临阵挂帅,顶上队长位置,于是一边要备赛, 一边还要负责队内日常事务,两边一折腾, 赛前一周, 他感冒了。
起初只是喉咙有点不舒服, 后来开始咳嗽, 最后发展到耳朵痛得厉害,去校医院一看,被诊断为感冒合并中耳炎, 开了盐水让挂针。
医务室内,王添看着挂针的他,拿不定注意,“要不要给你女朋友打电话?”
陆昱晨摆手。
“不打吗?你这样也得有人照顾。”
陆昱辰皱起眉先指了下嘴巴,再指耳朵。王添立即想起刚才就诊时他和医生说过,一说话就扯着耳朵痛。
不过王添理解为,他不能说话,没办法打电话给阮夏
王添:“我帮你打呗,你电话给我。要不,发短信也行呀。”
这小子怎么这么蠢。陆昱晨皱眉,掏出手机,噼里啪啦一顿摁,然后示意王添看手机。
“她要考试了,不用麻烦她,而且她来我还要解释一番。”
“解释什么?”王添问。
陆昱晨写道,“昨天我骗她感冒已经好了。”
关键是在她说“你不会骗我吧”时,他说了句,“我怎么可能骗你?”
“真的?”她问。
“当然,骗你是小狗。”
他并不怕当一回小狗,而是怕她生气,万一再上纲上线到诚实信任什么的更说不清,还不弱干脆别说。
“那行吧”。王添也理解女生向来对这种小谎言特别在意,往往会延伸到有的没的事儿上,保险起见,的确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惜,陆昱晨如意算盘落空,阮夏还是知道了。
怎么知道的呢?说来也巧,陈潇筱吃完隔夜西瓜后拉肚子,拜托她去校医院拿点药。她买好药,路过医务室余光瞄到一个一手挂着盐水,一手看书的男生,身形有点像陆昱辰。
初时,她以为认错人,走出去两步,又退回来,这不是自己男朋友是谁。
她心头一紧,快步走进去。
似是感觉到有人走近,陆昱晨也抬起头,两人视线撞在一起。
他一惊,全然忘了耳朵痛这回事,“你怎么来了?”话没讲完已痛得直龇牙。
这幅模样自然吓坏阮夏,“怎么了?”
陆昱晨刚张开嘴,耳朵立即痛起来。
阮夏见状,瞬时明白他不能说话,急忙大喊一声,“痛就不要说。”
见她一脸慌色,陆昱晨忽然有些难受,不同于耳朵痛的难受。他拉住她的手,往下扯,示意她蹲下来。
阮夏会意蹲在他面前,看到他轻轻启动嘴唇,用极小幅度极轻的音量说,“中耳炎,说话会拉着耳朵痛。”
“那就不要说话。”
“昨天骗你了,别生气。”
“让你不要说话。”阮夏轻呵,眼眶不争气地红了。
她这样让陆昱辰更是愧疚,攥了下她的手背,用唇语说,“对不起。”
阮夏心疼得要命,又气他不告诉自己,现在还一个劲说话,忍不住打了一下他的手心,凶巴巴地说,“闭嘴,好好挂针。”
陆昱晨瘪着嘴,佯装可怜地眨眨眼,乖乖不说话了。可过会儿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再戳戳她。
阮夏瞪他一眼,“不许说话!”
他吐了下舌头,指着她手里的药袋,用眼神问她,“怎么了?”
被她一问,阮夏才想起陈潇筱还在宿舍等自己拿药回去。
她赶忙掏出手机一边和他解释,“陈潇筱拉肚子,我来帮她拿药。”一边给老大打电话。
“老大,你在哪儿?那正好,你来下校医院吧?不是我,是潇筱拉肚子,我过来帮她拿药,但我现在回不去,陆昱晨病了,我陪他挂针。”
陆昱晨闻言,拽了下她的手,用唇语说,“没关系,你回去。”
结果换来一记凶煞的眼神。
阮夏:“嗯,我就在输液的地方,你来就能看到。”
讲完电话,阮夏一言不发地站在他面前,表情十分严肃,气氛有点冷。
陆昱晨碰碰她胳膊,讨好地笑笑。人畜无害的笑容,阮夏心也跟着被笑软了。
“我没生气,就是看着你这样有点难受。”她主动说。
其实是心疼,心疼得要命。
陆昱晨拉着她的手晃晃,用眼神告诉她,我没事。
阮夏点点头,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臂。然而,视线瞄到椅子上的书,想起他月底他还有比赛,不由又添了一份焦急和担忧。
王添从外面回来看到阮夏先是一惊,再看她冷着脸以为和陆昱辰吵架了,便用唇语问陆昱辰,“她怎么来了?”
陆昱辰耸了下肩膀,没吭声。倒是阮夏主动问起陆昱辰病情。
“感冒合并中耳炎,医生说先挂三天针,不好可能得转院。”王添老老实实地交待。
“今天第几天?”
王添瞄了眼陆昱辰,得到允诺的眼神后才说,“下午刚来。”
怕她生气,王添连忙说,“昨天还好好的,只是有点感冒,早上才开始痛。”
想想不够,再补一句,“他本来让我给你打电话,结果我一忙给忘了,呵呵。”
说完,不忘睨一眼陆昱辰,意思是“我够兄弟吧。”
陆昱辰挤了下眼,瞄向阮夏,示意他,别说了,她都知道。
可惜王添会错意,以为他想和女友独处,连忙表示,“既然你来了,我就走了,我明天还有个作业要交,还没做呢。”
陆昱辰单手扶额,兄弟,咱们也太没有默契。
王添转交待完医嘱,放下病例走人。
前脚刚走,老大就来了。看阮夏一脸忧伤,陆昱晨一脸憔悴,不由多想。
她拿过药,小声问,“没事吧?什么病,严重吗?”
“感冒合并中耳炎,先挂三天针。”阮夏把王添的话重复一遍。
“中耳炎很痛的。”老大皱眉说,“我弟得过中耳炎,痛得他在床上打滚,而且这个治得不好还会影响听力。”
“咱校医行不行,要不去三院看看吧。”
阮夏看向陆昱辰,似是在征求他的意见,却见他摆摆手,用嘴唇说,“不用。”
想到他说话会扯到耳朵痛,阮夏也不想多聊,便催老大,“没事,你赶紧给潇筱送药去,她还等着呢。”
送走了所有人,阮夏才贴着他坐下,两手牵起他没挂针的手,一点都摩挲。
太安静,安静得陆昱辰有些慌。
他掏出手机,在短信框打了一串字,递到她眼前。
“没有她说的那么夸张,是有点痛,但是能熬得住。”
阮夏盯着屏幕,眼睛一阵酸胀,暗暗吸了两口气才压住胸口复杂的情绪。
“下次有病要及时看,还有,要告诉我。”
陆昱辰点头。
“那现在有感觉好一些吗?”
陆昱辰又打了一条文字:医生开了止痛片,吃了感觉好很多。
阮夏摸着他的手指,又问,“你这样会不会影响比赛。”他为了这次比赛准备了很长时间,付出了很多心血,可这么病着怎么去参加笔试。
陆昱辰:后天才出发,今天挂完针,明天再挂一天,后天应该就能好了。再说,比赛也不用说话,到时候吃个止痛片,应该问题不大。
阮夏怎会不知这番话是宽心,如此高强度,高压状态下比赛,又怎会没影响。
不过,多说无益,反倒给他平添更多压力。
“待会儿挂完针我们嘉实喝粥吧。”她岔开了话题。
接下来两天,阮夏一直陪在他身边,好在陆昱辰身体底子好,挂了两天盐水后,症状减轻许多,但是医生仍叮嘱:“按时吃药,注意休息,不要太累,再痛起来必须去医院”
临行前,阮夏按照医嘱把药按顿分装好,贴上标签;又怕火车上不舒服,特地准备了一个充气头枕,还贴心地备了巧克力和能量棒,防止他只能吃流食能量不足。
临行前一晚,她把东西送到他楼下,啰啰嗦嗦地嘱咐各种注意事项,到最后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你是不是觉着我像老妈子?”
“我妈也没你这么啰嗦。”陆昱辰故意说。
阮夏白了他一眼,“好了,不说了,你赶紧上楼吧,早点休息。”
陆昱辰却拉着她的手不放,“就这样?没有别的要说?”
阮夏反握住他的手,“全力以赴,等你凯旋。”
他噗嗤笑了,“别人都告诉我重在参与,你怎么反着,不怕给我压力?”
她仰起头,轻轻抚上他有些消瘦的下巴,“有些话不用说出口。你的实力从不需要靠奖杯来证明,祝你凯旋是因为你的努力和实力值得期待,那是你想要的,也就成了我所愿的。”
陆昱辰动容,一把抱住她,“等我回来。”
阮夏轻声应好,抬手抱住他的背,“我就一点要求,如果不舒服得非常厉害别硬撑。”
陆昱辰留意到她说的是非常,心微微一动。她总是这样,什么都不说,却什么都知道。
一股温暖的气流从心口流淌而过,他搂紧她,低声承诺:“好。”
作者有话要说:怎么办,我也想要一个阮阮这样的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