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冬梅心知肚明这小子没全说实话,可孩子大了总得留脸面,不适合刨根问底,只好放缓和语气语重心长地劝:
“我也没说你啥,这不是知道你之前就奔着找保姆带孩子去的么,结果却带回个媳妇来,怕你转不过这个弯儿,还拿媳妇当保姆看待,这是要碰钉子的。你没犯这种错误吧?”
顶着老嫂子睿智的眼神,唐远征压力山大,生怕承认了又惹来一顿排揎,赶忙否认:
“怎么会!媳妇哪能跟保姆一样,我都知道的。好了我的亲嫂子,你就别操心了,赶紧家去吧,我这饭都快凉了,我媳妇一个病号吃凉的不好。”
“你就嘴硬吧。”牛冬梅见他还晓得关心媳妇,算她刚才一大通话不白说,心里到底有了些安慰。
“那你赶紧进去吧。找保姆的事儿包在我身上,最迟明儿个我就能给准信儿。你别跟你媳妇说保姆是我要你找的,就说是你体贴她辛苦主动求我帮忙找的,记住别说漏嘴了啊!”
唐远征心里苦笑,这话搁昨天晚上之前说,简青桐还可能会信,现在嘛,难。
“嫂子慢走。”
“回吧。有空赶紧把菜园子收拾一下,整整地!”
“知道了。”
唐远征目送嫂子风风火火回家,抬手抹把额头,一手细汗,比跑五公里还累。
他出口气,下意识整整上衣,迈过门槛进院子。
“回来了。”
简青桐蹲在菜园子边上拔草,见他进来不冷不热地打声招呼。
“你慢点起!说多少回了不长脑子吗?”
唐远征一个大步跨过去扶住她,语气又硬邦邦的开始训人。
简青桐瞥他一眼,懒得搭腔。
她算是发现了,狗男人就这个狗脾气,跟他计较怕是会气死她自己。
“牛嫂子送了些菜过来,我收下了,回头请酒的时候得回礼。对了,我想买些东西要怎么去?家里什么都缺。”
请喜酒起码得置办一桌像样的席面,喜糖烟酒什么的都得准备,琐碎着呢。
除此之外,简青桐还想买些布和种子,做出衣裳来跟空间里的存货调换,也算是过了明路。
种子尽量可着她空间里有的存货种类购买,她想尝试看看能不能把后世带来的高产良种给种出来。
种子对环境的选择应该不算特别严苛,适应以后产量肯定会有减幅,但很可能还是会优胜于当下的粮种。
现如今粮食产量很低,人民温饱问题还未解决。
她手里既然握有希望的种子,就没想过要敝帚自珍或者囤积居奇,那不是末世强者应有的的眼界与胸襟。
反正原主就是一平平无奇的村姑,种地是她目前仅有的谋生技能,术业有专攻,不小心种出成果来也算题中应有之义,吧?
唐远征抬脚将她拔的那一小堆杂草往外踢踢,晾在外头平地里,等会儿日头一使劲,很快就能晒干。
要照她刚才那样随意丢在菜地里,很快又会缓过劲来,算是白拔了,野草的生命力还是很顽强的。
唐远征等她站稳才松开手,看见她又偷穿他的衣裳,心里也说不出是个啥滋味。
她就那么嫌弃她以前的旧衣裳?好男不吃分家饭,好女不穿嫁时衣,她这是摆明要他养了。
虽说他也没想推卸责任,但心里头总归不那么得劲。
“明后天大概会有车进城采购,我跟他们打声招呼,到时候带你一块儿去。先吃饭。”
说完,唐远征进屋搁下早饭,去次卧里喊俩孩子起床,把尿穿衣洗脸喂饭一条龙。
简青桐慢吞吞洗手出来,坐在剩下的空位上低头专心吃饭。
唐骏不时抬头看看她,有心想说话又开不了口。
他有点想要回昨天那两颗糖。不是贪嘴,就是觉得不该糟蹋别人的心意,昨晚睡觉前干爸教育过他了。
不对,是爸爸。
可看着后妈不理人,他就有点犯怵。
要不先算了?等晚上放学回来,后妈消消气再说吧。
默默无语吃完早饭,唐远征去销假上班,顺便送唐骏出门坐车去上幼儿园,简青桐在家带唐果。
唐远征怕简青桐有意见,特意多解释两句:
“保姆的事已经托付给嫂子了,最迟明后天就能有信儿。你先辛苦上一两天,帮忙看下孩子。果果很乖的,不闹人。
中午我要是不能按时回来,会叫勤务兵帮忙给你们带饭,顺便给果果泡奶粉换尿布。
对了,尿布换下来先放着,等晚上我回来洗,你帮着换上干净的就行,不然孩子难受会哭。”
简青桐点头答应。
曾经她也做过铲屎官,做点杂事她没关系的。她只是没经验养孩子,总不能真当小猫小狗养吧?
而且她不会做饭,不能对拿外卖当食堂的宅女抱有不符合实际的期望,她得现跟人学。
不但要学做饭,还得学做衣服,学做家务学种地,最要紧的是要先学识字!
她还等着给王静编辑投稿赚稿费呢。
她真的好忙。
“不可以啃手指,给你这个。”
简青桐拿开小朋友又塞进嘴里的手指头,随手掏出一块压缩饼干来给孩子磨牙。
这个牌子的压缩饼干味道很好的,她偷偷囤了好多,顶饿还不伤肠胃,小孩子也可以吃。
小团子抱着蜜桃味的饼干啃,尝到甜味了就开心地朝她啊啊呀呀地说话。
简青桐给她擦擦口水,顺手捏一把小嫩脸,惬意地坐在窗户边晒太阳,顺便给笔记本电脑充电。
不经历末世就不会知道,能晒太阳都是一种幸福。
幸福时光总是短暂,没过多久,外头家门被砰砰敲响。
简青桐收起笔记本过去开门,对上一张陌生的年轻脸庞:
“嫂子好!我叫魏向前,营长叫我来通知你过去,说有你家里的电话!”
家里电话?简青桐微一挑眉,做出惊讶表情,其实心中有数。
是简青苗事发了吧?那封举报信被发现的时间,比她预计得还早了一点,该说简青苗不走运吗?
“好的,这就去。”
第16章
简青桐挑拣一件原主补丁最少的衣裳换上,袖口跟裤腿明显都短了,也只能先这么凑合两天。
她空间里的衣服样式都过于前卫,材质花纹打眼一看就很贵,不适合直接拿出来穿。
布鞋倒是合脚,里头鞋垫也是原主亲手缝的,还手巧地拼成一朵花的样子,看起来就是个热爱生活的好姑娘。
偏偏一天福没享着,就遭了亲妹妹的毒手。
简青桐误打误撞地穿来,既然享受原主的余泽,当然也要为那个可怜的姑娘尽一份心。
别跟她提什么穿书纸片人啥的,她现在就是书中人,有血有肉会哭会笑,那就该认真对待。
而且就简青苗那针尖大的小心眼,也未必肯就这样放过她。
反正她是要过好日子的,简青苗眼红的日子还长着,嫉妒生恨难免又要生事。
那她当然要先下手为强,被动挨打不是她风格,等着变丧尸吗?
简青桐给唐果戴上宽沿儿童布帽,往旧书包里装上干净尿布和奶瓶、围兜兜,就要抱着孩子出门。
“嫂子我来。”
魏向前主动请缨,熟练地抱起孩子出去。
唐果也不认生,乖乖靠在他怀里,抱着饼干啃得口水横流。
简青桐说声谢谢,锁好门跟上。
魏向前很善谈,一路上给她介绍了不少事。
他是先锋营里的勤务兵,老家是西北的,当兵两年,勉强也能算是老油条,充当新手指引完全能胜任。
“咱们营虽然才成立没多久,但战力强,全华北区都名列前茅的!上回全军大比武拿下好些个单项第一还有团体第一!奖状奖品一堆堆的,把其他兄弟单位都眼馋坏了。”
“营长最牛,单兵素质能称王,没人不服气!不过上回出任务营长受了伤,才养了没几天,状态肯定要受影响的。
其他人就又觉得他们自己能行了,叫嚣着要把咱们营还有营长给干翻,可气人了。”
“营长跟指导员开动员会说要加练,誓死捍卫荣誉,战士们都跟打了鸡血似的,个个不要命地练。
不过还是没营长狠。营长是拿他自己个儿的训练标准来要求全营的人,可把大家伙给折腾苦了。
陈东他们就合计着要来讨好嫂子,想叫嫂子帮他们给营长吹吹枕头风,叫营长别太严格,不是谁都能练成营长那样的,这个真不行。
嘿嘿,他们背后偷偷管营长叫唐阎王,叫嫂子是活菩萨,这您不知道吧?”
简青桐听得有趣,也不觉得跟陌生人打交道紧张,笑着问:
“你也是他们派来的说客吧?”
魏向前嘿嘿一笑承认:
“叫嫂子看出来了啊?嫂子果然慧眼如炬!”
简青桐被小拍一记,倒也受用,谁不爱听好话呢。
“行吧,我跟你们营长提一嘴,管不管用我可不敢保证。不过你们也不能放松,还得好好训练,极限就是要不停打破的,故步自封永远不会进步。”
魏向前认真答是,又笑着比出大拇指:
“还是嫂子疼我们。嫂子你人真好,说话也好有道理,一听就是文化人儿!”
简青桐可受不住他这夸,忙谦虚澄清:
“哪里哪里,我家里条件不行,没正经上过学,平时就好听知青们说话,都跟他们学的。”
这是她为自己寻的掩护,合情合理的,别人也不会怀疑。
俩人有说有笑地去了营部。
唐果小朋友吃饱喝足又被抱得舒服,很快趴人家肩头睡着了。
简青桐拿走她手里没啃掉多少的饼干收起,拿手帕给她擦干净口水,顺手压压帽檐,挡住早上捌九点钟开始灿烂起来的阳光。
转头对上魏向前赞许感动的目光,简青桐忙冲他嘘一声,打住他即将脱口而出的彩虹屁。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小伙儿感情很充沛,对军嫂有着天然滤镜,连她也跟着受益。
就是嘴巴过甜了,逮着人就不要命地夸。这要是脸皮厚度不过关,还真扛不住。
一路顶着战士们善意的目光上到三楼,敲开营长办公室,唐远征从办公桌后头起身,大步过来接过小闺女,轻手轻脚地搁到皮沙发上躺好,又垫又盖又挡的照顾周到,一看就不是干一回两回了。
“乡里头打来的电话,说有人举报你妹妹简青苗投机倒把,还有点别的事儿,要找你问问。”
唐远征安置好闺女,搬把椅子放到办公桌旁边,示意媳妇过去坐,方便她打电话。
“你想好怎么说了吗?”
他压低声音问,目光很自然地打量她,在她短了一截的袖口上顿了顿,眉心痕迹深了些。
简青桐落落大方坐下,神情坦荡又诚恳:
“实话实说呗,我可闹不来弄虚作假那一套。”
唐远征被她一噎,掐灭提点她两句的心思,沉着脸拨号。
说得好像他要弄虚作假似的。
电话很快拨通,那头人正等着。
“接吧,别紧张。”
简青桐接过话筒,先自报家门:
“喂你好,我是简青桐。”
唐远征听她这熟练的架势,不由多看她一眼。
简青桐没在意,全神贯注听对面人说话。
“招弟啊,我是你铁柱大爷!今儿找你是有这么个事儿,早上我在院子里找到一封举报信,没写名儿,举报你妹妹盼弟害你,还投机倒把!
这可不是小事。我们大队部开会研究了下,先去你家里调查情况儿了!结果盼弟她不承认,闹着要跟你对质,你跟她说两句吧!”
老支书嗓门大,震得简青桐耳朵嗡嗡的。
听他说完,简青桐赶忙接口,背诵早准备好的稿子:
“别,大爷不用给她电话,我不跟她说。简青苗推我下水导致我受伤住院的事儿千真万确,过后她还倒打一耙,非说是我嫌贫爱富悔亲攀高枝,把我膈应坏了。
这哪是亲生的姊妹?这是要命的仇人!
到现在我都没得她一句道歉,还被她到处泼脏水装委屈,造谣说她是为了给我收拾烂摊子,替我顶缸才嫁白家赔人家一个媳妇儿。
这都没影子的事儿!大爷咱都一村住着,我啥人我爹妈啥人您老最清楚,跟白承乾定亲那事儿全是我爹妈一手办的,就是收高价卖闺女,事先我压根不知道,我跟白承乾都没说过几句话。
还有那天也确实就是简青苗从背后推我下水的,我可以作证!
这事儿从头到尾都是简青苗在自导自演自说自话,我爹妈也向着她,打算一口气把俩闺女全卖了,弄得我是有嘴说不清。
我恨不得不认他们跟他们断亲,没有这样害自家闺女姊妹的。”
她喘口气,再接再厉: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我看那个举报信说得就很好,简青苗就是有问题。
我也不跟她掰扯,我心寒。
大爷你就帮我问她一句,要她真是冤枉的,敢不敢去举报爹妈包办婚姻?
我已经嫁人了,之前跟白家的口头婚约自然作废,用不着再赔一个她进白家,叫爹妈把收下的彩礼退回去就行,不答应就去告,我支持她!”
老村长那头没说话。
简青桐凭借过人的耳力,能断续听见他正跟人商量什么。
简青桐趁热打铁,接着表态:
“至于简青桐投机倒把的问题,我虽然没亲手抓着她,但也能推测出来这事儿十有捌九就是真的。
我家里啥条件大爷最知道,爹妈还重男轻女,有口干饭都得喂我弟嘴里,几个闺女就喝口汤沾沾嘴,我妈还总给我姥家送东西贴补娘家。
我家这么穷,简青苗却突然穿红着绿的,踩着小皮鞋吃着桃酥点心,还给我二十块的压腰钱,不过我没收她的,嫌膈应。
她这些钱打哪来的?叫她自己交代清楚。”
那头老村长严肃地问:
“你说的这些都作数?过后可不敢反口的啊,作伪证犯法。”
简青桐一字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