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自己说的话负责。”
说得顺嘴,她又超常发挥几句:
“大爷别怪我心狠,我命都差点送在她手上,可不敢再眼瞎还拿她当姐妹。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要不我能连搁家养伤都不敢,早早收拾东西走人?就是为了躲她!她心再毒,手也没法伸进部队里来不是。
我现在算是安全了,可我家里人还都信她。我劝不动,光发急没办法。
要不是大爷你提醒我,我都想不到简青苗还有投机倒把的事儿。这可是会连累全家的啊!大爷你救救我家,把她关起来吧,我记您的恩!”
呼!简青桐吐出口气,捂着砰砰急跳的心脏,眼睛发亮。
这波发挥不错,稳了!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安静,随即换了个人打着官腔问:
“简青桐同志,你能保证你说的都是实话吗?”
简青桐重重点头:
“我没说谎,我为我说过的话负责。简青苗确实害过我,并且在外造我的谣坏我名声;我也确实认为她投机倒把的事情很可能是真的,因为她突然有钱了,这不合理。”
电话那头再三确认并记录,简青桐没有改口。
对方打着官腔说暂时先到这儿,后续有问题还要来找她,请她务必配合。
简青桐一口答应下来。
挂电话时,简青桐隐约听见简青苗吵闹叫骂的声音。
她微微勾起唇角,啪地撂下电话。
跟人吵架她不行,但没人规定必须要正面刚对吧?撸袖子骂街多不优雅。
“喝口水,头晕不?”
一杯温水推到她面前,简青桐抬眼,撞进男人复杂晦暗的眼睛里。
她心跳慢了半拍,这才发觉自己刚才一时上头,有些忘乎所以了。
这男人可不好糊弄。
第17章
简青桐心虚地抱起杯子连喝两口白水,冷静一下发热的头脑。
脑子里快速过一遍刚才的发言,没觉得有太出格的地方,简青桐很快放下心来。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她又不是泥捏的,偶尔爆发一下很正常。
就是被人盯得不太自在。
“那个,一直想认真跟你说声谢谢还有对不起,有点晚了是吧?”
她讪讪笑,手指无意识地在白瓷茶杯上用力。
唐远征看见她泛白的指节,伸手拿走她手里的杯子,弯腰打开柜子,往里添了一勺麦乳精,轻轻搅拌两下搁回她面前。
“夫妻之间不用说这些。”
况且,事到如今木已成舟,说这些也没意义。
他有意无意扫过她露在外头的手腕,被那纤细的程度看得心惊,还没果果肉嘟嘟的小胳膊粗。
就算当初真是她有心算计,唐远征这会儿竟然也觉得情有可原,她也只不过想过得更好些罢了。
唐远征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沓子钱和票递过去。
“食堂旁边有个小卖部,能买些酱油白糖火柴之类的小东西,叫魏向前领你过去看看。”
简青桐静静看他一会儿,伸手接过来。
“行,那我先回去了。”
“你……”
唐远征还想说什么,沙发上睡着的唐果突然醒了,哇地一声哭得惊天动地。
唐远征两大步跨过去,抱起孩子检查尿布,果然湿了。
简青桐默默递过书包,里头有备用的干净尿布。
唐远征侧头看她一眼,简青桐茫然与他对望。
唐远征皱眉解开脏尿布,一手抱着哇哇哭的闺女,绕过她走到角落里,拿起脸盆架上的空盆去外头水房接水。
“哎,孩子给我吧……”
简青桐后知后觉开口想帮忙,被大步出门的男人抛在脑后。
她鼓鼓腮,小声咕哝:
“看吧,我确实不会带孩子,没经验嘛,不添乱就是我做贡献了。”
说归说,她到底过意不去,还想做点什么补救,证明她不是没眼色。可原地转一圈,愣是不知道能做什么。
唐远征桌上的文件应该涉及到保密内容,她也不方便帮忙整理。
想了想,她干脆带上门站到门外,省得惹上什么嫌疑,这会儿间谍还很猖獗的。
站没多久,就看见走廊那头唐远征一手孩子一手端盆地回来,简青桐忙小跑着迎上去:
“我来端吧。”
唐远征远远喝止她:
“站住!你跑什么,又忘记头上的伤了?”
走廊空荡荡,声音带着回响,旁边办公室有人闻声出来瞧动静。
夏明亮近水楼台先得月,从唐远征怀里抱走抽抽噎噎眼泪汪汪的唐果,乐呵呵地边逗着孩子边往这头来。
“这是弟妹吧?你好你好,我是夏明亮。”
简青桐热着脸伸手握上去:
“夏哥好,我是简青桐。”
唐远征越过他们进办公室,拿起暖壶往盆里兑热水,没好气地喊他们:
“进来说话,站外头像什么样子。”
夏明亮飞快瞟一眼身边瞬间收敛笑意的简青桐,扭头冲屋里回了一嗓子:
“来了来了,一天天就知道催,真受不了你这个急性子,又不是要冲锋抢高地。”
抱怨完,扭头又冲简青桐笑得亲切:
“弟妹你可得说说你家唐远征,弦儿不能总绷得这样紧,巴不得一天有二十五个钟头给他忙,还总嫌别人跟不上趟,给他拖后腿。他这样总有一天会被人套麻袋的。”
简青桐脸上一红,她家唐远征什么的,有点过于亲昵了。
“你想套我麻袋?”唐远征试过水温正合适,抱走孩子熟练清洗,顺带看了眼臊红脸的简青桐。
原本在他眼里,简青桐是干瘪丑陋的,心思深沉自私自利,自然称不上顺眼。
可刚才那一眼不知道怎么的,看着她羞涩脸红的样子,居然觉得,有点好看?
大概是被早上嫂子的话给带偏了吧,也或者被她刚才在电话里赌咒发誓的证词给影响到?
不重要。
现在的事实就是,他俩脾气不对付,过不到一块儿去。
唐远征丢开烦躁的思绪,专心伺候闺女。
简青桐顺手把奶瓶塞小丫头嘴里,又给她擦擦口水,嘴里还礼貌地跟人交谈,问一句答一句那种。
夏明亮瞧这俩人分工合作哄孩子,一副老夫老妻的架势,眼底笑意真实两分。
看来小简同志对这个孩子并不排斥,也像是想跟唐远征踏实过日子的样子,他先前的担心大抵是多余的。
这就很好。
唐远征打理好闺女,放她坐在沙发上喝奶,他坐旁边护着她别掉地上。
见简青桐还站那跟夏明亮说话,一副拘谨怕生的模样,唐远征适时打断夏明亮没完没了的问题,抬手示意简青桐:
“把你水喝完,说那么多话嘴不干?”
简青桐轻瞪他一眼,回头冲人歉意一笑。
狗男人啥破嘴,好话从他嘴里吐出来都变味儿,她也想套他麻袋。
夏明亮本职做思想政治工作的,为人处世上就比唐远征显得更体贴周全,忙和气地叫她坐下说话。
夏明亮眼尖地瞧见那杯子里的水颜色发点黄,便知道一进来闻见的麦乳精香味没闻错。
弟妹头回来,不可能知道唐远征办公室里备着啥吃喝,那这水谁泡的可想而知。
夏明亮坐到唐果另一侧,冲唐远征挑眉丢个眼色:兄弟有一手啊,知道讨好媳妇,有前途。
唐远征权当没看见,边留意着闺女,一心二用地把刚才简青桐娘家打电话来的事简单说了说。
电话是从总机室那边转过来的,瞒是瞒不过的。跟老夏通过气,后面就交给他处理,省心。
夏明亮一脸严肃听完,又细问了简青桐几个细节问题。
简青桐正襟危坐认真答了,忐忑地问:
“这些都是简青苗干的,不会影响到别人吧?”
夏明亮见她特意看了唐远征一眼,便明白她嘴里的别人说的是谁。
“照理说不会,一人做事一人当嘛。不过也说不好,这事儿闹到你们乡里头,就必须严肃处理。现在全国都在批判肃清不正之风,地方上每年都有指标的。”
夏明亮说得隐晦,简青桐却听明白了,着急地问:
“那咋办啊?要不,我再弄个声明,跟她划清界限?反正我也不打算跟她来往了。”
说着又询问地看向唐远征。
她虽然全盘接收原主记忆,自己也看过这个年代的小说,但认知毕竟片面且有部分杜撰,难保做出不那么合宜的决定,还得靠“本地土著”来把关。
唐远征被她这么虚心求教地一瞧,心里莫名舒坦不少,当仁不让地说:
“这是你家的事,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简青桐虽然没得到他会兜底的保证,但没被他明着反对打脸,已经算是小有收获。
这人瞧着也没那么难相处嘛。
简青桐投给他个赞许的眼神,心里更安定了些。
初来乍到,头回穿书,头回结婚,还有头回当后妈,她心里其实也虚得很,这几天全靠自己给自己打气,努力适应新生活来的。
“那我跟我家里说啦?”
“行,你决定就好,我帮你拨回去。”
唐远征雷厉风行,给总机室摇电话,要求转接刚才来电号码。
“通了,你说吧。”
“谢谢。”
简青桐接过话筒,找老支书接电话,把要跟简青苗划清界限的事情说了,还请他带话回简家,要家里也尽快跟她划清界限,省得受连累倒大霉。
老支书那头正被简青苗闹得头痛,一听简青桐这边的意思,就少了很多顾虑。
简青苗口口声声说她姐欠她的,又说她姐夫是军官,肯定会给她撑腰,刚才都敢跟乡里干部拍桌子,整个一滚刀肉,又难缠又丢脸,乡长他们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了!
生怕今年评不上先进的老支书早恼了,见简青桐表态,真跟瞌睡了递枕头一样,扭头大声把话重复一遍。
“我不信!简招弟她欠我的!她怎么敢?让我跟她说!”
简青苗抢过话筒,气急败坏地质问:
“简招弟!你胆子肥了,敢跟我划清界限?你这么没良心,唐远征没打死你?”
简青桐皱眉把话筒拿远点,一手扶着太阳穴装头疼,求助地看向身边站着的唐远征,心里小恶魔悄悄拍动翅膀:
简青苗果然还没从上辈子的记忆里走出来,明明已经选择抛弃上辈子的丈夫琵琶别抱,仍旧将唐远征视为她的囊中之物,使唤得理所当然。
不如叫她视为倚仗的底牌亲自给她上一课吧。就喜欢看这种打脸戏码,嘻嘻嘻。
简青桐偷笑得活像个反派。幸好她演技太差,表现力还比不上一般人,这才没露馅。
唐远征离得近,模糊听见听筒里传来的高声叫骂,见媳妇露出头晕难受的模样,想也不想地接过电话,威严地喂一声。
那头简青苗如同受了委屈找家长告状的小孩子,气愤又熟稔地说:
“唐远征,我姐欺负我!你快帮我骂她!”
唐远征愣了下,怀疑地拿起话筒看看,又瞄一眼身边坐着的简青桐,眉头就皱起来。
这个才是他媳妇儿!
“简青苗,你不要再来打扰我爱人,她身体不好,需要静养。我会告诉总机那边不再转接你的电话,你好自为之。”
简青桐撑着额头,光明正大听他讲电话,差点被他开始那副怀疑人生的表情逗乐,又被他之后毫不婉转的直白训斥给听得是神清气爽。
就很解气!
第18章
一顿输出之后,回到家简青桐就进入贤者时间。
小团子睡了个回笼觉此刻正精神,四脚着地满炕乱爬,碰到什么都往嘴里塞,应该是长牙期牙床发痒的表现,口水哗啦啦流。
简青桐把门上了插销回来,打湿毛巾给她擦干净手脸,又把先前那块啃了个小角角的饼干拿来给她磨牙。
小丫头老实了,简青桐发了会儿呆,起身去洗衣服。
不放心留孩子一个人在屋里玩,干脆拿出扫地机器人,把孩子搁上头坐着在她眼皮子底下转悠。
小团子显然很喜欢这个新玩具,乖乖感受过神奇之处后,便快乐地挥舞着小白藕似的胳膊笑叫起来。
小孩子的快乐就这么简单。
简青桐受到感染,脸上不自觉也挂上笑容,从空间里拿出自己惯用的盆出来,盛满水滴两滴洗衣液,先把衣服分类泡上。
孩子用过的尿布简青桐也没嫌弃,戴上手套先拿刷子粗略刷去粘附物,拿过洗手间里原本放着的洗衣盆泡上。
扫地机器人带着呀呀叫的小团子过来过去,小家伙兴奋地伸手要抓她裤腿,简青桐轻轻抬脚,机器人触碰到障碍智能转向,带着小家伙滑开,像是在玩无人操控版碰碰车。
满屋子都溢满小团子兴奋的笑声,连饼干都忘记啃。
简青桐拿走饼干,给她擦下嘴,就坐在小板凳上埋头洗衣裳。
贴身内衣、毛巾袜子这些小件手洗惯了,洗起来也不费力,简青桐很快洗好,拧干抖开先放干净盆里,等会儿一起晾。
大件的外衣洗起来就有点麻烦。
简青桐拿过木头雕刻的洗衣板比当两下,尝试着拎起一只衣袖在上头搓洗。
有点硌手。
肯定也会磨布料。
印象里曾经看过的古早电视剧里还有拿棒槌敲打衣物的情节,难怪原主的旧衣裳补丁那么多,还都起了毛边。
这在简青桐以前生活的时代几乎是无法想象的事情。新衣服每季都要买,压根儿穿不坏,还很可能穿不完,但每次出门还是觉得没衣服穿。
时过境迁,往事不必再提。
简青桐细心地把衣服的每一处都揉搓一遍,然后看着还算清澈的水略一沉思,干脆模仿洗衣机的工作原理,拿两条手臂在盆里顺时针方向一通搅,搅出半盆丰沛泡沫来,这才安心地换水清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