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列车上很快进入休息时间,大多数旅客已经准备入睡。
简青桐把被子还给唐远征,换拿背包垫在身后,轻声跟他道声晚安,闭上眼安静躺好。
唐远征给她掖掖被角,在她床边陪坐了半个多小时,见她呼吸浅而规律,姿势规矩而舒展,以为她陷入安眠,便安心起身出去洗漱,轻手轻脚回来上到中铺,很快也躺下入睡。
而此时的简青桐压根没睡,正吭哧吭哧清点空间剩余物资。
简青桐的空间不算大,大概有九个立方多点,被塞得满满当当。
鉴于小时候父母离异各自重组家庭后将她遗弃的糟糕经历,独自生活多年的简青桐很懂得未雨绸缪的道理。
防人之心不可无。她对外一向说自己的空间只有三方大小,还给日后逐步升级留下富余,并给自己留足后路,随时准备脱离小队,独自谋生。
因此她空间里足足存下两个立方的纯净水!随用随补。
现如今看来却是最无用的,还不如多装点金银珠宝来得实在。
哪怕多装点种子呢,起码那也是多代改良后的高产良种。
第9章
简青桐暗叹口气,认命地继续整理还乱着的空间。
她也不懂得穿书到底是个什么原理,总之结果就是,她过来了,空间还在,只是里头存着的物资有了变动。
就像是被反复大力摇晃过。
而她原本积攒了快有一个立方的晶核,也在这个过程中消耗殆尽,连一丝灰烬都没留下,如同被异能者修炼吸收过,水过无痕。
少的只是这一样,但她也不是只出不进的,空间里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收进来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
应该是石头吧?坚硬无比,刀砍不动的,密度惊人。
简青桐怀疑这玩意儿很大可能是星球陨石碎屑,但暂时也无从考证。
当然,空间里乱成一锅粥,也有这小东西到处翻滚捣乱的功劳。
简青桐费了点工夫才将它固定下来。担心会有辐射,还第一时间编织了精神力护罩,将其与其他东西隔离开。
这可不是个小工程,足足耗费她两天时间才搞定,然后又花费一天来恢复。
好在辛苦忙碌还是有成果的。
到现在为止,她并未有任何不适感觉,就连空间里的物资也都好好的没有变质。
也因为担心辐射,简青桐没敢胡乱丢垃圾,甚至连占地方的清水都不敢放出去用。
她真的不想再经历一次末世,万一呢。
简青桐又看一眼空间角落里光秃秃的石头,不论看多少次还是觉得丑。
要是能刮下点沫沫鉴定成分就好了。
她甚至突发奇想地拿精神力去磨,可惜想法过于美好,她连凝神为刀都做不到。
实力过于弱鸡,死得半点不冤。
好在她穿到和平年代,不需要多高的武力值,只要填饱肚子当个普通人就好。
而且食物还特别新鲜无害!
简青桐将散落一地的压缩饼干方便面肉罐头等速食品一一放回货架,然后是食用油和各种调味料、蔬菜果树粮食花草种子、清洁洗漱用品、化妆品护肤品、各种可爱的笔和本子……
“醒了?起来洗漱吃饭。”
一睁眼就有人嘘寒问暖的感觉,很新奇。
简青桐揉揉眼,认出身边坐着看书的男人——她的新婚丈夫,唐远征。
晨光正好,斜斜落在男人身上,如同给他打上一圈柔光,让他整个人看着都温暖起来。
简青桐多看了两秒,这才发觉他睫毛好长,在眼下拉出明显的阴影。
“几点了?”
她慢吞吞坐起,胳膊酸麻,是昨晚睡姿不良留下的后遗症。
“七点。”
唐远征抬腕看下表,说:
“回去给你买块手表。”
简青桐看他一眼,继续揉捏发麻的胳膊。
她可没有跟他要东西的意思。
再说了,她空间里有电脑,充上电就能用,报时精准多了好吗。
“不用,我去厕所。”
简青桐不是很会拒绝别人,简单表明态度便想躲开,免去可能发生的争执。
“我去打水。”
唐远征没多说,拿起水壶起身等她。
“你先去。”
简青桐掀开被子,挪腿下地穿鞋,被唐远征抢先。
“你坐着。”
大掌扶着她脚,拿起布鞋往上套。
简青桐脚趾一缩,忍着没踢他:
“不用我自己来!”
唐远征头也不抬,提起布鞋后跟,撩起鞋带,别入侧面的鞋袢里。
另一只如法炮制。
他将她脚放回地上站起身,顺手拿起搭着的外套递过去:
“早上凉,多穿点。”
简青桐脸上发烧,有种大脑缺氧的窒息感。
她机械地接过褂子穿上,眼神不知道放哪里好。
唐远征看着她红透的小脸,也有些不自在。
但他到底是个爷们,照顾自家媳妇是应该的。
“头发要不要梳一梳?”
睡过一晚,有些不听话的头发从她没拆开的麻花辫里跑了出来,瞧着有些憨气。
唐远征无由记起将她从河里抱出来时,头发衣裳湿哒哒地紧紧贴在身上的画面。
“咳,你头上有伤不方便,我帮你梳。”
唐远征将人拉下坐好,伸手要梳子。
“不用……”
简青桐还要拒绝,被他坚定打断。
“你老跟我这么客气可不行,咱们是一家人了。”
他干脆自己翻起书包,却没找见梳子。
“你没带?”
简青桐暗叫一声糟糕,她昨晚睡前洗漱过的。
她紧张地咽口唾沫,吞吞吐吐说:
“我跟妹妹住一屋,梳子也一起用的。”
唐远征没料到是这个答案,默了默才说:
“回去给你买。”
差点露馅的简青桐不敢说话了。
俩人一前一后坐着。
唐远征轻手轻脚地拆开她的辫子,以指作梳,重新替她编辫子。
唐远征一脸严肃,仿佛在完成什么重大任务,将原本该是旖旎温馨的气氛破坏得一干二净。
“紧不紧?疼了就说。”
他看着她后脑勺刺眼的白纱布,动作再放轻些,又问:
“纱布要换吗?”
简青桐摇头,扯动头皮轻叫一声,老实呆着不动了,热着脸答:
“不用吧?我有注意避开,流血了吗?”
唐远征听她像在忍疼,说话也中气不足的,眉头皱得更紧。
他还是弄痛她了,明明他手也不笨的。
还得多练练。
“没流血,但纱布得勤换,不然伤口容易感染发炎。吃完饭我给你换。”
简青桐张嘴又要说不用,男人未卜先知地松开有些歪的辫子,眼不见为净地拉她起来,又要替她拿洗漱用品。
“你的牙刷跟毛巾呢?”
简青桐一脸绝望。
牙刷这么私密的东西,跟底裤一样,哪能跟人共用?她就没带!
可她空间里的压根拿不出来。
就说牙刷吧,手柄是手感极佳的新型胶质材料制成,流线型的流畅设计完美契合她的手型,天空蓝洒金的颜色清新又浪漫,尽显少女心;
刷头同样是柔软度极佳的细毛,白得像雪,刷牙时有一种吸毛绒绒的幸福感!
完全不是时下粗制滥造的劣质塑料牙刷能比的。
毛巾更不用说,新型亲肤面料,粉嫩嫩的颜色,精美卡通图案,怎么看都不是贫穷简家能用得起的。
怎么办,她有点慌。
唐远征眼睁睁瞧着她羞红的面颊唰得惨白,一双雾蒙蒙的大眼似乎马上就要哭出来,立马反应过来自己失言了。
从妻子那个一言难尽的小名就能猜到,她在娘家的日子不好过。
连一把梳子都要跟姐妹共用,又哪里来的条件拥有她自己的牙刷毛巾?
乡下不刷牙的也很多。
唐远征下意识就去看她的牙,就看见一点白米粒似的牙尖咬在浅粉的唇上,咬出深深的牙痕。
“没事,回去给你买,先用我的。”
唐远征想伸手指扒拉开她咬住的嘴唇,这么用劲会咬破的。
好在他理智没丢,公共场合还是很注意影响,不好做特别亲密的举动,就想引着她张嘴说话。
“你想想还有什么要买的,记下来回去一趟买齐。”
简青桐欲言又止,到底没拒绝他的好意。
俩人慢慢走去两节车厢连接处,唐远征有意无意将她护着,尽量不与人产生肢体接触。
“小两口感情挺好。”
俩人一走,对面下铺坐着的青年推推眼镜,大松口气,招呼上铺的同事下来聊天,松散松散。
“那当兵的挺吓人,估计官儿不低。他媳妇倒像是村里出来的,土里土气的,看着不太般配。”
男同事憋了一早上,扒着栏杆跳下来,一吐为快。
“我也觉得。她脑袋包一纱布,不会是男人打的吧?那男的看着就厉害,我都不敢随便说话。”
俩人嘀嘀咕咕说着八卦,摸出一袋五香花生米你一颗我一颗吃着。
“别说了,人回来了。”
对面上铺女人提醒一句,眼底浮现一抹厌恶。
大男人舌头这么长,能有什么出息。
俩男人立马住嘴,冲她感激笑笑,目光不离她婀娜有致的身材和漂亮的脸蛋。
女人穿着鲜红的羊绒衫,胸前绣着大朵的富贵牡丹,上头还点缀着白色的珠子;头发烫成大波浪,拿一条浅蓝色的手绢松松扎起,看起来妩媚又温柔,十分吸睛。
“同志你一个人出差?哪里公干?”
眼镜青年撩两下分头,微笑搭讪。
女人居高临下,能清楚看见他鼻孔里杂乱的鼻毛,厌烦地挪开眼去,冷淡地答:
“回家探亲。”
眼镜青年以为她害羞了,打蛇随棍上:
“老家哪里的?我是A省人,我爸是市里机械厂厂长,我妈是会计,我在采购部上班,这次出来给厂里采购一批原料,足足四位数的资金!”
女人连个眼神都不分给他。这些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看见唐远征提着军用水壶回来,她露出个礼貌的微笑请求:
“同志,我有点恐高,能扶我一把吗,我想下去。”
唐远征扫她一眼,把水壶搁小茶桌上,站在旁边等着给她搭把手。
“我来!你放心大胆地下,我扶着你!”
眼睛青年不失时机上前大献殷勤。
旁边同事也帮忙敲边鼓:
“王志人特别可靠,你别怕,放心交给他!”
眼镜青年回给同事一个你很上道的眼神,也不想被比下去,体贴地说:
“咱俩换床铺吧,女孩子睡下铺方便些,爬上爬下的太不安全了。”
唐远征站在原地冷眼旁观,不置可否。
女人秀眉微蹙,不乐意搭理俩想吃天鹅肉的,勉强又朝木头桩子似的唐远征笑笑:
“同志,我下来了,拜托你了。”
等不到唐远征回应,她一咬牙,背过身试探着向下伸出脚。
“啊,同志救命!”
怕什么来什么。女人一脚踩空,手上似乎也没了力气,惊慌坠落。
唐远征眼疾手快上前一步,将人接住,若有所感地回头,对上妻子古怪的眼神。
第10章
“没事吧?快坐下,吓到了吧?”
眼镜青年慢了一步,懊恼地挤过去嘘寒问暖,搀着人家另一边胳膊就要往自家这边的下铺扶。
女人明显有个躲避的动作,往唐远征怀里靠了靠。
“谢谢,我坐这边缓缓就行。”
然后啪叽一屁股坐简青桐铺位上了,还没话找话跟唐远征尬聊:
“你们这铺收拾得真利索,瞧这被子叠的,比豆腐块还方正,谁嫁了你真有福气。借我靠一下没关系吧?”
女人软软靠到被子上,眼神游移,略过对面碍眼的眼镜男两人,不小心对上站在铺尾不做声的简青桐。
“呀,你也回来了,我这腿有些软,在你这坐会儿,不碍事吧?”
女人说得客气,人已经很识趣地起身,可惜没成功,脱力地又落了回去,不由露出尴尬的笑。
简青桐眼底透着兴味,才想要理解地摇头,又被唐远征大步过来,一把按住头顶。
“别乱动,有伤,自己上点心,别做大幅度动作。”
简青桐呆头鹅般傻傻看他。
离得近了,能闻见他嘴里带着薄荷香的牙膏味,还挺好闻。
有点想吃薄荷糕了。
“哦。”
她吐个音节,眼神古怪地在他脸上乱瞄,似乎想要探寻什么蛛丝马迹。
唐远征突然不想看懂她的眼神。
这丫头啥意思,怀疑他跟人不清不楚?没她这样气人的!
男人咬咬后槽牙,眼神带着警告:
“她从上铺掉下来,我只是扶一把。”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人摔下来见死不救吧?
简青桐有趣地瞧他咬牙切齿解释澄清,捧场地又哦一声表示了解,眼神里却透着“你说是就是吧”的不以为然。
唐远征于是更恼了,恨不得立马罚她五公里。
“傻站着干啥,过来吃饭。”
男人没好气地瞪她一眼,语气有些重。
简青桐心里喊着他急了他急了,识趣地乖乖跟上,没有继续大着胆子捋虎须。
其实她还有个问题想问来着,就是假如这姐姐也以跟唐远征刚才接触过分亲密为由,也要求他负责,他会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