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里转头看向对方,正好对上一双亮澄澄的眼睛。
这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不但与她如今的相貌不相上下,甚至因为更年轻,还要多了几分鲜嫩,也比傅里以前见过的所有女人都要漂亮几分,几乎是傅里穿越之后见到的最美的一个。
傅里顿时生出了几分好奇:“不知夫人贵姓?”
那女子听了傅里问话后,顿了顿,而后才露出抹清丽绝伦的笑颜:“民妇免贵姓秦,夫家姓薛。”
傅里愣了一会儿,而后才反应过来这位夫人的身份
这又是出身金陵,夫家又是姓薛,刚才知府夫人还说她是因为仰慕自己做生意的手段,所以才想法子找了知府夫人的门路来了宴会……这位夫人的还用猜吗?几乎可以肯定,她应当时金陵四大家族之一,薛家某位男子的夫人。
想到对方身份,傅里因为对方相貌而生出的几分兴趣,也就此打住,完全没有了半点儿想法。
那夫人是个会看人眼色的,立刻从傅里的眼神变幻中察觉出了她的想法,顿时有些着急起来:“侯夫人,民妇此次前来,是有要事想要与您商议,还请侯夫人不要因为民妇夫君出身薛家,便将人一竿子打死。民妇夫君不过薛家旁支,与主家行事并不一致。”
傅里挑眉,笑了笑:“今日的宴会只是想要和大家见个面儿,认认人,免得以后在其他场合见面不相识而已,还是不要谈其他事为好。”
薛秦氏愣住,似乎还想再说什么,但被知府夫人回头看了一眼,只能闭嘴。
傅里没有再关注那位薛秦氏,而是与知府夫人等人你来我往地开始说起话来,言谈间你甩出来一句试探的话,我再回一句听起来花团锦簇,实则没什么有效信息的话。
许久之后,基本上与所有人都有了交谈的傅里心里也算有了数,至少她对在场二十多位夫人中,谁对卫烆的到来是真正欢迎,谁又态度抵触已经有些初步的印象。
到了饭点儿,傅里抬手让人将饭菜端上。
此次出门,因为担心卫烆吃不惯湖广一带的饭菜,所以傅里特意将侯府的厨子带了一个过来。
今日宴会,傅里便是让这位厨子做的主厨,之前在福州府买下的厨子则只在旁边帮忙。她毕竟是言情诸位夫人的主家,自然要让人这些人品尝到与平时不同的风味。
在场的夫人吃习惯了湖广一带清淡饮食,原本对京城大鱼大肉、浓酱重料的饮食风格是不太喜欢的,不过今天到底是第一次吃到,因为新鲜,大家倒还算接受良好,吃饭的时候也都比平时多吃了几口饭。
吃完之后,大家又在卫家停留了一段时间,又试探了傅里一些问题。
傅里严防死守,愣是没有让这些人得到一个有用的消息。
不少夫人,尤其是领头的知府夫人也不知道是否是想到了回家之后会被家中老爷责骂,表情就变得有些难看。不过打探消息这种事儿本来就是各凭本事,没能从傅里嘴里打探到自己想要知道的消息,也只能说自己没本事,倒也不至于迁怒他人,就算一开始心情不好,但在发现其他人也没能在傅里这儿讨了好后,觉得大家都身处同一水平线的夫人们也都放松了心情,反倒开始认真聊天,开心八卦起来了。
就在这时,傅里拍拍手,让冬夏去将自己精心准备的节目安排上了。
不论是引人入胜的戏曲,说书,还是新颖的话剧,每一个节目接连登场,其表演之精彩,故事之曲折离奇,很是收割了在场夫人们的一波眼泪。
这些夫人们一开始还说着话儿呢,后来沉浸故事之中后,一个个全都住了嘴
不但忘记了说话,忘记了吃东西,也忘记了……
时间。
没人注意到时间的流逝,等第十二个节目的演员上场的时候,距离这些夫人们踏进卫家已经是两个半时辰之
后了。夫人们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台上的节目中,谁也没有发现,知府夫人第一个出现了异常
在众目睽睽之下,知府夫人突然浑身抽搐,挥手打翻了旁边的茶碗。
等其他人错愕地回头看过来时,竟发现知府夫人面色惨白,就像是生了什么重病一般,让人看着就心慌。
一开始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可等知府夫人转头冲着身边的丫鬟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让丫鬟将什么东西拿给她,却见那丫鬟却一脸惊恐地抬头往傅里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一脸惊慌地摇头后……
大半的夫人都瞪大了眼睛,虽然没有出现知府夫人那样的症状,但每个人的脸色也都变得白惨惨地,眼神也满是惊慌失措,再看向傅里时,也带上了几分害怕。
知府夫人身形一僵,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立刻回头,却正好对上了傅里审视的眼神。
她吓了一跳,有心想要解释自己如今的状况,却又知道时间紧急,一刻也耽误不得,于是赶紧起身冲着傅里行了个礼:“侯夫人,实在对不住,我刚才突然觉得身体不适,只能先行告退,还请夫人原谅则个。”
傅里满脸的担心和关切,冲着知府夫人摆手:“知府夫人何必急着离开?就算身体不适,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许是不知道,此次侯爷被派遣到湖广两省做钦差大臣之前,皇上因为知道此行凶险,所以特意将宫里伺候的太医也派了两个随行,如今正在府上住着呢。夫人身体不适,回去也是要看大夫的,何不如直接请来府上的太医,让他们为你诊治一番?”
说着不等知府夫人回答,直接转身对冬春开口,“冬春,你赶紧去将府上的两位太医请来,两位太医医术精湛,想来一定可以查清知府夫人的病因,并治好她的病。”
冬春听完,当即点头应下,然后转身就往太医住着的地方跑。
知府夫人却被吓了一跳,赶紧将人叫住:“冬春姑娘还请止步!”
冬春停下脚步转头,见傅里并未回头,根本就没有搭理知府夫人,转身直接离开了。
知府夫人顿时冷汗直冒,忙冲着傅里“解释”:“侯夫人实在不必为我费心,我这不过是以前的老毛病了,家里就有备好的药物,实在没必要让府上的太医费心。”
傅里嗔怪地看着对方:“知府夫人这话说的,太医本就是治病救人,有什么费心不费心的?夫人既然是老毛病了,但大夫却一直没能为您根治,想来之前为夫人看病的那个大夫恐怕医术比不上太医。正巧夫人这次就在府上,正好让太医过来为您诊脉看病,若是太医能为您拔出病根儿当然好,若是不能,也不算什么大事儿。”
知府夫人顿时汗如雨下,赶紧开口:“多谢侯夫人关心,只是我这毛病虽然一直都有,但对身体也没什么太不好的影响,只需要回去吃完大夫为我配好的药,立刻就能好,实在没必要兴师动众。两位太医既然是皇上赐下的,还是多多为您与侯爷治病更妥当。”
傅里听完,表情放松许多:“可是我都已经让人将太医请过来了,让太医给您诊诊脉,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不是?知府夫人实在没必要急着离开啊。”
说完不等知府夫人回答,她突然转头看向其他夫人,“说起来,知府夫人这个毛病难道在湖州非常常见?怎么其他夫人的脸色看起来也不怎么好?我看诸位的症状与知府夫人一样,不如都等着太医过来给大家诊脉治病如何?”
知府夫人都快要吓傻了,然而傅里“一片好心”,她竟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她是最先“犯病”的,如今已经快要控制不住,整个人都忍不住开始颤抖起来,一双手更是死死地抓着身边丫鬟的手,指甲狠狠地掐进肉里,疼得丫鬟面色扭曲,几乎要痛叫出声。
但最可怕的,还是傅里口口声声说的,太医要来给在场所有人诊脉
要是太医真的过来了,她们的秘密还能保住吗?
其他夫人也没有比知府夫人的表现好到哪儿去,虽然“犯病”比知府夫人更晚一些,也比她的症状要更轻微,但是他们身份比不上知府夫人,见知府夫人都被傅里留在了府上,一个个受到的惊吓太过,渐渐的,脸色竟然比知府夫人都还要更白更差。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些夫人被傅里欺负了呢。
就在这时,冬春的身影出现在了花园。
作者有话要说:十二点前有二更,么么
第105章
冬春的身影一开始出现在众人视线中的时候,知府夫人等人心脏狠狠跳了一下,整个人就跟被人从背后锤了一榔头似的,表情非常痛苦。
但等发现她背后竟然没有其他人后,这些人齐齐地舒了口气,再看向冬春的眼神都变得温和了许多。
是的,冬春是一个人回来的,身后一个人都没有,更不用说太医了。
冬春噗通一声,直接跪在了傅里面前:“太太恕罪,奴婢办事不力,没能将太医请到。”
傅里看了知府夫人们一眼,眼神嘲讽,脸上的表情却满是担心和愤怒:“让你去请太医,你怎么一个都没有请来?没看见知府夫人们一个个面色惨白,非常难受?我费尽口舌才让知府夫人们留在家里等着太医,结果你过去半天,竟然没将太医请过来?你要是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想来之后的惩罚,你也是可以承受的了。”
冬春赶紧解释:“奴婢特意跑到了两位太医的住处,想要将两位太医请到这里来为夫人诊治,可是两位太医水土不服,昨日就病倒了,听说夫人们都是老毛病,家里也备好了药物,于是直接将奴婢赶走……不愿过来。”
傅里面色恼怒:“他们反了天了?我好言好语让你将人请来治病,他们竟然还敢推辞?我……”
“侯夫人不必着急,”知府夫人强忍难受开口,“我们这病确实是老毛病了,家里也有药物备着,只要回家吃上一副药也就好了,实在没必要劳师动众地将太医请过来。何况太医都因为水土不服而生病了……若是让两位太医拖着病体来为我们看病,我心中可就真要愧疚难安了,侯夫人实在没必要为此生气。”
担心傅里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知府夫人在她说话之前抢先一步开口,“只是我身体愈发难受,必须回家吃药,不能再在卫家久留了,若是夫人不舍,臣妇下次定然再次登门拜访,只是这次,只能先行告退了。”
她话音刚落,其他夫人也纷纷附和。
“是啊侯夫人,既然太医水土不服,就没必要再让他过来给我们诊脉治病了。”
“对对对,太医自己身体都不舒服,谁知道会不会影响到为我们诊脉的结果?何况知府夫人已经非常难受,等到太医过来还不知道要多久,还是赶紧回家吃药更方便一些。”
“就是就是,侯夫人一片仁心我们都看在眼里,只是我们这儿这么多人,就算将太医请过来也不知要看到什么时候,何况得到诊脉结果之后还要开药方,还要抓药熬药……等到一切都做好,恐怕我们都要难受死了,到时候在侯夫人面前显露了丑态,污了侯夫人的眼睛,我可真是恨不得在您面前上吊自尽。”
“……”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十来个女人叽叽喳喳地接二连三地开口,又没个顺序,你一嘴我一嘴的,听得傅里耳朵嗡嗡作响。
她赶紧抬手制止了这些人继续开口的想法:“诸位夫人这般为我着想,实在让我感动非常。若是就这么将诸位夫人放走,我实在心中愧疚,想来想去,还是想让太医给诸位夫人诊脉才算尽了我的一片心意,还望诸位夫人不要推辞。”
知府夫人等人险些没被傅里这话给吓死,又想到自己再不离开,等会儿还不知道要出现什么样的情况,一个个纷纷变了脸色。其中又尤其是知府夫人的反应最为激烈,她听完傅里的话后,几乎要克制不住心头的恶意,险些冲着傅里破口大骂……
好在在她开口之前,傅里一脸为她们着想的表情开口:“只是今天诸位的病情实在拖不得,我也不愿意大家再被病痛困扰,所以只能暂时放弃这样的想法。不过以后我还会举办宴会,到时还请诸位夫人捧场,我一定会让两位太医为大家诊脉看病,为大家拔出病根,为大家……”
“多谢侯夫人好意,”知府夫人赶紧打断傅里的长篇大论,“以后夫人举办宴会,我们一定悉数到场,只是今日大家都生了病,就不停留了,告辞!”
说完,知府夫人带头转身就走。
其他人不敢得罪傅里,但是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若是现在再不走……她们可没有知府夫人的忍耐力,等会儿会不会真的在傅里面前出丑,她们可没有办法保证。
听说京城已经出现了吃鸦、片染上毒、瘾的人,想来定威侯夫人对毒、瘾发作后个种种表现都非常清楚才是,如今她们还只是初露苗头,勉强还能用其他的理由应付过去,可若是真的毒、瘾发作,她们在定威侯夫人这儿还能讨得好了?
别忘了,定威侯被皇上钦点为钦差大臣,就是为了查清楚湖广两省官员吸、毒一事的。
没人敢在傅里面前显露毒、瘾发作后的丑态,也没人敢保证再在卫家多呆一会儿,他们会不会就当着傅里的面儿毒、瘾发作,然后直接将自己的把柄往傅里的手上送。
所以尽管不敢得罪傅里,这些个接二连三变了脸色的夫人们,愣是硬着心肠转身,跟在知府夫人的后面走了。
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些人告辞离开后的背影,过了会儿,傅里挑眉失笑:“怎么这就走了?”
也不是所有人都跟着知府夫人离开了卫家,在场还剩下了好些个表情寻常,完全没有毒、瘾发作迹象的官夫人,也有两三个表情同样难看,但仍选择了留下的官夫人。
傅里转头,意外地看着那三个同样面色惨白,全身发抖的官夫人:“你们怎么没走啊?”
几人面面相觑,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想要表忠诚吧,却显得有些刻意,也有些像作戏;若是不表忠诚吧,这本来又是她们选择留下的目的。
一时间,几位官夫人的眼神相当为难。
傅里想了想,笑道:“我已经知道你们的意思了,你们现在的情况应该也耽误不得吧?还是尽快回家吃药吧,我这儿就不多留你们了。”
三人顿时长舒一口气,赶紧起身告辞。
等人走后,在场便不剩几个人了。
但傅里心里的防备完全没有卸下,甚至比之前还要更加警醒
那些个已经染上毒、瘾的人实在太
好分辨,就像她今日做的这般,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轻而易举地将染上毒、瘾之人从一群夫人当中分了出来,不管这些人当中究竟有多少好人,又有多少坏人,但面对他们的时候记得多个心眼儿,也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