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复过去伸手捏捏她的脸。
“贫嘴!”
“爹爹今日负责皇宫守卫,阿兄在京郊大营,胖胖年岁小又不过去,有点没意思呢!”陆锦瑟道。
“今日你的手帕交都去,还怕没人跟你说话?”许复说完虚指了一下陆锦瑟,“我看你是嫌旁人过来烦你才是真的。”
陆锦瑟被娘亲说中了心理,有些脸红。
母女二人坐马车到了嘉德门,接着步行到太后居住的景福殿。
“锦瑟见过太后。”
陆锦瑟乖巧地给太后行了礼。
皇太后早就知道了自家孙儿的心意,再看锦瑟,不免就带了考教的眼光。可是她越看,越觉得陆锦瑟可爱。
“小锦瑟过来让我仔细瞧瞧。”皇太后笑着说道。
陆锦瑟看了许复一眼,见她微微颔首,就笑了走到太后身边。
“这么些日子不见,我们锦瑟都长成大姑娘了。可真漂亮啊!”太后说完又看到锦瑟的寿礼,“让我瞧瞧,小锦瑟送了我什么。”
陆锦瑟小时候经常进宫,皇太后那时候拿她当孙女疼爱。
皇太后上了年岁后喜欢礼佛,陆锦瑟便投其所好,画了一幅观音像作为贺礼。这幅观音像可不普通,观音的样貌,是锦瑟照着太后的模样画的。
“好好好。”皇太后看着宫女把卷轴打开,忍不住赞叹起来,“小锦瑟有心了。”
皇后陶安在一边看了一眼,内心也暗暗叫好,这陆家姑娘,可真是个妙人。
各家夫人都是精明人,见皇太后夸赞陆家姑娘,也纷纷跟着夸奖起来。不过她们谁也没认为皇太后太后已经把陆锦瑟看作了太子妃的人选,她跟太子,可差着五六岁了。按着皇家惯例,太子现在应该早就成亲了。这陆姑娘,明年才及笄,太子等不起。
陶妍在一边坐着,撇撇嘴。她怎么就那么不喜欢陆锦瑟呢!本来她的寿礼,一个双面绣小屏风,正面是百鸟朝凤,背面是麻姑献寿,赢得了太后的称赞。结果陆锦瑟不过画了一幅画,就把她的风头全抢了去。那个小屏风,她足足绣了一年。
“陆姑娘果然好心思,很会讨太后喜欢。”
陶妍的话说得没错,听在陆锦瑟耳朵里,却总觉得那么不是味儿。
陆锦瑟挑了挑眉,抿着嘴笑了一下,害羞地一低头,说:“锦瑟自小跟着公主念书,皇太后疼我就跟疼孙女没有区别。今日太后寿辰,让老人家高兴是我的本分,可当不得夸奖呢。”
皇后陶安听完这话,撇了一眼陶妍。自家这个侄女,小时候伶俐可爱又有才名,怎么大了反而糊涂起来了呢。就冲她姓陶,她也是做不成太子妃的。
今日太后寿辰,陶安不想败了大家的兴致,她看了裴年晓一眼,对她使了个眼色。
裴年晓会意,站了起来,说:“皇祖母,母后。晓儿见了锦瑟姐姐的画,就想着自己最近也在学画,有些地方不明白,想让锦瑟姐姐给看看。”
皇太后明白这是皇后的意思,点头允了,说:“去吧。有事我遣人去叫你们。”
“是。”裴年晓跟陆锦瑟齐声应道。
出了景福殿,裴年晓领着陆锦瑟去了她住的观云殿旁边凝云阁的亭子里。
“这里凉快,我们在这儿坐一会儿。”裴年晓说完转头看向宫女,“把新进的茶端来,再拿些茶果子。”
第23章
陆锦瑟的眼睛很美,瞳仁黑亮黑亮的。她的眼神清澈透明。仿佛一只从林间无意中闯入人世的小鹿,带着天真与好奇打量这个世间。
可是她的眼尾有一些上挑,这又给她平添了几分妩媚。以前她年纪小看不出来,现在再看,裴年昭觉得她仿佛是从山水间走出来的精灵,不谙世事,却又带着连她自己都不清楚的妖娆。
亭子外面是倾盆大雨,两个人仿佛被雨帘隔绝于世外,整个天地之间只有他们两个人。
半晌,裴年昭回过神来。他还没有想清楚许太傅说的问题该怎么解决,他就不能跟陆锦瑟表白心意。
“锦瑟。”裴年昭艰难地开了口,“你记着,以后不管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来找我。”
陆锦瑟眨巴眨巴眼睛,虽然不明白裴年昭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但是心里生出一阵欢喜。她点点头,说:“好。”
裴年昭见她眼睛里满是笑意,自己也笑了起来。不管未来如何,眼前的这一刻,他是欢喜的,这样就已经很好很好了。
“这雨估计还要下一会儿。”裴年昭看了一眼亭子外面,“不如坐下来聊聊天?”
“好。”陆锦瑟说着拈了一颗茶果子递给裴年昭,“离着中午还有一会儿呢,吃一个。”
裴年昭接过来,指尖无意中碰到陆锦瑟的手指。
“怎么手那么凉?是不是被风吹得有些凉?”裴年昭问道。
“没有啊。”陆锦瑟说着,把手贴到脸上试了试温度,忽然想起来裴年昭刚刚碰到过她的手指,她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裴年昭正从小风炉上把小壶拿下来给陆锦瑟倒茶,见她害羞,内心止不住地喜悦。看来,小姑娘对自己也不是全然没有感觉。
他的手抖了一下,有零星的小水滴贱了出来。
“烫到没有?”陆锦瑟赶忙问道。
“没有。”裴年昭这么说着,捏着茶杯的手背,已经有了几个小红点。
陆锦瑟看了一眼,转头看着立在亭边的采蘋,说:“今日带清凉膏了吗?”
“带了。”采蘋说完上前把清凉膏放到石桌上,又退了回去。
姑娘身边的侍女跟太子身边的内侍都不是傻子,脑子不灵光的也到不了这位置。主子们的心思他们怎么能不懂,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地立在一边,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陆锦瑟拧开小瓷盒,用食指挑了一点,忽然发现不妥。她红着脸把瓷盒递到裴年昭跟前,说:“抹点吧。”
裴年昭见她紧张又局促,忍不住笑了。他从怀里把自己的帕子拿出来递给陆锦瑟,说:“擦擦手。”
陆锦瑟赶忙接过来,胡乱地擦了擦。裴年昭觉得她慌乱的样子,跟小时候一样。
裴年昭给自己抹了药膏,就把茶杯递给陆锦瑟,说:“手那么凉的,喝点热茶。”
“好。”陆锦瑟接过来轻啜了一口。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太子煮茶,要比别人的好喝一些。
“锦瑟今日的寿礼是什么?”裴年昭问道。
“是一副我亲手画的观音像。”陆锦瑟说道,“我是照着太后娘娘画的。”
“皇祖母一定很喜欢。”裴年昭说道。
陆锦瑟愣了一下,说:“你也觉得我在特意讨好皇太后?”
“皇祖母从小看着你长大的。你在宫里念书的时候她老人家很疼你。你讨她老人家欢心,不是应该的吗?”裴年昭说道,“小锦瑟最会疼人了。”
裴年昭知道陆锦瑟一直行止由心,全凭喜好。权势金钱,她都不看在眼里。
陆锦瑟点点头,说:“就是啊。我才不会因为权势讨好别人呢!”
“我的寿礼跟锦瑟一样,也是一幅画。”裴年昭说完,觉得他们两个还真是心有灵犀,想到一处去了。
“一会儿你去福安殿吗?”陆锦瑟问道,“要是去,我就能沾光看一眼了。”
“去,一会儿就去。还能跟你一路。”
第24章
裴年晓比陆锦瑟早到了一会儿.。见她一个人过来,皇太后跟皇后都愣了一下。
“锦瑟丫头呢?”皇太后问道。
裴年晓笑着走到皇太后跟前,靠在她怀里,说:“皇祖母偏心,一上来就问锦瑟。”
皇太后点点裴年晓的鼻子,说:“怎么是皇祖母偏心呢?明明出去的时候两个人,怎么回来就一个了?”
“刚刚下雨的时候,我正在偏殿更衣,等雨停了,才想起来答应送给锦瑟的拓本落在书房。那拓本珍贵,自然要我自己去取。”裴年晓不急不缓地说道。
“那你就让锦瑟一个人待着?”皇后陶安在一边问道。
“怎么会!女儿可不是那办事不妥帖的人。芳汀在锦瑟身边呢。”裴年晓说着靠近皇后耳朵,“我们在凝云阁边上的陶然亭说话。我去更衣的时候遣小内侍过去,听说太子哥哥正好在那里躲雨。”
陶安看了自家闺女一眼,心道这孩子的心眼可真多。
许复更衣回来,就看见裴年晓坐在那里。她转了一圈也没看见陆锦瑟,刚要开口询问,就听见小内侍的巴掌声。太子来了。
裴年昭在门口的时候,很想牵着锦瑟的手。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伸到一半的手收了回去。福安殿那么多人,他不想给她惹麻烦。
皇太后看着裴年昭走进来,身后跟着陆锦瑟,一下子就笑了。这两个孩子,可真般配。
“你们两个怎么碰上了?”皇太后说完看向皇后,“你看这两个孩子,长得多俊俏,就跟那金童玉女似的。”
陶安也笑乐,说:“母后说的很是。我看啊,锦瑟那副画哪都好,就是那对金童玉女的样貌没画好。”
许复坐在一边,看着太子跟自家闺女,也不得不承认太后说得对。太子真是一幅好样貌,器宇轩昂,一表人才。他们两个,确实般配。一时间,她心里说不清楚是个什么滋味。
陶安看着许复面上含笑看着裴年昭跟陆锦瑟,心道她的这位手帕交,也不似年初那会儿如此反对了。虽然她不知道许复是因为什么改变了想法,但是终归这是件好事。要知道她跟皇帝为了拖延选太子妃这事绞尽脑汁。最后,皇帝借口汴梁周边旱情严重,暂缓了太子选妃并后宫采选。
在座的夫人听到这里,才明白之前她们想的都是错的。皇家这是有意让陆家姑娘入主东宫。仔细思量,陆姑娘也确实当得起。
陆家祖上辅佐太/祖。陆姑娘的父亲是镇国将军,母亲是许家姑娘,从家世到教养,哪一样都不输人。陆姑娘长得又漂亮,虽然现在年岁还小,但是已经能预见将来的风姿。
各位夫人想着,又看了眼裴年昭。只见他含笑看着陆姑娘,眼睛里的柔情,满的都快溢出来了。那些本来有心思让自己姑娘入选东宫的夫人,一下子就泄了气。不出意外,陆姑娘就是未来太子妃了。
“皇祖母,孙儿特意赶过来给您贺寿。”裴年昭说完,示意马敬把寿礼献了上去。
“兕儿祝皇祖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皇太后就着宫女的手仔细地看了看,说:“兕儿真是有心了。”
陆锦瑟坐在一边,偷偷伸长脖子,却发现什么也看不到。
皇太后正好瞥见陆锦瑟的动作,笑着冲她挥挥手。
“小锦瑟过来,帮我看看这画好不好。”
“是。”陆锦瑟行了礼就坐到皇太后身边。
裴年昭画的是南极老人。或许是他心里一直想着陆锦瑟,画上南极老人身边的童女,怎么看怎么有些陆锦瑟的影子。
“太子的画极好。锦瑟不及太子半分。”陆锦瑟说着,面上带出一丝红晕。
皇太后也瞧出画上的意思,自己也笑了。这年轻小儿女的心思,真是可爱。看着他们,自己也年轻了许多。
“锦瑟谦虚了。”皇太后说着拍拍陆锦瑟的手。
“兕儿的寿礼我很喜欢。”皇太后说道,“回头我让你皇祖父赏你。”
“兕儿多谢皇祖母。”
第25章
陆锦瑟笑吟吟地看着陶妍,见她半天没理自己,又笑着说了一遍。
“陶姑娘。”陆锦瑟声音温柔,“我跟杜姑娘好久没见,能不能让我跟她先说几句?”
陶妍看了她一眼,又转头望向杜婵,说:“我跟杜姑娘相谈甚欢,还没有聊够呢,对不对?”
杜婵见陶妍问道自己,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杜姑娘,是不是?”陶妍见杜婵犹豫,又开口问了一句。
“虽然我跟陶姑娘相谈甚欢,可是我跟陆姑娘到底是自小的交情,又许久未见,很是想念。”杜婵说道,“还望陶姑娘见谅。”
陶妍刚要开口,许玫从旁边走过来,拉住她的手,笑着说道:“陶姑娘,来,给你看个好玩的。”
许玫的母亲是西夏王的小女儿,皇帝顾念西夏王的面子,给许玫封了个乡君,在汴梁城里不算什么,但是唬人足够了。
陶妍见很多人往她们这边望过来,只得笑着跟许玫走了过去。
杜婵见陶妍走了,长长地舒了口气。她伸手倒了杯茶递给陆锦瑟,说:“杜婵多谢陆姑娘相救。”
陆锦瑟接过茶杯,刚说了一句免礼,自己就笑了起来。
“这不是应该的吗!她跟你说什么?弄得你这么尴尬。”
杜婵也给自己倒了杯茶,说:“拉着我聊香道。就我家那点家底,要是能跟她聊到一起去,估计御史早就告我父亲一个贪赃枉法了。谁不知道这焚香就是烧银子,吸一口气,估计能够我家一个月嚼用了。”
陆锦瑟见杜婵说得坦荡,又暗自高看了她一眼。这般不卑不亢,杜家好教养。
“不用理她。”陆锦瑟说道,“她打小儿就那样。跟擅棋的人聊书法,跟会画的人聊博弈。反正就没她不会的。”
杜婵被陆锦瑟的话逗得笑了半天。心道怪不得太后跟皇后都有意让她做太子妃,可真是个有意思的人。跟她在一起,这日子一定过得开心极了。
陆锦瑟见杜婵愣愣地看着自己,低头看了看衣裳,确定没有问题之后,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说:“杜姑娘在看什么呢?”
杜婵这才回过神来。她刚想张口解释,阿鸾从一边走了过来。
“自然是看你漂亮啊!”阿鸾笑着说道,“你们聊得开心,没见那边都快吵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