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侯爷的垂髫娇——唐沅
时间:2021-09-10 09:50:26

  陈崇讶异地张了张嘴,后知后觉明白祁荀的用意和他的周到之处。
  不同的犯人自是要用不同的审法,是他这几日被谣传冲昏了头,没个正经,还以为美人误色,连小侯爷也不能免俗。
  “属下失言。”
  祁荀收回视线,抬脚往营帐走去,走至外头,似有觉着哪里不妥,转身吩咐陈崇道:“你将里头的桌案搬至隔壁的军帐,我今日在那办事。”
  陈崇不敢多想,立马将布满文书的桌案搬了出来。
  祁玥和白念见次阵仗,互望一眼。
  “阿玥,这好端端地搬出去作甚?”
  祁玥凑近了瞧她,发觉眼前的姑娘生得齿白唇红,尤其是那双眸子,轻轻一眨,便能将人得心魂摄取。
  “念念。”她突然一本正经道:“别说是大哥哥,便是今日我在此处处理军务,也难免被你分心。”
  白念被她说得面色一红,轻轻地在她腰间挠了一把:“就知揶揄我。你同苏将军又如何了?”
  闻言,祁玥叹了口:“他榆木脑袋,愣是不明白我话里头的意思。”
  人天性八卦,白念也是如此,她凑上去问道:“你同他说了甚么?”
  祁玥也不扭捏,直言道:“我来应郓前,特地照他的身量给他买了身衣裳,又在衣裳的袖口处绣了些花样。昨日我借道谢之名,将衣裳交与他时,特地给他瞧了我绣得花样,他倒是夸了我几句,说得绣得不错,然后便将衣服还与我了。”
  “既绣得不错,哪有还与你的道理,你绣了甚么?”
  祁玥突然变得支吾,垂下脑袋拨弄自己弧圆的指甲:“我...我绣了一双鸳鸯。”
  话落,白念显然愣了一瞬。
  她倒是知晓祁玥对苏明远有意,可祁玥的性子未免也太急了些,哪有人初回送礼,就送鸳鸯纹饰的?
  “我知晓你定要我说我心急,可我在应郓的时日尚未可知,总想着快些将他拿下,这才没有后顾之忧。”
  大致祁家天性如此,祁荀是直接、毫不避讳的性子,祁玥也是。
  白念听了这些话,既咋舌又有些钦佩,祁玥性子爽朗,大致是她大半辈子也学不来的。
  “那你可想出法子了?”
  祁玥摇头:“他分明待我极好,却总在这事上闭口不提。”
  “那你可知他有甚么不愿提及的过往?”
  白念也是这几日才认识苏明远,她只觉着苏明远为人谦和,儒雅有礼,余下的一概不知。
  被她这么一提,祁玥方才记起这一层面的事来。
  祁玥是一刻也闲不住的性子,心里有了想法,立时出门去办。白念无处可去,只得留在军帐内打发打发时间。
  得亏陈崇也是有眼力见的,见她无趣,便领着她在军营内四下闲逛。
  营内多有兵器,长抢短剑,都是实打实地锋利。白念从未见过这些,日头照在兵器上,银光闪闪,配上鲜红的红缨,瞧着教人手痒。
  仿佛握在手里,便能成为巾帼英雄似的。
  陈崇瞧出她的心思,立马取来一柄,递至她跟前:“姑娘可以试试手感。”
  白念伸手去握,不曾想这柄长抢分量重,若非陈崇虚虚抬着,怕是能砸在她的脚面。
  她立起杆子后,抢头直冲云天,红缨在杆子边缘晃动,像是不断涌动的一腔热血。
  想着将士皆需负重操练,又需在生死难测的沙场驰骋,白念登时肃然起敬。
  人人皆贪欢愉,欢愉之外,却是血肉筑成的铜墙。
  “陈将军,小侯爷在沙场上是甚么样的?”
  陈崇被这突如其来的问话怔了神,他想着,小侯爷到了年岁,也该有个家室,既有姑娘问起,总得说些好听的话。可思来想去,全拣些好听又浮夸的话:“我们小侯爷,用兵如神,势如破竹,所到之处攻无不克,锐不可当。”
  白念无奈地笑了声:“我不是想听这些。”
  她突然记起,自己认识祁荀,尚停留在最浅显的表面,且这层表面,还是近几日方才触及。他所经历之事,从来只是轻描淡写地被人揭过,白念想多了解些,这才问了他身边较为亲近的人。
  陈崇没能明白她话里的意思:“那白姑娘,是想听些甚么?”
  “诸如他有没有遇着劲敌难以攻克的时候,亦或是事与愿违,碰上不尽人意的时候?”
  陈崇觉得有些怪,众人皆爱听功勋劳绩,偏这白姑娘独辟蹊径,非要听些不好的过往。
  其实,人在沙场,难免受伤。祁荀再怎么厉害,到底是有血有肉的普通人。
  是人便没有一帆风顺的时候。
  可他拿不定主意,毕竟白姑娘也小侯爷走得近,他若说错话,教白姑娘大失所望,小侯爷还不知怎么修整他呢。
  正犹豫着,便听见身后响起一道轻快宠溺的声音。
  白念回过头去,瞧见祁荀冲她朝手。
  “你想知道甚么,直接问我便是。”
 
 
第65章 交缠   被人吃抹干净
  祁荀丝毫不避讳提及先前的事, 外边皆传他攻无不克,将他说得神乎其神,其中的艰辛、酸楚也唯有他自己知晓。
  过去不说, 是因白念没问, 再者, 战场上打打杀杀,提起此事, 免不了说些血肉残肢的画面,他怕小姑娘吓着, 索性也就不提。
  白念放下手里的长抢,提着裙摆跑了进去。这顶军帐的陈设更简单些, 除了会客的座椅小几外,别无他物。
  她突然记起祁玥的话,水灵灵的眸子滴溜一转,跑至祁荀身侧坐下,开口问道:“你怎么不在方才的营帐内处理军务?”
  祁荀掭笔的动作一顿,将视线落在双手托腮的小姑娘身上, 小姑娘面若桃粉, 分明带着羞赧,还非要硬着头皮逼他将话说出口。
  祁荀知她想听些甚么, 可他一肚子坏水,且存心要逗她:“阿玥太吵,静不下心来。”
  白念愣了一下, 心里腹诽:这话怎同祁玥说得不一样。
  她轻轻“哦”的一声,满怀希冀的小脸肉眼可见的暗淡下去。
  祁荀瞧在眼里,嘴角的笑意渐浓,他抬了抬白念白瓣儿似的下巴, 眸子中带着些戏谑:“还有便是,有人过于扰乱军心了。”
  白念的脸红得彻底,尤其是耳垂处,几欲滴血。
  即便如此,心里欢喜难耐,她捧着祁荀的手,轻轻地在他的手背处落下一吻。
  有时候压根不需甚么勾人的手段,只要喜欢的人正在眼前,那她做甚么都是勾人的。
  祁荀喉结下滑,视线便没从她的脸上挪开,他反扣住白念的手腕,轻轻一拽,便将人带入自己的怀里。
  “这么明目张胆扰乱军心的,你还是头一个。”祁荀抬起自己的手腕,示意她去瞧自己手背上的口脂:“我说的对不对?”
  白念捂着脸,听了他的话,才从指缝处去瞧他的手背,瞧见自己鲜红的口脂后,咬了咬下唇道:“那我替你擦去。”
  说着,她正要起身,却有双手扶住了她的腰。
  “是你的口脂太浓了些。”
  白念眨了眨眼:“浓吗?”
  祁荀点头。
  “我出来时才照过,分明正好。”
  话虽这么说,白念已然捻着绢帕擦了起来。摩挲了好一会儿,唇上只留一层浅红,她复又问道:“这样呢?”
  祁荀盯着看了一会儿,回道:“差不多了。”
  正要收回帕子,祁荀却捏着她的下颌,凑了上来。
  白念没想过会有这出,她眨了眨眼,一双手僵在空中,不知该做何反应。
  祁荀笑了声,抓住她的手攀在自己腰间,又揽着她的脖颈,迫使她贴近自己。
  小姑娘嘴唇竟跟她性子一样,皆是软软的。来回反复摩挲了几回,不见她有反应,便轻轻地咬了咬她的下唇。
  白念掌心微敛,弄皱了祁荀的衣裳。
  轻咬一下虽然不疼,到底还是忍不住轻呼了一声。
  这下过后,她才乖乖地闭眼,记起册子里旖旎的画面,便伸了伸舌尖,在祁荀的唇上舔了一下。
  祁荀愣了一瞬,他原先只想点到为止,没想着过火。
  可待白念亲自送上门,他怎舍得推拒。
  撬开齿关,撩拨着她不断躲闪的舌尖,又一步步深入,直至唇舌交缠。
  分开时,白念呼吸急促,迷糊中还发出了“啵”地一声。
  声音之清脆,立时教她窘迫起来。
  她埋首在祁荀的胸口,这声虽是她发出的,可姑娘家脸皮薄,不愿承认。
  不愿承认也便罢了,还要将这事怪在祁荀的头上。
  祁荀替她抹去唇上的湿濡,笑着哄道:“都是我不好。”
  这本身是句认错的话,偏由他说出口,里边便多了几分“下回还敢”的意味。
  “你瞧,我口脂都花了。”
  “我瞧瞧哪里花了?”他佯装认真地看了会:“亲之前都教你擦掉了,哪里会花。”
  白念这才反应过来,原来祁荀有诱骗她擦掉口脂,竟是为了亲她。
  她拿雾蒙蒙的眸子去瞪他,祁荀抓着她的小手道:“好了好了,你不是有话想要问我吗?”
  祁荀就是有这本事,将人哄骗进军帐,哄骗着接吻,到头来还能镇定自若地反问她道:“怎么不问了?”
  白念冷哼了一声,决定一会儿多问些教他难堪的话。
  可真当祁荀提及自己过往,白念还是不争气地憋红了眼眶,心疼地紧。
  她知晓祁荀并非一帆风顺,可她也没料到,脱去衣裳后,他的前身后背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疤痕。
  祁荀将一切都说得云淡风轻,彷佛尖锐的利刃只是轻飘飘地划过,并未在他身上留下甚么。
  白念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柔软的指腹触及他肩头最深的疤痕。
  “这伤是怎么来的?”
  祁荀抿了抿嘴,神色肃穆道:“我初来应郓,底下难免会有不服气的人。纵使施了些手段,除去流言碎语,可军营这地,到底是凭本事说话。营内有一资历颇深的副将,大约四十来岁。彼时,大致所有人都瞧不上我,只有吴副将不留余力地倾囊相授。可惜五年前,琉戊发起战役,我急于树威,做事激进了些。杀得狠了,便失了理智,最终迎敌时不甚中了一剑,是吴副将冲锋陷阵,挡在我前边,这才换了我的性命。我亲眼瞧着他的头颅被敌军割下,血注顷刻而上,染红了我大半件衣裳。”
  他说这话时,声音并无太大的波动,只有凑近了瞧,才发现他神色哀恸,满是悔意。
  雪中送炭难,锦上添花易。老将军肯在祁荀最难的时候出手相救,祁荀必然感恩于心。可他却因五年前的年少轻狂,搭上了老将军的性命,他的痛楚可想而知,白念想宽慰,一时却不知如何开口。
  “说来不怕你笑,那时失了理智,又觉得心中有愧,已然顾不上肩口处没入的长剑。结束后,伤口边缘被利刃搅鼓地厉害了些,这才留下了这么深的疤痕。那场战役于我而已,虽胜尤败。”
  白念俯下身,柔软的双唇贴在他的伤口处,轻轻吻了一下。再抬眸时,眼底蓄满了眼泪。
  “怎么了?可是吓着你了?”
  白念飞快地摇头,攀着他的腰紧紧地靠在他的怀里。她总想说些宽慰人的话,又生怕自己一开口勾起祁荀不好的回忆,眼下能做的,唯有紧紧抱住他。
  见她不肯说话,祁荀只好换了话题道:“你知道我为甚么放着文官不做,跑到应郓当个将军?”
  白念被这话提起兴致,仰着脑袋问道:“为甚么呀?”
  祁荀便同她讲起幼年的事,说起幼年,免不了提起宁远将军。
  祁家与宁家是至交,侯夫人去将军府拜访时,总会带上祁荀。
  将军府后院有一练武的空地,宁远将军见他有兴致,也不吝啬教他功夫。
  “我对武将实则没甚么兴致,只因不愿事事听任于父亲,这才萌生了这样的想法。故而初时,我只知蛮力,以为刀剑无眼,只能伤人,没少毁坏府里的陈设。可是后来,一场大战,将军再也没能回来。只因没打胜仗,所有人都在道他的不是,甚至是诋毁他。我想替他辩驳,可那时我才八岁,又有谁会听一个八岁孩童的话。”
  “所以你是为了替将军洗涮冤屈?”
  祁荀思忖了片刻:“是,又不完全是。”
  亦或是说,来应郓前是如此,来应郓后,兴许就变了。
  说巧也巧,他先前提到的,资历颇老的吴副将,正是宁远将军生前的副将。
  二人皆尸首异处,听起来凄惨,可他却觉着,二人最凄惨之处,莫过于他们分明怀着一腔热血,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却无人可信。
  听祁荀说了许久,白念眉头紧蹙。她也不知怎么了,在祁荀提起宁远将军时,心口处总是隐隐刺痛,他们分明没见过,通过祁荀的描述,她甚至能勾画出将军的身影来。
  祁荀瞧出她面色极差,还以为身子还没好彻底,他伸手探了探白念的额间,虽不似昨夜那般滚烫,仍是有些余热尚未褪去。
  “你也听累了,不妨我抱你回去歇着?”
  白念想的尽是宁远将军的事,她“嗯”了一声,压根没听清祁荀的话。
  直至整个人被他横抱在怀里,身子悬空时,方才反应过来。
  外边这么多将士,若教他们瞧见,指不定怎么编排她呢。
  白念推了推他的胸口,压低声音道:“你做甚么?快放我下来。”
  “你脸红甚么?”
  白念垂下眸子,小声嘀咕道:“会被他们瞧见的。”
  祁荀脸皮厚,巴不得他们瞧见。应郓是他的治下,军营里也是同他出生入死的亲兵,教他们知晓也没甚么所谓。
  若非白念的身世仍需瞒上一段时日,他恨不能让西梁上下尽知此事。
  “瞧见又如何,迟早是要知道的。”
  白念不依,笔直的双腿晃悠着蹬了几下。祁荀拿她没辙,只好将她放下。
  他才松手,小姑娘便跟白兔似的蹿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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