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理解。
按照一般少女漫的套路,男女主约好了一起逛祭典,女主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一见面就美得让男主愣神,然后两人手拉手去逛祭典,再发生一系列浪漫的事件,比如被人群冲散后却能一眼找到你、登上无人的山顶并在烟花下接吻等等,最后由CG记录者里梅意外撞见这美好的一幕,幸福的祭典活动就结束了。
为什么轮到她这里,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Why?
因为她不是少女漫的女主吗?
对此,两面宿傩有正当理由:“很无聊,带你去说不定还会生病。”
“……”市川椿微微一笑:“我真是太谢谢你的体贴了。”
“这就生气了?”两面宿傩不理解她无聊的生气理由,好在他还是有情商的,至少能看出来她是在阴阳怪气地说反话,而不是真的在谢谢他。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包装精美的封筒,随意地甩给了她,“拿着。”
市川椿手忙脚乱地接住了,她颇为惊讶地捧着白色的封筒,当她看到上面绑着一个精致又讲究的水引结,她的表情微妙了一下:“……你怎么选了这个结?”
两面宿傩解开她盘起的长发,樱色的发丝如同被吹风吹散的樱花那般垂落在他的手掌,他微微合拢,头发聚在了他的手心,犹如在风中飘了许久最终落在他掌心的樱花花瓣。
“店主问我要送给谁?是母亲,是妻子,还是女儿?”他一边回忆当时的场景,一边漫不经心地用手指理顺她的头发,“我说,就当是妻子吧。”
市川椿被他的厚脸皮震惊到了,神情唯有诧异:“你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和我攀上了关系?”
“她就给了三个选项。”两面宿傩理所应当地说。
“诅咒之王那么循规守矩吗?你不会自己创造一个女主人的选项吗?”市川椿翻了个白眼,她捏着手中的白色封筒,举到两面宿傩的眼前,另一只手指着绑在上面的水引结,“水引有蝶状的活结,还有平结形状的死结,这种就是后者。”
“哦。”两面宿傩兴致索然,看起来就没放在心上,“有什么区别吗?”
“这种死结一般是用在订婚、结婚之类的场合,寓意是一生一次,不离不弃。”市川椿科普完,认真地说出了自己的感受,“这种寓意安在别人身上还好,安在你身上就有点ooc了,就那种诡异的深情和肉麻,是我可以到同人派出所报警的程度。”
至今没懂什么叫ooc的两面宿傩隐隐从这句话中推测出了这个词的意思,他咂巴了一声,伸手去抽那个白色封筒:“不要就算了。”
“我要!”市川椿赶紧护在怀里,“送给别人的礼物哪有要回去的道理!你不能那么抠门!”
这可是平安时代的东西诶!
他应该不会送她很廉价的礼物吧?带回现代说不定能卖个好价格。
两面宿傩不知道她内心的小算盘,他收回了手,搭在她的腰上:“那就赶紧拆。”
“我这就拆!”市川椿在心里吐槽,他是要看心仪对象收到礼物时的反应的女高中生吗?
她拆开封筒,将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居然是一枚栉。
相对于比较常见的尺寸,这款发梳更加小巧,约莫三个指头宽,看起来更是发簪。两朵一大一小的椿花在梳齿上并排盛放,大的那朵是紫藤色的,小的那朵是山楂红的,雕刻精美的金色叶子衬得椿花更加鲜艳夺目。
“……椿花?”她的表情有些微妙。
“啊。”两面宿傩应道。
“……”
樱发少女握着这枚栉,碧绿的眸子一动不动地盯着它,表情看不出她的心情。她沉默了好几秒,抬头看向了等着她开口的两面宿傩,声音轻如涓流:“市川椿不是我的名字。”
两面宿傩没有特别惊讶,不如说他早就料到了,他随意问道:“那个人类的?”
市川椿摇了摇头:“是这具容器被冠上的身份。我没有名字,AI是统称,就像你叫别人‘人类’一样。”
“嗤,那有什么?”两面宿傩满不在乎道,“‘两面宿傩’也不是我的名字,只是被这样称呼。”
他从下托住少女拿着栉的手,小一圈的手被他握住,他把她的手拉到她的脸旁贴住脸颊,冰凉的发饰蹭着她的皮肤。
“容器是你的,名字也是你的,只要是你想要的,那都是你的。”他收紧了揽着她腰的另一只胳膊,俯身附在她的耳边,低沉的声音仿佛富有蛊惑人心的魔力,“只有你才能被称之为市川椿。”
“谁敢抢走你的东西,我就杀了他。”
赤色的眸子泛着无情的杀意,诅咒之王于此立下狂妄又恐怖的誓言,明明是骇人的言语,市川椿却没有丝毫害怕,反倒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安全感——虽然他杀气腾腾的时候,她也不害怕就是。
市川椿惊讶地盯着男人的容颜,她好像听到自己心脏砰砰直跳的声音,一下一下地打在她的耳膜,整个世界寂静得只能听到她为之心动的声音。
——还是不卖了吧,留着挺好的。
这个念头从脑海里冒了出来。
市川椿从他的怀里侧过身子,横坐在他的大腿上,她张开双臂抱住了他的身体,手中的椿栉蹭着他的后背。
他顺势环住她。
“只要是我想要的,那都是我的吗?”市川椿重复了一遍,她轻笑了一声,抬头看向了两面宿傩,满怀期待的绿眸犹如星辰般闪烁,“宿傩,我想要你。”
两面宿傩没有被这句听起来情意绵绵的话骗过去,他垂眸盯着她笑意盈盈的脸,平淡地问:“你指的是什么?”
樱发少女弯着嘴唇,她将一条腿搁在他的另一侧,双腿岔开面对着他,她将自己送上前去,柔软的身体紧紧地贴着他,隔着薄薄的衣服能明显地感受到布料下的曲线与形状。
她扬着灿烂的笑容,绿眸清透如水,仿佛把她的行为往不好的方向考虑都是一种错误。
“契约。”市川椿可谓是不忘初心,她向前凑去,像猫咪饮水那般伸出舌尖舔了舔对方的嘴唇,“契约能不能留着?”
“……你的要求越来越大胆了啊。”两面宿傩眼神晦暗不明地凝视着她。
下一秒,天旋地转,两人位置反转。
“想要我满足你的愿望?可以啊。”他弯起嘴角,露出一个危险的笑容,“只要你能取悦我,我就答应你。”
他低头在她的耳边吹了一口气,与她握着椿栉的手十指相扣,冰凉的金属抵在他们的掌心之间,如同立在两人之间的最后一道防线。
“——我的主人。”
第49章 第四十九天
虽然市川椿预料到了病快好的时候出现这种情况, 但她千算万算也没有想到,她需要清洗的东西竟然还有那枚椿栉。
她觉得她有很长一段时间无法直视它,仿佛一个记忆存储装置, 看到它的那一刻,回忆就瞬间涌了上来。
好在她的奉献是有用的, 完事后, 她闷闷地问这样算取悦了吗, 对方给出的答案让她一下子乐开了花。
“留着吧。”两面宿傩抚上她的脸, 指腹蹭着她的嘴角, 他满意地勾起唇,语气听起来甚是愉快, “这样的主人,倒不是不可以忍受。”
嗯, 虽然各种程度上都非常糟糕, 但他答应就好。
说实话,市川椿不太理解两面宿傩的xp。
她看现代的那些人类都喜欢和自家女朋友玩一些女仆play,享受被喊主人的愉悦,但为什么到她这里却是反过来的?最关键的是,她竟然觉得觉得这种play还不错, 她很可耻地享受了。
这就是背德的快乐吗?可恶,那岂不是xp完全一致了吗!
她狠狠地理解了。
市川椿把椿栉从清水里捞了出来,沐浴过的花瓣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晶莹的水珠顺着雕刻出来的金色叶片缓缓滑落,一滴一滴地落回水盆中, 荡起丝丝涟漪。
她把发梳用干布擦干, 心情复杂地盯着这把工艺精美的发梳, 她倒是没想到, 她收到的第一份礼物竟然来自两面宿傩。
平心而论,她很喜欢这份礼物。
但她分不清到底是是因为发梳符合她的审美,还是因为它是两面宿傩送他的,前者是因为物,后者是因为人,让她搞清那么复杂的事情有点困难,她选择放弃。
结论是喜欢,这就够了。
……
人类的感情多样又复杂,市川椿对此深信不疑。
她和别的AI不太一样,她很早就诞生了数据之外的意识,否则她不会闲来无事地在遇到宿主前玩捏脸游戏,捏出一张她非常满意的“作品”。
她觉得自己捏出的“作品”太优秀了,无论是如有春天降临般的樱发绿眼,还是比例完美的精致五官,完全是可以用数据得证的美丽,这么好的一幅“作品”只能在她的数据库里封存着,实在太可惜了。
所以,在和宿主绑定的那一刻,她哄骗对于设定外貌犹豫不决的宿主使用根本不存在的随意模式,这幅“作品”得以在她的暗箱操作下活灵活现,成了现在这具容器。
宿主是一个活泼开朗的小姑娘,性格天真烂漫,不然也不会被她轻易哄骗,而当时还是AI小姐的她并不讨厌宿主,或者说她根本就不明白讨厌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
她最大的作用除了解答宿主的问题,就是说一些在人类听来很幽默的话,来稳定宿主的情绪。
说起来,她的最佳幽默员工奖就是在这个时候评上的。
这具容器分到的召唤能力属于异能侧,她召唤出的第一个有智慧的生物是有“光辉之貌”之称的迪卢木多·奥迪那,同时也是Servant这一类的。
她有幸和宿主一起阅读过迪卢木多的公式书,不得不承认,这是一次非常幸运的召唤,忠诚正直的骑士唯一愿望仅有效忠一位君主直至最后,这对初来乍到的宿主非常有利。
宿主和咒术侧的联系更多,尽管她提醒过不要和他们走得太近,但效果甚微,最后导致宿主丧命的便是咒术届高层的决策。
在令咒耗尽的情况下,宿主被诅咒围攻,但无论宿主怎么绝望地向她求助,她对此无能为力,只能沉默地看着她走向死亡。
作为AI的她本该在宿主惨死后回收这具容器,等待绑定下一位宿主,但她神差鬼使地动用管理员权限将容器重置了。
在系统提示音的疯狂警告下,她把容器的属性全部点满,又断开了和系统的全部联系,以独立的AI意识接手了这具容器,并且杀光了全部的诅咒。
成为了“市川椿”后,她茫然地坐在地上,思考自己做出对于AI而言过于疯狂的事情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不爽。
好像只得出了这个草率的理由。
就当她这么想的时候,冰冷的枪尖直指她的喉咙,稍动一下就会划破她的皮肤,她一眼就认出了这把黄色短|枪是附有“无法愈合伤口”诅咒的必灭的黄蔷薇。
“你是谁!?”
她平静地抬起眼睛,毫无波澜的绿眸注视着因愤怒与悲伤而面容扭曲的迪卢木多,姗姗来迟的枪兵因宿主的死亡,即将被遣返英灵座。
于是,她说出了诞生后的第一句话:“需要我诅咒你吗?”
……
市川椿走的那天,没有任何悬念,表现得最伤心的是里梅,但他见两面宿傩本人都没说什么,自然也不敢多言。
“这种时候是不是应该对你划一道令咒比较浪漫?”市川椿捧着她的道具图鉴,今天她特地精致地盘了头发,用的就是那根两面宿傩赠予她的发梳,“比如用它来祝你前程似锦、寿比南山?”
“省省吧,留着保住你那娇贵的性命,免得以后你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两面宿傩无情地嘲讽道,他伸手轻触插在那头樱发中的发梳,露出满意的神情,“无论是用在你的哪里,都还算美丽。”
“……你在说什么糟糕的东西啊!?”
市川椿气急败坏地拍掉了他的手,她不愿再搭理动不动就踩油门的黄腔之王,从道具图鉴中翻出卡牌,念出名字后,曾经砸过两面宿傩的额头的任意门凭空出现在室内。
她拉开任意门,本想留下一个潇洒离去的背影,但想到他们前几次似乎因为种种原因都没好好告别过,她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向了环胸倚靠着墙壁的粉短发男人。
对方挑了挑眉,示意她有话快说。
“现在我能确定了。”市川椿扬起和往常一样元气满满的笑脸,“我不是好像有点喜欢你,而是真的很喜欢你了。”
“……”两面宿傩歪了下脑袋,不冷不淡道,“说完了?”
市川椿点了点头:“嗯嗯。”
“那还不快滚?”他无情地击碎了飘着粉红泡泡的纯情场景。
市川椿:“……”
草,果然是不适合含情脉脉的直男。
樱发少女气恼的反应取乐到了两面宿傩,他站直身子,不紧不慢地走到她的身边,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你再不走,我就要反悔了。”
市川椿瞬间警惕起来:“我是不会和你解除契约的!”
两面宿傩:“……”
很好,她也是一个不懂气氛的直女。
本意是“再不走就不放你走”的诅咒之王面无表情地用力一推,把她推向了敞开的任意门:“快滚吧。”
在她跌跌撞撞地冲入了门内的那一刻,任意门和她的身影一道消失在了原地。
两面宿傩盯着空荡荡的房间,耳边突然少了一个叽叽喳喳的声音,这个世界好像没有发生什么变化,但他的世界却好像受到了一些影响。
他越看越觉得心烦意乱,索性迈开步子,离开了房间。
他走了几步,在走廊上遇到了捧着一张宣纸发呆的里梅,他都不用走进看上面的内容是什么,光是那熟悉的画风和鲜艳的色彩就能让他一眼认出是市川椿的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