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面宿傩:“……”
算了,她开心就好。
第47章 第四十七天
知道市川椿真实身份的人少之又有, 两面宿傩是第二个知道他是AI的人,也是第二个知道她的来历和目的的人,而这些连她的心头爱贞贞都不知道。
顺带一提,第一个是迪卢木多。
她想要召唤奶妈没错, 因为这样才能保证她不会被重置, 而她最初不想被重置的原因仅仅是因为在记忆保留的情况下更方便她履行诺言。
圣遗物选择了血液和头发, 因为她真正想召唤的是这具容器的主人——这么说也不对, 准确来说, 是这具容器的上一任使用者。
毕竟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也是这具身体的半个主人。
虽然她之前吐槽傩老板在一年级生上另开一口的样子像系统文主角的外置系统, 但其实在她拥有这具身体之前, 她的真实身份才是系统配置的内置AI。
所谓的上一任使用者,便是她的宿主。
这具容器是她被分配绑定宿主前就捏好的人设, 为了目睹自己辛苦捏了半天的人设被制造出来的模样, 她哄骗选择困难症的宿主使用随机模式,实际上根本没有随机模式, 是她暗箱操作把她捏的身型和样貌导入了。
她享有这容器的著作权,大概是这个意思。
这个故事告诉大家, 警惕人工智能。
尽管AI小姐有很多暗搓搓的小心思,但故事的走向并不是系统取代人类这种危机潜伏在身边的恐怖故事, 本体为数据的她始终认为拥有肉|体的活物更容易走向终结,就连她接手这具容器也是当时情非得已的下下策。
所以说, 两面宿傩嘲讽她连自己的能力都不熟悉不是没道理的, 因为异能力是这具容器自带的, 但她还是很委屈。
“——不仅仅是为了那个约定。”
市川椿重回到刚才的话题, 她从两面宿傩的身上滚了下来, 侧躺在他的身边, 这一系列流畅的动作悠闲自如,就像一只在自家后花园自由自在地散步的猫咪。
“其实那个无所谓啦,虽然我会尽量遵守约定,但不代表我一定会遵守约定。”她枕着他的胳膊,不紧不慢道,“只要我恢复初始设定就会忘记那些记忆,借助异能力签订的契约也会消失。沦为诅咒的迪卢木多得以留在现世,没有被赶回英灵座,但哪怕找上门来,以我对我的出厂设置——我是说我的性格——的了解,我大概……”
“会翻脸不认人。”两面宿傩接话道。
“嘘——”市川椿严肃地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她放下手指,用无辜的口吻抱怨道,“没办法,我怎么知道卡池里能不能捞到那个人类啊,就算有也不一定能召唤出来,抽卡这件事本来就是玄学,我又不能黑箱操作。”
“麻烦。”两面宿傩嗤笑一声,“把他杀了不就好了?”
市川椿吐槽道:“那我诅咒他的意义何在?当初直接让他回英灵座得了。”
“这应该问你。”
“他的公式书上有其他英灵分|身的经历,在平行世界的第四次圣杯战争中——就是一群人为了抢个许愿杯而斗殴,他的下场很惨,死前诅咒了一堆人。那个世界没有‘咒力’的概念,但这个世界不一样,我可不想刚诞生久套上诅咒的debuff。”市川椿撇了撇嘴,“而且,万一宿主真的被我歪打误撞地召唤回来了,发现自己的Servant不在了,也会很头痛吧?”
两面宿傩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她的头发,他想,她大概没考虑过人类发现自己的仆从沦为诅咒会是什么心情。
“如果你把那个人类召唤出来了,你要把这具身体让给她?”
他问出了最为关键的问题,猩红色的眼眸不冷不热地注视着她,如果她给出了肯定的答复,那他对她好不容易升起的那点兴趣就荡然无存了。
“本来是这么想的——”
高烧导致的潮红在脸颊上尚未褪去,白皙的皮肤上红扑扑的一片如同翻到在宣纸上的红色水墨,如此娇弱无害的模样却让人无端感受到由内散发出的冷意。那双干净的碧绿色眼眸亮闪闪的,犹如黑夜降临的森林中不断闪烁的萤火,释放着纯净的□□。
在对方晦暗不明的眼神下,市川椿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说出的话像冰冷的机器一样无情,却带着明显的属于人类那一面的狂妄:“但现在,这具容器是我的。”
两面宿傩轻笑一声,他满意地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当然,这是你的身体,谁也抢不走。”
或许是脑子烧得有些不太清醒了,又或许是男人语言上的支持与纵容,市川椿一点点地撕开平日里示人的热情活力的假象,暴露出本性冷酷无情的那一面。
“使用过这具容器不代表她是容器的主人,她充其量不过是一个填充进去的灵魂。”沙哑又软糯的声音病怏怏的,使得她表现出来的虚弱胜于散发的冷意,“死去之人能以召唤的形式回到现世已经足够幸运了,光是答应迪卢木多这样无理取闹的约定,他就应该好好感谢我。”
还好迪卢木多不知道束缚这种东西,不然她要每天提心吊胆地过着仿佛头顶达摩克利斯之剑的日子了。
“所以我之前才一直想要一个奶妈。”市川椿轻叹一声,“恢复初始设定就麻烦了,万一失忆的我翻脸不认人却打不过杀上门的迪卢木多,别的契约都被解除了,没人保护我,那我岂不是要获得反复被杀的成就了?”
她越想越觉得可能性很大,虽然她用管理员权限把这具身体调成了全属性点满的六边形战士,但她的战斗经验肯定比不过爱尔兰费奥纳骑士团首席勇士啊!
而且和他签订契约的是前宿主的灵魂,不是她,所以不能伤害契约者这一条压根儿没用啊!
她语气夸张地捂住脸,“如果触发了□□线就更糟糕了!我一定会被关小黑屋,唯一的用处就是冷却期一到就被按头召唤!”
她深深地记得,在她接手容器的那一刻,尖锐的枪尖对准她的喉咙,她一抬头就是枪兵愤怒地质问她是谁。
“想象力真丰富。”两面宿傩被她难得的怂样逗笑了,她在他面前却连十分之一的程度都没有,“怕什么?我救得了你一次,就救得了你第二次。”
市川椿张开指缝,露出了漂亮的绿眼:“你没赶上怎么办?”
“用你的那个什么令咒喊我。”
“容器受损严重时,不能超负荷使用令咒,上次也是因为这样用不出来。”市川椿顿了顿,她想到了宿主的死因,“而且令咒会用完的。”
两面宿傩受不了她的蠢样,他一把扯下她挡着脸的手,说出了颇为傲慢的台词:“市川椿,我允许你一直待在我的身边。”
市川椿:“……”
也没有觉得很荣幸。
“我们不是说好了吗?等到任意门的冷却期结束,我就立刻滚蛋。现在不放我回去,你是反悔了吗?”
她就差直说“请你务必不要对我负责”了。
两面宿傩沉默不语地盯着她,安静到只有彼此呼吸声的世界仿佛暗藏杀意,市川椿能明显地感受到委婉的拒绝让他非常不悦,以及……愉快?
如果她知道两面宿傩的兴趣是看她挣扎却反抗无果、还觉得这样的她非常有活力,她肯定要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一句变态。
“理由。”两面宿傩冷不丁地开口道,“给我一个放你走的理由。”
市川椿愣了一下,虽然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心态,又或者是打算做什么决定,但她先头脑风暴起来再说。
为了空调和Wi-Fi这种理由不太可行,和他说为了黑贞他们更是行不通的,反而可能加深执意留下她的念头,她必须围绕着他去思考,但她有什么为了他必须回现代的借口吗?
说借口好像有点无情,请允许她改成理由这个词。
大概是这个问题左右着她的未来,烧得晕乎乎的大脑竟然很快就抓住了某个关键信息,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疑似被骗进传|销组织导致失去自由的傩老板。
她不假思索道:“我要去救你。”
两面宿傩觉得她真的烧坏脑子了,他面无表情地重复道:“救我?”
“去救千年后的你。”说完,市川椿有些懊恼,她不应该用救这个词眼,改成找或许会好一点,但既然都说出口了,她只能硬着头皮瞎扯,“你还记得吗?在现代遇到了在一个小鬼身体里的你。”
两面宿傩皱起眉头,从记忆的旮旯角落里勉强想起了这件事:“所以呢?”
“要救你出来呀!”市川椿理所应当地说,“我知道和别人共用身体还无法出来的感受是什么,以前的我就算无所谓,也体验过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现在的我更忍受不了了,所以你肯定也忍受不了。”
“连‘我’都解决不了的状况,你有什么自信认为你能救‘我’?”尽管两面宿傩不知道现代的他是什么情况,但他心中有所猜测,因此出口便是嘲讽拉满,“大言不惭也要有个限度。”
“我当然有自信,你不就是被我救了吗?”这方面的嘲讽对于市川椿而言,应付起来简直是得心应手,“要不是我舍己为人,现在里梅已经可以准备给你开追悼会了。”
两面宿傩揉了揉太阳穴:“你什么时候能像在床上那样说几句好听的话?”
“三句话离不开床,你上辈子是一块席梦思吗?”市川椿愤怒地锤了他一拳,“我要回我的世界,前往你的未来,我不希望牛逼哄哄的诅咒之王变成被困住的地缚灵——这不是好话,那什么才是好话?你能不能眼光放长远点啊?”
“……啧。”
两面宿傩抽走垫在她脑袋下的胳膊,他连带着被子用力推了一下她,她在惊叫中像寿司卷似的被被子卷了起来,惹得他嘲笑出声。
如此幼稚的行为,市川椿想对他比个中指都伸不出手,她朝着反方向滚了一圈,却被他再次推了回去,她又滚了一圈,又被他推了回去。
市川椿:“……”
草!这家伙是不是有病啊!
她滚得头脑眩晕,索性当做了睡袋,躺在原地不动了:“理由给你了,你到底让不让我走?”
两面宿傩站起了身,不冷不热地丢下了一句话,便离开了她的房间。
他说:“随便你。”
第48章 第四十八天
由于市川椿病情加重, 里梅的监管更加严格了。
如果不是碍于两面宿傩非常熟练地走进房间在她旁边躺下,她怀疑里梅都要睡在她房间,来确保她不会半夜去找两面宿傩偷情。
哦, 偷情这个词好像不是这么用的。
总之, 她的日子过得非常无聊, 除了躺在床上发呆,就是躺在床上睡觉, 最剧烈的运动是起床吃饭, 只要稍有一点动静,里梅就会像去网吧逮小孩上网的妈妈一样气势汹汹地冲进来。这种微妙的既视感让她想到了同样为她操碎了心的黑贞,之前她喝过期牛奶进医院的那次, 黑贞也是这样盯着她的,就连她康复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无论吃什么都要帮她看一下保质期, 免得她又一次进医院。
现在,世界上最关心这具容器的安危的人又多了一个里梅。
但里梅比黑贞好的一点是,他不会嘴上说一些凶巴巴的话来嘲讽她, 她深深地记得那次她被黑贞用语言嘲讽了整整三天,无非围绕着她又弱又傻来展开, 也就是那个时候,她被带去医院做了个全身体检——重点是检查她的脑子。
话题扯回去。
好在当晚市川椿退烧了,次日醒来的时候精神了不少, 额头也没有那么烫了, 按照这个情况持续下去, 她应该很快就会康复了, 再次变成那个活蹦乱跳的健康新人类。
市川椿掐指一算, 她在这个时代待满一个星期了, 也就是说任意门的冷却期到了,她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了。但下一次降落的地点是未知的,她不知道会幸运地回到现代,还是继续待在治安不好还没有警局的古代,为了安全考虑,她决定等病好了再走。
于是,她又混吃等死地度过了几天,等到她病快好了,已经是她待在这里的第九天了,连令咒都恢复了一条。
当日傍晚——
刚洗好澡的市川椿正闲来无事地翻阅着里梅带给她的打发时间的绘本,门扉突然被拉开了,将夜晚的冷风带入了室内,吹得她脑袋凉飕飕的,头发上的水珠像从冰窖里捞上来后融化的冰水那般刺骨。
她连眼睛都没有抬一眼,便习以为常地开口道:“宿傩,快把门关了,晚上的风吹得我好冷。”
两面宿傩看向了趴在榻榻米上看着绘本的樱发少女,她松松垮垮地穿了一件单衣,刚洗过的湿发被她挽起,水珠滴在她光洁白皙的后颈上,顺着身体的曲线或滑入领口、或滑入后背,和服上沾上了一点水渍。
“市川椿。”他冷冷地喊了一声。
被喊出名字的少女这才抬眼看向他,用眼神问他什么事。
两面宿傩走了过去,坐在她的身边,像提猫后颈似的将她拦腰抱起,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宽大的手盖在她的头顶上,整个手掌湿漉漉的,她连头发都没擦干,稍微用点力就能挤出水。
他语气不太好地说:“你不能等我回来再洗澡吗?”
市川椿调整了一个舒服的位置,懒洋洋地靠在他的怀里,她一边享受着头顶被术式烘干得暖洋洋的待遇,一边翻了一页手中的绘本:“等了你好久都没回来,我以为今晚你不回来了。”
两面宿傩从后把头埋在她的颈窝,报复性地在她的肩膀上咬了一口。
市川椿面无表情地合起绘本,反手拍在了他的脑袋上:“不准咬,我洗过澡了。”
两面宿傩轻笑一声,他舔了一下才松口,这让她不由得思考把绘本卷起来塞到他嘴里的可行性。
“镇子上有祭典。”两面宿傩缓缓道,“今天是最后一天。”
“……”市川椿望向室外,天色黑压压的一片,时间已经很晚了,祭典估计早就结束了,她点了点头,“已阅,感谢你特地来通知我已经错过祭典的坏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