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顾你啊,怕你一睡不起……”没睡饱的人脾气都差,吕竹看了一眼记录纸,又看了看电子钟,没好气地说,“你足足睡了17……17个钟头!知道吗?”
丹尼按了按太阳穴,皱着眉头看向桌上。
电子钟和记录纸上一长串的记录、尚还冒着热气的水杯、还有黑口黑脸地看着他的吕竹。
平日里精神焕发的年轻姑娘,现在的眼底都出现了淡淡青黑,脸色也有点憔悴。
回想起迷迷糊糊的时候总有人在耳边呼唤他,然后喂他一点温热的水,再给他盖上被子让他好好沉睡……
难怪她一脸嫌弃地看着自己,这种辛苦活还真不是常人能忍受的。
他的父母因为感情不和早就分居多年,母亲认为香江是伤心地,独自离开了香江散心;而兄姐年龄差距很大,并不能玩儿到一块去,从小就是他一个人独立生活。
亲戚朋友都说他从小就是一个不大开心的孩子,容易闹情绪,常常开心不起来,就连他自己,也说不出来自己为什么会不开心。
所以,每次接受采访,他都会说他最在乎的,就是希望自己可以被亲情友情爱情包围,被宠爱。
遇到问题,他喜欢用吃喝玩乐来逃避现实,掩饰自己。
不是没试过宿醉之后头痛欲裂口干舌燥地醒来,但每一次都是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天色或黑暗或光亮,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天色,都莫名让人生出一种难言的孤寂。
独居就是如此,平日里自由自在的代价,就是不舒服的时候只有自己一个人硬扛。
但是这一次的醒来,却是有人在旁边守着他、照顾他。
多么可笑,自己明明答应了顾家明说会好好照顾小表妹,结果现实却是反了过来,让小表妹熬着夜照顾醉酒的自己。
一直平静的心湖里,似乎也因此而起了微微的涟漪。
“对不起……”丹尼轻轻地道了一声歉,然后又补充了一句,“谢谢。”
“没事,总不能不照顾你,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我也害怕。”听他如此说,吕竹也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刚才只是一时气话。
感觉天已经黑了,吕竹顺手又扭开了桌上的小台灯。
昏黄的台灯光线照在小姑娘的脸上,似乎也柔和了她的憔悴之色,变得如平时一样神采飞扬起来。
忽然就让他想起了以前在书本里看过的一句话。
雾里观花,水中望月,灯下看美人。
古人看美人,都知道追求朦朦胧胧的意境和诗意,如是这般,六、七分的美,也因这番朦胧而变成了八、九分。
无可否认顾家明的这个小表妹是极美的,美得那么的鲜活动人,本就九分的美因这朦胧更添一两分,便足以美得让人心头一窒。
否则,也不会惹得顾家明这个曾经对女友来去都毫无感触的情场浪子,特意地让自己“照顾”她。
还好顾家明拜托的是自己,换了旁人,不一定能经得住这番考验。
多年交情,即使顾家明在通话里没有说明白,他也听得出其中的关切之意。
而小表妹也主动跟他承认了两人之间有情,只是两个人都抹不开面子放不下身段,都想对方主动。
或者他应该暗中想想办法帮帮他们。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还要不要喝水?”看他望着自己发呆的样子,吕竹又问了一句。
丹尼摇了摇头:“没事,我只是在想一些事……不用喝水了,多谢。”
“不用客气,其实你比阿Sam发癫的时候好照顾一点。”吕竹笑了一下。
“你经常照顾他吗?”丹尼突然问道。
“他嘛……怎么说呢,不发癫的时候特别招人喜欢,要是不开心了或者困电梯了,就很棘手。”吕竹回想了一下,又道:“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他在照顾我,迁就我。”
那种满怀幸福的憧憬回忆样,让丹尼忽然感觉心里有了点异样的感觉。
他喜欢被人宠爱关怀的感觉,就像刚刚醒来时发觉旁边居然有人在守着,心里就暖融融的。
但要是知道这份关爱别人也有份,他就觉得自己不是唯一,不开心了。
医生说他有情绪病,太过情绪化,要尽量开朗地看待世界。
他在努力了。
这份关爱只是因为好友的缘故,又不属于他,他不应该不开心的。
看丹尼低下了头陷入沉思,吕竹心里一惊。
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呵欠,吕竹站起了身就往房间外溜:“我有点困,去书房补一下眠。”
“等等!”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呼叫。
吕竹停下了跑到一半的脚步,回头看向脸色都变了的丹尼。
“我昨晚有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他手忙脚乱地想要把那只胖乎乎的大白熊藏在身后,然而大白熊比他宽一倍有多,倒是让这番作为越发地突显了他的掩耳盗铃。
于是,原本想着趁他意识不清醒蒙混过关的吕竹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我昨晚扶你回房间,你一直揽住我喊baby,说和baby一起睡了一年多,晚晚都抱着睡,然后还好委屈地问我为什么瘦了那么多……”吕竹每说一个字,就看到他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上一分。
“我本来以为呢,想不到Danny Chan表面斯文,内里原来这么的open……”
“直到我入房,看到了这位‘baby’……”
“原来陈生你表里如一的纯情又天真,写情歌唱情歌全靠想象力啊……”
“不准说出去!”他涨红了一张俊脸,看上去竟像是颗熟透了的红樱桃一般可口。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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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金枝玉叶:我的故事
苦痛的谣传,累人不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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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谁在讲电话?”丹尼走过来问。
“和Auntie啊,他说拉斯维加斯那边的拍摄出了点小问题,所以还要推迟几天才能过来三藩,放我多几天假。”吕竹挂了电话,有些烦恼。
“这不是好事吗?”他不解地问。
“能多休息当然是好事,但是这也隔出了空档期,到时想要如期拍好《向世界出发》第三期的话,就只能加班加点赶工了。”吕竹无奈地摊了摊手,“不过也没办法,就当先甜后苦了。”
“这就是我不喜欢拍戏做节目的原因了,太辛苦,还要早起。”他捧着一杯鲜奶,美滋滋地瘫在沙发上。
“没办法啊,香江出唱片太慢了,好歌又少,拍戏来钱快红得快,而且还能借着节目宣传新唱片,辛苦就辛苦一点吧,现在就流行多栖发展嘛。”吕竹道。
“你是不是在跟我暗示什么?”坐在沙发上的丹尼看了过来。
“好歌是很难有的,随缘吧,主要我还是来玩的,要不是今天Auntie打电话来,我就像你一样,睡个大懒觉。”吕竹笑道。
比起娱乐圈里其他专注于勤劳努力人设的艺人,他真的算是一股毫不造作的泥石流了。
也许是因为他本来出身富裕家庭的原因吧,又是专业读了音乐才入的行,科班出身起点高运气好,早年初入行就红得又那么的一帆风顺;相比其他穷苦出身只能入行咬牙拼命的艺人,他这种有工作就做没工作就到处玩而且拍戏还嫌辛苦的,自然就被人觉得少爷脾气娇生惯养了。
不过他也毫不掩饰自己的“懒”,歌迷来信关心他三餐,问到早上几点吃早餐时,他都敢理直气壮地回答说我一般不吃早餐,因为我起来的时候大多数已经是十点半左右了……
想到这里,吕竹下意识地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差不多都十一点了。
看着丹尼喝完了鲜奶后瘫在沙发上断断续续地哼一些小调的样子,吕竹有些无语地问:“一阵要不要出去吃午饭?”
“又好,我下午约了一个拍摄,吃完饭刚刚好就可以去拍。”他坐直身体,似是想到了什么开心事似的,脸上挂上了笑容,“我一个好朋友的老公弄到了一部老房车,你有没有看过李察基尔那部《美国舞男》?款式和戏里面的那辆一模一样!”
吕竹摇了摇头。
于是丹尼又大致给她讲解了一下,说这部电影主要是以作为高级男.妓维生的男主结识了议员的妻子,产生了感情,不料男主又在其中卷入了一桩命案,倘若议员妻子为他作不在场证明,那么两人的关系就会曝光,致使议员妻子身败名裂。以这桩命案串联,主线剧情就是透过复杂的男女关系与金钱关系,认清似真似假的感情纠葛。
“不过呢,这部电影最大的成绩,还是成就了阿玛尼这个品牌。”丹尼陈的衣着品味向来是香江娱乐圈里排得上号的,还得过杰出衣着人士奖,他会看这类型的电影并且如此点评,倒也不让人意外。
“唔……我听一些前辈说过,你在香江的时候,他们就很流行和你玩一个‘猜猜丹尼今天全身衣服一共多少钱’的游戏?”吕竹笑着问。
“是啊,苏丝黄就喜欢这么玩。”他扯了扯身上的白色长袖衫,“要不要玩?”
吕竹认真看了看他的衣服:纯白色的半高领长袖衫,除了胸口正中央点缀着的一只珠片米奇老鼠之外再无其它标识。
不过,想想米奇老鼠属于迪士尼这个版权狂魔……那么这件衣服肯定便宜不了。
于是吕竹斟酌着,参考这个时期的物价,说了一个名牌衬衣应有的价格。
丹尼听罢,当即就好笑地摇了摇头:“你怎么猜那么多,其实价钱很便宜的啊。”
“啊?那这个米奇老鼠……”吕竹指向他胸前那只米奇老鼠装饰。
“以前在旺角女人街买的,然后我自己缝上去。”他说着就从旁边的桌子抽屉里翻出一大捧亮片卡通人物,献宝似的双手捧着递了过来:“你喜欢吗?随便挑。”
那双弹琴的艺术品般的手捧着那么一捧卡通贴片,看得吕竹也是有些醉了。
“你怎么跟阿Sam一个毛病?”吕竹扶额:顾家明老爸是洋服大王,少年时又是读的纺织专业,所以顾家明会缝缝补补会自己做演出服什么的也不算让人意外;而眼前这个学音乐的也自己缝衣服,还是跑女人街买的材料……
“对啊,就是阿Sam教我的缝补手法,很好玩的。”他如是回答道。
果然是被顾家明带坏了。
香江难得的两个贵公子气质的人居然都有那么接地气的一面,吕竹回想一下之前顾家明带着她改装出去玩时那个宛如地盘工人的造型,真是让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唉,人生得靓仔就是好,原来是真的只有人穿得好看才叫好看,衣服好看是不叫好看的。”吕竹想了又想,最后总结出了一句。
这还真不是她乱说,打个比方,同样的是作为男士上衣打底的两根筋背心,帅哥单穿就是另类独行,丑人单穿就是不修边幅……
这个世界就是那么的残忍又真实。
听得出吕竹话语里对自己的夸赞,丹尼满足地笑得眼睛弯弯:“走吧,我们出去吃饭,顺便让你见识一下老式房车的魅力!”
他说做就做,两人吃完午饭后,他就带着吕竹来到了约拍的外景场地。
因为今天中午的阳光很好,所以他就没有穿室内那件迷惑了吕竹的米奇老鼠长袖衫,而是换了一件胸前印着“IgotLA'd”英文字样的短袖T恤,搭配着一条灰色卷裤腿牛仔裤。
他姿态慵懒靠在老式房车旁边,还真的有种复古时尚的感觉。
拍完了一辑,把底片交给了摄影师之后,他就跑过来和吕竹说道:“我最喜欢的就是是数着钱、拿着烟、倚在车上那张,和李察基尔在电影里面的形象最神似。”
按照他的推荐,吕竹进了房车里感受。
“怎么样,座椅是不是很舒服,我刚刚在里面一坐下来就想让你来试试了,特别有feel……”丹尼一手撑在车门边,微低着头看向里面。
吕竹正要说话,忽然又被外面的一声熟悉的呼叫打断。
“丹尼!”
在吕竹的视角望去,房车的阴影遮挡住,没能全部看清他的面容,但他下半张脸上的笑容很明显就是因为这句呼唤而一下子凝固住了。
“你们怎么在这里?”他有些不耐烦地问了一句。
“我们收到料说你在这里拍照嘛……哇,你这件衣服真新潮,‘我是艾滋病’!”那个夸张的声调,不用看到脸吕竹都能猜到是港媒那些吸血虫了。
“我们是不是取个标题叫做《DannyChan承认患病》呢?”那记者自顾自地说得兴奋。
“不好,呢条‘桥’咁旧,就叫DannyChan被蹂.躪后摄。”他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哎呀,丹尼仔你不要转移话题了,我们又没说你性向成谜,你都穿这样的衣服出来拍照了……”记者没有管他的不耐烦,继续自顾自地说着,听得吕竹都忍不住了。
“L.A是洛杉矶,这明显就是洛杉矶相关梗的游客文化衫,你是怎么把它解读成艾滋的?”吕竹挪到外面探头出来,没好气地喊了一声。
听听,听听,这次的丹尼仔学精了,还带了朋友帮忙对付他……那记者正想要和插话的人反驳,回头一看却是吕竹,连忙又闭上了准备口吐芬芳的嘴。
换了其他苦出身或中途辍学入娱乐圈揾食的艺人,记者都是有把握一怼的,唯独吕竹出道时的宣传点有一项就是外国名牌大学提前毕业的高材生,她明晃晃地把T恤上的英文解释说出来了,自己这种普通学校毕业的人就没了那个底气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