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的电梯就是从这一楼下来的,他们俩在这里干什么?怎么就这么巧,刚好到了她住的这一层?
奚楉百思不得其解,只好暂时把这个困惑放下,打开电脑开始钻研平沙湖酒店的设计方案。
这一看,不知不觉就到了十二点。
从前景西辞对建筑这个行业有偏见,说过很多她不爱听的话,但唯有这一点就算她不爱听也没法否认,建筑人在做项目的时候就是没日没夜的,尤其是她这种初入行的菜鸟,更是被甲方、被老板□□奴役的角色。
自从大三下学期开始在事务所实习以后,她从前在安大引以为豪的作息就彻底被打乱了,熬通宵都变得稀松平常,要想再变回那个十点睡、六点起的养生女孩,可能只有等她成为顾成旻这样的角色才行。
第二天下午,方案策划会继续在小会议室召开,除了顾成旻团队这几个人之外,还加了两个列席的,一个是事务所的老大高远弘,还有一个则是公司另一个知名的建筑设计师林修尧。
这位林修尧才刚过而立,安大建筑系硕士生,出身建筑世家,代表作是一年前刚刚建成的安州电视台,是位才华横溢的新锐设计师。
据奚楉刚刚熟络起来的隔壁同事小刘介绍,这位林修尧前途不可限量,很有可能成为事务所的第三位合伙人,唯一的缺点是这人有点恃才傲物。
“总之,不容易相处,你最好离他远点,要不然一不留神就被他怼上一句。”小刘八卦地道。
被这么告诫了一句,奚楉倒是对这人留了心。
果不其然,几个组员在讲述自己的设计构想时,那位林修尧听得十分漫不经心,中途一度无聊地玩起了手里的笔,笔花倒是转得很好看,上下翻飞,玩了十分钟都没从手指里掉下来。
“小奚,说说你的想法。”顾成旻点名了。
奚楉回过神,站起来打开了电脑,连上了前方的屏幕。
顾成旻来了精神:“怎么,你还做PPT了?”
“画了两张草图,这样便于理解一点,”奚楉解释,“我的想法还有点不太成熟,抛砖引玉。”
林修尧伸了个懒腰,看了看手表:“勤奋是好事,不过,在这个行业光是勤奋可不够啊。”
这是明摆着在催奚楉不要浪费他的时间了。
奚楉也不生气,镇定自若地点开了自己的文件夹,调出了几张图片:“据顾老师的介绍,平沙湖酒店项目希望能建成一个华东乃至国内的地标性建筑,所以我认为,普通的设计一定无法引起他们的兴趣。我研究了这家公司目前在全球的十五座酒店项目,发现他们非常注重设计感,并和当地文化结合紧密,这座平沙湖酒店,必定也要和平州市的历史底蕴和水文化相结合。”
林修尧不看表了,饶有兴趣地朝着奚楉看了过来。
“我的初步构想,是把酒店设计成鱼形,意喻平州自古以来的鱼米之乡,取鲤鱼跃龙门之意,”奚楉又点了一下自己的草图,“此外,顶楼做成屋顶花园和观光餐厅,并从顶楼东西两端加入人工瀑布的元素,和平沙湖遥相呼应。”
她的草图画得很漂亮,巨大的瀑布从高高的楼顶倾斜而下,仿佛巨翼从鱼形建筑中伸出。
“酒店计划高度近百米,你要从上面做人工瀑布?”高远弘吃惊地问。
“我已经初步计算过了,这个人工瀑布有可行性,而且可以用上最新的环保技术让功耗降到最低,不会提高酒店的运营成本,”奚楉解释道,“当然,这只是我的一个初步构想,还需要大家一起探讨完善,更需要顾老师的确认。”
顾成旻看着草图,手指在桌子上轻叩,陷入沉思;而林修尧不玩笔了,拿笔在草稿本上不知道涂写着什么,几分钟后,他有点激动地抬起头来:“老大,我觉得这个方案很有创意,可以完善。”
……
顾成旻行事稳妥,虽然对奚楉的方案比较赞赏,但为了稳妥起见,他还是定下了两套设计方案,相比奚楉的方案,另一个方案就比较保守,以免酒店方的高层有保守人士。
团队分为两个小组,分别负责一个设计方案开始完善,最后一起参加一周后酒店总部的设计交流会,奚楉自然而然地成为第二小组的负责人。
从会议室出来,奚楉去茶水间泡了一杯茶提神。这样的头脑风暴很消耗精力,再加上昨晚的熬夜,一放松下来,她觉得有点疲惫。
“奚楉。”有人叫她。
她回头一看,是林修尧。
“林老师。”她礼貌地招呼。
“别老师不老师的,我不爱听这个,叫我名字就好了。”林修尧兴致勃勃地道,“我听说你也在安大建筑系读过两年,算起来我还是你的学长呢。”
奚楉可不敢乱叫名字,照小刘的话来说,这位前辈脾气不太好,还是小心谨慎为上:“那我叫你师兄吧。”
“行,”林修尧热心地道,“安大的李程远李教授你认识吧?”
奚楉轻呼了一声:“李教授也是你的老师吗?他上课上得特别好,对我也很好,我去菲斯理工就是他推荐的。”
“那他没有向你提起过我吗?”林修远颇为矜持地笑了笑,“我可是他的得意门生。”
奚楉有点不记得了,好像有点印象,不过这种时候掰扯有没有提过不太明智,她含糊着道:“提起过,林师兄年轻有为,是我们学习的榜样。”
“你也不错,我一开始还纳闷呢,顾老师怎么招来了这么一个女海归,能有什么真材实料?没想到被打脸了。”林修远倒也坦诚,“以后你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找我,我一定倾囊相授。”
多一个善意的助力在职场上总是好的,奚楉连连道谢:“谢谢林师兄。”
两人又聊了几句,茶水间门口有人探出头来,朝她挤了挤眼:“小奚,有人找,”
奚楉想不出来有谁能来事务所找她,赶紧和林修尧道别,快步出了茶水间。
前台那里站了一个个子高挑的长发女孩,波西米亚长裙加无袖小背心,露出了一小截盈盈的腰肢,看起来十分温婉清丽。这背影,奚楉认不出来是谁,纳闷地问:“你好,请问你是……”
女孩转过身来,朝她笑了笑:“是我。”
奚楉懵了一下。
居然是那位酷爱机车、洒脱不羁的陆芷霏。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都变了TU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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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梅坞龙井(四)
奚楉和陆芷霏对面而坐, 气氛有点沉闷。
奚楉想不出陆芷霏来找她干什么,她和景西辞的那些朋友并没有私交,也不觉得有什么聊天喝下午茶的必要。
但陆芷霏很坚持, 她又是个抹不开面子强硬拒绝的,只好一起在楼下找了间咖啡店坐了下来。
“几年没见,你一点都没变, ”陆芷霏率先打破了沉默, 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还是以前那副娇娇弱弱的模样, 我见犹怜。”
“你倒是变了很多,”奚楉淡淡地道,“头发长了, 气质温婉了不少。”
陆芷霏有点烦躁地揉了揉头发:“别提了, 都是我妈逼我养的,还天天给我买长裙, 让我有点女孩子的样子。”
其实陆芷霏以前那副洒脱不羁的气质很出挑、很独特,奚楉觉得很好, 现在这样有点泯然众人了。
“你以前那样很好啊,”她纳闷地道,“和普通女孩子都不一样,特立独行。”
陆芷霏自得地笑了笑:“我也觉得, 可没办法, 我妈最近身体不好,哄哄她吧, 熬过这阵子我就把头发剪了,这么长头发戴头盔都不方便了。”
几句话寒暄完,两个人又没话说了, 捧着咖啡杯大眼瞪小眼。
“你找我有什么事就直说吧,”奚楉终于忍不住,看了看时间,“我还要上去工作呢。”
陆芷霏深吸了一口气,把手放在了桌子上,神色凝重地道:“那我就直说了,这几年我一直想找你,这件事梗在我心里真成了我的心病了,一定要和你解释清楚。”
奚楉被她搞得紧张了起来:“什么事?”
“你出国前有一天,我和西辞在你们家卿卿我我的不是我们俩真的暧昧,都是钱子谦这小子出了个馊主意,说是要让你看清楚内心真正的感情,用吃醋来刺激你,让你有危机感,这样你就不会出国了,”陆芷霏恼火地道,“我指天发誓,我和景西辞没有任何暧昧,就算以前在高中的时候我对他有过一点点动心,那也都是过去式了,后来瞧他那副天王老子我第一的嘚瑟劲,我那点动心就早飞走了,这人只能当死党、朋友,要是是我的男朋友,我迟早被他气得升天。”
奚楉怔了片刻,哑然失笑:“原来是这事啊,我和西辞哥都分开了这么久,早就不在意了。”
“那不行,就算你不在意了我也要和你说个明白,我没有插足你们俩的感情,”陆芷霏强调道,“我平生最讨厌小三,不能让人误会。”
“好,”奚楉笑了笑,“我知道了。”
陆芷霏按了按胸口,如释重负:“总算说清楚了。话说,我现在很佩服你呢。”
“佩服我干吗?”奚楉奇了怪了。
“你是我第一个见到刚正面挑衅西辞的人,”陆芷霏敬佩地看着她,“先是把选出国这三个字扔在西辞脸上,后来又胆敢当着他的面说一直把他当哥哥,够绿茶、够胆魄。”
奚楉嘴角上扬的弧度僵了僵:“他……后来还好吧?”
陆芷霏连连摇头,遗憾地道:“不太好。后来他几乎全身心地扑在公司上,简直成了工作狂,节假日都加班到深更半夜,别看他现在风光,那都是他的心血熬成的,我们几个看了都害怕,怕他熬出病来,一度想要到M国来找你再挽救一下你们俩的感情,后来被他掀了桌子才放弃了这个念头。”
奚楉的心紧抽了一下,好半天才道:“西辞哥一直以来都很专注公司,都为了它和景叔叔吵过好几架,跟我应该没什么关系。”
“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挺可惜的,你们俩就这样分了,”陆芷霏有点遗憾,“我以前一直以为你是个乖乖的小绵羊,没想到你这么厉害,说甩就甩,那可是景西辞呢。哦对了,我得正式向你道个歉,以前我挺看不起你的,总觉得你自己没什么本事,只会装可怜巴着西辞不放,现在看来是我错了。”
奚楉没有想到,会收到这么遥远的歉意,她本来就不是记仇的性格,陆芷霏的道歉很诚恳,她也就释然了。
抛开了从前的偏见,两人聊了一会儿,很意外地发现居然还挺投缘的。
陆芷霏毕业后逍遥了两年,现在因为父母身体的缘故不得不进了家族的食品企业工作,目前负责饮品的开发。
临分别前,陆芷霏在咖啡馆门口欲言又止,最后才吞吞吐吐地道:“要是以后西辞对你……有什么冒犯的话,你别生气,就当他是个屁一样放过去了。”
奚楉忍不住笑了:“为什么这么说?”
陆芷霏长叹了一声:“唉,这几年你的名字都成了他的逆鳞了,谁提就跟谁翻脸,上次有个聚会,陈拓飞那小子你知道吧?我们高中同学,随口提了一句在M国碰到了你和景若榆,西辞当场就翻脸走人,还把陈拓飞和他公司的业务往来暂停了,后来那小子托慕天赔礼道歉才把这事掀了过去。”
奚楉愣住了,好半天才道:“那你们不要在他面前提我就是了。”
“现在没人敢提,连我都怕他,”陆芷霏一脸的头疼,“他变了好多,以前还和我们嘻嘻哈哈的,现在很久都没看到他的笑脸了。”
送走了陆芷霏,奚楉有点恍惚。
她没想到景西辞会变成这样,她一直以为景西辞会潇洒地生活在大洋彼岸,和以前一样吃喝玩乐、享受人生。
可现在听陆芷霏说起来,景西辞过得像苦行僧一样,完全没有了从前的肆意自在。
是因为她吗?
别自作多情了。
奚楉立刻自己否认了,可能根本没有她什么事,只是景西辞的事业心重,所以才会全身心地扑在公司上,她的名字会成为逆鳞,也只不过因为当初她狠狠地伤害了景西辞,景西辞恨透她了而已。
以后尽量避着点,实在避不开去也谨言慎行,有什么难听的话也不要在意,忍忍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