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景西辞的桀骜不驯完全不同,景若榆斯文温润,对父亲和继母尊敬有加,对奚楉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妹妹也十分关爱。
如果抛开那个称谓,景若榆甚至看起来更像韩璇亲生的。
奚楉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执着于“阿姨”和“妈”这两个称谓,固执地不肯对韩璇改口。
这两年,景西辞忙着自己创业,景若榆埋头自己的教学和考古,两人在家里碰见的机会不多,今天这是撞在一起了。
奚楉心里暗暗叫苦,往后一退,退到了楼下越野车视线范围之外,小心翼翼地问:“你又和他吵架了?”
景西辞调转视线,似笑非笑地看向奚楉:“他配和我吵架吗?”
完蛋了,今天这顿饭看起来是吃不太平了。
奚楉胆战心惊,想了半天,硬着头皮小声劝道:“他这两个月也就回来这么一趟,你别让景叔叔难做好不好?大家开开心心地吃一顿饭,别生气。”
“你倒是挺心疼他的,”景西辞压了压火,淡淡地问,“那要是有一天我们俩成了仇人,只能帮一个的话,你帮谁?”
“怎么会呢?”奚楉柔声道,“你们俩又没有利益冲突,景叔叔明摆着就是选了你做继承人,韩阿姨那里的也都是你的,你有妈妈、有事业、有未来,他什么都没有,就只是个闲散的大学老师,每天做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你何必再和他过不去呢?”
景西辞的眼神凌厉地从她脸上剜过,语声冰冷:“所以,你也觉得我只是投胎投得好,对吗?”
奚楉瞪大了眼睛:“我哪有这个意思?你当然不光光是……”
“砰”的一声,景西辞回了她一记重重的摔门声。
奚楉站在原地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出来哪句话触碰到了景西辞的忌讳,让他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进而发了这么大的火。
景西辞投胎的确投得好,但谁也没否认他本身的优秀,这两者之间并不冲突,他怎么就这么爱钻牛角尖呢?话也不听完整就生气跑了。
正迟疑着要不要过去哄哄呢,赵姨敲门叫她:“小楉,先生太太他们都回来了,下来吃饭吧。”
餐厅里,景仲安和景若榆已经入座了,父子俩不知道说着什么,面带微笑,神情放松,奚楉进去打了声招呼,乖巧地坐了下来。
景仲安已经五十多了,但看起来依然年轻,眉宇间的些许皱纹非但没有让他显老,反倒增添了几分成熟男人的魅力,无论是言谈举止,还是衣着打扮,都透着一股儒雅的温雕,风度翩翩。
奚楉刷手机的时候会被推送各种新闻,混杂在各种娱乐财经消息中,偶尔就会跳出关于景仲安的八卦,暗示他金屋藏娇或者和下属、网红、明星暧昧不清,底下的评论也很毁三观,什么“这么帅的大叔我也可以”、“这么有钱,当小三也赚到了”之类的,让人无语。
虽然这种事情在富豪圈里比比皆是,但奚楉坚信,景仲安不可能会做这样的事情。
她的信心一则是来源于景仲安的人品,二则当然是因为韩璇的优秀。
韩璇现在虽然已经四十多了,但依然身材窈窕、肤白貌美,宛如三十上下的美女,和奚楉站在一起,两人不像是两辈人,倒像是同辈的姐妹。
她的五官明艳,景西辞就遗传了她的大部分特征,令人过目难忘。不是奚楉对她有滤镜,现在网上的那些美女,都没有韩璇有气质,就算有一两个不相伯仲的,也比不上韩璇因为事业、财富而带来的自信和从容。
景仲安有这么一颗明珠在,又怎么会去喜欢别的鱼目呢?
没一会儿,韩璇和景舒沅一起进来了,奚楉赶紧站了起来,叫了一声“韩阿姨”。
韩璇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夸了她一句:“小楉,还是你厉害,一下子就把我们家的小霸王请回来了,要不然我还不知道要头疼到什么时候呢,这两天他爷爷、他外公都打了电话过来,非得说你景叔叔和我又欺负他了。”
奚楉没想到刚才气景舒沅的话这么快就被传到韩璇耳朵里了。
她心念一转,顿时明白景舒沅在打什么鬼主意了。
这次父子俩闹矛盾,想必韩璇也居中调停了,景西辞不听韩璇却听他的,作为景西辞理当最亲近的妈妈,再豁达心里也要不舒坦一下。
景舒沅挑拨离间可真有一手。
她赶紧解释:“没有,是西辞哥本来就想回来了,我叫他他就顺水推舟了。”
景仲安哼了一声,不悦地道:“也就是你们惯的,不回就不回,难道天能塌了?看着,再这样下去就无法无天了。”
韩璇淡淡地瞟了他一眼:“那要么你再揍他一顿,好好管教一下他?我就不明白了,儿子想先自己创业做出一番事业,有什么不妥当的吗?你至于给他扣上这么大帽子吗?”
景仲安语塞,好半天才道:“好高骛远,不如脚踏实地来得稳妥。”
“哥,你也真是,难道都像若榆那样才叫脚踏实地啊?”景舒沅半开玩笑地道,“西辞钻研的是高科技,那可是踩着黄泥巴考古可比不了的。哎呦,若榆,拿你打个比方,你不会不高兴吧?”
景若榆神情自若:“当然不会。”
“那就好,”景舒沅往门口张望了两眼,“西辞怎么还不下来?赵姨,你再去请一下。”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了脚步声,景西辞进了餐厅。
“抱歉,有事耽误了一下,”他拉开椅子,在韩璇身旁坐了下来,“妈,怎么一个月没见,你又变年轻漂亮了,走出去说你是我姐都有人信。”
韩璇的脸色稍缓,嗔了他一眼:“就你嘴甜。”
人都齐了,赵姨赶紧把菜一道道地端了上来,大家默契地避开了父子俩上次吵架的起因,聊起了自己身旁的趣事,奚楉担心的场景没有出现,景西辞很配合,有问必答,还时不时地替韩璇夹菜,一副孝顺体贴的模样。
奚楉放下心来,原本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不少。
景舒沅和景仲安商量景老爷子七十九大寿的事情,奚楉听了一会儿,景若榆把赵姨刚端上来的小鲍鱼往她面前推了推:“先尝这个,冷了就不好吃了。”
“嗯,谢谢若榆哥。”奚楉接了过来。
“猜猜我这次去哪里了?”景若榆压低声音问。
奚楉想了一下:“三星堆?”
“咦,你居然知道三星堆?”景若榆有点吃惊,“小看你了。”
“我这学期在学古建筑史,老师有介绍一些古迹,提到了三星堆的城墙,我就关注了一下,”奚楉羡慕地问,“你去那里考古,应该看到了很多文物吧?视频里的那些青铜制品,真的太美了。”
“的确很美,”景若榆笑着道,“我留了一些照片,等会给你看,还有一件黄金面具的仿品,送给你当这次的礼物。”
奚楉有点兴奋:“真的吗?我……”
“哐啷”一声,调羹和碗碰撞,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奚楉迅速地抬眼一看,景西辞正盯着她,面无表情地道:“讲爷爷的寿宴呢,不好好听着说什么悄悄话?”
“是啊,小楉,虽然你出不了力,但总要有心了解一下,能搭把手就搭把手,可不能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景舒沅趁机教育道。
奚楉咬了咬唇,不说话了。
晚餐很快就结束了,景西辞直接回了房间,其他人又去客厅聊了一会儿天,眼看着快八点了,景仲安照例要去夜跑锻炼身体,景舒沅也跟着告辞了。
奚楉上了楼,景若榆也跟了上去,在走廊上叫住了她,递了个盒子过去:“黄金面具的仿品,可以摆在书房里唬人。”
盒子是透明的,里面的面具比奚楉在视频里看到的等比缩小了一倍,金灿灿的,十分精美,奚楉很喜欢,可一想到景西辞刚才那脸色她心里犯怵,迟疑着道:“我不太懂文物,这面具送给我太浪费了……”
景若榆了然地笑了笑:“怎么,西辞不让你收我的礼物?”
“不是啦,”奚楉被看穿了,有点狼狈地道,“他没这样说过,我就是觉得这礼物太贵重了,收了不太好,等我……”
“我明白,”景若榆静静地看着她,声音低缓,“在景家,如果必须要在他和我之间选择一个,落选的必定是我。我很早就明白了这一点,可没想到,连你也是这样认为。以前你刚来的时候,我还以为我们俩才是一国的,都是寄人篱下,都是孤苦伶仃,都是被人忽视,所以,我一直把你当成妹妹一样照顾,原来是我错了,你根本不需要。”
“不是的,”奚楉的脸白了,急急地解释,“若榆哥你怎么这样想?我完全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我收了还不行吗?”
她夺过景若榆手里的面具,嘟囔着道:“这下好了,又欠你一份人情,等我打工挣到钱了,也买礼物送给你。”
景若榆失笑:“现在你的任务是好好读书,等工作了,有的是时间还我人情。”
拎着面具,奚楉有点心不在焉地推开了房门。
其实,她很喜欢和景若榆聊天。景若榆和景西辞完全不同,大部分的时间里,他的性格温和,说话的时候很能照顾别人的情绪,让人如沐春风。
刚刚从老宅来到这里的时候,奚楉刚好初三,向来疼爱她的景奶奶骤然离世,又到了一个半新的环境,她无所适从,神经紧绷了好一段日子。
景仲安对她很好,但太忙了根本顾不上她;韩璇也很照顾她,但总是隔了一层,而且,韩璇太优秀了,性格也偏清冷,奚楉总有种仰望她的感觉,两人之间的相处小心翼翼的,没有和景奶奶的那种亲昵。
景西辞则喜怒无常,好起来的时候会拉着她出去玩,生气了就直接不理人。
唯有景若榆,像个大哥哥一样亲切。她初三时课业紧张,景若榆当时在上大学,还特意花时间辅导过她的功课,尤其是语文,景若榆广见洽闻,学识渊博,很多知识都娓娓道来,让奚楉受益匪浅。
要是景西辞能和景若榆友好相处就好了。
关上房门,奚楉正要开灯,忽然,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她猛地回头一看。
月光从半开的落地玻璃门里照了进来,纱帘轻舞,一个高大的黑影站在房间中央,静静地伫立着。
快要溢出的尖叫卡在喉咙里,奚楉捂住了嘴,惊魂未定,颤声道:“你……你怎么进来的?吓死我了!”
“挺恋恋不舍的啊?”景西辞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来,“聊什么呢,能聊这么久?”
作者有话要说: 二少,小媳妇要被你吓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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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言家的二小姐言絮又娇又作,先后被两任未婚夫退婚,成为圈内笑柄。
大家都以为她会收敛一点,结果言絮变本加厉,在晚宴上喝得半醉,一手拎着高跟鞋,一手揪住了何瑾时的领带,把人按在了墙上壁咚。
谁都知道何瑾时行事阴狠、睚眦必报,平生最讨厌女人在他面前不知分寸。
全场屏息等看笑话。
言絮:你说,娶不娶我?
何瑾时:好。
全场震惊:???逼婚?
言家的大小姐言雯温柔恬静,是圈内青年才俊们理想的贤内助。
据传,何瑾时年过三十还未娶,是一直在等着言雯这个白月光。
同父异母的言絮胆敢逼婚,所有人都等着看言絮被当成替身的凄惨下场。
没过多久,一个小视频在朋友圈中疯传。
人来人往的金城广场前,言絮一脸心不甘情不愿地被何瑾时拖着走。
言絮:脚好疼,不想走了。
何瑾时半跪示意,眼含宠溺:来,我背你。
围观者:!!!脸好疼!
后来。
言絮:救命,我真的只是顺手一推他就要我负责,这个男人又阴险又小气,我真的不想当何太太!
何瑾时慢条斯理地捋了捋衣袖:亲爱的,晚了。
第7章 敬亭绿雪(七)
景西辞的心里不是普通的窝火。
按照以前的惯例,刚才他在餐桌上发了脾气,奚楉肯定会偷偷跟上来赔小心,躺在床上的时候,他还在心里发狠,这一次一定要好好拿乔一下,让奚楉知道利害轻重,以后再也不敢不和那个阴险的白眼狼有什么牵扯。
结果等了半天,楼下的欢声笑语传来,等的人却踪影全无。
憋着一肚子的怒火,总算听到了奚楉的脚步声,结果景若榆也跟上来了,两个人在门口亲亲热热的,一个“若榆哥”,一个“小楉”,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一直夹缠了十多分钟。
他气得心口疼,眼见着奚楉没有敲他房门的意思,索性就直接从阳台翻了过来,兴师问罪来了。
“没聊什么,”奚楉慌忙跑过去,把手里的礼物举了举,解释道,“就是若榆哥送了我一件考古的仿品,你看。”
幽暗的月光下,黄金面具反射着光,咧开的嘴和瞪大的眼仿佛在嘲笑着什么,景西辞的胸口被什么堵住了似的,一口气左冲右撞找不到出口。
“扔了。”他冷冷地道。
奚楉愕然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我说扔了,你不扔我替你扔,以后他的东西都不许收,你要什么我给你买。”景西辞压了压火,伸手去拿她的面具。
第一下没拿到,奚楉的手指握得紧紧的。
“西辞哥,”奚楉恳求,“这是礼物,你要是不喜欢看到,我就收到箱子里,不碍你眼好不好?”
“不行,”景西辞断然拒绝,“他的东西,就该呆在垃圾桶里,你不许收。”
他手腕微微用劲,奚楉根本抵不过他的力气,眼看着面具一点一点地被他从手里抽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