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璇又看了一眼景西辞,似笑非笑:“西辞,看到了吗?小楉没有我们的帮助也生活得很好。你呀,就是太以自我为中心了,以后这个毛病要改知道吗?还有,现在小楉回来了,要多支持照顾小楉,虽然你们俩不是情侣,但这兄妹的情分是永远都断不了的,互帮互助才是一家人。”
景西辞的脸黑了几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妈这是不是故意在嘲讽他啊?他已经知道错了,亲妈就不能帮帮他,让他有个改正的机会吗?
“妈,”他努力想在奚楉面前挽回人设,“你别拿老眼光看人,我已经在改了。”
“在改了就好,”韩璇笑着道,“虽然我和你爸就要分开了,但看到你们俩重新像一家人一样和和气气地相处,心里也很高兴。”
奚楉的心一紧。
离婚的事情,难道还是没法挽回吗?
她想了一下,郑重地道:“韩阿姨,有件事,我想了很久,觉得还是要和你说一下,我觉得有人在背后捅你和景叔叔的刀子。”
“什么?”韩璇愣了一下。
奚楉也不想自己一个人纠结了,一五一十把自己心里的怀疑向韩璇讲了一遍,从她无意中听到李管家和景舒沅的闲聊开始。
那天景舒沅和李管家先后一起在景家出现,本来就很巧,而她被指引着恰好听到了闲聊,更是巧上加巧。
李管家也是当年在场的当事人之一,却只说了韩璇的名字,只字不提景奶奶,而仔细一回想,景舒沅最后威压的那一句话,逼着李管家说出韩璇的名字,更是可疑。
“我总觉得好像有一双手在背后翻云覆雨,让我们家宅不宁,”她沉思道,“不管是若榆哥和西辞哥的反目,还是若榆哥对你的敌视,或者你和景叔叔的矛盾,都好像不是偶然。”
“那你觉得这双手的主人是谁?”韩璇若有所思地问。
一个名字在奚楉的脑中呼之欲出,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难道是姑姑?”景西辞脱口而出,“你们这么一说,姑姑的确在我这里经常埋汰景若榆,我一直觉得是因为我讨厌景若榆所以姑姑投我所好,可仔细一想,很早以前我和景若榆关系还凑合的时候,姑姑就告诉我说景若榆很阴险,是个十足的白眼狼,后来果然印证了她的说法。”
“我怀疑若榆哥听到的谣言,可能也是她放出去的,若榆哥的妈妈总是疑神疑鬼,也和她脱不了干系,”奚楉分析道,“要不然怎么就这么巧?”
韩璇的眉头紧皱了起来,沉思了片刻道:“这事情牵扯很多,她又是你们的长辈,你们先稍安勿躁,让我和你景叔叔商量一下,看看有没有确实的证据再决定怎么做。”
吃完饭时间已经不早了,又闲聊了一会儿,明天还要上班,奚楉向韩璇告辞准备回家,景西辞也紧跟着走了出来。
出了小区,奚楉正要拿手机软件打车,一辆轿车开了过来,停在了他们俩的面前。
“上车吧,我送你回去,”景西辞示意道,“我的司机。”
奚楉迟疑了一下,想了想,顺从地上了车。
从小区到奚楉的公寓有段距离,幸好今天是周日,高架上不太堵,汽车一路畅行无阻。空调开着有点闷,奚楉把车窗打开了一条缝,夏日的夜风吹了进来,吹乱了她的发丝。
她很享受这种自然清新的空气,手托着腮支在窗上,欣赏着外面飞驰而过的夜景。
坐在奚楉身旁,景西辞有点心猿意马。
如果在一天前,他无论如何都不敢幻想今天居然可以和奚楉如此平和地在狭小的空间里共处一室。
昨晚的心碎神伤,今早的挣扎不甘,上安寺中的忐忑不安,高铁车厢中的死灰复燃,厨房里的蠢蠢欲动……
短短的一天时间,两人的关系突飞猛进,他从地狱到了天堂。
今天去祭拜奶奶这么重要的事情,奚楉都没叫上景若榆,是不是意味着两人的关系并不是他那天看到的那么亲密?等会儿找个借口去奚楉的家里喝杯茶,可能性大吗?
他的心头仿佛烧起了一把火,烫得他整个人都热了起来。
“你看,那座LOFT还在,去年还接待过一批国外参观团,上了新闻。”上桥了,景西辞凑了过去,指着新区沿江的那座建筑物道,“我的新车发布会也是在那里召开的。”
奚楉的嘴角露出了微笑。
是啊,那座loft承载了她在安大的美好回忆,在M国的时候,她也常常想起。不过,景西辞的新车发布会怎么会在那里开?
像是察觉到了她的疑惑,景西辞兴致勃勃地道:“我实地考察了一下,李教授设计的这个loft非常时尚,钢筋铁骨的构架和汽车这个主题非常搭配,后来证实效果也很好,自从曦驰发布后,安州附近好几家车企的新车发布都从以前的酒店、歌剧院改到了这座loft,没办法,看来我注定是要引领发布潮流的。”
奚楉抿了抿嘴,努力压下嘴角的弧度。
好久不见的自恋又在景西辞身上重出江湖了。
“那你的创意被抄走了,下次发布新车型怎么办?”她好奇地问。
“那还得一两年吧,”景西辞佯做沉思了片刻,“而且我有了一个更好的创意。”
“什么?”
“你的平沙湖酒店到时应该已经建成了,两侧的飞瀑一定非常壮观,我的新车型从飞瀑中穿越而出,一定能震撼世人。”
……
两人一路聊着天,时间过得飞快,一眨眼,公寓到了。
汽车停在门口,两人却都没有下车的意思,奚楉迟疑了一下,终于下定了决心。
现在的景西辞看起来心情很好,应该很好沟通。
“西辞哥,有件事情,我想和你商量一下。”她小心翼翼地道。
“你说。”景西辞凝视着她,温柔地道。
奚楉恳切地到底:“你能见见若榆哥吗?你也应该知道了,以前他在韩阿姨生日宴上出尔反尔的事情,都是有人在背后挑唆,他现在特别后悔,想当面和你道歉,可你一直不接他的电话,你能不能心平气和地和他见个面?”
仿佛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景西辞整个人都凉了。
原来,奚楉对他和颜悦色只不过是想替景若榆说和,他一路心摇神驰的,原来是表错情了!
奚楉难道不知道吗?他和景若榆永远都不可能和好如初,不是因为从前的误会,而是因为景若榆和奚楉订了婚,把奚楉从他身边抢走了。
“别在我面前提他,我也不想见他,”他阴沉着脸道,“小楉,我不想和你吵架。”
奚楉定在原地,半晌,才自嘲地笑了笑:“好,是我天真了。谢谢你送我回来,再见。”
拉开车门,她头也不回地下了车,大步往公寓走去。
景西辞瞬间就后悔了。
好不容易才盼来的温馨氛围,被他一句话彻底给弄糟了。
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呢?现在景若榆占尽上风,他应该小心谨慎、步步为营,必要时应该学学景若榆从前那种绿茶兮兮的做法,先答应奚楉和他见上一面,这样以后奚楉就欠了他的情,徐徐图之,还怕没有机会?
他怎么就一口拒绝了呢?
这下在奚楉心里,他又重新变回那个独断自我、不近人情的男人了。
他匆匆下了车,正要追上去挽回,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一看,是景仲安打来的。
他和景仲安的关系已经到了近些年来的最低谷,这阵子景仲安牟足了劲想要把韩璇追回来,他却对父母是否能复合并不在意,更对景仲安这些年对韩璇的忽视和伤害十分不满,平常除了偶尔回家一趟,鲜少会主动联系,景仲安也识趣地很少打扰他。
“爸,什么事?我有点忙。”他急着去追奚楉,口气有点敷衍。
景仲安迟疑了一下:“那个……你现在有女朋友了吗?”
“你关心这干嘛?”景西辞简直莫名其妙,“我早就和你说了,别操心我的感情和婚姻,我对这些都没兴趣,很有可能一辈子单身。”
景仲安憋了一会儿,又问:“那你现在对奚楉是什么感情?”
景西辞忍了忍,反复告诉自己,这是他爸,不能乱发火。
可是,他怎么能忍得住不发火?当初是景仲安迫不及待地主持了景若榆和奚楉的订婚宴,连个缓冲的时间都没给他留,现在倒是又来问他对奚楉什么感情,这什么意思?
“爸,你这是太无聊了还是被妈拒绝了想从我身上找补?”他忍不住语带嘲讽,“我对奚楉有什么感情,怎么,告诉你你能帮我把奚楉追回来吗?她都已经是你的未来长媳了,我有什么感情重要吗?”
“没感情了啊,”景仲安有点失望,“那就算了,注定我们家和她没缘分。”
“本来就没……什么?”景西辞失声叫道,握着手机的手骤然捏紧,“你说什么?我们家和她没缘分?景若榆不是和她订婚了吗?”
景仲安叹了一口气:“上个星期小楉和我说,他们俩没擦出火花,这婚约估摸着是成不了了,我寻思着……”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景西辞气急败坏地道。
景仲安愕然,好半天才道:“我这不是忙着重新追你妈吗?一忙起来就忘了这个茬了。我可不是故意的,你爸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几分钟前记得的事情,转头就忘了,又不知道你现在到底是不是对小楉还有意思……”
“爸,行了别说了,我懂,我爱你,特别爱你,你好好追我妈吧,不说了。”
景西辞挂断了电话,朝着公寓发足狂奔。
作者有话要说: 景西辞:我可谢谢你了我的老爸!让老妈多折磨你一阵!
第59章 天柱弦月(一)
【天柱弦月:那芽叶像一轮弯弯的新月, 纤细得仿佛仕女的秀眉。】
回到家里,奚楉的情绪十分低落,原本在韩璇那里得到的快乐, 好像不知不觉地就消散得差不多了。
虽然她一直在告诫自己不要对景西辞抱有什么幻想,但潜意识中还是抱着一线希望,希望自己在景西辞的心里还残存着一点地位, 能让这两兄弟有个消除误会的契机。
现在幻想破灭, 她真是想狠狠地嘲笑一下自己的天真。
把包一扔,她躺在沙发上出神了片刻, 正要去浴室冲洗一下今天一天的疲惫,房门忽然“咚咚”地响了起来,景西辞急促的声音响起:“小楉, 你开门, 我有话要说。”
“我要休息了,”奚楉拒绝, “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吧。”
“你和景若榆分手了?”景西辞迫切地想要证实一下,这个消息太过突然, 他深怕刚才在电话里到只是自己的幻想。
“我和他的事情不用你管,”奚楉冷冷地道,“我和他分不分手都和你没关系,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只想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休息。”
景西辞语塞, 站在原地呆了半晌,恳求道:“那你开门让我进去说几句话好不好?就几句, 我保证不多打扰你休息,你要是不开门的话,我就等在这里, 等到你出门为止。”
一丝酸涩从奚楉心底泛起。
景西辞总是这样,只要是他想做的事情,就算罔顾别人的意愿也一定要做到。这些年过去了,他根本没有一点改变。
“你一定要强迫我吗?”奚楉的声音微微颤抖,“难道我连不想见你的权利都没有?”
“我没有这个意思……”景西辞慌忙否认,“小楉,我答应尽量抛开对景若榆的偏见,和景若榆好好谈谈。刚才是我一时冲动才拒绝你的,其实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我知道你心里一直盼着我们家能和和美美的,以前我是我太自大太自我,没把你的心愿放在心上,以后我会努力改的,你监督我。”
“我没这个福气监督你,”奚楉忍着气道,“以后我好好孝敬景叔叔和韩阿姨就好了,你们俩怎么样和我没关系。你快走吧,我不想看到你,你也别在这里耍无赖了,让人看见了影响我的生活,你要是再无赖……我就报警了!”
她恫吓了一句,话一出口又觉得自己犯傻,景西辞那是什么人,一句报警能把他吓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