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琳蒗自顾自说完后，就离开了。
几天后，在洗手间，楼琳蒗把手机递给余以萧，对面是敏嘉传媒的经纪人，在余以萧委婉地拒绝了对方的招揽之后，她们再也没有提过这件事。
……
她们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余以萧把云狸工作室的合同放到她做的模拟卷上面。这是她高中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如果校园是座象牙塔，这里就是座染坊，肆意地、随心所欲地渲染白纸。
可能很美丽，也可能很丑陋。
她觉得顾泽是好意。与敏嘉传媒不同，火狐短视频完全没有必要绕这么大一个弯来套路她，但她看着这份合同，却感受到了与前者带给她的同样的沉重。
◎第45章
“PD真的好帅……”电影放映厅的灯光亮起, 楼琳蒗满脸的花痴遮也遮不住。米娅在边上提醒她，“注意点，你可是个少女偶像。”
楼琳蒗用手掩住半张脸, 悄悄问她：“你不觉得PD很帅吗？”
米娅：“我有喜欢的人了。”
“这不一样。”楼琳蒗说完后, 才惊觉，她半只脚也已经踏入娱乐圈了。几个月的封闭训练, 却恍如隔世。对圈里人来说，喜欢可能就不是单纯的仰慕了。时常能在现实中见到的人，又怎么能抑制住滋生的爱慕？
离开电影院，她们向楼下的连锁汉堡店走去。“以萧, 刚才的电影……”楼琳蒗正在兴头上，还想继续找人讨论。
米娅不得不打断她：“以萧刚才睡着了。”
楼琳蒗：……
“今年暑假的大热电影。好不容易在夏天的尾巴上来电影院看了。”楼琳蒗兀自遗憾。
余以萧看着与往常无二，还不断回应来应援的粉丝们的呼喊。更熟悉她状态的米娅却发觉, 刚刚睡醒，以萧还处在有些迷糊的状态。
少见的。
有些可爱。
连米娅也不清楚余以萧心里疑虑的事, 只是以为她骤然坐上C位，心理压力大，可能有些失眠。
即使不失眠, 她们的睡眠也普遍不足的。
米娅昨晚回去，她的两个室友已经先一步离开了。为了拍摄宿舍的花絮，除了余以萧她们宿舍不用动以外，其他人还连夜搬了家。
今早醒来，米娅真是累得一个手指都不想动。
但是到要营业的时候, 大家又都打起精神来了。
在连锁汉堡店, 大家依次上去battle了一段舞蹈，或性感，或可爱, 或帅气。与站在舞台上不同，这里没有炫酷的灯光，精致的舞美，但粉丝们与小爱豆的距离更近。能这样近距离的感受到粉丝们的支持，余以萧她们普遍地发挥得比平常更好。
因为是回馈粉丝的见面会，就算是炫技失败了，也只会迎来阵善意的笑意。
之后，九个人各自与粉丝们互动，几乎所有参与见面会的粉丝都得到了签名，少数幸运的还跟小爱豆拍了合照。
“以萧。”余以萧侧过头望去，叫她的是个脸蛋圆圆的十八.九岁的女孩，她胸口还别了个小城堡的徽章，是她的粉丝。
注意到以萧的视线，女孩高兴极了。虽然以萧脸上的表情淡淡的，不像其他爱豆那样有着灿烂的笑容，但以萧有双漆黑的、不染纤尘的眼睛，当她注视着某个人的时候，那个人心里就会升起个念头，她非常重视我，正在努力听我说话。
女孩问她：“今年你为什么没有参加高考啊？”
可能是因为这个问题太过出乎意料，余以萧一下怔住了。
女孩却是误会了，她有些失措，“我冒犯了吗……对不起。网上有各种各样的传言……我就是想知道……论坛有你的校友说你是快高考了才离开学校的。高考那天你没有去考场。因为我觉得你不是为了节目才放弃高考的……对不起……”
她有些语无伦次。
“没什么。”余以萧温和道。
但她那时候还是没有来得及回答她。
粉丝见面会每个粉丝能跟小爱豆互动的时间都有限，还不待余以萧跟她说更多的话，选管老师就催促下一个到前面来了。
……
余以萧终于知道网上关于她的流言有些什么了。
“嗳。要我从最糟糕的开始跟你说吗，有说你是个小混混，有说你是个女流氓的，好听点的也叫作不学无术，吃学生红利、素人红利来选秀。”米娅其实早就知道了。余以萧想起二公舞台米娅拉她们几个单独去看公演舞台，想来那时网上就有相关的传言，也已经传到节目组来了。至少大多数练习生比她知道的都还要早。
“就算真的离经叛道也没什么。”米娅道。余以萧有须臾也被她的豁达感染。米娅就是这样的，天大的事到她这里也会变得云淡风轻，外界的节奏带得飞起也影响不到她。
她们回到宿舍的时候格子朝书桌的地方呶了下嘴，“需不需要看书调节下心情？我相信我的直觉，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楼琳蒗慎重其事地安慰了她一番，“本来想瞒你到决赛的。估摸也不会有人那么不识趣，跑到你边上叭叭叭的。别为这种事烦心。是有很多人骂，但人红是非多。之前只是你没有进出道位，现在你直接问鼎C位，就不可避免的有人会来狙你。只要把你狙下去，其他人名次就都能上来一位。可能有好几家公司联手，才会有这么大的风浪。但只要你不被狙倒，只要你扛下去，出道，一切都会不一样的。”
“我没事。不用担心。”余以萧对这一切都感到感激。
“我想自己待一会儿。”她从宿舍离开了。因为她在宿舍里大家都没法做自己的事，她们都想尽办法的安慰鼓励她。哪怕她们实际也是竞争对手。
就像那些经纪公司想的，只要余以萧被狙下去了，其他人都能上来一名。就又能空出一个出道位了。
也正是这样，她才尤为感动。她感到词汇匮乏，没有确切的词语能表达她的感激之情。
余以萧也的确需要静静地待一会儿。就像楼琳蒗说的，只剩下最后十几天了。她以后能不能继续待在舞台上，她的人生能不能有一个新的变化，都取决于这段时间了。
外界需要重新评估她的商业价值。
她也需要最后确定一次她的决心。
余以萧去了她以往常去的那间练习室。楼下的练习室肯定还有其他人在，不管是练习生，还是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他们的出现现在都无益于她思考。
她知道她的事在节目组都传开了。并不像楼琳蒗以为的，她们有可能把网上的风波一直隐瞒他，瞒她到决赛之后。从她们这么郑重的宽慰她就清楚这件事情带起的节奏不小，更不用说不是所有人都想她不知道的。
……
今天在粉丝见面会之后，她们回来的路上，就有随队去的选管老师问她，想不想玩会儿手机。
余以萧本想在路上补眠的，今天晚些时候她还有中插广告要拍，明天就要决赛选曲，再之后决赛solo练习、团体练习，还有各种不能拒绝的外务。
自从进入比赛，她就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之后的日程更是，她每天能合眼的时间都要掰着手指头算。在摇晃的车子上看无意义的评价，她还不如补眠。
选管老师再次把手机推给余以萧。屏幕还亮着，她眼角的余光扫到，是微博的营销号，满满当当的九宫格，有很多截图，很多文字。选管老师对她说：“知道外界的评价，你在未来也好应对。”
都是好意的样子。
另一个选管老师也悄悄地打量他们。
余以萧突然明悟，这是节目组的意思。不管她做出什么回应，舆论发酵到什么地步，对节目组这都是话题。
余以萧终于拿过手机，她低头看，营销号一共带了三个词条——
#美少女练习生#
#美少女练习生人气学员余以萧#
#余以萧退赛#
而这一切都要从第二轮公演结束后，论坛上的一个贴子说起。坛友自称因为经济问题在H市某个看守所待过，曾经在那里遇见过余以萧……
……
余以萧把思绪拽回。
在练习室里，静静地注视了会儿镜子里的自己，尔后她再次开始一丝不苟地练习，直到筋疲力尽。
……
顾泽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清瘦的少女蜷缩在练习室的角落里，头埋在手臂里，看起来像是只等待破茧的蝴蝶。
他手上拿着杯黑咖啡，刚刚做好的，还冒着袅袅的热气。他走到余以萧边上，蹲下，递给她，“余以萧，你还好吗？”
余以萧手臂上感到有个温热的杯子触碰，然后就听到顾泽的声音。
她抬起头，接过顾泽带来的咖啡，道：“谢谢。”
与预想中的不同，少女的脸上没有泪痕，眼睛也是一如既往的清澈明亮。倒是她额前的头发被汗水粘住，一缕一缕的，这也不掩她的美貌，反倒有种摄人心魄的、充满生机的魅力。
顾泽在初见她时就知道她是引人注目的。但直到这刻，他才真切地明白，即使营业在练习生中不算频繁，vocal、dance的实力在练习生中也没有一骑绝尘，但就是会有那么多人被她蛊到，愿意为她熬夜投票。
“顾泽，我刚刚新练了一支舞，你可以帮我看一下吗？”余以萧问道。
顾泽没有立刻回答她，“你一直在练舞？”
“嗯。”因为连续的剧烈运动，余以萧的胸脯还在微微地起伏，她很小口地抿了口咖啡，略带苦涩的味道弥漫了整个口腔，让她的精神振奋了不少。
“要说说话吗？在你休息的时候。”顾泽也靠着练习室的镜子坐了下来。
余以萧捧着咖啡的动作一顿，问道：“要说什么？”
“都可以。你想说什么说什么。”
余以萧这次的沉默比以前都要久得多。久到顾泽以为她什么都不想说，他正想要把话题岔开，才听到她说：“你知道的，我是高复失败以后才来参加选秀的。你想听我说我今年为什么没有参加高考么。”
◎第46章
网上舆论的兴起是从第二场公演结束开始的。因为节目期间捕风捉影, 甚至空穴来风小道消息太多了，最初很少有人把它们当回事。
直到第二轮淘汰录制结束。
虽然这集还没有播出，但《美少女练习生》的消息封锁做得实在不怎么样, 第一轮淘汰也是, 这边节目刚刚录制完，那边练习生们的排名瓜已经在全网乱飞了。并且和节目播出后公布的名单相差无几。
就是节目组有心封锁, 连夜把淘汰的练习生送走，机场的图透他们也挡不住。最后还害得策划被骂，说节目组没人情味，让人在宿舍多住一天怎么了。
节目组索性就破罐子破摔, 直接把进入决赛的小爱豆拉出来参加活动了。也正是因为这次活动的站位，大多数人都信了余以萧在上次的角逐中胜过cici，问鼎C位。
所有之前关注过、没关注过余以萧的人都把视线放到了她身上, 舆论再次发酵。各路粉黑下场，吃瓜群众在谣言、实锤、澄清中反复横跳, 就像是瓜田里老吃到坏了的瓜的猹，尔后再看到瓜也要下意识退避三舍。
最后一锤定音的是张看守所档案的截图，有余以萧的名字、生日、家庭住址、进看守所的准确日期。虽然家庭地址打了层薄薄的码, 截图里也没有更多的信息，但在翻来覆去吵了几遍以后，也有越来越多的人相信余以萧人设崩塌。
晚上，回到宿舍，楼琳蒗把网上的最新进展告诉余以萧。
黑色的夜幕再次降临, 却是与昨晚截然不同的心情。
既知道自己在漩涡的中心, 余以萧也不排斥了解现在舆论的风向。在楼琳蒗义愤填膺地说要去帮余以萧告这些造谣的人的时候，余以萧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脑袋，“他们说的也不完全是假的。”
楼琳蒗的反应完全慢了半拍, “什，什么意思？以萧，你真的进去过吗？”
“唔。是个误会。”余以萧似乎想起了什么，默默凝视了手上雪白的毛巾片刻。她准备去洗澡了。离开前，她叮嘱楼琳蒗，“不要把太多时间浪费在这个事情上。明天就会确定决赛的曲目，进行分组，到决赛前都没有放松的时候了。”
余以萧离开得太利落，楼琳蒗却还处在震惊中，她甚至没有来得及问清楚余以萧说的误会是什么意思，是余以萧进看守所这件事本身就是个误会，还是她进看守所的缘故是个误会。
……
决赛最后只有三首曲子可以选。小爱豆们将依据上一轮的排名从前往后选择自己心仪的曲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