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走回了屋内。
习惯了周知砚每天早上的蛋饼，现下，黎遥看着空空荡荡的厨房，倒是有些不习惯。
她摸了摸鼻子，打开冰箱，便想为周知砚也做一顿早餐——
黎遥：“……”
冰箱里空无一物。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能作罢，只好拿了一旁的便签纸，给对方简单地写下了今日公司有事早走了的留言。
她把留言贴在了冰箱上，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在留言贴的最后写下了‘记得冰箱补货’的六个大字，还画上了两个感叹号让周知砚不要忽视。
最后，她穿上高跟鞋，开锁，轻轻地对着空荡荡的玄关，留下一句：
“我出门啦。”
等到了办公室，黎遥便很快开始忙碌了起来。
今天算是上层——也就是以黎大复为首的一个临时抽查，高层今天都早早地上了班，开始从自己一茶一水一整天的生活中脱离出来，开始巡视每个办公室。
倒是黎遥，这些高层说白了也是看着他长大的叔叔。
她挨个看过去那些老面孔，碍于都有外人在场，双方也只是都非常客气地回了礼。
而等到临时抽查完毕，也只不过是早上九点整。
黎遥长长地舒了口气，她瘫在椅子上，又想起了在家里的周知砚。
很莫名其妙地，因为现下周知砚的画室正在整修，而她还是个兢兢业业的上班族，她不由地把自己代入到了认真赚钱努力养家的丈夫角色身上。
——尤其是每天早上她说着‘自己出门了’，而周知砚会回她一句‘工作顺利’的时候。
黎遥：“……草。”
她有些苦恼又有些好笑地挠了挠自己的头，不由自主地打开手机，点进了周知砚的聊天页面。
对方可能还没起，现在还没有给她发任何消息。
不过……
黎遥摸了摸下巴，直觉告诉她，就算周知砚起来了，应该也不会给自己好好弄一顿早饭。
她沉思了半晌，越想只越觉得自己的直觉非常正确，最后，还是直接点开了外卖软件。
小姑娘选择了最简单的小笼包和豆浆，加了加急费让外卖加速，这才同时发了微信消息给周知砚：
“起了吗？”
现在是九点十五分。
周知砚还没回复。
黎遥倒是不急。
今日的检查结束，公司这一整天就可以在摸鱼里度过。
她已经耳朵很尖地听到身后的两个小姑娘悄悄讨论着要不要点奶茶了。
也对。
她今天说不定也可以早点溜回去。
黎遥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桌面，实时用软件观察着那边的外卖小哥的距离。
等快到了之后，她便溜到了楼梯间，接了外卖小哥的电话。
“喂，美女，我到了，是C区七号楼是吧……你在家吗？”
黎遥小心翼翼地捂住话筒：“我不在家，但是有人在家的，他可能还在睡觉，麻烦您敲会儿门，把早饭交到他手里了您再走。”
小哥收了她五十块钱的加急费，这时候自然满口答应：“包在我身上！”
黎遥挨着话筒，这时候难免有些紧张地等着小哥找到号码牌，便听到门铃声响起。
她这才发现自家的门铃还是早八百年换的《致爱丽丝》，一下子又回到了小时候被肖女士按在钢琴前哭着练琴的时光，不由龇牙咧嘴了半晌。
不过，《致爱丽丝》都响了三四遍了，还是无人应门。
黎遥微微皱眉，就听到外卖小哥道：“美女，你这房子里到底有没有人啊，是不是出门啦？”
按照周知砚的习惯，就算他要出门去超市补满食材，那至少也会发个微信问问她想要吃什么。
黎遥答：“可能睡得比较死，您敲敲门吧。”
外卖小哥叹口气，继续敲门：“你好，有人在家吗！黎小姐点的外卖！你好！！”
还是无人应答。
黎遥几乎是屏息凝神地听着动静，而另一边的外卖小哥则是有些为难了：
“美女，再这样下去，我下一单要迟到啦，你看……？”
黎遥这才清醒过来，她勉强勾了勾唇角，赶紧回道：
“好好好，你把外卖放门口就行，不好意思耽误您了师傅。”
她挂了电话，立刻开始拨打周知砚的手机。
温和的女声给她回话：“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黎遥：……
给周知砚充话费看来没用，她不如斥巨资买个传呼机别人腰上。
黎遥烦躁地挠了挠头发，回了头，她堪称勇敢地看了一眼楼梯间的出口，终于直接往一楼跑去。
小姑娘踩着高跟鞋，气喘吁吁地缩进了自己的‘甲壳虫’里。
她上学的时候没有逃过课，上班才上了两周便有一次早退一次旷工了。
不过，现下黎遥没空想这些有的没的，她快速打开了手机。
她家用的是电子锁，出入的记录会实时和她的手机联系在一起，同时，如果被不明人破锁，她的手机也会有警报。
而现在，门锁没有被触发警报的记录，而同时出入记录里，最新记录是7：09分。
——也就是黎遥的出门时间。
黎遥皱眉，这说明周知砚还在家中……
不。
黎遥的手指停顿了几秒，很快上翻，屏幕上显示还有一条记录：
是今天凌晨04：08。
黎遥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屏幕，几乎是不信邪地又用家中门口的红外线监视器看了今天凌晨的监控视屏。
黑白的画面里，在一片朦胧的夜色中，黑发的青年推门出来。
周知砚站在门厅前，门厅的顶上有个感应的小夜灯，因为感应到他的存在，发出了暖色的黄光。
青年似乎就因为这抹暖色的光线，在门厅口停了快有一分钟。
然后，他慢慢地看了一眼那个小夜灯，紧接着又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监控摄像头，便撑着伞，离开了。
——对，他还撑着伞。
黎遥都不知道昨晚是下雨了，而周知砚的离开则明显是有备无患，甚至算得上不慌不忙。
小姑娘舔了好几遍自己的后槽牙，终于还是打了电话给李学雅，那边的电话倒是接的很快：“黎遥？”
李学雅顿了一下，声音干涩：“陆斯年的事情我听说了，你和周老师昨天在现场吧，我……”
“那件事我们等等说，”黎遥心烦意乱地打断了她的话，开门见山，“画室现在有人吗？”
李学雅有些莫名其妙：“啊，今天应该还是装修队在的……”
“好，谢谢。”黎遥深吸口气，还是挂了电话。
既然画室有人，那她反而可以排除周知砚在画室的可能性。
女孩子一脚踩下油门，直接往周知砚家的旧房子那里开去。
她本来以为自己非常冷静，但是，等到一个红灯亮起，她呆呆地等在路口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正在微微颤抖。
黎遥愣了很久，这才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周知砚昨天说，他在尝试减药，所以他的情绪很不稳定，而且他昨天还看着陆斯年死在自己的面前……
女孩子舔了舔嘴唇，用漂亮的指甲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掌心，不允许自己继续瞎想。
——她需要冷静下来。
并且祈祷不会有最坏的情况发生。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上来更新一下，看看有没有人发现我（探头）
明天中午十二点依旧双更
今天我三更了（沉重的眼神）
第二十八章
八月上旬的中午, 太阳火辣辣的，黎遥刚下车，就觉得心中烦躁。
但是她一刻都没有停留, 手机依旧在连线周知砚那边, 而同时她踩着高跟鞋，一举爬上了三楼。
黎遥喘着粗气, 思绪完全是混乱的，但是她没有给自己任何喘匀气的时间，并快速打开了周知砚家的门——
她做了这个动作后，才有些迟疑地顿了两秒。
下一刻, 她便意识到，门压根没关。
门上已经被银行那边贴了封条，但是现下还没换锁, 也就是说周知砚可以进入到其中来。
黎遥一边在心里确认了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一边手在一旁握紧成拳。
现下, 周知砚的屋中极为安静，所有的家具都用白布罩好，而同时, 黎遥可以看见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厨房。
在这么个小厨房之中，周知砚曾经给她下过厨，也给她解过速冻食品，她也在这其中洗过碗——
黎遥不敢看下去，她穿着高跟鞋, 踩在了实木地板上, 每一下的重音，似乎都敲在她心上。
女孩子终于鼓起了勇气了，她往前走去。
她做过走廊, 周知砚房间的门大开着，里面显然空无一人，所有的家具也被搬空了，而另一边——
那个存放着作品的‘储存室’的门却被紧紧关着。
黎遥站在门口，她张了张嘴，想叫周知砚的名字，却发现自己这时候甚至吐不出一个字。
真奇怪啊，她想。
她明明站在这间周知砚也在的屋子里，却觉得，这个屋子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黎遥颤抖着把手放在门把手上，在自己心里暗数了三秒，便猛地下压开门。
全部的房间中，只有这个‘储藏室’，使用了白色的大理石地板。
而此时，暗红色的液体顺着这些大理石地板慢慢划下来。
周知砚靠在墙角上，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卫衣，这时候眼睛闭着，神色平和，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黎遥的脑子还没来得及转动，身体却已经直接扑了上去，她紧紧地按住了对方的手腕部分：“周，周知砚，周知砚……”
几乎是开口的那瞬间，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哭了出来，但是势不容缓，她一手紧紧按住对方的伤口，一手从口袋里掏手机——
她的手机掉在了地上。
黎遥气得想要打自己，她维持着蹲着的姿势不动，只能慢慢伸出脚，紧紧咬住嘴唇，让自己冷静下来，去勾手机……
“小姐，小姐，是您叫的救护车吗，诶，您让一下，哎呀……”
然而，黎遥的脚尖刚碰到手机，她身后的房门便被快速推开，而紧接着穿着白衣服的救护人员上前，利落地给周知砚进行简单的包扎。
为首的是一个年轻女性，她伸手一把把黎遥先拉起来。
因为她戴着口罩，黎遥看不清她的神情，倒是女人见黎遥没有理睬自己，重复了一遍：
“是你叫的救护车吗？”
黎遥整个人被她的力道带着站起身来，却还是懵地，只能机械地回复：
“是，不是我，我还没打电话……”
年轻的救护人员直皱眉，但还是很快先把周知砚抬上了担架。
黎遥第二次和周知砚一起上了救护车，而与第一次不同，这次，周知砚没有用他那双极深的黑眸无奈地看着她，而是随着救护车的颠簸毫无知觉地轻动。
周知砚的手上那道疤很深，缝了六针。
他其实失血在可控范围之内，只是检查下来似乎是有些低血糖，医生便给他开了葡萄糖。
黎遥在等待期间，拨通了心理医生秦启的电话。
之前两人留了个电话，就是为防不时之需，现在看来，是派上用场了。
黎遥听着自己的声音很平静地把发生的事情——包括昨天跳楼自杀的陆斯年，告诉了秦启，青年立刻说道：
“我人不在俞城，你那边怎么样，我现在赶过来行吗？”
黎遥站在原地：“不用，如果后续发生变故我会再告诉你。”
秦启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你很冷静。”
“不。”
黎遥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我在看到那片红色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崩溃了，我想哭，我想叫……但是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我甚至没法打电话给120……”
秦启轻声安慰了她几句，这才问道：“那是周知砚自己打的电话吗？”
黎遥舔了舔嘴唇，转而很轻很轻地说道：“是的。”
秦启在那头轻叹了口气，这才道：
“黎遥，你先听我的，等砚哥醒过来之后，你少和他交流，尽量不要让他有任何的情绪起伏……他能自己打电话给120，就说明是件好事，他是有求生的本能在的，他可能只是一时冲动了，其实他并不想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