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全新版加强生姜生发剂,请您笑纳。”
坂口安吾:。。。
啊呀,安吾前辈又露出了那种吃了太宰的表情呢。
就在一枝快要踏出情报部的门口时,背后又传来了男人的声音,
“一枝,你是个明白人,对吧?”
少女停住了脚步,语气仍然波澜不惊,
“当然。”
夜晚,月明星稀,犹带热气的海风吹得窗户响起咔擦咔擦的声音。
一枝静静地趴在床上,平常被小黑泥精搞出无数动静的隔壁今晚却安静异常。
太宰和中也出任务去了。
虽然今天她一直保持着平常的样子,笑容没问题、语气没问题,但是心里却觉得疲惫无比、犹觉深深的无力。
从安吾前辈提供的消息、小A表现出的异常以及其他人的只言片语中,一枝不难猜到小A是想为姐姐报仇而计划覆灭港口Mafia。
结合安吾前辈之前的问话“他的模样一直都是这样吗”以及情报“他也在那场大火中去世了”,很容易就推测出小A的脸被火烧伤了,但是不知道用了什么方式让别人看起来很正常。
还有,那句话,“大家都像忘记了他的身份一样”,明明两年前的事闹得很大,很多人都记得那场大火和死去的女人,却偏偏忘记了她的亲弟弟;明明所有的资料都在情报部,却没有人去查去核实。
这样看来,小A多半有精神诱导的异能力吧。
就像“别天神”一样。
一枝翻了个身,目光涣散地盯着米白色的天花板。
劝小A放弃复仇,逃得远远的,逃到港口Mafia找不到的地方?
开什么玩笑,她有什么资格要求别人放下仇恨,未能体会到那种彻骨的绝望和撕心裂肺的恨意,她又有什么立场去虚伪至极地劝说?
即使对港口Mafia没有什么归属感,她也不可能去劝一个执着的复仇者放下担子,那真是太虚伪了不是吗?
那么,她该告诉港口Mafia明天自己要跟对方见面的消息吗?应该作为组织的一份子,尽心尽力帮助港口Mafia绞杀叛徒吗?
那也太不切实际极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他是自己的友人,是会一起分享美食的友人,是有忙必帮的友人。小A在自己的记忆中,一直都是那个金棕色双眸水灵灵的、会经常羞涩脸红的、善良又有礼的男孩。
怎么会愿意他被抓住,中三枪,毁掉面部,凄惨又孤独地死去?
那么还有一个选择,保护他、帮他一起复仇、对抗港口Mafia?
那更是不可能的了。
先说实力上的吧,心计玩不过太宰,武力在中也手下撑不过三秒,对于全局的考虑也绝对比不上森先生,更何况港口Mafia还有那么多精英。
最重要的是,港口黑手党作为横滨的地头蛇,跟太多的组织有利益牵扯了,涉及政界、商界……作为洗黑钱的一员,一枝非常清除港口Mafia的根在横滨扎得有多深,而且这些根须还蔓延到整个日本,甚至连国外都有所涉足。
所以,即使小A也有自己真正隶属的组织,跟港口Mafia对抗胜利的可能性几乎微乎其微。
再者,自己几斤几两,一枝非常清楚。
而且,热血上头、不顾一切地冲过去帮对方,那样鲁莽的、不顾后果的帮真的又能算是帮吗?说不定还只会把局势搅得更乱、更不利罢了。
最后,就后果而言,如果帮了且奇迹地成功,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又该过怎样的生活?前途一片迷茫,这是非常虚无缥缈的事。如果失败了,那么自己也就在未满二十岁的时候痛苦死去,甚至没来得及再看自己最重要的亲人一眼。
值得吗?
值得不值得难下定论,但一定是不理智的。
虽然对小A来说有些不公平,但是却是最理智的决议了。
这个世界不是童话,它美丽光鲜的外衣下包裹着沉重的腐物和深深的无奈。
我们活着,所有事情都不可能做得十全十美。总会有一些无奈,我们瞻前顾后、最后只好束手无策,只能留下深深的遗憾,背负着增加的重担继续前行。
这就是成年人的残酷世界,得到的时候总会失去,二选一的难题无处不在,煎熬痛苦却只好理性放弃。
[我救不了他,我杀不了他,我只是一个苦痛的旁观者。]
眼睛酸涩无比,却流不出任何晶莹的咸味液体。
不合时宜地,一枝想起了黑茶色头发的清瘦少年。
那个时候,他鸢色的眼里藏着浓重的绝望,却又在最深处亮着只有一丝丝的、名为‘希望’的光芒。
他在说:请帮帮我。
少女嘴角扯起一抹苦涩的笑容,
他知道真正的自己是如何的吗?这样无能为力的、可笑的自己,真的能帮助他、陪他一起找到意义吗?
她把脸埋进了枕头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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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没睡,一枝的眼眶下冒出了浓重的黑眼圈,大片的青黑色把她自己也给吓了一跳。
粉霜、遮瑕、粉饼、散粉,一层又一层,她好不容易遮住了自己万分憔悴的面色,化了一个比平常稍浓的妆,振作精神去财务部上班了。
大家像是全部记起小A了,走廊边、窗户旁、食堂里,所有人都在谈论他和他昨天发动的袭击。
“听说是他的能力,所以大家之前都忘了。”
“天呐,太恐怖了,这种精神系的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这么一说,只有反异能者太宰先生没被影响了?那他为什么还容雪代在眼皮子底下跳两年?不揭穿他?”
“不知道啊,不过太宰先生的心思我们一向猜不透,应该是放长线钓大鱼?”
“对对对,听说那个叛徒属于一个什么武装危险组织,里面全都是亡命之徒,还蛮有名的,但是没想到他这个小男孩竟然能调动中坚力量。”
“叫‘null‘,听说是寓意’空‘、’已经没什么可以再失去了‘。”
“管他呢,反正作为一个叛徒也离死不远了,马上就去见他那个姐姐了吧。”
夹杂着恶意的话语充斥在各处,一枝抿了抿嘴,眉梢微微皱起。
低头行走间,少女一时不查撞到了一堵坚硬的肉墙。
“对不——”不待她说完一句完整的道歉,手腕就被一股巨大的力气拉扯住,并顺势带进了旁边的小房间里。
“中原大人!?”一枝看着面前正在关门的橙发少年,惊讶极了。
“你不是在外面和太宰一起做任务吗?”
少年习惯性地点了点自己的帽子,蔚蓝色的眼眸牢牢锁定面前的少女。
“我一直都没有走,从头到尾都待在港口Mafia。”
中也的语气比平常更加低沉,其中还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危险。
一枝垂下眼眸,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情绪又开始波荡起伏。
这很明显,小A中了双黑的计。
见少女没有回答,橙发的少年继续开口,
“当年他姐姐是因为太宰而死的。”这个他,不言而喻。
闻言,一枝猛地抬头,她知道小A姐姐的死与太宰脱不了干系,但没想到居然是为他而死。
仿佛看穿了少女的所思所想,中也慢悠悠地继续说:“
“那个女人,拥有罕见的治愈异能,能把所有的外伤转化为小感冒。“
“两年前太宰刚进港口Mafia,就用计把她骗到港口Mafia来了,从此她简直对那青鲭鱼死心塌地。“少年语气突然变得非常不屑,话里话外夹杂着对太宰的不满和鄙夷。
“之后,她被查出肺癌晚期,身体完全承受不起异能的消耗。“
“病入膏肓、再也不能使用异能为港口Mafia效力。你知道,港口Mafia不养闲人,更别提需要照顾的病人。“说完,像是意识到自己的话太过冷漠了,少年可疑地咳了一声。
“总之,太宰也不太管她了。然后,爱而不得,理智丧失,她挣扎着做了不少蠢事妨碍到太宰的任务。“
”最后,没过多久,太宰借由敌人的手,让她葬身在了‘敌人’放出的大火中。这事真实情况大部分港口Mafia成员都清楚。“
”当时,雪代绿冲进去救她,被救出来脸部已经全部烧毁了。“
”不过也从此觉醒了异能力,让大家看到的都是他正常的脸,还忘记了他的真实身份。“
“太宰那混蛋竟然顶着那张毁容的脸面不改色地布了两年的局,之前除了他和森先生我们都被蒙在鼓里,该死!“
眼前的少年明显有些暴躁,语速陡然变快。
一枝仍然垂着眼,刘海挡住上半张脸,叫人看不清神情。
末了,少年推推帽檐,最后看了一眼陷入沉思中的少女,
“你知道该怎么做的吧,一枝。”
说完,不等少女答复,他压下门把手迅速离开了。
怎么做?她依旧什么也做不了。被留在小屋里的一枝苦笑一声。
但是,即使知道小A是个人人诛之的叛徒,她也要去赴约。
因为,她很明白,这个明亮又沉重的少年快要真正地离开了。
第17章 变天(下)
18:00
离与小A的见面只剩两个小时。
一枝一整天都处于高度焦躁的状态,茶饭不思,手心冒着冰冷的虚汗。
今天始终没看到太宰的身影,中也在找她说出那番话之后不见了。不出意料的话,他们应该是去对付小A所在的组织——’null’了。
仿佛察觉到了她话语中隐隐透出的焦虑,心灵之友1号今天聊天时格外温柔。他隐晦地询问了一枝最近是否遇到了什么难事,或许他可以帮衬一二。
由于内心的烦闷和对即将到来之事的恐慌,她采取了无中生友+套娃的策略。
[我有一个朋友,她朋友的姐姐由于深爱渣男而退学了,所以他转到了渣男所在的班级,想要报复报复渣男,但同时他的心还是属于原班级的。但是他的行为被其他同学和班主任看透了,现在他可能也要被迫退学,同时原班级的风评可能也要被害。]
她是这么告诉费佳的。
渣男=小黑泥精,新班级=港口Mafia,原班级=‘null’,其他同学=港口Mafia成员,班主任=森首领,退学=领便当,没问题。
过了没一会,对方就回复她了。
[所以说你的朋友现在很担心她的朋友,对此事感到焦虑?然后你因为你朋友糟糕的心情而难受?]
一枝木,不愧是俄罗斯人,对俄罗斯套娃理得很清楚嘛。
[既然他是怀有目的进入新班级、且对新班级造成了损失,那么新班级的成员对他进行制裁也是很正常的吧?]
[退学的处理确实很在理,但你的朋友对她的朋友而抱不平也很正常。]
[所以说这一切的源头还是你所说的那个渣男吧?]
[如果他没有玩弄那位女孩的感情,或者他本身不恶劣的话,这后面一切的悲剧也不会发生了吧?]
一枝的心情很复杂,虽然知道这一切的源头看起来都是太宰,但是她本能地想要忽略这一点。
想到那个鸢色眼眸、瘦得人心慌的少年,她叹了口气,果然人都是自欺欺人且藏有私心的。
对方又安慰了她两句,还承诺之后视频给她直播拉大提琴。
真是贴心善良的俄罗斯网友啊!
不过对方中途也问了一句奇怪的话:
[小姐身边一直都有这样的悲剧发生吗?]
虽然觉得有些不明所以,一枝还是认真回应了对方:
[是啊,无论是在哪里。]
无论是在有异能的二次元世界,还是在普普通通的三次元世界,悲剧喜剧都在交叉上演。
与此同时,西伯利亚的小屋里,
黑发的病弱青年眼神涣散地望向头顶的天花板,紫罗兰色的双眸不夹杂任何情绪,他喃喃道:
“无论是在哪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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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0
套上了一件牛仔外套,一枝理了理头发,
平静地踏出港口Mafia2号楼大门,平静地叫了一辆计程车,平静地听着舒缓的音乐。
过了下班高峰、不是旅游季、不是周末,傍晚的横滨道路很通畅。保持着平稳的速度,出租车缓缓驶向红砖仓库。
19:48
看了看手表,还剩十二分钟。不知道为什么,一枝只觉得心跳越来越快,平静只局限于表面。
“先生,就停在那个红绿灯前面吧。“
付钱下车,现在她只需要等一个红绿灯、过一个人行横道再拐一个弯就到达约定地点了。
很安静,路上只有寥寥无几的行人,初秋的晚风已经带了丝丝凉意,一枝紧了紧身上的牛仔外套。
19:57
一枝站在了那面老旧的、已经变成暗红色的砖墙下,定定地看着头顶暗黄色的灯光。
小A还没有来,且这里安静得异常,她的心跳声清晰可闻。
20:00
身后突然传来了脚步声,很轻也很缓慢,就像把脚轻搭在鞋上摩擦着地走路。少女深吸一口气,回头露出了一个惯常的微笑,
“小A,你终于来——嗯!?“
她的笑容猛地僵在脸上,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少年,
缓步走近的少年穿着常年不变的黑西装五件套,对方黑茶色的卷发在黯淡的灯光下毛茸茸的,暴露在外的那只鸢色眼眸像一个无尽的黑洞,冰冷得令人胆寒。
“怎么?一枝很惊讶吗?“
太宰勾起了一抹不合时宜的灿烂微笑,他的音调仍然活泼俏皮,却在这安静空旷的氛围里显得诡异至极。
少女还没有反应过来,她脸上震惊的表情甚至来不及收回,
“不是小A——“
话还没说完,自己面前的空间突然被横向硬生生地撕开来!
“嘭——“两个人影突兀地从空间的裂口里掉出来,狠狠地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