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她无恙——景戈
时间:2021-09-12 09:22:54

  “......”她悄悄松了一口气,同时心底却升起一股不该有的失落。
  电梯在顶楼停下。
  岑虞走在铺着灰色地毯的酒店走廊。
  时间已经很晚。
  整条走廊无人,安静得连一根针掉落也能听见。
  岑虞捏紧了手里的捧花,放轻了呼吸。
  高跟鞋踩到松软的地毯,隐匿了声音。
  她一边走,一边低头翻包,摸出里面的房卡。
  拐角原本该是空旷的地方多出一堵人墙。
  岑虞忙着找房卡没有看路,一头撞上男人的胸膛。
  捧花和房卡‘啪嗒’坠地。
  她下意识抬起头道歉,“不好意思——”
  倏地。
  正对上沈镌白漆黑一团的眸子。
  岑虞顿时愣在原地,忘了做反应。
  “......”
  沈镌白斜斜地靠在她房间的电子门上,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盯着她。
  他穿着一身黑色冲锋衣,黑发散乱地垂落在额前,还带着不知哪里来的湿润水珠,仿佛风尘仆仆的旅者。
  半晌。
  他的视线下移,落至掉在地上的捧花。
  而后发出一声低低凉凉的轻笑——
  “很好。”
  “以为是我送的不喜欢,别人送的就喜欢了?”
  “......”
 
 
第29章 有恙   装可怜。
  岑虞没想到他会突然的出现, 讷讷地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最后干脆默不作声。
  走廊不远处传来走动聊天的声音——
  岑虞眼睫微颤, 回过神来,怕被后面的人撞见, 她弯腰去捡地上的房卡。
  沈镌白却先她一步,拾起房卡和捧花。
  “......”岑虞愣愣地还没反应过来时, 只见捧花被他随手地、径直地塞进了一旁金属垃圾箱里,剩下花杆冲着外头。
  “你干什么?”岑虞压低声音怒道。
  “你不是不喜欢花吗?”沈镌白眼皮微垂,斜斜地睨着她, “我帮你丢了。”
  “......”岑虞瞪他一眼, 伸手想去把捧花捡回来。
  远处脚步声逼近, 听得出来有很多人。
  酒店这一层被剧组包下来了, 这会儿回来的, 大概率是哪个主演的团队。
  她越是着急,散乱的捧花枝丫越是卡着垃圾箱出不来。
  “人要过来了。”沈镌白单手插兜,漫不经心地提醒。
  他捏着薄薄的黑色卡片, 刷开了电子门, 挑了挑眉,做了个手势请她进。
  仿佛主客颠倒,房间是他的一样。
  “......”岑虞没有办法, 只能放弃那一束捧花,气呼呼地松手, 闪身进了房间。
  电子门轻轻阖上,悄无声息。
  剧组一行人吵吵闹闹,在不远处的地方停下,没有注意到这里曾经站着两个人。
  门外一道男声传来, 语气毕恭毕敬。
  “叶老师,今天辛苦了,这是明天的拍摄行程,请您过过目。”
  叶阑萱接过行程单,看也不看转递给旁边的助理,语气轻慢地说:“知道了。”
  助理扫一眼行程,“八点就出发去棚里?太早了,我们老板起不来,改十点吧。”她的语气颐指气使,不像是在商量而是命令。
  “......”执行导演为难地搓手,“剧组的进度已经慢了,得抓紧时间...”
  闻言,叶阑萱眸光看过去,没开腔。
  助理成了她的发言人,“进度慢难道怪我们吗,那不是剧组自己的问题,再说不能把其他人的戏移到早上吗,老板要是没睡醒,戏也不会拍好,我们也是为了戏考虑。”
  “......”执行导演虽然知道对方是在诡辩,但他小小的打工人,也得罪不起叶阑萱。
  “那我想想办法调度一下。”他让了步,“叶老师您早点休息。”然后毕恭毕敬地弯腰离开。
  紧接着就是‘砰’的一声,叶阑萱和团队进了房间,走廊里恢复安静。
  酒店房间里一片黑暗——
  玄关处的位置狭窄,岑虞清晰地感觉到身边人的气息,她的呼吸没来由的一窒,一动不敢动。
  黑暗没有持续很久。
  沈镌白越过她的肩膀,准确地把房卡插进墙壁上的卡槽里。
  倏地,房间里天光乍亮。
  岑虞抬头只能看见他的下巴。
  她条件反射地一把推开沈镌白向后撤,拉远到安全的一米之外距离,“你该走了。”
  “......”胸口处被她手碰过的地方痒痒麻麻。
  沈镌白盯着她,上下打量,化着精致的妆容,长发披肩,淡紫色的束腰长裙,衬得细腰不堪一握。
  明显正式约会的标准打扮。
  沈镌白垂下眼睫,仿佛没听到她的赶客,侧身进到客厅,自顾自地坐进沙发里。
  “......”岑虞跟过去,抬脚踢了踢他。
  “听不见?快滚。”
  “......”
  “岑虞,”沈镌白抬手捏了捏眉心,无奈地喊她的名字,“有点良心好不好。”
  “我在日本出差,收到你的短信就赶回来了,让我休息一下。”他的声音低沉,嗓子眼里含着可以听出来的疲惫。
  讲话的时候没有看她,单薄的眼皮上露出那一颗小痣,藏着不高兴。
  沈镌白扯过背后压着的靠枕,下巴抵在上面,背微微含着,缩成一团。
  碎花布料的靠枕枕套,给他整个人添上一层难得的柔软。
  “......”岑虞怔怔地盯着他,最后别过脸,声音低了两度,放软下来,“别和我装可怜。”
  沈镌白往沙发里陷得更深,两条长腿伸得老远,惫懒地‘嗯’了一声,“你就当我装可怜吧。”
  “......”
  人就是要赖这儿她没办法。
  岑虞坐在沙发的另一端,腰背挺得笔直,以不变应万变。
  许久没有两人共处一室过,她一时不适应,浑身上下竖起倒刺,戒备而警惕。
  和沈镌白的放松随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客厅很安静。
  只有彼此浅淡的呼吸声。
  空气中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海盐味,夹杂着烟草气息。
  应该是沈镌白来之前,抽了不少烟,连身上也沾染了。
  墙壁上的挂钟指针‘哒哒哒’地在走,催得人难耐。
  “所以你喜欢什么?”长久的沉默后,沈镌白突然开腔。
  “......”冷不丁一句话,岑虞不解地看向他。
  沈镌白掀起眼皮,凝视着她,瞳仁漆黑一团,分外认真地问:“不喜欢花,那喜欢什么?”
  “……”
  “你管我喜欢什么。”岑虞始终带着不配合的情绪,“休息好了快走。”
  沈镌白手肘撑在沙发靠背上,侧过身,一字一顿地说:“你不告诉我,我怎么投其所好的追你呢。”
  “......”
  追你妹。
  岑虞张嘴刚想说什么,手机铃声适时地响起,打断了话茬。
  她目光凉凉地看他一眼,接起电话。
  “May,你到酒店了吗?”Noah的声音响起,带着醉酒后的朦胧低哑。
  “嗯,到了。”
  “那就好,”Noah揉了揉眼睛,似想起什么地问:“你膝盖还痛吗?”
  “我看你换衣服出门的时候好像都红了,对不起啊,都是我不小心。”
  客厅足够安静。
  虽然岑虞手机贴着耳朵,沈镌白还是能听见对面男人的声音。
  Noah的话说完,沈镌白眉头一拧,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眸漆黑难测。
  岑虞光顾着打电话,没有注意到沈镌白神情的变化。
  她想起白天的乌龙,为了阻止发出去的短信,被Noah绊倒摔的那一跤。
  现在看来真是无济于事。
  她无奈地笑笑,“没关系,是我太激动了。”
  “嗯,下次我注意一点。”Noah依然自责绊到了她,“那我不打扰你了。”
  “Goodnight,May.”
  岑虞用标准的英式英语的腔调回了一句‘晚安’,然后挂断电话。
  电话一经挂断,“膝盖怎么了?”耳畔传来语气清淡的询问。
  “要你管。”岑虞不耐烦地呛他。
  下一秒——
  毫无预兆的,沈镌白突然倾身压了过来,按着她的肩膀放倒在沙发扶手上。
  天旋地转间,岑虞整个人已经躺在沙发上,长裙裙摆被撩至大腿,露出膝盖以下的部分。
  岑虞瞪大了眼睛,升起一股怒火,咬牙切齿地喊他,“你有病啊。”
  她下意识抬腿想要踢他,脚踝被人一把抓住,抵在胸口。
  男人的掌心滚烫灼人得可怕,禁锢她的力道似发了狠。
  “......”岑虞不知道他突然的发难是为什么,心脏剧烈地跳动,动物的本能让她嗅到了他身上压抑的情绪。
  沈镌白盯着她膝盖上两团乌青,泛红青紫,和周围净白的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晃目刺眼。
  他眯了眯眼,露出鹰隼般冷肃危险的光,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寒意。
  “你放开。”岑虞挣扎着想要挣脱,却被他牵制的死死。
  半晌。
  “岑虞,”沈镌白凉凉地呵笑,手指拂过她的膝盖,“所以你喜欢对你粗暴的?”
  说完他在淤青的地方用力地按了下去,像是故意的惩罚。
  膝盖处传来刺痛感。
  岑虞倒吸一口凉气,觉得他简直莫名其妙,“沈镌白,你在发什么疯。”
  “......”沈镌白盯着她,捏着她的下巴抬起,迫使她和自己对视。
  内里的火几乎要抑制不住。
  “这就是你说的哪个都比我强?”他顶了顶后槽牙,拖着长长而凉薄的尾音,“我以前可没舍得把你膝盖弄成这个样子啊。”
  “......”岑虞脸一下涨得通红,总算搞明白他的失控是怎么回事。
  这误会的也太离谱了。
  然而没等她开口说些什么,沈镌白突然松开压着她的手,起身大步往门外去,黑色的背影仿佛一头巨兽,反动物本能的放走惹怒他的兔子。
  电子门被拉开,‘砰’的一声关上。
  偌大的酒店套房,恢复死沉沉的寂静。
  除了空气里残留淡淡的海盐与烟草味,没有任何他来过的痕迹。
  突然出现,突然离开。
  “......”
  岑虞的头枕在沙发靠手上,怔怔地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
  良久。
  她支撑着坐起来,目光落在膝盖处的淤青,尴尬地咬了咬唇。
  而后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明明人走了她应该高兴,不知道为什么心底却空落落的,仿佛蒙了一层不透气的塑料薄膜,憋闷难受。
  岑虞站起身,把房间里的窗户全部打开,空气里清爽的海盐味道很快被稀释吹散。
  她赤着脚拿上睡裙,进到浴室,快速地冲了一个澡,冲掉被滚烫指腹触碰的痕迹。
  洗完澡出来,已经是凌晨。
  窗外的夜色沉沉,没几个醒着的人。
  被沈镌白一番搅和,岑虞睡意全无,从小冰箱里挑出一瓶威士忌。
  玻璃杯里丢入大块的冰球,琥珀色的威士忌浸润。
  她懒懒散散地靠在沙发椅上,一口一口地抿酒。
  高度烈性酒入喉,一直灼烧到胃部。
  落地窗外闪过光亮,轰隆地雷声大作,没过多久,豆大的雨滴啪嗒啪嗒地落下,有倾泻之势。
  湿润的水汽从窗外氤氲进来,她坐的位置靠窗,肩膀上也淋到了飘进来的斜风细雨。
  岑虞懒得挪地方,任由细碎的雨雾大湿了肩膀和头发。
  墙上的分针走了半圈。
  她喝酒有个不好的习惯,喝得又猛又快。
  不知不觉已经半瓶见底,脸颊泛起绯红。
  雷声伴雨声,打在外头金属的防盗栏杆上,仿佛音乐家的奏鸣曲。
  在复杂的和声里,突然夹杂了一道突兀地拍门声。
  “......”岑虞迷茫地睁开微醺的眸子,抬手将额前散乱的碎发拨至耳后,然后才拖着不算稳的步子走到门边。
  “谁?”她隔着门,没忘了戒备。
  “开门。”沈镌白的声音低沉而带磁,直直地穿透厚重的电子门进来。
  语气不算太好,命令的口吻。
  “......”岑虞一愣,眼睫上下轻扫,也不知道是喝醉了的下意识还是怎么,听话地按下门把手。
  门外,沈镌白浑身湿透,戴着冲锋衣后面的帽子,帽檐的水一滴一滴掉落,肩膀上衣服布料的颜色深了一块,也被水打湿。
  黑发湿漉漉地垂落至额前,挡住了半张脸,只能看见紧抿成一条线的唇角,明显是不高兴。
  他单手插兜,另一只手里拎着一个透明塑料袋。
  袋子上印着药房的标志,里面斜斜躺着一盒治跌打损伤的药酒。
 
 
第30章 有恙   满脑子黄色废料。
  短暂的对视与僵持。
  沈镌白侧身进了房间, 一点没客气。
  一进房间,一股浓重的酒精味扑面而来。
  他的视线落在客厅阳台矮几上的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只剩下浅浅一层。
  沈镌白皱了皱眉, 漆黑一团的眸子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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