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林清朗绝不会做这样的人。
且,他要把加诸在苏家上面的罪恶一一还回去。
让她当回她的苏家大小姐,然后,娶她。
想至此,林清朗又倾身而下。
他看到她似乎还在哭,眼角眼泪如潮,一直往外流。
林清朗眉心一紧,伸手想要擦拭,却发现她眼角的泪水怎么都止不住。
仰头看他时,目含潮湿泪光,红唇微张,贝齿微现的样子像极了一朵引人采撷,盛放枝头的花。
自然,他是想要摘花的。
他不克制,也无从去克制,一手扳过她下巴,迫使她仰面注视自己。
林嫣然有些茫然、不解、甚至不悦地看着她哥哥。
哥哥掐她下巴又想做什么?
她有些疼,眼泪一下流得更多了。
林清朗指腹碰到她唇边,唇瓣旋即覆下,开始亲她的眼睛,吻她的泪水,后那唇又往下移时——
林嫣然适才还半张不张的眼睛一下睁大,黑亮的瞳孔转着,瞥到了她父母的牌位。
她猛然一哆嗦,愤怒震惊的情绪一上来,手先于心,推开林清朗,而后——
啪的一声,清脆无比。
她给了林清朗一巴掌。
她——林嫣然,一贯最听她哥哥话的林嫣然,此刻给了她哥哥一巴掌。
似是还用了很重的力气,林清朗几缕发丝散落耳际,头偏向一边,白皙脸上五个手指印清晰可见。
林嫣然自己也懵了,呆愣片刻,才发着抖站起,说:“这是在灵堂,哥哥你是疯了吗?”
“哥哥只是想抱抱你。”林清朗偏过头看她,脸色苍白,瞳孔里还透着讶然,哀伤。
但却毫无悔意。
这是错的,的确是错的,他知道他不该做这样的事,但他并不后悔刚才的举动。
且,下次还敢。
“你骗人。”
经过之前的种种,林嫣然看穿了她哥哥的路数,心寒至极,此时ⅨSJ.ZL是连声调都提高了不少,眼睛瞪圆,浑然一副愤怒的样子。
“那明明不是抱!你的唇靠了过来,哥哥你又想亲我,是吗?”
“我……”林清朗挑挑眉,并不否认。
他该怎么说,说自己对她毫无自控力,完全是情不自禁么。
这样的说辞,实在是太禽兽了。
会吓着此时脆弱的她。
于是林清朗选择沉默。
但眼前这少女又问,在动摇他对她本就近似与无的自制力——
“哥哥,你还记得你在谢府湖边那做了什么吗?”林嫣然咬牙,连连后退,“你当时是不是想……”
林清朗想起湖边那场景,那月色,一时燥热舔了舔唇,而后,他目色晦暗地看她一眼,叹息一声,干脆认了——
“是。”
林嫣然听后瞳孔骤缩,一下震惊,又问:“那你刚是不是想……”
“是。”
林清朗如此坦荡,毫不掩饰,林嫣然没料到,一瞬错愕,差点没喘上气来,许久才接着说:“哥哥,如果你真的想找人做这些事情,你为什么不成亲呢?花宴上明明有这么多姑娘喜欢你,你为什么要拒了呢,为什么要找嫣然呢,我是你的妹妹啊,你不是一直就知道的吗,为什么小时候接受了这兄妹关系,到了现在却要处处破坏逾越呢?”
“找别人做这事?”林清朗惊之反问,舌尖抵着上颚,眼里转瞬间一片风雪,“你竟是这么想的么?”
他话落又朝前两步,居高临下,冷冷问:“你以为我亲你抱你便是想做那事?”
林嫣然被她哥哥这气势有些吓到,但还是直起脊背,迎上他的目光,温软的声音第一次有了尖锐意味:“难道不是么,经过这么多次,我已经看穿哥哥了。”
林清朗听之,薄唇倒是挑起了一丝弧度,不置可否。
这意思很是明显了。
不知为何,一股莫名的寒意和怒气从林嫣然心头升起,她发白的唇瓣已被尖牙咬得流出了血来。
林清朗看到眉心一跳,目光死死地盯着她唇。
林嫣然颤抖着身体,此时的她比零落梨花还要凄美,哭腔浓重:“哥哥,我一直都很听你的话,我太听你的话了,我怕你会抛下我,会不理我,我怕我会失去你,再也不能待在林家,会一个人孤零零的,但是哥哥,你一件件事都做得太过分了……谢公子那次,谢府宴席那次,还有这次,这是在我父母灵堂,哥哥你还……”
说着说着,林嫣然的眼泪越发止不住,扑簌簌落下,哭腔混着激动的声音,越发让人听不清楚。
“哥哥你不尊重我,也不尊重我的父母。”
“哥哥,你一点都不喜欢我。”
“对不起,”林清朗眉目一暗,嘶哑着声音道歉,怔怔抬手想擦去她唇边的血迹时,却被她扬手打掉,干净利落。
“以后我不会让哥哥再碰我了,不会让你再抱我了,也不会让哥哥再碰我的脚,碰我伤口了……”
她拼命擦着眼泪,一边ⅨSJ.ZL擦一边哭:“如果哥哥再这样,我会去告诉伯父母,就算他们打你……把你腿打断,打得浑身是血……”
“嫣然也不管了!”
最后她用力地朝林清朗吼了一声,声音有些尖细,并不算大,但林清朗却生出了耳鸣之感。
她第一次威胁他,也第一次哭得这么厉害。
林清朗目光一沉,心口一缩,随即像是有尖刀在生生地剜他心,他不禁皱眉,疼痛钻心。
但纵使如此,林清朗也没有应她。
他不可能会放她走,也不会让她远离自己,离开自己。
就算用尽所有阴暗手段,甚至是…囚禁。
可此刻她还在哭,抽抽噎噎,眼睛已是一片红肿,林清朗长吸一口气,竭力压下那些病态的占有欲和黑暗的想法,暂时退了一步:“今日哥哥不同你争论这些,只要你不离开哥哥,哥哥可以以后不再禁足你,你想去哪便去哪,但几天后是我的及冠礼,至少在这天,乖乖待在府里好吗?哥哥想有你在身边,想看着你。”
林嫣然这才想到,她哥哥的二十生辰马上便要到了。
及冠之礼,这的确很重要,她作为林家人,应当在场才是。
于是她点了点头,闷闷地哼了一声:“我会待在府里,但是哥哥,你今晚别来我房间了,我认真的,毕竟一个屋檐下,我不想和你撕破脸皮。”
林清朗:“……”
撕破脸皮?他是贼吗?
*
几日过去,谢蕴已将先前林清朗调阅的卷宗全部细看了一遍。
据卷宗记载,苏明言勾结外敌,谋反之事败露后便畏罪自杀,放火烧了苏家。
至于是如何勾结外敌,如何谋反,卷宗并未详细记载。
当时在确定苏明言已死,苏家无活人后,主事之人便草草结案,封存卷宗,此后,这便成了一件谁也不敢在皇帝面前谈论的禁案。
因而也并未有人发现,其实并没有苏家那位小千金的尸体记录,也或许是因为现场火势惨烈,尸体已不能辨认,无从查证。
而另一边,林嫣然的身世也有了线索。
据他侍卫查证,林清朗的父亲林正初从未养过外室,林嫣然并非他们对外宣称那般,是林正初外室所生的女儿。
平白生出的林家女儿,无故消失的苏家千金,时间点如此恰好……
事实如何已很是明显。
一日正午,屋外骄阳似火,烈日透过窗柩照射进来,可谢蕴周身却仍是一片阴翳,寒冷。
他失魂落魄般跌坐在椅子上,两指揉着眉心,桌案上尽是被翻乱的卷宗。
他们根本就不是亲生兄妹。
如若没有亲生兄妹这一道无法跨越的屏障,又有这么多年相处的感情,他该如何与林清朗争,又要如何让林嫣然嫁给自己。
令她厌恶他,害怕他,从此畏惧于他不敢再靠近他吗?
还是自己该通过苏家这件事,使一些不太光明的手段,让她……
谢蕴蓦然间心头一亮,似是柳暗花明豁然明朗,脸上重又满面春风ⅨSJ.ZL,似是胜券在握。
他想及几天后便是林清朗的及冠生辰,随即提笔写了一封信.
第21章 (修,加了内容)在一片……
那日晚上过后,在林嫣然气呼呼地威胁林清朗,不让他再来房间后,她日日大门紧闭,当真是狠下了心,见他一面都不想。
而一日林清朗上朝,经过她房门前却忽地顿住,他墨睫扬起,看着紧闭的门窗,眸色沉郁,心里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些阴暗的念头。
那扇窗纸薄如蝉翼,仿佛风一吹便破。
仿佛,什么都可窥探得到。
他的嫣然,会在做什么。
林清朗一身朱红色官服,穿戴齐整,看上去是端方君子,肃然禁欲,可他看着那一层窗户纸的眼神却……空洞而贪婪。
他真是个禽兽。
林清朗挑唇,淡淡笑了。
“公子,该出门了,上朝时辰快到了。”桑言头低得很下,忽然小声提醒他。
“恩,走吧。”
林清朗回神,收回落在窗户纸上的目光,拂袖转身,出府去了皇宫上朝。
*
朝堂之上,年近四十的皇帝坐于龙椅之上,明黄龙袍,头戴冕旒,宽脸浓眉,不怒自威,他面色青黑,面上有一股浓重的荒淫之气。
朝下之人无不明白,这些年来,皇帝从各处网罗的美女塞满了整个后宫,日日荒淫,纵欲过度,气色自然好不到哪去。
“边关又隐隐有外敌来犯之势,众位爱卿对此事怎么看,有何举荐之人?”
皇帝此时靠着龙椅扶手,目光巡视了一遍朝下文武百官,后落在了林清朗身上,高声问道。
文武百官听此均身子一震,互相交换眼神,后也落在了林清朗身上。
而林清朗此刻却面无表情,身姿挺直,令人完全看不出他此刻的情绪和态度。
虽朝中并不是只有林清朗这一可用将领,此事也并非他不可,但他战功赫赫,从无败绩,对一些精明的朝臣来说,举荐林清朗上战场对他们来说最为稳妥,不用担心战败背锅受牵连,其余之事则不在他们的考量范围内,于是——
“臣以为,近年来大小战事皆由林将军出征,林将军勇猛多谋,运筹帷幄,若派他去定可夺胜归来,彻底消灭进犯外族,稳固边关。”一人站了出来,很快,便有人出声附和他。
不过也有人持不同意见,认为也有其他能用之人:“皇上,林将军刚下战场未有多久,怕是身上的伤还未养好,状态不佳,臣以为,现今年轻将领中出色者众多,此次可派别的将领出征。”
一时间,朝堂之上议论声四起,对这人选争执不下。
站于前列的谢蕴一言不发,虽未有任何举荐之意,但他嘴角却勾起了一丝笑意,似乎心中已有了想法。
“林爱卿,你如今伤势如何,可否出征,替朕荡平外敌,永绝后患?”皇帝一身威严,问林清朗。
林清朗自然知晓,此时并不是适宜出征的时候,这场战事可以胜,也必ⅨSJ.ZL须胜,但不应由他胜,他胜了太多次,功高震主,但现在还没到……反的时候。
况且——
林清朗双眸微微眯起,他似乎看到了少女那梨花带雨,颤着身体哭泣的模样。
眼里蓄满水光,浮动可怜,委屈极了。
还有那紧闭的门窗。
她还在生他气,不让他抱她,亲她。
他得哄回来。
还有,好好藏起来关起来,不能让别人抢走她。
于是乎,林清朗长呵口气,冷俊脸上仍是面若冰霜,行礼后漠声道:“皇上,为国效力,征战沙场本为臣职责所在,但臣屡上战场,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现今恐有心无力,还须得一段时间养伤,否则就算上了战场也会贻误战事。”
皇帝闻此浓眉皱起,颇有探究意味的目光看了他一会,后扬手挥袖,道:“罢了罢了,今日到此为止,此事日后再议,朕乏了,退朝。”
听此,垂首立在皇帝身边的太监大喊:“退朝!”
后众臣行礼跪拜,后依次出了宫殿。
宫殿外,众大臣两□□去,两两接耳,四皇子程仪走到林清朗身边,仍是一声风流尊贵之气,朝他一拱手,笑道:“林将军真是思虑周全,此次战事你的确不宜再去。”
林清朗看了眼四皇子,不置一词,走下了殿外的玉石台阶。
程仪加快脚步跟了上去,这次倒是收起了身上的不羁,一下正经,同林清朗小声道:“父皇生性多疑,好猜忌,登基以来已杀了不少功臣,这朝野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父皇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既然你我二人已是同个阵营,那我便直说了,父皇此次想的是荡绝外敌,永除外患,若你此次又胜了,边疆外敌尽除,你立此卓越军功,战绩辉煌,怕是会刺了父皇的眼睛,届时外敌已除,边关稳固,父皇便容不下你了。”
“若是你败了,那父皇便更有了杀你的借口。”
林清朗仍旧朝前走着,对程仪此话并不意外,淡淡道:“所见略同,望四皇子早做筹谋,我自诩看人的眼光不会有误,这腐朽的皇室里,也就四皇子勉强够得上帝王的资格。”
这话一说,四皇子程仪冷不防被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很是难看……
他这是被夸赞了,还是被贬损了?
“望四皇子明白,残暴昏庸之人当不得君王,可心慈手软之人亦是,希望四皇子关键时刻莫要心慈手软,不若,我林清朗……”
“自然自然,林兄你我相识多年,你还不了解我嘛,说得这么严重做甚。”程仪赶紧咽下适才那口堵在喉间的气,连忙笑道。
林清朗急着回府,无意跟他嬉笑,只冷冷一声道:“到时,四皇子莫忘了允诺我林清朗之事,我林清朗只求这一件事,这是我唯一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