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一期一振所说的“不同”到底是指什么啊?!他知道她是个大姐姐了吗?!
大抵是察觉了她的不安,一期一振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说:“放心吧。我并没有怀疑你对主公的忠诚。你对主公的报效与渴求之情,是谁都无法错认的。”
“这样啊……”她说着,还是有些忐忑,试探着问道,“那,一期一振已经在猜测我有哪里和旁人不同了吗?比如说,我特别愚笨,力气很小之类的……”
一期一振的笑容越发温柔了。
“日光,你说呢?”
他把问题从容地推回来了,这让优娜瞬间觉得不妙。
一期一振到底知不知道啊!
明明看上去是这么温和贤惠具有长男力的好男人,她现在怎么觉得这家伙…还是有点心眼的?而且,还不太好对付……?
该说不愧是混到了主公面前第一梯队的刀男子吗?
一期一振用手指分开了她头上一缕缠绕的发丝,又随口提起了她的事情:“日光,你和长船派的兄弟,相处的如何?”
“还不错。”她回答,“烛台切和小龙他们都对我很好。我是辈分比较小的晚辈,所以大家都很照顾我。”
“在我家的话,基本都是由我来负责照顾大家呢。”一期一振的手还放在她的头顶,没有摘开,“我家有个弟弟,叫做‘乱’,是个很可爱、也很认真的孩子。他虽然经常被误认为女生,不过,本质上还是个男孩子。我对这些细微的区别,还是相当了解的。”
优娜:……
她暗觉不妙。
她记得乱藤四郎是谁,就是小龙景光所说的“和女孩子一样可爱、平时直接女装出街的男人”,还被刚来到本丸的大般若长光误认为是女孩,然后盛情邀请人家共度艺术之夜。
一期这样说,是不是暗示他已经知道了她是个女人?!
“什么呀……”她腼腆地笑了起来,“一期先生这样说,就好像是在说我是个女孩子似的。”
“诶?”一期一振眨眼,似乎有不解。他温和地说,“我不是那种意思。只不过是恰好提起了家中的弟弟们。我家的弟弟们,有时候会让人很操心,但大多数时候都是相当可爱的。”
优娜:……
吓死人了。
她在心底浅浅地舒了口气,回过头来,发现身旁的一期一振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一期哥——”
远处传来了年轻男孩的呼声。她抬头望去,却见是后藤藤四郎和前田藤四郎正在向着一期一振招手:“我们已经画好画啦——一期哥要来看吗?是盐渍梅子的画哦!”
一期一振闻言,从走廊上起了身,对优娜道别说:“我要去弟弟们那里了。下次再聊吧,日光
。”
“啊…好。”她连忙起身行礼,“谢谢一期先生今天的帮忙了。”
“要变强哦。”一期一振走了几步,又侧眸对她说,“我在等着你能和我一起并肩战斗的那一天。”
“……”
夏风炎炎,那水蓝色短发的青年渐行渐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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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期一振的话确实让优娜很在意,不过接下来的两天,她都没能见到这位忙碌的付丧神,而且她也接到了新的出阵任务。
小队集合的时候,庭院里照旧热闹得像在开祭典。大和守安定和加州清光似乎在讨论围巾的材质以及新颖可爱的围法,和泉守兼定和堀川国广则在说着“内番比试”什么的。
“岩融可真是帅气又强大啊!”和泉守非常赞许地对堀川说,“昨天一整天,他都在艰苦地和我进行内番的比试训练!我没有想到,像他这样经验丰富又强大的男人,还会如此孜孜不倦地寻求进步!太让人赞叹了。”
在旁竖起耳朵的优娜:……
没想到兼先生最后还是倒霉了。
不过兼先生本人好像并不在意的样子,似乎还非常喜欢和岩融比试呢。
她正坐在廊下,等着队伍出发,忽而间面前便飘过一缕红胡桃色的衣领,旋即,陆奥守吉行的灿灿笑脸就出现在了她面前。
“前辈,要吃红薯吗?”他露出的牙齿很白,笑容也很灿烂。
“红…红薯?”她疑惑了一下。
“是,刚烤好没多久的红薯。”吉行说着,从自己的袖子里摸出了一个纸包,递了过来,兴冲冲地介绍说,“是在苗圃里挖的,然后用干柴生火烤好的。”
优娜看到吉行手里的纸包,小小地震撼了一下。
没想到吉行的技能点还挺丰富的嘛,竟然还会自己烤红薯。
“快要出发了吧?等回来再吃吧。”她说着,很为难地看了一眼自己通身上下的口袋,“我身上没有地方能放那样大的一个纸包呢……”
“这样啊……”吉行有些失望,唉声叹气地把红薯塞回宽大的袖管里去了,“看来前辈是不太喜欢吃红薯吧。”
“不是…没有那样的事。”她连忙安慰说,“我很想吃啊,你烤的红薯闻起来…味道很不错的样子!等我们回来后,就一起吃红薯吧。”
陆奥守吉行的面色瞬亮:“那么,说好了啊!”
一个红薯就哄好了,啊,这可真是简单的土佐男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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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要出发了——”庭院那头,队长和泉守兼定转身喊道,“都准备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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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队到齐之后,整支编队便被传送到了这次的出阵任务地点——庆长五年的伏见城。
上次出阵的地点,乃是关原合战的最终一役;而庆长五年的伏见之战,则是关原合战的最初一战。时间溯行军选择这一头一尾的两个时间点入侵,着实是很有对称强迫症的选择。
伏见城由太阁丰臣秀吉所建,乃是丰臣秀吉将太阁之位让给养子后的居所。后来,丰臣家的家臣一分为二,追随德川家康的大名鸟居元忠成了伏见的守将。
庆长五年时,石田三成的同盟率军攻打伏见,鸟居元忠仅有兵力二千人,在此被合围剿杀,力战至最后一兵一卒。
据说元忠在死前,一边杀敌一边高呼“主公,祝您武运昌隆”。此话被后世传为美谈,但凡提起伏见城,便会提起这句话,知名度正如“敌在本能寺”之于明智光秀一般。
传送的白光散去后,一片晦暗昏薄的天色迎面扑来。
明明应当是午后的时光,但这里的天却阴沉沉的,泛着一片压抑的锈黄色,像是即将酝酿一场大雨。和泉守兼定抬头看到天色,不由喃喃自语:“天气不大对劲啊。”
他们不是第一次来到庆长五年的伏见了,但从未有哪一次见过天气是如此晦暗冥薄的,简直就像是在告诉他们“此地有变”似的。
陆奥守吉行一向来乐天,说:“天气有变也算不了什么!总之,咱们速战速决,赶紧把那些敌人都解决掉的话,就不必担心了!”
虽然平时偶尔会有不合,但和泉守此刻也是赞同他的意见的:“我们快点出发吧,我来侦查敌情。”
经验丰富的付丧神,能够感知到溯行军的方位存在——虽然敌我不同,但奇异的是,灵识却是相通的,能彼此感知到。
除却某几位侦查技能点没开,老眼昏花没法定位的付丧神之外(并不是黑,邓布利多摇头f),大家都能或多或少地感知到敌人的存在。
“溯行军往城下的南方去了。看路径,应当是想去石田三成的同盟宇喜多氏的阵营。”和泉守下了判断。
“……宇喜多家的阵营?”吉行摸了摸小脑袋,“不会是想把宇喜多家的主将直接杀掉吧?阵前失将,定会阵脚大乱。而且伏见城原本就很难攻打……嘶嘶!好过分啊!”
优娜摸了摸头,想起之前被科普过的战国历史,说:“如果宇喜多秀家死了,是不是鸟居元忠大人就会活下来了?从历史的角度上来说,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吧。反正最后都是德川一族赢了……”
五个迷惑的眼神投了过来。
“前辈,你在想什么啊……”陆奥守吉行连忙提醒她,“可千万不能有这样奇怪的想法啊!这是篡改历史啊!”
“呃…似乎,是的。”她讪讪地笑起来,很不好意思地道歉,“我只是随口一说罢了。请不要放在心上。”
“德川家的刀思考历史的角度还真是非同一般。”和泉守兼定一副感叹的样子。然后,他就转身望向远方,帅气地伸手指了指远处,说,“走吧!我们可不能让溯行军得手!”
付丧神们移动了起来,朝着城下南方的驻扎营地去了。
天色愈发晦暗,沉沉如翻滚着无数乌云,也不知几时就会有一场雷暴骤雨。由太阁所修筑的伏见城耸立于阔原之上,坚不可摧;遥遥露出一角的天守阁,仿佛一只披麟的亘古之兽
,叫人望而生叹。
宇喜多氏的军队已经对伏见发动了数日的猛攻。以四万人对二千人,但凡城门一破,守在城内的鸟居元忠便是必死无疑。可偏偏伏见城固若金汤,外墙工事坚不可摧,且鸟居元忠麾下的将士个个忠勇顽强,令宇喜多氏完全无法攻入城内。--
若无家臣背叛,也许鸟居元忠当真能勉强守下这座城池。
后人常有感叹惋惜的,认为元忠死在此地实在不值。倘若能有千百个巧合,他也就不必留下“祝君武运昌隆”的死前悲歌。
可身为付丧神,就必须放任历史按照已有的轨迹行驶。
惋惜吗?可怜吗?那也不能伸手帮忙,只能令忠臣死去,伏见城破,这就是付丧神的工作。
战况胶着,金铁声四起,但付丧神们却对此熟视无睹,而是直奔宇喜多主将的营帐。和泉守兼定的身影奔袭在前,右手已经将佩刀拔/出:“发现敌人了!合围!”
天色愈发昏昏,隐隐有蓝电霹雳自空中滚过。和泉守拔刀跃至半空时,陡然察觉到敌人的形貌似乎有些不对劲。
——这一次的敌人虽也带着强烈的杀气,但身上却翻涌着犹如电光一般的晦暗花火。强大的灵力迎面撞击而来,令人不由脊背微凝。
“这些……”他的瞳孔缩了缩,顿时语气紧张地警告起来,“不是溯行军!是检非违使!”
“什么?!”
“竟然是检非违使?!”
和泉守的一句话,令所有的队员都面色为之一变。
历史自身会不断地进行修复和收束,而“检非违使”正是负责修正历史的家伙。他们既不属于付丧神的阵营,也不属于溯行军的阵营,没有立场,只是机械地修复历史。
对于检非违使而言,所有入侵历史的东西——无论是溯行军也好,还是剿灭溯行军的付丧神也好,全部都是敌人,都必须在历史的车轮之下被碾压消化。
检非违使,莫得感情。
看来,此地的溯行军早已被检非违使消灭了。而追赶溯行军前来的付丧神,恰好与干完活的检非违使迎面撞了个满怀。
这下可糟了……
天色晦冥,电光如烫。和泉守咬牙,转身吼道:“安定,日光,退后!”
“诶…我?”大和守安定握着刀,有些不解,“我和加州可以一起作战……”
“安定,退后!”一直与大和守结伴而行的加州清光这回却固执地将他推开了,“检非违使的力量是按照小队最强的付丧神来叠算的。也就是说,每一骑都与和泉守先生一样强。或者说…更强一些。”
优娜:…………
打个锤啊!!跨等级碾压啦!!
作为这支队伍的新人,她很识趣地后退了。陆奥守吉行横到了她的面前,作出了备战的姿态。他挥了一下刀,低声说:“咱虽然也没见过检非违使,不过,可不能就这么放弃了!就由我来保护前辈吧!”
“吉行……”
她有些感动,说,“你可真是个好人啊!”
吉行的脑袋懵了一下。
这话怎么怪怪的?
就在这片刻,察觉到历史入侵者出现的检非违使已经攻了过来。狂风骤起,将草叶卷的漫天纷飞。数道电光自空中劈下,敌人的身影已近在眼前。
吉行紧张地吸了一口气,刚想挥刀迎上,就发现自己的速度已然赶不上了。而敌人的目标却并非是他,而是他身后那位明显更弱小一些的前辈。
“前…前辈……!”
刀锋银光一闪,原本站在他身后的优娜已经重重地向后飞了出去。敌人的刀刃是斜着从下往上切开的,飞溅的血珠便也是歪歪斜斜的一道,犹如画笔未干时被甩出的朱色水墨。
优娜甚至还没能理解发生了什么,惨案就已经发生了。
被一刀削飞的她重重向后栽去,然后沉闷地摔落在地。刀伤已经够痛了,落地时脊背肩胛敲到了石块,更是震人心髓的痛。
“呃…”她艰难地想要爬起来,但却做不到。
意识有些模糊,眼前一片昏黑,还夹带着血色。空气了有血锈的咸腥味,让人的喉咙很不适。余光所见,是队友们与检非违使艰难交战的身影。
“日光!”
“糟了,安定也……”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似乎传来嘈杂的说话声。
“国广,你的伤没事吧?”
“只是轻伤,不碍事。但是,日光先生他的伤……”
“等等,日光先生的这里,是不是有些奇怪?你们看啊,简直像女孩子一样诶!”
“……人家受了重伤的时候你不要这样翻来翻去啊!吉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