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近乎死亡。
可也不能放任这个家伙一直在旁边钻来钻去,要是不理会她的话,她就会在那里嚷着“长谷部姐姐好无情”之类莫名其妙的话。于是,长谷部干脆把她捞到了自己的腿上坐着。
“安分一点,不要乱动了。”他皱着眉,差点没把手里的笔掰折了。
“那,我要的东西呢?”她问。
“……”压切长谷部揉了揉头颅,歪头亲了她一下,继续将笔沾了墨水,在时之政府送来的卷轴上涂写。这种工作是决不能疏忽的,不然会给主人添麻烦。
“长谷部先生,能再……”第七次。
“……”压切长谷部决定认输。
他连挣扎都不想挣扎了,决定就这样吧。把人卡在腿上坐着,恰好方便能满足她稀奇古怪的想法了,也省的她再跑出去,和这个岩融玩玩,和那个陆奥守吉行玩玩;回头让主人知道了,又要斥责是他压切长谷部的不是,是长谷部没能好好教导后辈,才让她被欺负了。
唯有主人,是不可以辜负的!一切都是为了主人!
一天渐渐过去了。将要傍晚的时候,出阵回来的烛台切光忠绕了路,来会客之所接自家的晚辈回长船派的居所。
“日光——”风度翩翩的黑发男子笑着从门前探进了身子。
“兄长,你回来了?”正踩着梯子在书架上翻找资料的优娜回了头,很轻快地和自家的长辈打了招呼,“今天的工作差不多完成了,我和你一起回去吧。”
“好啊。”烛台切很享受她的信赖,自如地张开了双臂,“这回出阵,我也给你带了手信。是味道不错的甜点,一会儿叫小龙一起来尝尝看吧。”
眼看着优娜牵住了烛台切的手,压切长谷部忽然从一旁杀了出来。
“等等!光忠!你不能那样!”他咬咬牙,义正辞严地说,“总之,放开日光长光!和他保持距离!你们不能那样亲密!”
烛台切光忠:?
“你在说什么呢……”困惑的烛台切说,“牵手怎么了吗?”
“总之,放开就是了。”长谷部咳了咳,就像拆散她和岩融、陆奥守吉行那样,用同一种态度来拆散她和烛台切光忠,“我会送日光长光回去的,你就不用操心了。”
可疑的目光投了过来。
“长谷部,怎么回事?”烛台切光忠伸手护住了自家的晚辈,盯着压切长谷部,“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日光是我家的弟弟啊。”
压切长谷部:……
牙白。
他好像确实忘记了这一点……
“我是这孩子名正言顺的兄长。”烛台切光忠正色地说,“我牵日光的手,可是理所当然的!我们两亲密一点,那也是很正常的!”
“……”压切长谷部沉默片刻,说,“明白了。”
出警踢到铁板后,压切长谷部的脚有点疼。
</>◎作者有话说:
缺德教徒喜+1
第210章 210
在严父压切长谷部的照顾下,优娜茁壮而健康地成长着(误)
每天一早,她就会和兄长烛台切光忠告别,到了长谷部的会客之所,开始一整天的小助♂手生活,分配内番工作、跑腿、核查、算账、清点库存、跑腿再跑腿、又一度的跑腿。
岩融时不时地会出现在门口,然后咚的一头撞上天花板。长谷部忍无可忍,说为了天花板着想,已经请主公多为岩融安排出阵活动,让岩融务必时时刻刻带小孩,勤勤恳恳做园长。
至于到底是因为担心天花板,还是因为担心其他的事情才做出如此判决,这个就不好说了。小优优不知道,知道也装不知道,
一段时间后,主公的召令传来了。
“日光,主公喊你过去。”压切长谷部带来这个消息的时候,面色有些复杂。他大概猜到主公接下来的命令是什么了,所以才会表情如此。
她是要离开自己这里,去担当别的工作了吧。
“我…吗?”优娜停下了手头的工作,将两本册子塞回了抽屉里,简单地整理了一下衣装,出门穿鞋。
“你的灵力莫名增长地很快。”长谷部皱眉,摩挲着下巴思考说,“现在的你,应该已不会被当初重伤你的检非违使打倒了吧。不过话说回来…这种灵力增长速度是怎么回事呢?”
优娜不敢说话。
灵力增长那么快,当然是因为长谷部先生做出了不小的贡献啊!
“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回来找我。”长谷部闷着声音说。
虽说还没听到主公的命令,但这话先说出来总是没错的。
“谢谢您。”她没敢多说,和长谷部恭敬地道别之后,就前往了主公的屋宇。
|||
主公接待付丧神的屋宇之中,永远萦绕着淡淡的檀香气。
他似乎很不大喜欢光,因此只有几格箭窗留着淡弱的光线。屋梁上描绘着桃形的巴瓦纹,那是鬼所敬畏的图案,在平安时代有驱鬼的效用。
“主公。”优娜在竹帘之外单膝跪下,向着主人弓背行礼。
“你已经休养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了吧,日光。”僧人醇厚的嗓音,自帘后徐徐传来。隔着竹帘,只能瞥见他五色衣下一角的须穗,如佛前铺地的七宝一般,庄严地散落下来。
“正是。承蒙您的关照,如今已恢复得很好了。”她回答。
“那也差不多该回归出阵了……”
“是要去兼先生那里吗?”
“非也。”主公说,“你的力量增强的很快,我想让你去新的队伍试试看。”
优娜微怔:“新的队伍…是说?”
不会再留在陆奥守吉行他们的队伍里了吗?
长谷部先生大概猜到了这件事吧,才会说出“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回来找我”这样的话。
恰在此时,身后传来了一道脚步声,旋即,便是青年
温润的嗓音:“主公,一期一振在此。”
“一期先生……?”她微微吃惊地侧过头,恰好看到不远处的推门边,身着军装的水蓝色短发青年,正以单膝跪地的姿势向着主公行礼。“你从大阪城回来了?”
挖掘机怎么样?(删去)
“一期一振,日光长光就交给你了。”僧人慢慢地转动手中的佛珠,说道,“你也好,三日月宗近也好,都要对晚辈照料一些。”
一期一振低头回答:“谨遵您的命令。”
优娜吃惊的不行——主公的意思,是要她去传说中的第一梯队了吗?她的灵力原来飙升的这么快吗?谢谢长谷部爸爸,谢谢烛台切妈咪,谢谢你们做出的牺牲(不是)
她连忙向主公道谢:“感谢您的信任。”
一期一振淡淡一笑,说:“主公,我有一个提议。”
“说吧。”
“虽说日光的灵力增长很快,但在协同作战方面,却是没什么经验的。我们的队伍时常需要事先开展作战商讨,日光不在的话,就有些不便。”一期一振的声音很恭敬,“不妨让日光长光暂且搬迁到大家的住所附近吧。我与三日月殿他们都住的相近,恰好方便彼此照顾。”
他的话颇有条理,让人十分心动。
主公沉思片刻,说:“你说得对,就这样决定吧。”
优娜愣了愣,询问道:“我不会给平安时代的前辈们添麻烦吗?陌生人忽然搬来隔壁什么的……”
“主公之命,谁会反对呢?”一期一振说的理所当然。
优娜安静了。
她心底也明白这个道理,但她怎么觉得自己如果搬到平安养老院里的话,就会沦为一众前辈的看护士呢……整天照顾这个穿衣、陪那个喝茶,可能还需要帮忙找弟弟什么的。
“我明白了。”她说。
一期一振收回了目光,眼底有很浅淡的笑意。
|||
“什——什么?!搬房间?”
烛台切光忠很不能接受这个命令,一副妈咪见到女儿离家出走的紧张模样。他抓住优娜的肩膀,快速地说:“这可不行啊,搬到平安前辈那一片的话,哥哥要怎么照顾你呢?而且你还年轻呢,许多事情都不懂。更重要的是,出阵之后还会遇上奇怪的疾病……”
优娜被他晃的有些眼晕,小声地说:“这是主公的命令啦。”
烛台切瞬间萎蔫了。
“放心吧,烛台切哥。”她笑着劝慰道,“我已经不是刚来本丸时的那个笨蛋了,肯定能自己照顾好自己。而且…如果有问题的话,我随时会回来找兄长的。我们还是可以一起过夜的嘛。”
最后强调的话,让烛台切光忠的面色一缓。
“……啊,算了。既然是主公的命令。”他叹了口气,扶住了额头,“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一期一振也说了,既然是他提议的,就会照顾我。一期先生可是个很温柔的人啊!”她说。
“哈
?这是一期一振提议的?!”烛台切瞬间火大,“没想到他竟然是这种人——”
不满归不满,烛台切还是很老实地履行了身为兄长的义务,带着小龙景光和大般若长光一起帮她搬了房间。
新的住所就在平安老人院附近,与藤四郎大家族也挨得很近,是独立的屋子,更宽敞一些,也更明亮。打开窗户,就能看到不远处的山原。
系着围裙的烛台切拿着掸子上下仔细扫除一番,又跑过来对她特地叮嘱道:“日光,你可要特别注意一下一期一振啊,别让他对你做什么坏事。”
“嘛…一期先生人很好啊。不会做坏事的啦。”她有些无奈。
“我的直觉告诉我他不安好心!”烛台切义正辞严地说。
“没有那种事。人家不过是因为习惯了做一家之长,才会对旁人很照顾而已。”
听着她对一期一振如此维护,烛台切光忠一时有些心酸。家中孩子长大了翅膀硬了就要单飞,这种感慨又酸涩的心情,不过如是吧。
偏偏小龙景光还在旁边揶揄:“烛台切,可别把日光一直当小孩子啊。”
“我…我不过是比较关心日光罢了!我对你不也是一样关心的吗?”
“是,是,我明白了。是我多嘴了,Sorry。”
搬完房间后,天色已经相当晚了。长船派家的几位前辈与她再三告别,终于离开了她的新卧室。优娜松了松手臂的筋骨,在室内坐下来休息了一阵。
这间房间的格窗是老式的,移开之后,便能清楚地望见本丸外的山原。夜色已降,月光洒落于宽袤的原野上,夏风吹得绿草如波似的弯折过去。
这样的月光,总会令她情不自禁地想起主公的梦境来——那个一直在下雪的夜晚,仁敦亲王唱着“天明明、夜月雪”的梦境。
简单地休息一阵后,她就去浴室洗漱了。等头发擦拭得差不多干了,她也脱衣卧下。虽然月色甚好,但为了不在后半夜着凉,她还是将窗合上了。
……
……
那个熟悉的梦来了——下着雪、有着无垠月色的夜晚,她站在茫茫的草原上。伸出掌心时,便能感受到微凉的雪花在掌心慢慢地融为细水。
“法师…法师大人!”
她听到了中年男子仓皇的声音,不由诧异地侧目望去。
不远处有一片湖泊,这是她在清醒的白日里从未见过的景象——如镜似的湖水,宽广无边地横陈在山脚之下,倒映着亮白的月色。
湖心的正中央有一位僧人,他虔诚地双手合十,低头默念着经文。深褐色的禅衣浸落在湖水中,氤氲开了波痕。
“法师,你要救救我们啊!”
“法师,只有您能救我们了。”
“只要献上仁敦亲王的头颅,我,我们就都能得到赦免了!”
“请您亲自杀死亲王阁下吧!”
无数双手从湖波之下探出,挣扎着、颤抖着,伸向了法师的身体,狠狠地拽住了
他的袍角与衣襟。那是一群或青年、或中年的人,有身着狩衣头戴角帽作文官打扮的,也有穿着盔甲的武将;有怀抱孩子的妇人,也有年轻的小姐。
他们的手或粗砺,或娇嫩,或带着血与灰,或覆着盔甲,全部抓在了僧人的衣袍上。也许是这来自于水下的手臂太过庞大,竟然那位僧人慢慢地向着湖泊之下沉去了。
虽然明知这只是梦境,只是个意念所形成的世界,优娜却仍旧慌张了起来。
“主公…主公!”
她向着湖泊的方向奔去,一面自腰/间拔出了佩刀。
不知是属于谁的情感,涌入了她的脑海——痛苦,悲伤。痛苦,悲伤。这些情感钻入五脏六腑,涌过每一片脉络潮汐,竟让人觉得呼吸都发寒,甚至隐隐有些喘不过气来。
如果能将这些情绪就此斩断的话,那就好了。
奇怪的念头浮现了出来。
她向着湖心奔去,然而,脚在踩入水面的一瞬便踏空了。她并无法如那位僧人一般,坦然地立于水面之上,而是失重地跌落于湖水之中,瞬时向下沉去。
在湖水没过眼前的一瞬,她看见那原本悲悯无绪的僧人,隐约露出了诧异之色。他的嘴唇动了动,好似在呢喃一个名字。
“日光…长光?”
哗哗。
哗哗。
湖水没顶而过,沁凉刺骨的水如透入脊椎。她从窒息的感觉之中陡然醒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额上一片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