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恋与猎人——Miang
时间:2021-09-15 09:49:23

  “溪边的女郎呀,摘了一朵山吹花。溪的对岸有村舍,那人怎
  么还不来呢?”
  “溪边的女郎呀,采了一片野蔓草。溪水面下有游鱼,谁知那人到了何处呢?”
  这曲谣满是乡野的意趣,用词也不高雅,但听起来却很有意思。优小的时候,母亲与身边的侍女都会唱这首曲子。只要听着唱词,她便仿佛瞧见了女子满心期待候着情郎时的模样。
  等她停下了拨弦的手,侧头望去,一期一振似乎还沉浸在筝乐之中,未回过神来。她笑问:“怎么样?”
  一期一振迟迟地回了神,说:“真好啊…能感受到一种快活又无忧无虑的心情。”
  她随意地拨弄了一下弦,说:“能做一个专心等待心上人的女子,没有其他的挂念,这确实是令人向往的生活。”
  一期一振点了点头。
  他答应了要教导她剑术,因此,今夜也握着她的手,告诉她如何以短刀防身。优的力气并不大,要她学会那种传统的剑术着实不可能,一期一振也只能教导她一些简单的东西了。
  优握着刀,很认真地学习着,但因着实没有这个天赋,所以免不了显得粗劣又笨手笨脚,还险些割断了自己的袖子。一期一振见了,便很无奈地笑道:“练习剑术是长久之事,不可能一蹴而就。你如今会这样,也是正常的。”
  她有些不好意思,道:“让你见笑了”顿一顿,她又道,“真不知道我若是当真日久天长地练下去,能否变成一个厉害的人呢?”
  一期一振说:“优,你说过,你只是不想浪费了这柄兄长赠送给你的刀,这才会选择学习剑术的。可我看你这样认真…并不像是随意地做下了这个决定。有什么别的原因吗?”
  见他这样问,优叹了口气,说:“德川家不知何时会打进这大阪城来,我学习剑术,也是为了防身。再者,我想保护重要的人。”
  “保护重要的人……”一期一振喃喃念了一遍,说,“我明白了。这样的心情,我能理解。”
  “我也想成为像阿能局那样厉害的女人。”优说,“她是织田信长的侍女,却力大无穷,将一柄薙刀用的很威风,以一当百,比男子还要有用呢。”说着,她的眼睛莫名地晶亮起来。忽而间,她又想到了什么,“若是我足够厉害的话,兴许,就能与你这样厉害的武士并肩战斗了吧?一起保护主家……”
  一期一振闻言,只笑不语。
  啊…有梦到底是件好事。但是,这种事……确实不大可能。乱世之中,少有女子习武,更别提成为阿能局那样的传奇之人了。
  优握着刀,却像是很满足于这个梦,说道:“我想和一期一振这样的男子站在一起,并肩而战。”
 
 
第251章 251(番外)
  德川家的军队迫近了大阪城,战况一触即发。
  严寒的冬日到了,连太阳都不再爱从云后露出脸来。庭中的树褪尽了枝叶,化为一片干枯的形姿。内城中的女眷们,面色也如这些凋谢的残叶似的,终日萦绕着忧愁。
  “早知道,还是该想办法逃离大阪……”
  时不时的,优就能在檐下或者走廊上听到这样的窃窃私语。
  可是,那些作为人质被扣在城中的女子们,根本不可能逃离这座城池。不说大阪内城的守卫,哪怕是她们历尽辛苦离开了大阪,也可能会被德川家的军队发现。届时,便更无好下场了。
  住在内城的女眷们无法第一时间得知外头发生了什么事,只能从随侍与武士们的口中打听战场上的情况,譬如德川军到了何处、淀殿与秀赖殿下又派了何人去应战。在这只能望见庭院与一角天空的内城,女眷们也只能忧心忡忡地度过终日。
  十二月时,天已冷的冻彻,甚至下起了雪来。但那雪太薄,前半夜落下了,还未积起,便已化开。天亮时分,遥远的地方就响起了隆隆的炮火声。火.枪齐齐发射时的闷响,如雷霆一般震撼,一旦落入人耳,就难免叫人心跳一衰。
  这炮火虽遥远,还在朝着附城的方向炮击,远远未及大阪的内城;可炮火作响时的震动,却能清晰地传到女眷们的庭院来,如地动山摇似的,叫人桌案上的香盏都轱辘轱辘滚落在地,摔成一摊碎片。
  往日里再性子活泼的女眷,在这等境况下也闭了嘴,说不出欢笑的话来。倘若开了口,想要说一两句讨喜的话,但地面很快又会传来震动,院中的残枝在炮火的巨响中簌簌地下落,又叫人不敢再多言了。
  这炮火轰射硬似钢铁的坚壁,尚且拥有无穷的威力;若它落到人的躯体之上,该有多么可怖?没有人敢去细想这些事。
  这日的傍晚时,断续持续了一天的炮火声终于有了停歇的迹象。从外头回来的侍从说,大阪的外城依旧固若金汤,不畏炮击,这大抵是唯一能鼓舞人心的消息了。
  天边的夕阳渐散,夜色悄然四合,漫长的冬夜降临了。优呵了一口白气,坐在檐下眺望着远处的天幕,被冻得发寒的手放在筝弦上,有些僵冷了,想拨起弦,也显得笨重。
  今日的炮击已经停了,可谁知道半夜时,那炮火会不会突如其来地响起呢?这样一想,她便无法安睡了,只能重重地叹一口气。
  自打入冬以来,她便一直徘徊于这样前日未明的焦虑之中,人也消瘦了许多。不仅仅是她,这大阪内城中的所有人都是如此。
  白日时,她在帘后匆匆见过一眼淀殿大人。原本风华犹在的淀殿,因为这连绵的战事而迅速地憔悴疲惫了下来。淀殿是女子,虽出身武家,有着织田信长这样的豪杰亲眷,可她也从未接受过兵法作战的指导;要她来面对这样的狂澜,着实有些困难了。
  但即使如此,她在面对优的时候,依旧是柔和而宽厚的,像是对待
  自己的女儿一般。白天时,优是带着短刀去她的面前的,淀殿见了她藏在袖中的短刀,还问她何故如此。
  优回答:“倘若有变,则可以此刃保护您。”
  淀殿笑着摇了摇头,说:“你是擅长拨筝的人,怎能去握刀呢?还是将它放下来吧。”语气之间,似乎很是惋惜。
  淀殿没有亲生的女儿,太阁殿下也不曾有其他的子嗣。但她很喜欢女孩儿,不仅将妹妹阿江的长女完姬抱养膝下、精心抚育,就连儿媳千姬也视若己出,仔细教导着。比千姬大不了一轮的优,在她眼中也是晚辈,是值得倾心呵护的年轻女孩。
  那时,优便想:能追随这样如母亲一般慈爱的淀殿大人,实在是此生之幸。
  庭院里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伴着枯叶被踩碎的咔嚓细响。优抬起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便道:“一期一振…您来了啊。”
  那在冬月下慢慢步向她的青年,正是她所认为的、徘徊在大阪城中的亡魂,自称“一期一振”的青年男子。
  明明已是冬日了,可他却未有添衣,依旧穿着夏时的着装,长发披散如丝,仿佛根本察觉不到这雪降之夜的寒冷。
  他穿过庭院,很熟稔地在她面前跪坐下了,两人之间,只横着一道筝。优披散的衣裾,几乎挨着他的膝盖;那打褂上的振蝶纹翩翩欲飞,仿佛下一刻便会停落在一期一振的臂间。
  “今夜…也是个难眠之夜啊。”优望着一期一振,苦涩地笑了起来。
  一期一振点了点头。
  他和被困在这大阪城中的人不同,并没有显露出憔悴与消瘦,还如初见时一般形貌。他似乎也是有着担忧之情的,但比起优这样的人来说,却更置身事外一些。
  也难怪,他不过是一介亡魂。这人世间的胜负如何,与他也没什么干系。
  优注视着他,忽然问:“一期一振,如果,丰臣…我是说,万一,丰臣输给了德川,你会怎么样呢?会消失吗?还是继续留在大阪城内呢?”
  一期一振思虑了一阵,说:“我也不知道会怎样。大概,会去往别的地方吧。”说着,他扫了一眼身后的夜色,道,“大阪城的繁华,于我而言就像是一场过去的梦。既然是梦,那就势必有结束的一天,我早就明白这一点了。”
  优听着,颇有些诧异。
  但仔细一想,便也理解了。
  她是人类,所以不希望在有限又短暂的人生里看见丰臣落败。她总希望,在她活着的、有知觉的年岁里,能够目睹重要之人平安地活着。
  但是,一期一振并非人类,而是亡魂,他的寿数也许是无限的,不仅仅是五十年、一百年,也许会是五百年、上千年……没有哪个家族,可以繁荣那么久。绵延至最后,总归会落魄消失,这是古来的定律。
  对于一期一振而言,丰臣家迟早会消散,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就算他曾侍奉于太阁殿下,也无法否认这一命运。
  如此,真不知道是该羡慕他,还是该同情他呢?
  优苦笑了一阵,又说:“长夜难度,我就为你再弹一曲吧。”说着,她将冻得有些发寒的手放到了弦上,喃喃道,“今年的冬天可真是够冷的……”
  弦音初响,是很苦寒的调子,也如这冬日一般令人忧愁,但一期一振做出认真侧耳倾听的模样来。
  才拨弄了未几声,便听得外城的方向传来了雷霆般的火炮之声,地面震颤起来;不知何处,还有着女眷短促惊恐的尖叫。
  是德川军的攻势再度开始了。
  为这突如其来的炮击所惊,优的手一抖,她的指腹竟然被琴弦割伤了。殷红的血珠从一线伤口间沁了出来,缓慢地淌落在弦间。
  “……小心。”一期一振的眉心皱了一下。
  外城的炮火还未停下,这夜半的炮击令夜色里绽开了一片火烧似的通红,地与墙似乎都在抖动着。原本搁置在架上的白瓷花瓶摇摆不稳,啪嚓一声摔碎在地。
  优怔怔地盯着外城的方向,淌着血的指尖搁在弦上,一动不动。
  一期一振却如没听见那炮火声似的,捧起了她受伤的右手,道:“你的手好冷……”
  这是他第一次触碰优的身体。
  真奇怪,明明是亡魂,他却拥有着实体,可以触碰,可以抚摸。而且他的肌肤是温热的;像是春日和煦暖阳一般的温度,从他的掌心间慢慢地传递了过来。
  优收回了目光,低声呢喃说:“又开始了……德川家的进攻……”
  一期一振点了点头。他大概是想要帮她处理手上的伤口,可却又不知当做什么,于是只能盯着她受了伤的手看。
  过了一会儿,他竟做出了一件令优始料未及的事——
  一期一振低下了头,慢慢地含住了她受伤的手指,像是在亲吻着她的伤口。
  “一期……!”
  她微微吃惊,眸光颤栗起来,闪烁不定。.
  面前的青年很虔诚地低着头,含着她的指腹,将淌下的殷血都覆入了唇齿间。
  指腹上传来了炽热的触感,令她肌肤发烫,心脏跳得倏忽加快了。
  一期一振闭着眼,遮去了眸中的灿金之华,长长的眼睫落下来,投下淡淡的阴影;他的耳边有几缕蓝青色的发丝,落在她的膝上,与她胸前散落的、乌黑的发几乎要交织在一块儿。
  片刻后,一期一振终于张开了唇,松开了她的手指,说:“抱歉…情不自禁。”
  那处伤口本该是疼痛的,但被他吻过之后,就奇迹般地再无那痛楚了。
  青年的面容端丽而温雅,优注视着他,心中不合宜地有了奇怪的念头:倘若他并非亡魂,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那会如何呢……?
  拥有端丽而温和的外表,身姿出众,剑术卓绝,几如绘本之中的光之公子一般。待人温和耐心,从不因她是女子之身而鄙薄于她……
  倘若太阁殿下身旁,真的曾有这样的一位侍者,那他定然是个颇有名望的武士。也许会收获许多女子
  的爱慕,整日不停地收到情书吧?
  倘若他要娶妻,又会娶怎样的人呢?他说过,筝乐是唯一能赖以慰藉漫长岁月的东西,那兴许,他会更青睐精通乐理的女子吧?
  炮火又响起来了,天边猝然升起了一团亮光,那是轰击外城城墙的火.药炸裂了。帘上的丝线被震得松散,原本卷收起的锦帘倏然落了下来,将庭院的光景半遮住了。
  被这炮火所震颤着,她瑟缩了一下,小声说:“不知道外城还能坚持多久呢……”
  就在她喃喃自语的片刻里,一双属于青年的手臂拥了上来,是一期一振将她搂入了怀中。他的胸膛与双臂似乎都是暖的,透着春日的和煦微暖,隐隐驱散了一些冬夜的寒冷。
  她有些诧异于青年突如其来的举动,可下一刻,远方的炮火声又传来了。这令她无瑕去顾忌青年的逾越,也没有了抗拒的心思,只是闭上了眼,顺服地缩在青年的怀中。
  “这是太阁殿下耗费心血所打造的城池,不会如此容易就会被攻下的。”一期一振在她耳边说道,“别怕……”
  她轻轻攥紧了青年胸前的衣料,小声说:“我不是畏惧自己死去…我只是担忧…淀殿大人……”
  如果德川家攻入了大阪城,那淀殿大人势必会死去吧?她是秀赖殿下的母亲,是大阪城的女主人,也是太阁殿下曾经最为宠爱的侧室,德川家一定不会放过她。
  她闭上眼,小声地说:“我的出身很低微…是淀殿大人令我有了如今的地位。因为淀殿大人的恩宠,我病中的母亲得到了救治,也不再受到主母的欺凌。我的父兄也加石进封,成为了尊贵体面之人……”
  她的话越来越轻,最后隐没在夜色之中。
  一期一振轻轻地抚了抚她的背,手掌慢慢落到了她的脑后,穿入乌色的发丝间。他大概是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所以安静了许久,竟开口唱起了她故乡的曲谣。
  “溪边的女郎呀,摘了一朵山吹花。溪的对岸有村舍,那人怎么还不来呢?”
  “溪边的女郎呀,采了一片野蔓草。溪水面下有游鱼,谁知那人到了何处呢?”
  ……
  他的嗓音比优要低沉许多,但却更为和煦而清朗。在轰隆不绝的炮火声里,他的歌声被淹没成细小的碎流,但仍可传入优的耳中。
  年轻的乡间女郎,等候在被春风吹绿的山原上。春日的溪水慢慢地流淌着,几尾游鱼在溪面下轻快地穿梭,村内的农人正在劈着新打的柴火。她弯腰拾起一朵嫩黄的山吹花,踮脚望向了溪的对面。她的心上人终于来了,踩着田垄间的泥泞小道慢慢地走着。他的长发被春日的风吹得散乱,一双笑眸溢着柔和的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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