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库洛洛一副遗憾的样子，“那还真是有些可惜呢。”
优娜耸肩，说“我们的交易，差不多也完成了。很感谢库洛洛给我的帮助，有机会下次再合作吧。”
说罢，她就想走。
“不再多聊两句吗？”库洛洛喊住她。
“嗯？”优娜侧身。
下一瞬，黑色短发、一身西装的男子，便将她搂入了自己的怀中。他带着笑，眸光很真挚地落下“交易完成了，也不代表要立刻分别吧。”
他的手很温柔地揽着，就像是引领女伴跳华尔兹一样的绅士。优娜在他怀里，有些无奈地说“难道库洛洛先生还真的想和我谈一段恋爱不成吗？你可是幻影旅团的团长啊。”
库洛洛的眼底愈有笑意了。
“西索可以，我就不可以吗？”他问。
优娜……
西索可以，那是因为他才没你这么￥！
西索单纯又好猜，他只要打打架开开车就满足了，没有什么其他的需求，人生间最重要的事就是打爆别人的脑壳，真实的天字第一号老实男人。
你呢？谁敢放心和你恋爱啊？刚才是不是还打算盗窃一下暗黑奏鸣曲的能力来着？发现不能盗窃还感到十分失望，有你这样恋爱的吗？
“抱歉。”优娜很直截地说，“我要订婚了——”
正当她想亮出自己手指上的钻戒，面前的男人却忽然挑高了她的下巴，轻轻将一个吻落下来。
这是一个安静而漫长的吻，他的眼睫近在咫尺，优娜能清晰看见那双黑瞳中自己的倒影轮廓。没有人比他的吻更温柔，更毫无索求，更柔软似羽毛。
“库洛洛……”她的喃呢叹息从唇齿的缝隙里逸出。还没说完，便又被亲吻封回了她的声音。
优娜的眉心微微蹙起。她有些为难地推了推男人的胸膛，勉强说“别这样。”
但是他却不放过她。
好不容易，优娜才将他彻底推开了。她擦拭着自己的唇角，低声说“算了吧，库洛洛，我不觉得你真的对我有那种感情。而且，实话实说，我真的订婚了。抱歉，我拒绝你。”
“订婚？”库洛洛的眼里有笑意，“我是盗贼。最喜欢从别人那里抢东西了。”
优娜……
就在这时，优娜的身后传来门扇缓缓推开的声音。一把精神奕奕的老头嗓音响了起来“小子，人家都说了要订婚，拒绝你了，就不要再强取豪夺了吧？这世界上，可不是什么东西都能偷走的啊！”
优娜一愣，侧身望去，只见一高一矮两个人，缓缓步入了这间大厅。一个是又矮又小的老头，胸前贴一张“一日一杀”的标语；一个是高健强壮的盛年男子，从眉目到头发丝都散发着强烈的压迫感。
优娜顿时惊了。
靠靠靠靠靠，这不是揍敌客家的家主和家主他亲爹么？
可不是桀诺·揍敌客和席巴揍敌客吗？！
可不是……
伊尔迷他爹和他祖父吗？！？！？！
优娜在揍敌客家供职的时候，压根就没见过这两位大山的本尊，整天只和几个少爷打打交道，撑死和基裘夫人说说话。现在忽然见到揍敌客家的两个大人物，她顿时有些……心虚。
“帮派那边，竟然请了你们两位来对付我。”库洛洛一副惊奇又好笑的样子，“我还记得你们的模样呢。毕竟，旅团曾经的四号就命丧在揍敌客家人手上。”
“那也只是工作而已。”桀诺双手负在背后，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打搅你追求女人还真是抱歉了。不过啊，小子，依照我的经验，当女人告诉你‘我订婚了’的时候，那就不是欲擒故纵，是真的心有所属不想要你了。这种情况下，最好不要再强求。”
库洛洛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挥舞一下，笑眯眯地说“谢谢您的指教了。”
桀诺冷哼一声，目光慎重地打量四周“如果不是工作需要，我可不想和你为敌，太麻烦也太棘手了。如果真的要杀你，得花费很大的功夫。”
库洛洛笑容不改“我也不想和你们两个为敌。”
“所以啊——”桀诺忽然嘿嘿笑了一声，目光闪过一道精明的光。下一刻，他就出现在了优娜的身后，五指紧紧扼住了优娜的咽喉，“小子，虽然有些卑劣，但是如果能减少工作量的话，这样是再方便不过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
优娜僵在原地。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后的小个子老头毫不掩饰的杀气与压迫感，这样强大的威慑力比伊尔迷还要可怕上许多，库洛洛在他面前也落了些许下风。
“我的原则是，不会为任务以外的事浪费精神和生命。”桀诺的声音颇有几分老狐狸似的狡黠，“年纪大了，自然想偷偷懒。——老实投个降，我就放过这个可爱的女孩子，如何？你可是很喜欢她的吧？”
这不是什么过家家的游戏。优娜清楚地认知到了这个现实。
不知不觉间，她的后背已经浸满了冷汗。
她扬起脖颈，更觉得喉间一片可怕的冷意，但喉管里的血却紧张的沸腾。情不自禁地，她偷偷看向了库洛洛。
库洛洛眨了眨眼，似乎根本没想到事情会有这样的发展。“这样啊……我确实，挺舍不得她的。”他一副烦恼的语气，“但是，我也不想死。”
“所以……”
库洛洛的身形，忽然飞速动了起来，袭向了桀诺与优娜的方向。
下一刻，优娜只听到耳旁传来了库洛洛温柔的道歉声“抱歉，优里。”
优娜只觉得腹下一痛，眼前顿时有血珠飞溅，染红了她的衣袖。剧烈的痛楚侵袭上脑海，叫她几乎站立不稳，险些跪倒在地。
库洛洛在原地站定，衣衫楚楚如旧。他扬起刀刃，笑了笑说“这样子，就没什么可以威胁我了。不过，二对一，我还是处于劣势呢。”
优娜几乎听不清他的话来，只能捂着腹部，摇摇欲坠地站着。
那一刻，她想起了妮翁为自己创作的占卜诗——
在收纳着黑暗商品的地下室中，
你是最特殊的卖家；
虽然从死神的宴会里挣脱了；
最终还是在交易之中倒下。
所谓的“在交易之中倒下”，原来是这个意味。
人质的交易，不也是交易的一种吗？
妮翁·诺斯特拉的预言能力，还真是百发百中。
她的耳边有桀诺赞叹的声音“又果决，又冷血，这小子还真是不好对付。”
优娜已经失去了挟持的价值，于是桀诺放开了她。优娜慢慢地滑坐在地，一低头，就看到一地的血泊，殷红一片，宛如连接成海的彼岸花。
这个时候，优娜竟然在想一些奇怪的事情。
库洛洛一直在和她的过去纠缠不清。
每每，库洛洛总是亲昵地喊着她“优里”这个属于从前的昵称；他问她，“还想再一次站在舞台上吧”、“还想演奏吧”、“还想让家人回来吧”，仿佛她真的能回到从前一样。
追究到底，都是因为库洛洛想知道优娜背后的暗黑奏鸣曲，到底有怎样的秘密。
现在，交易差不多算是完成了，库洛洛也知道了他想要知道的东西，于是优娜就被舍弃了。
你看，库洛洛只需要她的过去；而他的未来之中，根本没有“优娜”这样的存在。
他的明天之中，没有优娜·克里斯·格林。
那些混账话，那些钻石，收藏品，乐谱，天狼星的幻想，是真实，也是虚假；是他的温柔以待，也是他的冷酷淡漠。
嗯……不愧是她看上过的男人。
优娜这样想。
她慢慢地抬起了头，望向库洛洛的方向。他与揍敌客家的两位职业杀手正在交战之中，稍稍落了下风，但也尚能对付。
优娜慢慢笑了起来，说“库洛洛，我有说过，交易已经彻底完成了吗？”
库洛洛听到她的话，微微愣了一下。下一刻，他的腹部忽然传来一阵剧痛。这突如其来的痛楚，以及溢出衬衫的血迹，叫库洛洛停下了原本的战斗，不得不落在地上，蹙眉查看自己身上的伤情。
……怎么回事？明明桀诺和席巴都没有碰到自己。
而且……
这个伤口的位置，和方才自己刺向优娜的位置一模一样。
再联想到优娜所说的话，他陡然抬头，目光冷然地望向了优娜。
优娜坐在血泊之中，无所谓地笑了笑“库洛洛，我还是防了你一手的。我可是特地和你确认过，交易的内容之一是‘你将暗黑奏鸣曲的残谱交给我’。请注意，是‘你交给我’哦。”
她的笑容，轻慢又优雅，一如平时的模样。
库洛洛愣住了。
“‘我交给你’……”电光石火间，他终于察觉到这个文字游戏的关键所在，“因为不是我亲自将曲谱交给你，所以我们之间的交易，还没有完成吗？”
“聪明的男孩。”优娜闭眼叹息，“还没有完成交易的话，我们就必须保持着‘绝对公平’的状态。你加给我的伤，自己也会原样受到。……如何，很公平吧？”
库洛洛袭击优娜的时候，下的是死手；饶是优娜提前有防备，还是受到了很重的伤。如此一来，库洛洛现在也受到了同样程度的伤，鲜血快速流失，不得不停下了和揍敌客族人的战斗。
桀诺和席巴相继落在地上，桀诺冷笑一声，说“小子，你看，招报应了吧。”
库洛洛的面色很认真，也很烦恼。“这下糟了——这一次，我是真的会死了吧？”这样重的伤，外加桀诺和席巴在旁虎视眈眈，还真是不好逃脱。
优娜歪头，很无所谓地笑了下“那就祝你去黄泉的时候一路顺风吧。”
就在此时，席巴的电话响了起来。机械的铃声，在充满烟尘和血味的地方显得极为不合宜。
席巴腾手接通电话，当着众人的面说起话来。
“十老头已经死了是吗？”席巴问完这个问题，就收起了攻击的架势，“嗯。那没问题了。你的委托人也还活着，不过受了重伤，不赶紧救治的话就会死去。”
挂完电话，席巴对桀诺说“可以收手了。”
桀诺掸了掸身上的灰尘“那就这样吧。”竟然一副直接转身要走的架势。
方才还剑拔弩张，现在却一副平和无比的样子。库洛洛有些好奇地问道“不杀了我再走吗？”
“你是蠢吗？”桀诺很没好气，他一边活动着身上的老骨头一边说，“委托我们杀你的人是十老头，现在十老头已经被伊尔迷解决了，那自然任务也取消了。要不然，我们就是白打工，拿不到钱了。”
“是嘛。”库洛洛并不意外的样子。他松了口气，看着身上的伤口，低声喃喃，“要是再打下去，我肯定会死——”
他还是被优娜算计了一番。
席巴和桀诺各自朝外走去。席巴离开前，丢下一句话“赶紧治疗一下伤口吧。伊尔迷说了，在给他转账前，你不能死。”
优娜的意识有些迷糊，但她听到伊尔迷的名字，还是稍稍振奋了一下。
现在她大概理解了，之前伊尔迷说的“无法推脱的任务”到底是什么——原来是跑去暗杀十老头。一次杀十个，还是帮派世界里权力最大的十个人，难怪这么大阵仗。
桀诺和席巴已经走了，只剩下库洛洛和优娜两个半死不活的人。
库洛洛的身体素质比优娜良好，还能保持清晰的思考和动作。他对优娜很真挚地说“抱歉啊，优娜。刚才的我也是不得已为之。不那样做的话，我就会死喔。”
优娜……
这家伙还真的说得出口。
看他那副温柔诚恳的样子，还真是让人心动。
优娜扶着墙，摇晃着站了起来。“不管怎么说，我得先去处理伤口了，不然我是真的要死了。”她对库洛洛说，“那回见了，库洛洛。”
她拖曳着血迹，朝门口走去。她很清楚地知道，这一次她离开了库洛洛，很可能就是永诀了。以后就再也不会见到了。
“等等啊，优里。”库洛洛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不考虑把我们的‘交易’结清吗？你也不想永远和我保持着不清楚的念制约吧？”
啧。
这话说的，怎么好像念制约是什么不正当男女关系似的？
“好啊。”优娜微呼了一口气，转过头，笑眯眯地对库洛洛说，“你去取来那页曲谱，亲手交给我，交易就算彻底完成了。顺带一提，那页曲谱在西索身上。至于你怎么拿到，那我就管不了了。”
库洛洛愣住了。
曲谱……在西索身上？
想起那个好战、诡谲、疯狂的男人，库洛洛微微蹙起了眉。
要想从西索手上拿走曲谱，非得和他打一架不可。
“优里……我又被你摆了一道啊。”他喃喃笑着说。
但是，优娜已经走远了，听不见他所说的话了。
优娜沿着楼梯下了三四层，视野开始发黑。她有些坚持不住了，直接坐在了楼梯上，歪头靠着墙，指望着哪位好心人发现自己。
疼疼疼疼。
多亏得提前找妮翁做占卜，让她一直有所防备，这才在库洛洛攻击时避开了致命伤，不至于命毙当场。但是在这样下去，也和死翘翘差不多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人出现了——
“你……这是怎么回事？”
金发的纤细少年，出现在优娜迷蒙的视野里。他几步匆忙地踏上楼梯，一边低声询问，一边查看了一下优娜的伤口。旋即，他微微倒吸一口冷气“怎么伤的这么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