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左手轻轻搭在方向盘,右手自她的膝盖一路抚上,着了魔似的沉溺于那方寸肌肤。
苏镜夕面无表情地望向车窗外,丝毫没有被男人的轻薄和车内震耳欲聋的音乐所影响──她正在脑海里接收自己的第二个任务。
第二位委托人名叫严姝。在外人看来,她是豪门的千金,是新晋的“漫画女神”,拥有含着金汤匙出生般的人生,如同天之骄子。
但实际上,严姝并非严家的女儿。
十几年前,富甲一方的严父于病重弥留之际,跟妻子坦白:多年以来,自己一直在外有一位情妇,并且育有一女。他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结发妻子能够摒弃前嫌,将自己养在外面的女儿接回家抚养长大。
然而,他的情妇深知严太太不容人的脾气,也知道自己的女儿到了严家一定会受尽欺凌,于是便将自己的女儿跟一直照顾她的陶家夫妇的女儿调换,把陶家的女儿送进严家长大。
委托人严姝,就是这位假千金。
而严家真正的遗珠,则以陶漫云这个身份,养在陶家。
陶母病重前,将这个秘密告诉了陶漫云。得知身世的陶漫云恨养母不早点将实情告诉她,害她苦了这么多年,更觉得陶家这样普通的家庭根本不配将她这位豪门千金养大。于是在医生第一次提出可以放弃治疗后,便在协议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陶母随即便过世了。
之后的一年里,陶漫云风风光光杀回了严家,做了亲子鉴定,过回了富家千金的生活,并因为严姝抢了她的身份地位而怀恨在心,将严姝整了个身败名裂,跳楼自杀身亡。
系统的声音自脑海中传来:【宿主,严姝给你留下了三个任务:一是要替她亲眼看看生母,二是不要让她的漫画事业被陶漫云击垮,三是惜取眼前人。】
苏镜夕不动声色传音入密:“我知道了。”
拥有了严姝一世的记忆,她已经对陶漫云的伎俩了然于心,前两个任务对她来说易如反掌。只是这第三个……
她偏头看了看正在开车的这位叫作萧宇的男人。
显然,他并不是所谓的“眼前人”。
萧宇是A市有名的富二代,浪荡公子哥。在这个晚上,他灌醉严姝并和她发生关系,成为了她男朋友。可就在严姝被陶漫云陷害,深陷抄袭门丑闻,在人生最为艰难的时候,他却忽然发通告澄清,自己跟严姝没有任何关系,一切花边新闻都是无良记者杜撰的,还狠狠踩了她一脚。
这件事也几乎成为了压垮严姝的最后一根稻草。
“看什么呢,着急了?”感受到她投来的目光,萧宇偏头冲她微微一笑。
苏镜夕在和这副身体融合时,便迅速调息,压制住了体内的酒气,让自己保持最大程度的理智与清醒。但她脸颊上却仍留一抹潮红,妩媚又勾人。
萧宇只觉得眼热──平日总觉得这位严家的千金不过是普普通通的样貌姣好,怎么今天瞧她一眼,就觉得魂儿都要被勾去了?
他也无暇思考是不是酒精的作用,只不怀好意地一笑:“马上就到了。”
苏镜夕轻扬唇角,媚眼如丝,占尽风流。
怀中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拿起来看了看,来电显示:严野。
萧宇也瞥见了她的手机屏幕,鼻子轻轻哼出一口气,不耐烦道:“又是你那个不解风情的老顽
固大哥?快三十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就知道天天盯着你。你这才十一点没回家,就给他急成这样,你要是夜不归宿,打算怎么跟他交代?”
苏镜夕──现在是严姝,缓缓开口:“我自有办法。”
她的话尾音上扬,似带了钩子,直直勾在萧宇心口。体内那股蠢蠢欲动愈发强烈了,他大力轰下油门。
到达目的地,严姝故作微醺的样子下了车,并趁萧宇将钥匙交给门童时,给严野发了一条微信:我在维斯顿。
那边几乎是秒回:去酒店干什么?
她没理会,将手机扔回包里,摇曳着纤细的腰肢,跟在萧宇身后,优雅地迈步进门。
在原主记忆中,严野这个大她八岁的哥哥,始终是个又凶又严厉的存在。加之严野的母亲──正牌的严太太,于海娟女士,一直苛待她这个“小三的女儿”,严姝便将这母子俩划成了同一阵线的人。
直到原主死去之后,灵魂飘然远逝,才看到那一向刻板的哥哥,竟紧紧攥着她的画,高大的身躯跪在她的遗体前,宽厚的肩膀细微抖动着。一向利落英武、不苟言笑的脸上,纵了两行清泪。
那时的她才明白,这位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大哥虽待她严厉,却处处为她着想,从未对她恶言相向。并且,每次她受了于海娟的奚落、欺凌,也只有这位大哥肯站出来,将她挡在身后。他只是看起来凶恶难处,胸腔里跳动的却是一颗火热的心。而她,一直在那颗心的心尖上。
严姝刻意在酒店前台与萧宇拖延了一会儿,才跟他上了顶层的总统套房。
她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蹬掉了高跟鞋,赤着玲珑剔透的一对足,整个人更娇柔了几分。
萧宇再把持不住,还未扯下领带,便粗鲁上前,一把将她揽在怀里,颤着声音道:“我以为漫画女神有多小清新呢,没想到,也是个会玩儿的。”
严姝替他轻轻将领带摘下,丢在一旁,引导着他空出的左手,放在自己后颈,连衣裙的拉链上:“急什么?慢慢来。”
萧宇眉角一扬,手上猛一使力。
随即,拉链被拽下的声音被门口传来的巨响吞没。
几个身形高大的男子破门而入,为首的正是严姝的哥哥,严家的正牌少爷,严野。
见了地上散落的衣物,再加上这一室旖旎,严野的眸子瞬间燃起火苗。他一个箭步冲过来,左手将萧宇从自己妹妹身上拉开,右手一个勾拳便将他掀翻在一旁。
“怎么喝这么多?有没有怎么样?”他站定在她面前,责骂的语气中,隐着几许关切。
严姝抬头望了望他──深挺磊落的五官,英气的眉眼,好看得紧。她摇摇头:“没有,只是,有些头晕。”
话音未落,她身子一歪,连衣裙的肩膀处便掉了下来,露出一片雪白。
严野蹙紧了眉头,迅速脱下西装外套,将她一裹,打横抱在了怀中──见她这副样子,再多的责备话也说不出口了。
电梯里,严野有力的双臂托着她,二人安静如斯。
严姝悄悄在脑海里问系统:“委托人所谓的惜取眼前人,果然就是严野这位大哥吧。”
【是的,委托人的悔恨和执念,八成都系在他身上。】
“知道了。”一直窝在他怀中的她忽然动了动,伸出手来环住了他的脖子。
墨黑的西装外套下,那段藕臂白皙如玉。她直了直身子,贴在他耳旁小声道:“大哥,我们回家。”
软玉温香满怀,清幽的香气直直搔在他脖颈,而那对殷红的唇瓣,更是几乎触到了他的脸颊。
他瞬间绷紧了浑身的肌
肉。
他们俩差了八岁,她自小便怕他,见了他总是一副淡漠疏远的样子。他心里虽然失落,但难免也感到安慰:疏远也好,疏远了,他就可以把那些邪念埋在心底,一辈子给她当个好哥哥。
可今日她这一醉──
他诚然没想到,她对他,竟也是有几分依恋的。
就这浅浅几分,便足够击垮所谓“好哥哥”的想法,并在他心底掀起惊涛骇浪了。
到家后,严姝洗了个澡便睡下了。
原主的这副身体因为工作的压力和常年熬夜的坏习惯,精气神都被消耗得差不多了。她需要尽快调息,让身体更好地融合自己的魂魄。
而严野,却一夜无眠。
真假千金2
第二天,严姝发微信给助理,让她去查陶漫云一家三口的下落。若是不出所料,这会儿的陶母,恐怕已经拜陶漫云所赐,死在医院里了。她得尽早找到她,去看一眼,完成原主的第一个心愿。
交代完事情,她点开微博。果不其然,两个热搜关键词爬了上来。最热的那个,便是#萧宇疑嫖.娼被捕# 。
点进热搜,便能看到一张萧宇双手盖着西装外套,疑似被逮捕的照片。每一条讨论的微博下面,都有大把的喷子下场。
【价格没谈拢?萧家那么有钱,萧二少也太抠了。】
【萧总赶紧给儿子运作啊,我赌三天之内洗地。】
【萧氏股价要大跌了?准备接盘!】
【赶紧把那辆全球只有四辆的跑车卖了,把自己保出来吧。】
有原主全部的记忆,她自然了解严野的手腕儿。年近三十岁的他早已沉淀出了成熟男子该有的样子,自是跟那些心浮气躁的小年轻不一样。只是她没想到,他出手会这么干净利落,仅仅一夜之间的筹划运作,便给他来了个“人赃并获”。
萧家不仅实力雄厚,更是人丁兴旺。出了这样的事,萧老爷子当然会赶紧帮萧宇运作,把他捞出来。只是……即使萧宇被放出来,恐怕在萧家也再难跟他那大哥和俩弟弟争了。
有这一遭,算是栽透了。
而那第二个热词,则是#漫画女神疑恋情曝光#,配图是严野抱着严姝进轿车的一张照片。照片中,严姝正对着镜头,极好辨认。可严野却刚刚好只露了个后脑勺,不认识他的人,光从那一身黑色西装,根本看不出是谁。
严姝倚在床上,看着手机屏幕。照片虽然模糊,可那天他眼中那种愤怒夹杂着怜爱的神情,却被她记了个清清楚楚──严野怕是个妹控,且已经病入膏肓了。
正想着,门外传来敲门声,进来的正是严野。
“头还疼么?”他手里端着一杯黑乎乎的东西,递到她面前:“陈醋姜汤,解酒的。怕你嫌不好喝,多加了红糖。”
“谢谢哥。”
她伸手接住,指尖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若有似无地从他指节上扫过。酥麻轻痒的感觉瞬间从被触碰的那一处蔓延开来。
她只穿了一件松垮的睡裙,却难掩曼妙的身段,胸口一片肌肤胜雪。他沉沉出了口气,将目光移开:“以后不要再往那种地方跑了。”
“哪种地方,酒店?”严姝抬起头望着他。颀长的身形与深刻的五官,意外地让人有种安稳感。她又问道:“跟你呢,也不能去么?”
她眸光澄澈,语气真诚又无辜,与昨晚那个醉酒妩媚的女子简直判若两人。
可他的思绪却如同脱缰的野马──她若是跟他到了维斯顿,会是什么样的情景?也会如同昨天那样,赤着玲珑剔透又小巧的一对足,把裙子拉链递到他手上吗?
他不能想,却忍不住要想,最后,想到连头皮都微微发麻。
沉默中,一个尖锐的女声自门外传来:“我就出国一周不在家,你看看,你看看,又惹出了多少事来?”
说话的是严野的母亲,于海娟女士。
她穿着米白色长款风衣,颈间系着艳丽又昂贵的丝巾,墨镜戴在头顶,手里拎着精致的旅行箱,活脱脱一副雍容华贵的贵妇人形象。
她立在房门前,刻薄道:“严姝,你怎么又上了热搜了?我一下飞机,秘书就告诉我,你昨晚被拍到衣衫不整的,跟男人出现在酒店门口。怎么回事儿?你这孩子,能不能让我有一时一刻的省心啊?”
若是按照以往的性子,严姝必然要回敬回去的。然而她知道,在这个世界,于海娟对她的敌意并非来源于她自身,而是来源于她是“小三的女儿”这个身份。
与其与于海娟产生正面冲突,不如沉住气,把她这份仇恨转嫁到陶漫云身上。有了整个严家的支持,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
待日后抱错的事情曝光,于海娟不知该有多么悔恨:毕竟她这半辈子,都把对小三的怨气,撒在一个无辜的孩子身上。她再怎么做,恐怕也无法弥补这个错误了。
严姝神色如常,没有答话。倒是严野,转过身来,语气有些不悦地叫了一声:“妈。”
颇有种让她闭嘴,适可而止的意味。
于海娟只是看了严野一眼,便阴沉着脸来到严姝床前:“大半夜不回家,还穿成那个暴露的样子,跟男人搂搂抱抱。微博上漫天都是你的绯闻。画漫画就好好画漫画,炒作什么?现在像个明星似的,天天被人品头论足,你让我们严家面子往哪搁?”
“那张照片里的人是我。”严野终于听不下去,冷着脸出言打断:“昨天是我带姝儿出去的。维斯顿有个饭局,我想把她一个人扔家里不好,就带着她一块去了。”
“什么?”于海娟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掏出手机,又仔仔细细看了看那张照片。确认过后,她不悦地撇嘴叹气,夹了严野一眼,道:“学坏容易学好难。”
严野站在原地,身上气场阴沉,摆明了是在用眼神送客。
母子俩僵持了半晌,于海娟才又启口:“明天不是有个晚会么,全市有头有脸的人都会到。闹出这么大动静,你自己看着办吧。”
言罢,她出门把箱子丢给阿姨,带着一身风尘仆仆下了楼。
严野偏过头来,转身坐在严姝床边:“姝儿,我知道你对萧宇有好感。但他那爱玩儿的性子在圈里都出了名儿了,不会认真待你的。你不要陷进去,不值得。”
所谓的“圈子”,自是指A市的豪门圈,也就是于海娟口中的,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组成的。自古名门望族多纨绔,萧宇是什么人,她当然清楚。但她也清楚,像严野这种出淤泥而不染的,有多珍贵。
她微挑柳眉,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我知道。”
仿佛数月以来,对萧宇的执念从未深种一般。
他双眸一睁,微微讶异:“什么?”
她抿了抿殷红的双唇,小声道:“都是玩玩而已,反正出了什么事情,都有哥哥替我出头。”
她犹然记得,小的时候在学校受了几个男孩子的欺负,这位大哥便把他们狠狠收拾了一通,搞得全学校的人都怕她。
那时的原主不懂事,只觉得是大哥害得她在学校被孤立了,更与他疏远。不过现在看来,这男人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表达关爱,笨拙得很是可爱。
而严野听了这话,明知道她只是敷衍,却意外的受用──从前他与她说这些,她向来是不耐烦,只冷着脸回敬一句,她的事情他少插手。但今日,她就像是故意在取悦他一般。
望着她纤细的身形,他的眉角柔了几分:“上次你那个男朋友朝三暮四的,我不过是训了他几句,你回家三天没跟我说一句话,我哪还敢随便替你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