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八零小卷毛——阿泠泠
时间:2021-09-16 09:32:57

  无事可做的三人找个理由,跟老师说起一声,溜回了大院。
  “可能吧。”方辉挠挠头,觉得自己确实在找借口,嘿嘿笑两声,“你们坐,我去拿东西。”方爸的老同学回来探亲,带了不少特产,杏干、葡萄干又大又甜。
  “留给方旭吃。”冯超有些不安。
  “家里除了他没人爱吃零食。”方辉在房里应道,“牙全蛀了,我妈怕他偷偷拿来吃,只好藏了起来。你们吃掉一点,算帮我们的忙。”
  拿东西的时候,方辉好像听到隔壁房里有人走动。怀疑自己听错了,竖起耳朵认真听了下,却没再有动静,他也没放心上,大大咧咧用牛皮纸装了两个三角包的零食,“你们不吃,给徐蘅吃,她也喜欢吃零食。”
  又叹口气,“可惜我们不能喝酒,我爸跟他同学喝得高兴了,还唱歌呢!”
  想起方爸哼着小调拌凉面的样子,安歌忍不住笑了。有其子必有其父,方爸头脑好用,也乐观。
  方辉翘起大拇指,“我爸同学厉害,研究那个的!”他小眼溜溜看了下四周,“具体不能说,保密。就是有辐射,一口牙差不多掉光了,看上去比我爸老得多。他这次回来后不去了,以后呆疗养院,晒太阳吃吃喝喝睡睡。”
  冯超肃然起敬,“你爸怎么没去?”
  “我爸……唉,”方辉表情痛苦地捶了下大腿,“他追求我妈,两个人在学校谈恋爱,儿女情长-谁?!”
  这下他确定没听错,大哥房里有人!
  随着喝问,方辉腾地跳起,几个大步奔到卧室门口,用力一踹踢开门。
  其间带翻了两张凳子,清零哐啷好一阵热闹。
  “咦,大哥,你不上学?”
  窗帘下分明还有两只脚,方辉冲过去一把拉开。
  啊……沈家姐姐!
  安歌和冯超张大嘴,完全说不出话。
  方辉揉了揉眼睛,没错,稳重的大哥,和矜持的沈家姐姐也逃学!
  ……少年,重点错。
  “方辉,是你吗?你家怎么了?”那边常年病休在家的沈家伯母,听到方家的动静,遥遥地问道。
  逃学,肯定要挨骂。
  方辉条件反射,大声回道,“没事,我不小心被凳子绊了下。”
  沈家伯母说了两句让他小心,早点回学校。
  方辉胡乱应了。
  然后,尴尬。
  冯超看安歌,安歌望天。
  怎么办?
  跑。
 
 
第八十九章 惊吓
  一口气跑到校门口, 三人放慢脚步。
  方辉闷头走在前面, 冯超小心翼翼跟着, 安歌腿比他们短,跑出一头汗,刘海都打湿了。
  大太阳才出来半天, 吹在脸上的风就不同了, 暖洋洋的催人脱冬衣。
  冯超见方辉总不说话,担心地看向安歌,安歌无声朝他摇摇头。
  方辉晃到附属幼儿园门外, 隔着栅栏看老师带着孩子们做游戏,方明找到了他们。
  方辉沉浸在刚才的余震中,说不清感受, 尴尬有些、愤怒有些、委屈似乎也有些。但为什么委屈呢,他也说不清楚。
  “逃课还好意思发脾气?”
  “我没逃课,请过假了!”方辉更生气了, “你才逃课!”他狠狠瞪了方明一眼,还有半句话没说出口:还鬼鬼祟祟躲在房里。
  “我们今天学工, 参观完厂房就能回家, 沈晏和我有事情要商量。”方明坦然地说, “我们怕你难为情,才没第一时间出来。”
  “骗人。”方辉涨红了脸,“你们明明在……谈对象……”
  他的话语越来越轻, 最后三个字几乎没声响。
  “是啊, 我喜欢沈晏。”方明坦然地说, “但她还不想公开,我必须照顾她的想法。”
  方辉又不笨,“那是当然,沈家伯伯伯母要是知道你俩不好好读书,偷偷谈对象,肯定打断她的腿。”
  方明,……
  打断腿之类的是爸爸吓唬你和方旭,怕你俩太皮,不知道闯出什么祸。沈家是两个女儿,嘴上说几句有的,什么时候动过手?
  他干笑两声,“所以你应该能理解沈晏姐的苦衷。”
  “不理解。”方辉硬梆梆地说,“知道错就别做,做了又指望别人理解,别人为什么要理解她?她干吗不理解她爸爸妈妈的苦衷。”
  方明,……
  “不过我会保密。”方辉低头,用解放鞋的鞋头轻轻踢着地上的小石子,“你们放心。”不等方明说话,他又补充道,“毛毛和冯超也不会说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就是这个意思!”方辉固执地说。
  方明,……好吧,是有这方面的顾虑,但不是全部。他伸手按在方辉肩上,“你是我弟弟,就算哥哥谈恋爱结婚,也只是多了一个人疼你。”
  太不要脸了!方辉惊恐地看着大哥,爱啊什么的挂在嘴上,太太太……可怕了。
  方明潇潇洒洒地走了,把呆滞状的方辉留给他的小伙伴。
  冯超不放心,“跟你哥吵架了?”
  他和安歌站得远远的,光看见方辉吹胡子(不存在的)瞪眼,不清楚交谈的具体内容。
  “没有。”方辉仍然闷闷不乐,“我只是觉得……觉得……”本来“德高望重”的大哥大姐,偷偷摸摸的,就没那么让人尊重了。
  冯超有些无语,谈恋爱而已。
  方明沈晏现在高三,如果初中毕业就工作的话,没准婚礼都办了,还有些农村的,在这年纪已经生了娃。没办法,缺乏娱乐的时代,早早结婚也是一项“娱乐”。别说高中生,他们班上和五年级,有不少同学悄悄传“谁喜欢谁”的小话。
  钱浩辰是一个。他学会骑自行车,就是为了守着班上的文娱委员方雯上学放学。每天早上跑到方家路口装作和方雯偶遇,要求用车带她。放学也是,为了能和方雯一起走,还帮忙做值日生。
  程婷婷和罗建军,经常被钱浩辰点名说他俩是一对,说多了是有点那个意思。
  “你不懂-”方辉头一回对冯超不耐烦。
  安歌说,“他生气是因为他俩不光明正大,事无不可告人。”
  还是毛毛懂我,方辉使劲点头,“就是!”
  “啊?”谁会把隐秘的事告诉别人,至亲也有秘密。冯超半张着嘴,疑惑地看着方辉。
  “不对的事情就不要做,就不用担心被人知道。”方辉理直气壮。
  “总有一些事情不能告诉别人……”冯超喃喃道。
  “那是当然,家里有多少钱不能告诉别人,悄悄发的牢骚不能跟别人说,背后说的坏话不能传……”方辉举了几个例子,突然回过神,“一件事能不能做你自己没点数?”
  冯超茫然地摇头,“我本来觉得有数,但大哥他们没错吧?”
  方辉不想讲大哥的坏话,低头踢小石子。
  还是安歌帮他解释,“如果大哥他们考上大学再谈对象,沈家伯伯伯母肯定不反对。但现在偷偷谈,人的精力有限,这边多用了那边就少,万一出岔子没考上理想大学,对他们不好。时光是宝贵的,要花到更需要的地方。”
  方辉……没想那么多,只觉得安歌帮他把心里想的都说出来了,很充分。
  “说不定他们互相促进。”冯超乐观地说,“能考得更好。”
  可能有,但不多。至少安歌知道沈晏高考成绩没方明理想,也没考研。幸好八十年代本科生很稀罕,后来沈晏离开体制投入外企,事业发展不错。
  安歌自己那一届早恋十几对,修成正果的也不少,但基本上谈恋爱的女同学高考发挥全没平时好。但身边样本不够多,不能证明什么。
  还好接下来两堂课开学摸底测验,考完教室里乱哄哄,大家到处找人对答案。都知道安歌成绩好,问到她头上,连带方辉也被缠得头晕,倒把刚才的事忘了。
  放学时安歌和冯超走的时候,方辉跟何明轩撅着屁股在树下打弹珠。
  这天晚上,徐家经受了一次大大的惊吓。
  晚饭时徐重在家吃的。有他爱吃的雪菜烧豆瓣,安景云考虑到他的口味,切了一只红辣椒一起炒,又咸又辣又开胃,徐重多吃了一张玉米饼。
  晚饭后徐重说困,靠在椅子里想睡一会。
  安景云关照孩子们不能闹,别打扰爷爷。到晚上近十点徐重还没醒,安景云不能让他就这么睡在椅子上,让徐蓁去叫醒爷爷,洗漱后上床休息。
  谁知道徐重醒是醒了,站起来手脚发麻,一个不稳连人带椅摔倒在地。
  徐蓁急忙去扶,但徐重瘦归瘦,身材高大,架子在那。哪里扶得住,于是她跟着一起摔倒。
  这么大的动静,全家都听到了,安景云和冯超扶起两人。
  徐蓁没事,徐重却吐字不清。
  安景云想到公爹有高血压,这症状可不妙,偏偏徐正则不在家。她不顾徐重反对,到前面局里借电话打了120。救护车呜啦呜啦过来,把人送去医院。
  爷爷有很多不好的生活习惯。抽烟,不舍得抽贵的,总抽劣质烟;喝酒,高兴的时候一口气能喝一瓶52度;又喜欢吃咸的菜,说下饭。梦里他脑出血没抢救过来,早早离世。
  安歌提着颗心,又怕吵醒老太太,一动也不敢动。
  凌晨两三点,有人用钥匙轻轻打开大门,又轻轻走了进来。
  她再也忍不住,爬起来把小房间的门拉开一条缝往外瞧。
  果然是安景云回来了。
  大概累狠了,安景云坐在桌边,一手撑着头,木然地看着前方。
  这场景,跟梦里重合到九十分。紧接着安景云把她们一个个叫起来,穿好衣服说去见爷爷最后一面。
  安歌走到安景云面前。
  安景云回过神,压着嗓子训道,“怎么还没睡,都什么时候了!”转念又觉得难怪这孩子睡不着,毕竟血缘相关,担心爷爷也是应该的,“爷爷有轻微的脑出血,挂了水好多了,但要住院,现在是你爸爸陪着。”
  还好,安歌松口气。病发出来也好,能够让爷爷重视,不然像梦里那样猛的一下子,仅仅半天就走了。
  安歌点点头,到厨房给安景云泡了杯糖水,又从饼干筒拿两块桃酥-安景云流产的同时重新上了环,还在半个月的计划生育假中,这么操劳挺伤身体。
  安景云毫无胃口,皱眉说,“快去睡。”
  但说归说,闻到糖水特有的甜味,她忍不住拿起来一口气喝掉大半杯。温热的水一下肚,好像体力也回来了。
  桃酥不想吃,太腻。
  要是能来一碗热腾腾的鸡蛋就好了,稍微加点盐,倒多些麻油……
  安景云近乎贪婪地想,可理智告诉她,现在最好还是趁有力气赶紧洗漱,明天还得去医院把徐正则替下来。
  “快睡吧。”安景云挥手催促。看着孩子回小房间,她拖着步子进了洗手间。
  坐在马桶上,安景云困得不行,把头抵在洗手池闭了会眼睛。
  这一闭就睡着了。
  直到有轻轻的敲门声,她一个激灵醒过来:我怎么在马桶上睡着了?!
  “景云,出来吃点东西再睡。”是老太太的声音。
  安景云匆匆弄了下个人卫生,赶紧出来。
  老太太披着棉袄坐着,桌上是一碗热腾腾的鸡蛋,空气里淡淡的麻油味。
 
 
第九十章 探病
  世情如人饮水, 冷暖自知。
  放学后四个孩子去医院探望爷爷, 还在走廊这头, 就看到那头病房外的大小姑姑和小姑父。大姑父是老肺结核,常年卧床,身体没准比爷爷还差, 没来也正常。
  大姑姑老样子, 蹲在地上抽烟,被护士劈里啪啦说得头也抬不起来。小姑姑抱着手靠在墙上,小姑父站在她旁边, 两人平静地交谈着,仿佛旁边被数落的人跟自己没关系。
  看到姐妹仨,小姑父迎上来, 笑着挨个叫了遍,又夸徐蓁能干,有她带着妹妹, 家里大人省心。至于冯超,他听说过这个孩子, 嫌弟媳多管闲事, 脸上却没露出来, 也叫了声超超。
  徐蓁今天有大喜事想告诉安景云,但因为爷爷的病,知道不是场合, 面对夸奖仍然绷着小脸。安歌和小姑父挺客气地寒暄了两句-奶奶虽然长寿, 但过九十岁后病过两场, 小姑姑没露面,倒是小姑父主动要求跟安景云轮班看护老人。
  说起来两家是爷爷那辈的交情,小姑父的父亲曾经是爷爷的下属,当年小姑姑找不到合适的对象,成了老大难,小姑父的父亲让小儿子娶了小姑姑。
  徐蓁拉了下安歌,推开病房门。
  单人间。
  就是地方大些,除此以外没啥特别好的设施,跟三十年后豪华病房没得比。
  当天的药水已经挂完,爷爷半靠在床上眯着眼睛看文件。
  房里没人,徐正则和安景云都不在。
  白天应该来过不少人,房里不少好东西。苹果、桔子、香蕉-这可是稀罕物;好几桶麦乳精,万年青饼干;也不知道谁想出来的,居然还有一只奶油蛋糕。
  不过这蛋糕明显进了徐蘅的眼,以至于她跟爷爷问好时心不在焉,一个劲盯着那只鲜艳得有些俗气的盒子看。
  “你们怎么来啦?”看见孩子们,徐重自然高兴,“没回家?”
  不是多大的病,挂完水他就把安景云赶了回去,“你们忙你们的,叫正则只管上班。”
  “爷爷,我们想来看你。”徐蓁代表妹妹们发言。
  “坐。”徐重大手一挥,孩子们各自找凳子坐下,“老大,把盒子拆开,把蛋糕分了。”
  徐蓁知道爷爷不喜欢蛋糕,毫无负担地分了,给徐蘅一块特别大的,把奶油花的中间那块给了安歌。在冯超的强烈要求下,给了他一块特别小的。自己拿了一块,然后把剩下的装好盒子,拎了出去递给小姑姑,让她跟大姑姑分,带回去给表弟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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