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只有一只手,没办法给自己配药。
明摆着是想要两败俱伤、玉石具碎。
老人不禁大叫起来“快,快过来配药——你要是想活,就快过来配药!”
可哪怕老人怎样惊叫,苏城就像聋了般并不动弹。
他不禁阴狠的剜着那边的青年,才惊奇发现青年却毫无毒发的迹象。
老人带有疑惑的盯着那袖袍下的白皙指尖,分外不甘道
“你怎么……还未毒发?”
难不成,这人也像当年的许婧辰有着百毒不侵的体魄不成?
“……”
青年悲悯的看着毒发的老人,慢条斯理且优雅的掀开了宽大的袖袍,露出里面的右手来。
毒阎罗飙出泪来,既是痒的,也是怒的。
原来不是百毒不侵,那如玉的指尖也并非是指尖本来的颜色,而是……
一只密不透风的白玉手套。
毒阎罗就觉得离谱。
谁会只戴一只和皮肤一个颜色的手套?还基本全程藏在衣袖里——但凡有另一只手套让他看见、或苏城倒药的速度慢一点、握手时说的话好听点,也不至于现在才发现被耍。
猎人与猎物,彻底转换了位置。
见下毒威胁不成,毒阎罗咬牙又道“没有老夫,谁给你配生肌的药?四处被老夫开启了大阵,你们又如何从这已经□□的毒物之地逃出去?”
听见这些的青年露出毫无兴趣的表情,从袖里乾坤里掏出一药瓶来,打开瓶塞往嘴里倒着什么。
“谁说天下就你一个药师?许师叔的生肌丹不比你那狗屁倒灶的玩意好用的多?”
目光又移到一处底层角落,里面正是蹲在那里怕被波及的小童。
不禁和蔼道
“听说道友以前就是五毒谷的人,一定有办法领我二人从大阵出去吧?”
而后,又亲切的揉揉他的头
“以后,魔修毒阎罗要闭门不出炼药,五毒谷这边就靠道友出面。对了,炼药可真是危险的事情,说不定——”
被众人注目的青年顿了顿,像是想到什么极为有趣的事情,掩唇淡淡笑道
“说不定,毒前辈或许什么时候死于非命,还需要道友顶替一下堂主位子呢。”
老人似乎意识到什么,这恐惧让他已经忘了痒意,不住往后缩着。却直直看着病弱青年,目光中满是惊恐。
他现在分外后悔——为什么会觉得这位病弱的青年柔善可欺,会像其他那些药人那样任他摆布?
继续是后退着,浑然忘了身后还有着自己养的蛇与蝎,发痒的指头在碰到蛇的刹那,无数的蛇蝎被上面的血腥味刺激的一拥而上,霎时鲜血四溅,只能看见蛇类在上面扭动的身躯。
[或许什么时候会死于非命。]
毒阎罗嘶哑的惨叫了声就失去声音——但恐怕就落得如青年的“预言”一般的下场。
可始作俑者连看都没看一眼,趁着蛇蝎全涌到毒阎罗那边时,转身大步往屋外走去。
苏城不是过于莽撞,相反,是莽中有细,一进门时恐怕就注意到了在一旁侍奉的小童就利用起来,而刚才则是故意气毒阎罗加速毒发,最后更是连半死不活的毒阎罗都算计成了吸引毒物的饵料。
至于最重要的手套……
[楚道友信不信,这手套能要了毒阎罗的命?]
真的是戏谑之言吗?
楚狂人露出若有所思的目光,内心涌上几分防备。
同时也疑惑道“手套是你算计好的?你怎么这般确定,毒阎罗一定会给你抹的药而非口服的?”
青年一边往前走着,一边淡淡回道
“若是口服的,就在入口的刹那把它用灵力凝在手套上,在握手时一边将毒前辈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一边用灵力强行注过去。”
“当然,自从踏入五毒谷时,苏某就推测出毒前辈无数种可能的做法并制定出不下数十种方案,有的长有的短,当然,只是死亡时间长短不同罢了。”
毕竟,这位毒阎罗可是原文回忆中给许婧辰下毒未遂,中期在昆仑危难时大肆捕捉昆仑弟子做药人、后期虽是被师妹斩于剑下、却同样用毒引发师妹心魔的人。
但是,这些场景并非是必要的“名场面”——毕竟真正的威胁还是来于虎视眈眈的其余宗门——斩杀毒阎罗给昆仑那群小崽子们减减压力也没有任何问题。
青年顿了顿,又惋惜般摇了摇头
“不过很可惜,前辈自己选了一条绝对的‘死路’呢。”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摸出来一章。
把假条销了,这样更新后能有个小标识……最近还是佛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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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帕子一方
夜色阑珊,今夜却定然是不眠的一夜。
“怎么,毒老鬼不来了?又派一个小子过来打发,明明今夜……”
旁边的妖媚女子一把拉住了说话着的阴桀中年男人的袖子,才禁住对方的话。
小童双腿是抖的不行,似乎是怕被两位堂主迁怒到自己身上,忙是作揖解释道
“堂主研究毒药到了忘我之处,才派小人过来代表五毒谷参加此宴……望二位大人恕罪。”
妖媚女子半靠在旁边的凭栏上,大红色的长裙委在上面,被风微微吹开,露出半截洁白的小腿。
长发披肩,半露的耳尖别着一朵雍容华贵的艳色牡丹,可女子的姿色竟不被这牡丹夺去分毫,丹凤眼的眉尾高高上挑,既妩媚,又华贵。
慵懒的吐出一口烟圈,然后随意的挥了挥手
“知道了,妾身二人在这等着魔尊大人——你去里面赴宴吧。”
阴桀的男人啧了一声,不耐烦的扫了眼抖得像筛子似的小童
“没胆子的废物,还不快滚?”
小童忙忙称是,忙不迭头也不回,踉跄的走进办宴的大殿。
男人来回踱着步子,步伐越来越快。
“都这个时候了,那兔崽子怎么还不过来?”男人等的青筋暴起“这是跟我们搞下马威?”
“还没到开宴的时候。”
女子悠然转身,藕臂支在栏杆处,双手托腮看向远处,长睫敛目“你急什么?怎么和老四一样暴躁?暗卫来报,老四死了、昆仑仙被封于剑冢、昆仑群龙无首,而最有意思的是——”
“被称为‘内为雪中竹、昆仑腊梅容’的昆仑首席叛宗被楚狂人封为新的堂主呢。”
男人并无惊讶之色,反而冷笑道“我早知道,那人就是个笑面虎。那小儿难道觉得,就凭一个废了右手的废物,能在今夜护他稳占魔尊之位?我这三千魔修围在这里,他们今天插翅难飞——”
女人不答,只见远处山峦起伏、鬼火四散。忽是开口问
“你说,楚尊主和苏首席,他们两个哪个好看些?”
男人露出一丝疑惑,最后没好气道
“我哪知道,两个都是小白脸,我看都是一个样。”
有些卷的鬓发随着女子动作半落在被衣裙遮住的酥、胸,颇是引人暇味。
她眉间松开,娇魅一笑,竟是比耳边牡丹更为倾城,玉指随意的堵在男人双唇处
“妾身两个都喜欢——到时候就把他们放在妾身的后花园里比比可好?”
这样的绝色乖顺的冲你撒娇,总会给男人莫大的满足感。
女子的体香是那种又浓又香的花香味,但却不是那种劣质的浓厚味道,虽浓却不艳俗,霎时夺去旁人的嗅觉。
男人皱眉,又很快舒展眉头,长臂一揽搂住女子的香肩,而后粗糙的手往下握住那双肤如凝脂的手,来回摩挲着指肚,得意的笑道
“好,待我登上魔尊之位,必将玉娘纳为魔后,此后玉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与本尊共掌河山。”
连称谓,都自大的换成了“本尊”。
共掌河山自然是虚话,玉牡丹是合·欢宗出身,自己看在她助自己登上魔尊之位、不嫌弃她已非处子之身,让她当魔后已是莫大殊荣,可竟这般不识好歹,还要另寻男宠。
除了那张脸,还有什么值得自己喜欢的?还是要再找些女人才好杀杀她的威风。
这样想着,男人又觉得一切尽在掌握了,笑容越发得意,似乎下一刻就要环绕美人中,掌控天下权力。
飘飘然间,那手越不规矩,竟是要往玉牡丹胸口探去。
一杆血色轻飘飘的打在男人手背制止了他没分寸的手。
是玉牡丹。
男人一时露出不快之色,但玉牡丹却笑吟吟道
“你这冤家,猴急个什么?快去殿里喝些酒壮壮胆子,妾身房里的花样多了去,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
女人的嗓音越发娇媚,最后又似是似非轻笑一声。
男人的眼色越发幽暗,刚要斥责,忽是想起了自己还要眼前人的支持,这才放下色心,但走时顺手摸了把女人的手吃口豆腐,深情脉脉道
“好,那本尊先进去,就有劳玉娘接见那个小兔崽子,就等事成——”
“定不负玉娘。”
女子万分感动,眼波脉脉流转,后娇羞掩唇一笑,眼中满是憧憬之色的冲远去的男人挥了挥手。
“好,妾身等您。”
好一幅男女间浓情惬意的场面,树影婆娑,竟看不清二人面庞。
蠢女人。
男人虽是这样想着,但也有感于美人的柔顺,若玉牡丹一直这般乖巧,多加宠幸也没什么不好。
于是更为得意的背手大步往大殿走,自是没看见玉牡丹眼中飞快流转的一抹厌恶之色。
待男人走远了,玉牡丹掏出一方帕子来回在手背上狠狠擦着,最后冷冷把帕子往地上扔。
她没好气的往地上的帕子啐了一口。
晦气,还好没让他摸上别的地方,不然岂不是要呕死?
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花园里的男宠们管自己要东西时好歹还会说两句甜言蜜语,结果这人虽是普通,却这般自信,就凭着一句空话让她卖死力气。
凭什么费心费力推个废物做魔尊?都是堂主,自己当魔尊它不香吗?
到时候酒里的毒一发,保证让这废物疼上七天七夜才咽气。
今夜注定刀光剑影、你死我活。
玉牡丹又是皱眉,将手中犹如艺术品的血玉烟杆轻轻往栏杆敲了敲。
眼神幽暗,却又万分从容。
你死我活这个形容不大对,正确的形容是——他们死,自己活。
手腕的铃铛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示意有人来了,玉牡丹才缓缓转身,优雅的低眉行礼道
“妾身见过尊主、苏堂主。”
苏城不动声色的活动了一下手腕。
她称自己为“苏堂主”,可自己明明才刚当上堂主不久,也就是说,眼前这人的眼线怕不是一般的多。
他扫了眼眼前人,可想着想着忽然思路跑偏,跟楚狂人私下传音过去什么。
而玉牡丹接下来听见一阵抑不住的磁性笑声——向来对自己没好脸色的楚狂人,竟是笑了出来。
她谨慎的扫了一眼,奇怪,那笑容不是往日的冷笑,而是真真正正的笑意。
是她疯了?还是楚狂人疯了?
旁边的病弱青年无奈的扫了眼楚狂人,示意他收敛一二。
玉牡丹尽量忽视这种异样感,拉住青年的手浅浅一笑道“这位就是苏堂主?今日一见,果如传闻般那皎皎如明月的君子。”
青年没有回答,看玉牡丹的眼神却颇为古怪,良久才不可见的轻轻推开那手疏远道“不敢当,玉姑娘才是真绝色。”
原本楚狂人看见二人牵手是皱着眉的,可听见青年的话,又是捂嘴偷笑起来。
怎能不发笑?苏首席这张嘴真是有趣极了,刚才见了玉牡丹,竟是露出恍惚之色冲自己传音道
[她这身装扮配色,怎么这么像青楼里的老妈妈?]
红色的长裙里配着金色内衫,确实是有些艳俗。
“老”字自然是与玉牡丹搭不上边的,可楚狂人如今想着苏城那奇妙的比喻,顿时觉得那张绝色的脸似乎也是青楼老妈妈了,也许下一刻就会捏着尖细的嗓音呼上一句
“爷们这边请~”
确实是“绝色”,被那老婆娘听了后那张令人生恶的笑脸不知道会扭曲成什么样子。
可下一刻他又阴晴不定起来,散着冷气传音问“苏首席,你倒是说说,第一次见我时觉得像什么?”
苏城:……,
像兔子、疯子、傻子。
但苏城自诩自己还没有头铁痴傻到这等程度,于是收敛神色乖顺的守在红衣青年身后,低眉敛目,恭敬的用传音答道
“楚道友什么也不像,您独一无二。”
这世上有什么人不爱听好话呢?
像是被顺毛了的炸毛兔子,红衣青年嘟囔了声“花言巧语”,就抱着肩往大殿那边走着。
青年顺势拢袖跟在楚狂人身后,而在与玉牡丹擦肩而过的刹那,女人贴耳轻声道
“苏堂主,良禽择木,良将择主,现在站队还来得及。”
玉牡丹的话也不是出自真心,只是看在这张脸的份上——如果这么好看的脸被剑啊刀啊不小心划破了,那该有多可惜?
更何况……
人,既然可以背叛一次,那就会失去底线,在利益面前一次又一次选择背叛。
女人悠闲的吐出一口烟,正好那轻飘飘的烟圈慢慢上升喷在青年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