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颈处被切的只剩一半的红线还在蠕动。
女鬼莫名想到自己被小怪物的红线缠绕身体,生命力一点点流逝的场面,以及小怪物咧开嘴叫她“妈妈”的可怕样子。
刚才还不可一世把三人堵在房间的女鬼近乎是崩溃般将手臂一挥,险些将青年怀里的无头婴儿打掉。
在屋子里的女鬼们都很后悔。
她们真傻,真的,为什么会觉得一个能收集女鬼脑袋说情话的变态会害怕十几个红线婴儿?
这位玩家非但没有任何恐惧感,反而在变态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也许有的人就是越在这样的紧要关头越会暴露出独特的恶趣味。
苏城本人显然没有意识到大黑天的跟女鬼讲鬼故事有什么不对,反而觉得自己可以考虑一下申请助人为乐小红花奖,毕竟他这个好心人不光喜当爹还兢兢业业的把孩子抱给它的母亲,没看到这位妈妈都已经感动到哭了吗?
被苏城逼的没有办法的女鬼双指生蹼,竟是开发潜能像壁虎一样攀附在墙壁上,手脚并用着上爬到天花板上。
苏城啧啧称奇,世界之大果真是无奇不有。
让女鬼搓假发还是太屈才了,他应该再开一家专门送假发的快递行业,到时候女鬼背着假发飞檐走壁几十楼,敲敲窗户就可以配送上门。
但看这位妈妈实在是太过激动,可能没办法照顾孩子,青年干脆抱着婴儿推着轮椅移向旁边的女鬼,“你想照顾这个可爱的孩子吗女士?”
很可惜,到最后也没有哪位善良的女鬼愿意养这个身体残缺的红线婴儿——反而是天花板上密密麻麻挂着十几个弱小无助的女鬼。
“看来你只能和断腿的养父从此相依为命,”青年的眼睛里流露出些许痛苦之色,似有感慨道,“谁让你缺少了些零部件是个残疾。”
缺少零部件,指四肢健全,唯独缺了最关键的脑袋。
红线婴儿显然不是可以以乳为眼,以肚脐为嘴的刑天,断颈处蠕动的红线头无力的动了一会儿就彻底停止活动,死的不能再死。
苏城越发痛苦,像是每一个失去孩子的父亲,抱紧没了脑袋的红线婴儿久久不能言语。
双眼失焦,嘴唇更是不经意的颤抖。
父爱如山……体滑坡,青年恶向胆边生,拿起鱼肠剑依次砍断了红线婴儿四肢抱在怀里,同时坚强的对同伴们说,“你们且老老实实在屋子里呆着,”而后又如法炮制斩断那些疯抢头颅的红线婴儿脑袋,找到一个黑色布袋子细细装好,“待朕去开个门。”
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其它红线婴儿应该都在一楼,目前来说暂时爬不上二楼。
那门外捶门的应该都是要来捉苏城下去喂孩子的女鬼。
苏城掂量了一下怀里的东西,还挺重。
刚才由于动作太大,青年的头发有些凌乱,眼角泛着极浅的青色,像是一尊刚刚雕好的白玉象,白皙的手背上细细的青色血管更是清晰可见。
嘎吱——
伴随着已经快要被锤烂的大门打开,外面的血腥味是抑制不住往鼻腔翻涌。
苏城一向讨厌这个味道,眉毛不禁紧紧皱起,但还是不忘初心将怀里的手臂、大腿、脑袋、身体依次分发给每一位站在门外的女鬼。
被强塞奇怪东西的女鬼:???
她们定睛一看,这分明是红线婴儿的一部分,断口处的红线头还在发抖般蠕动着。
可惜还有一半的女鬼没有分到。
苏城痛定思痛,摸着空空如也还渗着血的包裹由衷感慨,自己应该把那红线编织成的婴儿剁的再碎些,这样也不至于落入此等囧境。
至少大过年的不能让自己手底下的打工人空手而归。
身后的屋子里传来苏观主唯唯诺诺的建议声,“我这里还剩个手臂,要不然榨汁兑水让大家一人一杯?”
事实证明,人被逼急了就会变态,而这种变态是会传染的。
苏城将轮椅一转,义正言辞的教训说,“那东西多不干净,万一喝出病了怎么办?”
苏观主点头称是,显然十分赞同。
旁边坐着的岑莫停心里迷茫的推了推眼镜,看了看傻掉的女鬼,以及天花板上趴着的女鬼,觉得也许自己这个搞历史文化的现代人确实不如古人接受能力强大。
女鬼们虽然现在是鬼,但她们生前都是人。
而且是法律意识良好的现代人,哪怕是被主神勾起灵魂深处的野性,但还是对着某些场面有天然的畏惧感。
比如说一个长的比鬼脸色还要惨白的玩家,病怏怏坐在轮椅上面,浑身是血的掏出婴儿的四肢给她们当作纪念品。
手背的白、血管的青、鲜血的红被诡异的融合,像是冬日雪地里盛开的一朵梅花,夺目惊心。
他随意牵起一个没有收到礼物的女鬼的手,两个冰冷的手指缓慢交叉,青年垂眸似乎在欣赏女鬼干瘪枯老的皮肤,接着用另一只手轻轻怜惜的划过上面被红线勒出的痕迹,以及那断裂的小拇指,激的对方手背起了大片大片的鸡皮疙瘩。
这只手在自己刚才相见的时候还是完好无损,皮肤滑腻——一看就是有过很好的保养,可现在三号的手却成了这副凄惨样子。
“很疼吧?”
他顿了顿,像是慈悲的神明甫一垂眸,“真可怜。”
语气不含半分的暧昧旖旎,在女鬼愣神的刹那缓慢抽出自己的手置于膝盖上。
身体微微放松的靠在轮椅椅背,缓慢移动着自己的轮椅靠近这位幸运儿,像是一尊舍身渡人的佛。
“如果这样能救你的话,请将朕推下楼梯。”
一楼是恶鬼、是地狱、是无边无际的血海,活人是没办法在血海里生存的,更何况是一个断了腿的青年。
二楼才有着一线生机。
身着玄色龙袍的帝王嘴角挂着亲切的笑意,引导着女鬼将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语气轻柔的蛊惑着,“来。”
女鬼失神的顺势用力,轮椅就顺着滑坡直接带着青年沉入血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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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倒了血霉
看着对方呆呆愣愣的样子, 苏城有那么一瞬间后悔。
看韭菜三号的样子显然是涉世未深的傻孩子,这一推估计会留下相当深的理阴影。
不过也正是由于较为感性,才会在三言两语的蛊惑下直接被牵扯着把自己推下去。
由于是不用呼吸、没有感觉的死人, 玄衣青年双手握紧轮椅直接潜伏到一楼。
相较于女鬼颇多、红线婴儿将到的二楼, 一楼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只要摒弃血水下呼吸的难题, 这里的血腥味就是天然遮蔽气息的隐蔽所,哪怕和红线婴儿正面相对也不会被发现。
就是味道太大,这衣服大抵不能要了。
打开虚拟光屏,不甚明亮的光将四周的一切勉强照亮。
狭仄的空间里藤蔓肆意生长, 血水的中央是朵红线编织出的巨大花苞。
伴随着“叮!”的声响,光屏上的日期一栏向后跳动,接着蹦出系统的新消息。
【第二日任务目标:甜蜜值达到一千万】
【温馨提示:礼物可以抢夺使用——】
这还没到第三天, 目标就已经离谱成这个样子,小酒的话果然不能全信。
提示一点儿也不温馨, 这个规则下难免会有人会抢劫别的玩家靠寿命买的礼物白嫖送鬼。
苏城随意扫了眼自己刚才在韭菜们身上收集的甜蜜值,零零散散加起来也不过目标的一成。
更别提那些一对一收取甜蜜值的玩家了。
甜蜜值几十万一加的只有靠寿命买的、红线编织而成的礼物。
苏城扒拉着自己的手指,默默计算着如何实现利益最大化。
最后, 他沉默着将目光放在那朵大花上。
这个也是红线编织而成,而且是免费的,可以给手底下的韭菜一鬼一个花瓣,接着再一瓣瓣收回来重新送达到废物利用。
那一瞬间苏城很可耻的动了。
玄衣青年缓慢的在血水里移动着轮椅靠近花苞,摩拳擦掌后双手握住两侧, 屏息用力——
古有鲁智深倒拔垂杨柳, 今有昌文帝硬拔霸王花。
这花比较难拔,底下的红线盘根错结与地基紧密相连,更是在一处上沿如牵牛花的蔓死死缠绕住竹楼。
但好在苏城也不是很在乎这朵花的完整性, 底盘下压,硬生生将整朵花的地面部分拽了出来,接着顺着红线编织的根部一点点捋,包裹竹楼的红线也就顺着根部被强行拽出,原本密不透风的竹楼像是洗手台被拔出塞子,一楼的血水就顺着竹子间的缝隙哗啦啦流了个干净。
随着血水流出,玄衣青年的身形逐渐露出暴露在众人面前。
他的衣服湿漉漉贴在身上,头发上的血水不住顺着侧脸滑落,可能是有些难受,干脆挽上袖子拔出腰间别的鱼肠剑一点点剥开红线花的花苞。
花瓣——好东西,过会儿把它们均匀的分一分给手底下的韭菜们当礼物。
花萼——这东西勉强也能用,过会让灵手巧的苏观主拆开红线编成包包,让他和岑莫停两个人来回送刷甜蜜值。
花里面的女人——没什么用处,他原本以为里面会有花蜜之类的东西,结果简直让人大失所望。于是青年随手掐起对方的后脖颈往旁边一扔。
在花里面老老实实待着控局的小酒恍恍惚惚,显然没想到有人居然如此不怜香惜玉,直接把血水里的花连根拔起,然后辣手摧花,将里面的负责人捏着脖子扔出好几米远。
地面很脏,处处是内凹的小水洼,像是下过一场血雨后的遗留。
没了如河如海的血水,周围的视野也就变得清晰。
唯一的坏处大概就是没了血水做掩盖,苏城本人的气息在地上这群密密麻麻的红线婴儿处简直是暴露无遗,它们察觉到苏城气息后,立刻阴恻恻的朝玄衣青年处爬去。
苏城看了看那密密麻麻的红线,又看了看被摧残的尚且能用的花,直接将地上的战利品扔到楼上,接着翻身滚进花里面。
小酒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人是要跟她抢操纵台,神一凛强行恢复状态,也跟着翻身滚了进去。
苏城有些纳闷,“你跟着进来做什么?”
早在对方拿着鱼肠剑卸了女鬼四肢、红线亲昵的贴在她身上时苏城就猜出这人肯定些特别之处,至少红线婴儿不会攻击她——
苏城这一问也没打算求一个答案,而是在里面慢慢思索起原因。
这朵花必然有特殊之处,不然对方不会这样紧张。
闭合的花里面有些发闷,而且极为狭窄,勉强能容下两个人,青年忍不住伸展手脚,却莫名碰到了许多东西。
是很多个按钮。
伴着“啪”的响声,花外啼哭乱叫的红线婴儿似乎安分不少。
苏城垂眸,正要继续按下去,就听见黑暗中那冷冰冰的嗓音。
“你要是再敢乱碰,我就卸了你的手。”
玄衣青年乖巧的蹲坐着,同时双手放在蜷着的膝盖上,一幅小学听话乖学生的模样,“好,你冷静些,朕不会再碰它的。”
“反正闲着也很无聊,不如我们两个好好谈谈——”
“有什么好谈的?”女人的嗓音更为冰冷,没有任何好好交流的意思,“你只要老老实实待着,什么都不要做就帮大忙了。”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人油嘴滑舌,说的话是一个字都不要听,一个字也不要信,不然必会被他带偏节奏,最后被坑的被卖了还要帮忙数钱。
“你不要这么警惕,”青年的语气很平淡,似乎是胸有成竹般说,“说不定以后你会用到朕的。”
“闭嘴。”
可能是屈服于小酒的威胁,接下来许久时间内青年真的没有再说过一句话,但小酒依旧感觉到对方欲言又止的态度,于是立刻坚决道,“一个字都不许说。”
青年又老实了一阵,可没过多一会儿小酒就感觉到这人在碰自己的手背,躲了又躲还是锲而不舍的摸上去,不禁有些羞恼的反手握住碰自己手背的那只手,“你有完没完?!”
奇怪的是,自己握着的手比起正常人有骨头的手显然松软不少,而且很快的消散拆解化为滑腻的丝线缠绕住自己的整只手。
青年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长叹。
花里狭窄的空间被青年身前的虚拟屏幕照亮,与“叮”“叮”“叮”上涨的甜蜜值相对应的是那缠绕了青年半个身子的红线。
从下往上,牢牢包裹住青年的腿部成了半个茧,可青年还是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一动不动,只是安静的看着女人不说话。
小酒望向自己被红线缠绕的手,似乎明白了之前青年的欲言又止正是要提醒这件事,于是羞恼的用力将其扯了下来。
不过里面也颇为疑惑,为什么红线会攻击自己这个副本负责人?以前虽然它们蠢蠢欲动,可要真说是上来咬她那是万万不敢的——
由于红线还有着自己的生命,这一扯直接撕扯下一片血肉,青年安静的将眼神凝在上面片刻,良久才温吞开口道,“其实朕有匕首。”
言外之意是说小酒用不到这么拼把自己的皮肉都撕扯一大片。
有匕首刚才不早说!?
直视小酒幽怨而冰冷的眼神,苏城慢慢用匕首先把自己腿上缠着的红线割开,然后幽幽回道,“你刚才不让朕多说。”
这还是自己的错了。
小酒扶额,忍着额角跳动的青筋与不耐道,“好,那你现在可以说了——把你想说的、有用的东西通通说出来。”
“你的扇子朕叫人修好了。”
一给青年放宽权限,对方就开始长篇大论讲起这扇子修的是如何如何不容易,自己又是废了多少人脉、找了多少家师父才给修好。
这些东西有什么用?
小酒夺下匕首,一边疲于应付那一次又一次涌上来的红线,一边还要听这人婆婆妈妈的墨迹,不禁怒斥道,“说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