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觉得陈宫他宜室宜家,这样就挺好。”
“……”
啊?宜室宜家这个词是这么用的么??
看到姚珞脸上的笑意唐欣噎了噎,随即也转去照顾幼学参加夏令营的小朋友们。姚珞又在廪丘学馆里走了一圈才出门,看着咬牙的曹操笑得开心:“我替您把东西去给丕儿?”
“不给!让他来了廪丘还不回家,只想着什么劳什子的游学。就这年纪,游学?”
“那黄须儿还在军营呢。”
“他身体不太好却又想当将军走军队路子,去军营是强身健体。”
提到曹彰曹操也有点无奈,一个个都有自己的事情,他可是他们的爹耶?想都不想一下的?亏他还每次都给两个小屁孩去写信送东西,琢磨着要不要送玩偶。
哼,他也是有脾气的。
“对于孩子来说,父亲还是能够陪着他们的更好。但现在这个世道……东家也别生气,他们以就知道了。”
曹操并不是丧偶式育儿的人,不管是曹昂曹荣都是他亲自教习开蒙。曹丕刚出生那会儿也是,但来又是去洛阳、又是打董卓,再又来兖州,到处乱跑也没空停下。现在曹老板对几个孩子都是见缝插针送东西一天三封信,姚珞都看在眼里:“这次丕儿游学,东家您倒是能来看看。”
“还游学呢,长生这崽子身边全是同学好朋友,都快忘记我了。”
曹操嘀咕了两句还是没把玩偶给姚珞,而是自己拿着准备找个空亲手送给曹丕。看着这位一州之主嘀嘀咕咕的模样姚珞也不说话,心里还是哀叹一句自己的假期就这么结束了。
三五天的假期,怎么就走那么快呢?她习惯了这种懒洋洋的生活,甚至于还有那么点“我不想努力了”的感觉。但是要真的什么事情都不干,姚珞却又觉得好像浑身都不舒坦。
“有种我就活该这么忙的感觉。”
懒洋洋地看着陈宫下值回家,姚珞做好冷面等在桌边,表情严肃地吸溜着面条:“今天怎么样?”
“今日你在廪丘学馆,和郑师吵架了?”
“我可没有,你别替他碰瓷啊。”
听到陈宫带着些许好奇的声音,姚珞哼着又给自己夹了几筷子冷面,再浇了一勺炒好的浇头继续干饭:“我就是给这群廪丘学子们看看当年我和老爷子是怎么‘学习’的,老爷子也坏,还挑了个怎么说都有些麻烦的论题让人辩论,那当然是我要去救场了。”
“辩‘三从四德’?”
“嗯。”
说到这里姚珞眨了眨眼睛,看着陈宫笑得有些促狭:“那你觉得我们家有这玩意儿么?毕竟当初郭奉孝可是对我说过,‘陈公台其人不守男德’的哦?”
万万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一出,陈宫却也并没有表现得太在意,表情平淡地拌着手上的面条:“要这么说,郭奉孝本人才是最不守男德的那个。口吐狂言,不说真话,向来促狭,又好饮酒,军中流言多因他而起。若是真要辩驳,先把他给审一审,剩下的回头再议。”
“……”
她怎么觉得,陈宫是在和她上郭嘉的眼药?
不过她在廪丘学馆的一些言论却慢慢传了出去,再加上这两天廪丘城中还有一群来参加夏令营的济南幼学小朋友,事实证明,熊孩子上了学、也学会了各种礼仪之,就晋升为了更加可怕的存在。
其名为,小学生。
小孩子的想象力总是无穷大,不管是什么都一定要问个清楚,说出个一二三才能放手让人离开。随着济南幼学的到来整个廪丘学馆都炸了,甚至于连郑玄都不得不假装生病,就为了躲避曹丕已经连着问了无数次的“为什么都是‘子曰子曰’而不是‘孔子曰’,多加一个字很难么”这种从来都没被人想过的问题。
“所以,为什么呢?”
“有什么问题么?”
扭头看着一个长相用好听的话来说是不佳,难听一点就是有点丑的少年小心翼翼看着自己时曹丕眨了眨眼睛,把自己的书直接拿了出来:“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都是‘子曰’。只有孔子才能被认为是‘子曰’么?他明明叫孔丘,世人却从来不用他的本名去称呼他,他到底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庞统突然明白为什么郑玄不想出门,而学馆中所有人对着这些小朋友也是能避则避了。因为这个问题……确实有些难回答。
世人不用本名去称呼孔子,孔子到底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子是尊称,因此这位老人家应该是会高兴的。但是若是以此连本名都快要忘了,只知“子曰”而不知“子其谁”,那也确实是会觉得伤心。
简单说出了下自己的看法,得到曹丕一个恍然又还是困惑的表情,庞统难得机智了一把,主动开始询问他的学习进度。曹丕看他的样子也不好拒绝,只能老老实实把自己学到哪里都答了。
“这些都是一年内学的?”
“算起来学了一年多了,我是去年四月入学的。”
“之前呢?可有开蒙?”
“有!阿翁与大兄都教过我,阿娘还有,还有姐姐也给我讲过。”
在来之前就被郭瑷嘱咐了好多遍“不要对别人说你是主公的儿子”,曹丕老老实实听着自家班长的话,只觉得她真是人如其字,不愧是个“女王”:“我觉得我学得还行。”
这已经不是还行了,眼前这个小孩只是简单启蒙、但在一年已经开始在读《春秋》、甚至于对《春秋典故》知晓不少。济南幼学……确实有着不同寻常的教习方法。
别的不说,字全认识,就已经很厉害了。
“那你可有练字?”
“有,不过我们写的可能不太一样。”
曹丕摸出他的一截铅笔,想了想索性塞进了庞统手中:“我才六岁,学校说了得七岁才能握笔,所以我们先用炭笔学着写字形。唐老师说我太小手里没力气,这样先将每个字都了然于胸、再练软笔会事半功倍。”
庞统拿着那支炭笔愣了愣,随即又把笔推还给了曹丕:“还是不了,这是你的东西,君子不夺人所好。”
“没事你拿着,或者这样吧!”
曹丕突然笑了起来,伸手拉着庞统直接往前,说一不二的态度和强硬的表现更让庞统手足无措起来:“小哥哥你跟着我来,我教你做一支炭笔好了!”
“做炭笔?这要怎么做?”
“我先去和唐老师说要出门,看她愿不愿意带我出来。廪丘应该有纸作坊,炭笔很便宜,用边角料再加点黑乎乎的东西就行。实在难用,竹筒笔吸墨来写也好用!”
竹,竹筒笔又是什么?
庞统稀里糊涂就被曹丕一路拉出门,结果身边还浩浩荡荡跟着幼学的另外几个以及一些廪丘学馆的学子,问了问才知道都是被济南幼学孩子们用的“炭笔”与“竹筒笔”给吸引着过来的。
“若是这样的话,日会不会无人用毛笔了?”
“我倒是不觉得,他们也说了日会再用毛笔练字。再说你要担心这个,还不如扪心自问下,你愿意用竹简,还是愿意用纸?”
“纸太贵了,要和竹简一个价,那我还用说么,那肯定是用纸啊。”
“这不就是?若是贫寒学生买不起毛笔,用个炭笔铅笔向学,又有何不可?再说你有看到《熹平经注》的字了么?比隶好写许多,而且还简单了不少,又特别工整漂亮。你用惯了隶,还想回去写篆书不成?”
廪丘学子的小声谈话逐渐以廪丘为重心转到兖州,再从兖州传递到了不同的地界。被拘束但并没有太过于虐待的刘协看着钟繇送来的炭笔好奇地摸了摸,又摸了摸兖州曹操给自己送来的纸,小心翼翼地用黑乎乎的笔往上轻轻地按了个点。
的确如同教自己习字的钟繇所言,这些都是可以写字的。
惊讶与喜悦徘徊在这位少年皇帝心中,同时还有些惶恐。他当然也想要好好学习,也想要重振汉室,可是现在,现在他又能做什么呢?
身不由己,行不如人,他想要重新成为一个皇帝,太难了。
伸手摸着那本《熹平经注》,看着蔡琰的名字刘协却又打了个冷战,仿佛是想到蔡邕又联想到了王允与董卓,慢慢把书放到旁边,最还是咬牙把它重新拿了回来。
不管如何,他还是得看看这本书。而且……
如果,如果说他封赏了蔡琰,蔡琰会不会和她父亲竭尽全力为董卓做事一样,也会为自己竭尽全力?
并不知道刘协现在的想法,姚珞只知道别人不开心她就十分开心——原因无他,孔融在的北海,出事儿了。
准确来说,应该是她之前的那封给孔融的回信成了导火索。孔融这人也没啥喜好,就是好个面子。然而他这好面子不要紧,一桩一桩曾经干过的他自己都要忘记的事情却被姚珞认真摆放串联起来硬是写了封一看就让人感叹绝对会流传下去的骂书,他就知道不好了。
北海黄巾一直都在闹腾,今天这里起个义玩玩,明天那里叛个乱瞧瞧,打一枪换个地方简直让人根本都没法彻底把人给找出来。缩在城里的老爷们当然不打紧,反正攻城是肯定攻不下来的,而且他们把入城条件卡得很死,要么给钱,要么交地,没有第二种选择。
北海看起来好像很安稳,其实百姓已经被彻底逼上绝路。大家都知道北海相孔融是孔圣人之,对他的容忍度和期待值都要比普通州牧国相高不少。然而在孔融无法约束黄巾、无法让百姓安稳度日、甚至于连最一层脸皮都被姚珞扒下来之,事情就开始变了。
“说起来,孔融是怎么有名声的?”
姚珞摸了摸下巴,坐在象棋棋盘前慢吞吞地移动了个小兵:“我记得似乎是先与颍川陈氏结交,然就突然多了个名声?”
“你看他和谁齐名不就知道了。”
郭嘉冷笑一声,往前跳了个马踢掉姚珞的一个小兵:“他齐名的人,可是边让。”
“噗嗤。”
想到自己刚来兖州时边让那抖抖索索、还各种强占良田又怕被她砍了的模样姚珞就忍不住大笑:“当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伪君子好友,自是伪君子!”
“轻点儿,人家和陈家关系好呢。”
“这陈家又不是我家的陈家,管我什么事儿。”
好啊,这就是你家的了?不过也是,东郡陈家确实是姚珞的。
“那是颍川陈家,老邻居了。不过我记得颍川陈家来都不怎么和孔北海说话,估计也看穿了不少。”
“瞧瞧,这才是聪明人。”
姚珞笑眯眯地飞车而上,随即慢慢打开折扇轻轻地挥了挥:“现在北海全境都乱了,孔北海跑了,咱们也是时候,去摘了这个桃。”
郭嘉心痛地看着自己好不容易搭出来的攻势被姚珞这个车搞的乱七八糟,只能赌气一样提上了个象:“摘桃可以,当心被陶谦先一步。”
“那倒不用担心。毕竟我听说这两天距离北海近的几个郡的郡守郡丞不太注意,天又凉下来,一不小心吃坏肚子了。”
“……”
听着姚珞一本正经的回答郭嘉嘴角直抽,同时在曹操这边太史慈高喊着“我要打回老家去”,被他无比头疼地挥手放行。
孔融这家伙是真的不太行,黄巾都这样了还不肯好好剿灭,拖延症拖到现在没法收拾了只能喊人来帮忙。他们兖州真的是有力出力有人出人,为了还北海百姓一片安宁,好好把整个北海都给扫一遍。
至于扫完之怎么样,哎呀,这不是还得帮北海的百姓们重新恢复生产嘛,顺带再看看有没有黄巾贼“余孽”,必须要仔仔细细,认认真真,把这么大一个北海国犄角旮旯里都搜一遍。
这可是水磨功夫,没个一两年干不成的。
做事做到家,送佛送到西,他们这么认真做事,孔融怎么能还指责他们呢?自己不好好干,来怪帮他的人太厉害,这又是什么礼?略略略,果真和他们别驾说的那样,好面子又小气,心胸狭隘又双标,就着四岁让个梨不得了了,那咱们好想要北海,你让不让?
孔融被曹操这边的一二三气得快要吐血,而且最让他郁闷的是他求救信还真就在曹操手上,太史慈又是他们北海东莱人,来救被黄巾军围住的他简直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咱们又是邻居,得好好招待下嘛。”
程昱当初就听着姚珞那格外犀利的回信乐得找不着北,他早就看不惯孔融这家伙,听到要打北海立刻请缨,还顺手把陈宫给按了下去:“你们小夫妻俩都没几日相聚,打北海这事儿就交给我!”
“您可悠着点,别亲自上阵砍人。”
姚珞在旁边没忍住吐槽,要知道程昱这人看起来年纪大,其实有一颗狂战士的心,是真的能提刀上马砍人打仗的:“不然的话要是子义看到了,铁定把你按着从此再也不能出征。”
“哎呀,我又不像你,不会受伤的。”
“……”
程仲德,你什么意思?
看姚珞开始撸袖子准备换人去打北海程昱立刻讨好地笑了笑,曹操思考了一会儿却摇头,看着所有人声音平静:“这次去北海,我得亲自去。”
“啊?”
听到这个消息程昱都傻了,他本来还以为曹操是不让他去,结果好家伙,居然是他想自己上?
“东家所言不差,若是您亲自带队也有好处。”
听到姚珞每次都是“只要东家想做什么我就为你做什么”的话,所有人都眉头皱起。然而她是真心觉得这件事必须要曹操亲自去办,本来还不知道应该怎么劝,现在正好,只要解释为什么需要曹操去就行。
“首先第一,我骂过孔北海,哪怕只是以‘姚英存’名义骂的人,我也是兖州别驾。东家亲自带兵前往帮助孔北海解围,也能将流言消退,证明我所言只出于我一人,而非兖州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