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此么,人家只是个普通女子,从来没学过这些,确实比不过公子手里一盘棋的。珞放肆了,还请公子不要怪我呀。”
左慈瞥了眼祢衡瞬间黑了的表情,再看着姚珞哀怨叹气又捏着嗓子装相的模样憋笑憋得有点狠,咳了两声才在两个人的注视中摆手:“没事儿,你们继续。”
“还继续呢,扫兴。”
祢衡直接一挥袖子把棋盘上的黑白棋子全部打落在地上,愤愤地站起来想回去,走到一半却又低头看着被自己踩到的棋子狠狠皱了皱眉。
算了。
看到祢衡先是弯腰捡棋子,随即又像是不耐烦一样直接坐下慢慢捡的模样姚珞也没迁就他。左慈坐在一边端着茶杯,屁股不仅没动,声音里甚至还带着点好笑:“你又是何必气他。”
“我高兴。”
行吧,天大地大,自己高兴最大。
“还有,我去拦着陈公台没什么别的,就是当时走路上看到他没忍住。这陈公台,看着就让人厌恶,也就能当个扫大街的。不是他扫地我都不想出门,怕路上有灰脏了我的鞋。”
“……”
“……”
您这疯病看来,还是没好全啊?
虽说姚珞早就有祢衡说“荀彧适合奔丧”的准备,但五石散都戒了还这样是得去看看脑袋,不然这个新年怎么过哦。
幸灾乐祸看着左慈直接跳起抄了旁边扫帚,把祢衡拽向华佗在的医庐,姚珞又坐了一会儿才踱步出来。就算现在大家对着洛阳都放心不下,但好歹也是新年期间,街上确实热闹得很。
大过年的廪丘城里人来人往,见到人都会抬手喊声新年好。曹彰和曹丕两个更是玩疯了,拿着压岁钱到处晃悠,甚至于还被曹昂在扑卖摊上逮了个正着。
“大,大兄?”
抓着手里铜板的曹丕愕然地看着自家大哥和他旁边的姑娘,心虚地把铜钱往桌上放着,拉过曹彰有些战战兢兢地行礼:“见过大兄。”
“在这儿玩扑卖,嗯?”
所谓扑卖就是有些像是赌手气,店家会给一盒子礼品分不同等级,要玩一把就给一把的钱。现在曹彰手里五个铜钱,一把同时扔出去全部扔到正面的话,就能拿走店家设定最贵的奖品。
瞥了眼最贵的一套笔墨纸砚,曹昂揪着两个小孩的衣领抬起头,看着心虚的店老板声音里多了他平日里没有的威严:“州府条文规定没有长辈看顾,不许年十五以下儿童进行扑卖□□、不可进入赌坊、十二岁以下不可在无长辈照顾下购买超过一百文的物品。”
听着曹昂的声音姚珞停下脚步,没忍住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兖州,或者说济南在□□业方面规定非常严格。他们都不允许小孩子玩这个,也怕会玩出事。按照之前曹操定下的惩罚,店家若是明知故犯不仅要交百倍罚款,还需要做七天劳役,五年以内不能再干买卖上的活。
孩童若是坚持要玩、没家长在身侧是家长看护不利,同样罚家长百倍罚款七天劳役,并且去援营学习七天,写检讨书张贴再朗读。如果说有家长、玩了三次以上并且家长不劝说,则罚其家长五十倍钱财、做三天劳役,孩童写检讨书并且在三条街上大声朗读三遍。
简单来说就是我兖州自有法规在此,小孩子氪金,达咩!
看起来十四岁左右的其实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曹丕和曹彰这两个明显一个五六岁一个七八岁,还怂恿身边没大人的孩子去玩这种□□,绝对有问题了啊。
新年的时候人太多,不管是兖州军还是临时招用的街上护卫都分不开神。现在兄弟两个被曹昂当场抓获,曹丕与曹彰倒吸一口冷气,刚想开口就听到曹昂开口:“我是家长,自会去程仲德处领罚。你们两个跟我来,店家这里就麻烦兖州军了。”
“好说。”
姚珞笑眯眯地突然出现,示意旁边两个兖州军先去抓人。看着两个小的完全焉掉了的模样姚珞叹了口气,对着曹昂主动行礼:“大公子也不必如此。”
“是我没管好弟妹,总不能让阿翁做这些。”
曹昂也没生气,略歉意地对着甘晓月点了点头后又点了点曹丕的脑袋:“你们两个玩了几回?”
“就,就一回。”
“没有说谎?”
“没有,。我玩了,黄须儿没玩。”
曹丕老老实实地低头,他还不知道不能玩这个呢,看着老板热心而且那几个玩偶还有文房四宝确实挺好,就想看看运气怎么样:“大兄,是我的错,你能不能……”
“不行,规定就是规定。”
“……哦。”
“不过劳役呢,也有区别的。”
姚珞在旁边听着耸了耸肩膀,看着曹丕与曹彰满怀希望的表情伸手揉了揉他们的脑袋:“若是你们写检讨念检讨,那么家长的劳役从七天能变成一天。”
“我们写!”
“对对对,我们写!”
“但如果这样,大公子就需要去扫大街了。”
见证了整个过程的甘晓月同情地看了眼曹昂,大过年的他们州牧家长子居然去扫大街,这事儿不管怎么说都有些太让人难以置信:“要不还是来咱们医药营做七天劳役吧?有大营长和营副在,至少没人会知道。”
“你们来选。”
姚珞低头看着知道错了的孩子,蹲下来看着这对兄弟俩表情认真:“你们的一举一动,所有的言行举止都代表着东家的模样。所以……”
“我错了。”
曹丕低声开口,扭捏了下后抬起头看向曹昂,声音更加轻微:“那个,大兄想怎么做,我们都跟着你去。”
“对,大哥要怎么样我们就怎么样。”
曹彰深吸一口气,眉眼间有着一种视死如归的决绝:“我什么都能干。”
“嗯,那你加三倍书写作业。”
“……”
不不不,大哥我能不能收回刚才的话?弟弟我不是什么都能做的!
“至于长生,长生。”
“是。”
“先写检讨,再和我一起扫大街。扫大街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说不定你还扫不动。”
曹昂揉了揉曹丕的脑袋,转头将手里提着的交给甘晓月:“抱歉,我得带着他们先去府上记录,这些……”
“这些就我来帮忙提了吧?”
“珞姐姐,你不能拐走我家未来的大……”
曹彰话还没说完就被曹丕一把捂住嘴,随即对着挑眉的姚珞谄媚地笑了笑。甘晓月倒是很干脆地接过了东西,脸上没有任何局促的模样:“不用,我先送你去劳役好了。总得看着你和二公子登记了,我才能安心。”
听到甘晓月这几句话姚珞在旁边笑得格外不厚道,目送傻了的曹丕与仿佛早就明白会这么发展的曹昂去官府报道,随即才转向依旧盯着曹昂离开方向的姑娘揶揄:“所以还是看上了哦?”
“回军师的话,我的确早就看上了。”
甘晓月也不纠结,大大方方地对着姚珞点头:“只不过一直找不到机会,也没有借口嘛。再说又是大公子,咱们也就脑海里想想罢了。”
“还想想呢。”
听到这个姚珞就翻了个白眼,她刚才可都看见两个人牵手了:“都一起来逛街了,要这算是找不到借口,那可真是白瞎了我这双眼。”
“咳,军师,那什么,今天陈公台呢?不在你旁边?”
听着甘晓月这句话,心虚的人瞬间变成了姚珞。没错,不仅不在,她还刚从某个“外室”那儿出来。
这种奇奇怪怪但自己真的什么都没做、却又像是什么都做了的感觉,太讨厌了。
兖州的新年过的热热闹闹,洛阳因为兖州这边的干预,小老百姓们也总算是又熬过了一段岁月。大过年的这四个字仿佛是免战牌一样,短暂的和平结束之后到来的是更加猛烈的战火。
“郭汜要去洛阳抓皇帝了!”
“抓皇帝。”
姚珞品了品这三个字,好笑地看向了曹操:“您听到没有,抓皇帝了耶。”
“……”
曹操嘴角狠狠一抽,瞪向姚珞想说什么却又没法开口,憋在那里良久后才挤出几个字:“注意影响。”
行吧行吧,那就注意一点影响。
等到郭汜出兵去抓皇帝的消息的那刻,洛阳也终于忍不住有了消息。虽然偷摸着跑出去蹭过好几次石羽的粥,但刘协还是撑不住了。
他当这个皇帝当得又累又饿还总是被欺负,因此他决定不去听那些人的话了。
他要人来救驾!
然而尴尬的场景出现了,除了曹操以外根本就没人愿意去接皇帝,更没有人愿意去打郭汜。
“咱们这么一来,还真是犯了忌讳了。大家都不想干的时候咱们当了出头鸟,回头今上不靠谱惨的还是咱们。”
郭嘉没忍住翻了个白眼,看着自家老板也有点怨念:“老好人太好也不好。”
“你在说什么绕口令啊?”
孙策在郭嘉旁边听得都有点头晕,说真的就算再怎么明显了,凭心而论曹操这个举动还是很符合他心意的。
不管怎么样,他也是皇帝,皇帝下令肯定是要去的,而且……
“不觉得很丢脸么,好歹是个皇帝,被这么抓来抓去的。”
“丢脸也比送命好。”
姚珞很肯定地点头,瞥了眼郭嘉后也有些叹息:“而且你觉得皇帝死于郭汜之手是好事?”
不,那绝对不是什么好事。虽然现在形势混乱,皇帝是能够稳住人心的。如果说皇帝死了……
五代十国那混乱的模样,可不是吃素的。
“活着的比死得好,不过也不用急,现在最重要的是打仗。”
程昱也在旁边同样嘟哝了一声,眯起眼睛看向不远处的部队。
曹操的军队和郭汜的部下,哪个更厉害些?
曹字旗在蓝天下被风吹起,号角声一点点变得嘹亮,排开的列阵与士兵坚决的眼神注视着面前还有些散乱的部队,仿佛只要等待鼓声响起就可以朝着对方直冲而去。
每个人都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能够做什么,如果要打起来目标是什么。没有人有犹豫,也没有人会觉得不安,因为在他们之前的,是他们的主公与军师。
“虎儿,外面好像声音很大,这是怎么了?”
半个冬天下来洛阳城里的老人总算是熬过了这一个死关,柳老太太编着手里的草鞋,旁边已经垒起一摞,准备转到去让孙子交给这两天一直在给他们施粥的几个姑娘小伙子们。鞋垫她不是不想做,奈何手里实在没有材料,也只能编些草鞋了。
前两日隔壁家的人给他们送去了些柴火他们都不肯收,还是直接放下就跑才勉强让他们拿着,她这草鞋等编完手头这一双,还是要趁夜去给的好。
“阿奶,外面好像打起来了。”
“啊?虎儿,赶紧,去柜子后面的洞里躲着。”
听到这个柳老太太瞬间紧绷,随即又想到什么努力想站起来:“那粥棚的闺女呢?你说她们会拳脚,可这不一样的。虎儿,去给她们报信,让她们藏起来赶紧的,要实在没地方就来咱们家。”
“好!”
虎儿这两天已经变得有些力气,刚点头想要跑出去就听到门口的脚步声。祖孙两个对视一眼,先是把草鞋细细收好,虎儿拿着一根棍子提在手里,又往门槛处拉了跟草绳。柳老太太则是握着一把剪刀,准备看人来是先扎人还是先自己了断。
“柳老太太,虎儿,和你们说一声放心,没事儿,外面是咱们东家的人。”
老赵的声音两个人都很熟,然而听到这句话时祖孙俩都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门口。不是说郭汜那狗东西又打过来了么,老赵他们的东家怎么可能是郭汜?
“是咱们东家把郭汜打跑了,放心,没事儿啊!”
想到自己刚才说的有那么点奇怪,老赵立刻补了一句,刚准备离开时就听到轻微的开门声。扭头看着出来的虎儿,老赵刚想说话就看到那小孩抬起脸,突然丢出来了一大堆草鞋又啪地一下关上了门。
“……啊?”
这,这算是什么??
带着点复杂心情拿起这些草鞋摆好放在门口,老赵再跑去通知下一户,说实在的他们也没想到郭汜这货……
这么不能打啊!
“这,这就没了?”
“那是因为咱们不讲武德。”
姚珞深沉地看着嗷嗷叫的吕布,只觉得自己手里马匹的缰绳那不是缰绳,是狗……不是。吕布带着并州铁骑和虎豹骑的模样简直像是拆家二哈的进阶版爆破二哈,一个冲锋直接把郭汜人都冲没了还有谁敢信?
“不愧,不愧是吕布。”
孙策本来还觉得他来冲也行,然而看着吕布和赵云一个嚎叫冲锋一个侧攻右翼,表情里多了些许苦涩:“我觉得我现在真是排不上号了。”
“没关系。”
压阵不断用弓箭补掉漏网之鱼的太史慈立刻过来安慰地拍了拍小伙伴,笑得露出一口白牙:“别担心,你还有公瑾呢。”
“……”
“……”
子义,你不会说话,就别说了。
郭汜也就是看上去有些来势汹汹罢了,实质上是真的不行,被吕布抓住战机直接打了个死。陈宫跟在吕布旁边叹了口气,别的不说,吕布在战场上的直觉和敏锐度,那真的是谁都比不过。
“公台,你够厉害的啊。”
看着陈宫张弓搭箭直接射落三人,吕布兴奋地一巴掌拍上了陈宫的背:“不愧是英存看上的男人,这手弓比起子义来说都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