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兄长登上了皇位, 又被很快赶了下来,甚至于被董卓用一杯毒酒毒死。而他却根本什么都没有办法去做, 只能呆呆地被拉上皇位,头上替别人戴着十二旒帝冕。
刘辩死了,他终究是再也没有一个亲人了。
看着董卓能够用手中权力肆无忌惮地做事, 却又不敢真的让他去死时,刘协就知道,他可以活下去,但是绝对不可能手握权力——他能够拿的东西, 永远都是别人给的。
要不要试着自己去抢一下?
那也不可能,董卓太强大了, 强大到让他都有些头晕目眩。他不想成为董卓这样的人,却又渴望成为他。
但是终究,他也不过是一个被带来带去、被珍藏着、却又没有自由的傀儡。国事,国事——
说真的, 他连权力都没有,国事和他又有什么干系?
可他还不能继续这么下去,他要活着,只要他还活着,曹操就没有办法真的成为皇帝。所以他需要更加小心翼翼,也要去搜寻可能会打败曹操的人。
曹操是很强,但打败他之后,那个人打败他的自然也会两败俱伤。这个时候他再伸手,是不是可以和故事中的渔夫一样,夺回原本就属于他的东西?
国事?他无法掌控朝政,又有什么算是“国事”?
想要这么回答但是不行,因为他是皇帝。如果不做皇帝的话,那他就真的什么都不是了。
看到刘协默认的模样其余的人也不再说什么,要知道奉“衣带诏”的人可都是被曹操砍了,家人虽然免于一死但都在当苦力,现在又一个奉衣带诏的人塌房,以至于让人都开始怀疑这到底是风水不好还是真的有点问题。
如果说真的是有问题的话,那拿出衣带诏的皇帝……
不不不,这还是算了,毕竟那是皇帝,不是能被随便议论的对象。所以果然还是因为奉衣带诏的人贪心太过——
可如果说他们是贪心太过,那曹操不贪心也认认真真做事干活,被皇帝这么下了衣带诏却也并没有很生气,甚至于因为刘备是宗室都放下了父仇没有真的把人给杀了。这样一个人皇帝还要对他赶尽杀绝,是不是也有点过分了些?
一时之间各种各样的劝诫奏章到处乱飞,看得留守许都的荀彧都有些觉得无奈。虽然说他们料到了这个局面,但还真没想到有那么多人会替他们老板说好话。
“毕竟都不一样嘛。”
留在许都的人不多,毛玠听到荀彧的声音时又笑了起来:“人人都是为了利益罢了,文若不用太担心。”
“嗯……”
“但有件事也确实得担心一下。”
毛玠突然变得八卦起来,凑过去看着表情警惕的荀彧开口:“我前两日看到你家小绮去找陈长文说话了,你不拦着?”
“我拦着有用?”
“说什么话啊,你这个当爹的不问问?”
“你儿子在幼学成绩垫底,需要我帮忙么?”
“……”
毛玠听到这几个字气得差点没有把笔给掰了,他就是看今年曹植也去上学了就把自家儿子也拉了过去,结果因为他儿子年龄最小、偏偏许都幼学里又都是什么世家子,一下子就把他儿子给压得看不见光。
曹植也温柔会照顾人,但毛玠儿子毛泱真的有点小,才五岁马都不好骑。偏偏许都学着廪丘办起的幼学里都是世家子,一个个都特别自我,冷嘲热讽得他儿子都不想去学校了。
“你怎么帮?”
“一是去廪丘,二你可以为了儿子打上门。别这么看我,我可是亲自去找了陈长文提醒过他的。”
看着荀彧更加温和的笑毛玠就觉得他果然和以前不一样了,毕竟到现在为止他与唐欣也就一子一女,每次遇到荀绮的事情荀彧这个温润公子铁定化身喷火怪兽,对着谁都毫不留情。
可怜天下父母心,回头他还是把儿子送回廪丘玩儿吧。
姚珞写下的檄文传到了许都,自然也就传去了袁绍的阵营里。看着这片檄文所有人第一个反应都是不信,谁知道这个公孙瓒是不是真的?然而袁绍却明白,姚珞这封信的意思,也就是曹操的意思。
“终究还是需要一战啊,孟德。”
袁绍很平静,他知道这篇檄文上写的都是真的,也知道公孙瓒大约是真的在曹操手里。但是那又怎样?
胜者为王败者寇,只要打胜了,一切都不会有后文。
“曹孟德是想来和我决一死战么?”
“……”
听到袁绍开口时所有人一瞬间闭嘴,他也并不介意,再度抬手时表情轻蔑:“就他也想来和我比?”
“主公。”
听到郭图声音的那一瞬间许攸立刻抢过话头,狠狠地批了一顿曹操看着袁绍欣慰点头的样子更加嘚瑟:“那曹操还有什么能做的?前两年听闻还因为没有余粮裁了不少人回家,而我等粮食富余,只要磨下去,垮的肯定就是曹孟德!”
“不错!曹孟德越想一战定胜负,就越是说明他怕与我等僵持。还请主公千万当心,不要中计才是。”
“尤其是那姚英存,最会玩这一套,主公你可要警醒些啊。”
“阿嚏!”
没忍住往旁边打了个喷嚏,姚珞捏了捏自己的鼻梁示意无碍后索性往后一靠,打了个哈欠表情抑郁:“肯定是袁本初那边在骂我。”
“小声点儿。”
“而且肯定是觉得咱们决战肯定粮草储备不出,要僵持着打持久战。那就打呗,谁怕谁啊。”
别的不说,他们粮草早就充足不少了。这几年不断裁军、提高退役线的主要理由很简单,那就是曹营几个谋士经过刘卓的数据分析之后发现,军队人有点太多,地方上缺少劳动力,再进行同等规模的征兵有些得不偿失。
与其继续增兵,不如精简军队,同时也可以保持旺盛战斗力。军队中服役过的人都经过思想教育、又都会读写,放他们回家后他们都会在家乡有极高的影响力和说服力。让他们去带动村庄发展、提高村民文化水平不说,还能顺带着再看看有没有贪污贪过头,一举多得到曹操都馋了。
袁绍纸面上的二十万人对战十万兖州军,看起来好像又是二倍兵力,但是在姚珞看来却不是硬骨头,而是肥肉。
“虽然我执着文化树没怎么去攀科技树,但是人民群众的智慧才是无限的,有人替我爬了好远好么。”
咔哒咔哒玩着手上比以往射程更远的□□,姚珞嘿嘿笑得很是刺激:“伯符和公瑾到哪儿了?”
“他们比较慢,毕竟要迂回的都是山路。虽然有人带着,但要迂回穿插到袁绍后方还是有些难的。”
“抓住粮仓了没有?”
“一直都在监控之下。”
听着汇报曹操满意点头,袁绍的家底也确实厚实,乌巢粮仓满得他都有些流口水。但是想到这个粮仓的由来曹操又觉得恶心——杀了半个城的人、另外半个城的人作为运粮奴又要日夜巡视,这样作为“粮仓”的乌巢真是不如一把火烧了干净。
“放火这事儿公瑾熟。”
姚珞嘀咕了一句,手指扫过袁绍可能会进军的路线后轻笑了起来:“咱们埋伏几手多骚扰骚扰,然后再两相和合,一举击退?”
“嗯,还是尽快解决袁本初。”
曹操沉默片刻,随即笑容愈加苦涩起来:“要拖的时间太长,乌桓那里发展起来就不好动了。”
现在几乎可以说是分秒必争,虽然钟繇已经传信过来说西凉这边已经稳定下来,真要去打乌桓,也不可能让马腾和韩遂两个说不定打着打着就内讧的人去。所以不管怎么样,他们都需要尽可能快速解决掉袁绍,然后顺势直接冲着乌桓过去。
连夜的骚扰让袁绍眼睛下面都挂上了黑眼圈,连带着整个军队都显露出了几分疲态。不过考虑到曹操这么骚扰他们也有些损失,而且他们也不可能晚上不睡,袁绍又稍稍放下了点心。
这么骚扰就说明曹操肯定是怕了,也只有怕了才会这么连绵不断地攻击。然而就在他们所有人都在防备曹操的时候,周瑜孙策两个人辛辛苦苦翻山越岭总算摸到了袁绍的大后方,看着旁边背着大鼓都来去自如的赵姯咂舌。
早就听说兖州军第一精锐是火头军,第二是乐营。火头军他们认,毕竟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厨师,但是乐营……不会是因为姚珞在所以才这么说吧?
然而等到看着几个乐营的姑娘汉子都是背着大鼓负重几十公斤翻山越岭还比他们快,孙策和周瑜是真的服了。
“惭愧惭愧,原本还以为赵营长跟不上,没想到居然比我们还强。”
“不用,你们稍微来晚了点罢了,习惯就好。负重跑乐营跑的最多,你让军师来她都能边跑边用三弦来给您来一段。”
赵姯摆了摆手,背上一个鼓都快和三个她差不多大:“咱们时间不错,但是攻城这方面我就没辙了。”
“这倒是没什么大问题,如今邺城内部空虚,直接打进去都不会有大错。”
周瑜微微算了算后点头,看到孙策兴奋的表情时也无奈:“你就这么开心?”
“英存不是说了么,打完袁本初,咱们就能去杀黄祖了!”
想到袁术死后扬州姚珞却并没有伸手拿下扬州,孙策大概就知道姚珞也是在等一个时机。而且袁术死了袁绍还在,扬州不管怎么样都不能全部落入曹操手中,索性就让别人分割拿走内斗,回头他们再来悉数带走。
但是让周瑜孙策去打扬州江东这一块是有前提的,前提就是先把袁绍给怼死。
“你们说,袁绍料得到咱们来偷袭么?”
“肯定不会,他大概只在想中军中没有你们两个,怕不是被排挤了。”
徐福笑眯眯地给赵姯递过去了一竹筒水,照顾着她喝完后伸了个懒腰:“就是时日不好确定,公瑾你算得怎么样了?”
“按照英存给的消息,修整两天即可。”
“好!”
接不到周瑜孙权的信息,但姚珞更相信兖州军能够按时到达完成任务,因此对着袁绍的骚扰依旧保持在一个让他头疼、却又觉得曹操军队是在虚张声势的频率上。而且曹操是一路全部做了不抵抗策略,坚清壁野人粮地全空,袁绍一路补给根本就抢不到,只能硬拖。
拖着拖着补给线就要长下去,曹操很明显就是在官渡等人来。官渡又离许都近,袁绍不过去曹操不过来,急的永远是袁绍。
要姚珞说袁绍真的是没天时也没什么地利,所有的隘口和河流全部被曹操派出手头将领和钉子一样扎在那儿,口袋早就做好,就等他进门。更重要的是乌巢已经在他们的监控下,只要曹操想,荀攸随时都可以切断袁绍大军过长的补给线,直接击中袁绍命门,让他彻底没有退路。
但曹操不仅没有这么做,甚至于还把夜袭的人全部演成是被砍了的模样并且减缓频率,做出一副“已经尽力了”的样子,让袁绍更加有了不少的信心。但同样对袁绍也格外警惕,总觉得这种样式好像又在哪里见过。
“此为减灶之计,主公不得不防。”
虽然袁绍这边信任的谋士一茬一茬换,但能够上位的人也确实都还有点本事的。可偏偏这么说的人是郭图,而他有个同样姓郭的同族,叫郭嘉。
对郭图袁绍还算信任,可惜也只不过是听听就过去了。现在对于袁绍来说,最重要的是先和曹操打一仗,然后再渡河。
如果说不先打一仗把曹操打回去再渡河,那实在是有些太危险。要是渡河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杀出来一个吕布,那自己这个笑话可真是要再传个一万年不止了。
就在袁绍准备去打曹操的时候,让人胃疼的事情又一次发生——前期骚扰他骚扰得特别开心的曹操,他不来了。
想骂又骂不出,知道曹操要击自己于半渡但是什么事情都没法做的感觉实在是太过于糟心,糟糕到袁绍就这么在济水边上停了下来,扎营不动算数。
“要死,我就怕僵持,现在就很头疼。”
姚珞懊恼地敲了敲自己的头,她算了不少,却忘记袁绍这个人其实也是很难对付的。虽然说他们做出怕袁绍长期与曹营对峙的模样让他们快速推进,但其实曹操知道,他们的确就是怕和袁绍长期对峙。
“没事,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曹操倒是没什么感觉,中途的骚扰其实让不少袁绍的军队疲于战斗,而且中途他们还悄悄咪咪地又有截过两次粮食,没有全部都断,但是让袁绍军粮不足以为后面有人伸手,也让他处理了一拨人:“看来要打一场只许败不许胜的仗了。”
这个时候姚珞就深恨古代沟通不畅,周瑜和孙策已经几乎深入到了冀州内部,要现代一个电话的事儿,到他们这里就是重大失误——要袁绍真的跑回家变成他们渡河,那还得了?
“主公和英存也不用太过于悲观,事实证明袁绍也只是面子上表现得要僵持罢了。”
荀攸眯着眼睛瞥了眼面前的济水,袁绍挑的时节刚好是枯水期,要强渡也并不会很困难,甚至于时间上也不会太糟糕:“刚才一位李公找到了我,要我给您和英存转告个消息。”
“什么?”
“袁本初准备半夜强渡。”
听到这个消息时曹操愣了愣,猛地转头看向同样愣住的姚珞:“他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的?他不就是个船公么?”
“船公……或许正是因为他是船公?”
姚珞也有些不明所以,张了张嘴后在旁边的典韦突然轻轻“啊”了一声,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却又闭上了嘴。
“老典,怎么了?”
“我不知道,但是李公这个消息应该是真的。”
典韦摇了摇头,却并没有说出他猜到的事情。但看着他将目光落在姚珞身上时荀攸还是有点小心:“老典,你怎么知道这是真的?”
“这个嘛……主公。”
典韦突然笑了起来,看着曹操歪了下头。不过他人高马大长得又粗犷,这么一歪头只会让人觉得他是在恶意卖萌:“主公还记得那个晚上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