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中山靖王之后……
中山靖王几百个娃,这年头姓刘的仔细掰扯掰扯,说不定都是中山靖王之后。再说了,他们军里还有个济北王之后刘曲呢。刘小曲同学不爆身份当个传令员还每天乐滋滋,有炫耀什么么?从来没有。
“备确有不如,甚是羞愧。今日得见别驾,不知可否赐教。”
硬生生把那句“我刚才都说完了你是没脑子听不懂么”给憋了回去,姚珞看着刘备的手势脸上露出一个冷笑:“所以,玄德是准备与我兵戈相见了?也好。”
“备并无此意,如此相争损兵折将,不如……”
“不如就由你来和我打一场?”
看着姚珞拔出腰间长虹剑的姿势刘备突然噎住,说真的如果他要和姚珞打,打不过那就是他不如女人,打得过就是他对着女人赢了,平手就是他水平和女人一样——
而且谁不知道姚珞是曹操手下谋主,要是他真的在这里杀了姚珞……先不提自己会不会也同时被暴动的济南军一人一脚踩成肉泥,曹操也绝对不会放过他。
但刘备也绝对不可能开口直接言败,他看着似乎已经准备杀过来的姚珞立刻转向:“我看别驾身侧小将英武不凡,可否让其与我二弟比试?”
都用“比试”这个词姚珞也顺带收回手,毕竟她本来也只想要斗将,只是斗将这点必须要刘备提出来。
原因很简单,经历过一场失败的夜袭、再加上这一次不用两军对垒而是单看武艺斗将,就足以证明刘备凭硬实力,是打不过曹操的。
主将的每一个举动其实都会被人看在眼里细心揣测,她的强势与刘备的步步倒退足以让士气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至于赵云与关羽的斗将,她倒是觉得并不需要一定要胜利。
原因也很简单,她挑的这个时间仔细琢磨下,差不多白马义从要败了。
“不用下死手,但如果对方下死手也别愣着。具体怎么打就交给你了,你可以不用获胜,但不能走太快,也不能表露出败相。”
“我知道,军师你看好吧。”
赵云眨了下眼睛表示明白,往前看着那位提着一把长刀的马上武将笑了起来:“昨夜未竟之事,今日倒可再续。在下常山赵子龙,不知阁下名姓?”
“河东关云长,请赐教。”
眼前的人虽然比自己年纪小,但是一招一式与手上力道却完完全全不输于自己。关羽死死盯着眼前正在与自己周旋、却完全不见任何焦躁之色的赵云,在感觉到自己长刀上传来的力度时愈加认真。
在斗将这方面姚珞了解不多,但是每次看着赵云似乎在借用赵姯的擂鼓声势冲着关羽发起进攻时都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战意与杀气。听着金属撞击声逐渐开始变得更加密集的时候程昱突然发现似乎从高唐方向跑来了个人,而己方也同样有着一人声音嘹亮,带着一份战报几乎是彻底沸腾了整个战场。
“大捷!大捷!本初公八百人大破公孙伯圭白马义从!大破白马义从!!”
在听到声音的那刻赵云与关羽已经分开,两个人注视着彼此的表情却都多了几分钦佩。看着刘备变化的脸色姚珞勾起嘴角,伸手对着对方抱了抱拳:“玄德,你还准备继续这么执迷不悟么?”
“日后备自与别驾再会,告辞。”
“告辞。”
看姚珞真的没有趁势追击刘备微微松了口气,看着关羽他刚想开口问他情况如何,就听到自家二弟语气里带上了几分回味与赞叹:“那赵子龙的武艺当真不错,虽然我也并未出全力,但他也同样尚有留手,实在是位豪杰。”
“……”
他看出来了,但是那是对面的人,就很气啊。
“大哥,那公孙伯圭当真输了?”
“嗯,再打下去也绝对赢不了,对方士气太盛,而且……”
在听到白马义从被破的那一瞬间,动摇的不止是士气,甚至于还有军心。
身为平原国相时,刘备就敏锐感觉到似乎隔壁的济南名声更盛,在与不少乡老交谈也一样,他们话语神态都对济南相当向往,甚至于偶尔还会流露出“如果不是因为舍不得故乡,估计早就去济南讨生活了”的意思。尤其在了解到济南的大部分情况时,刘备更有一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济南西北的北海国更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深受其害”,不少居住在两国交界的村落甚至于还会直接把税交给济南,死硬着咬紧牙关自己就是济南国人。北海国相孔融虽然在读书人之间名望厚重,却对着百姓这样的选择毫无办法。
毕竟他们是绝对不可能做到“只要进了济南军那就是济南人,会教他们读书做工,划分农田便于开垦”的。
要这么做……其实也很简单,首先要和曹操一样狠。他们没办法像曹孟德似的,带着打黄巾贼的兵一进门,就都快把济南大小贪污官吏地主劣绅杀个精光,地契什么的全部都在他手里。平原与北海二国中有官员、有士族、有地主,动一个人明天就是所有人都来抗议,他们承受不住。
但放在曹操这里,他手上有济南军,你们想抗议?可以,来一个是一个,抓住罪证,全部按照大汉律砍了。想暴动?来啊,济南军磨刀霍霍呢。等把你们全杀了,地契拿在手上再分给老百姓,大家双赢得都快赢麻啦。
牺牲一个地主,幸福曹操和百姓,那不是双赢是什么?
“听闻曹孟德刚到济南便遇上了姚英存,当真是福气。”
刘备突然轻轻地叹了口气,无数事情因姚珞而起,随着局势一步步混乱,却也能逐渐看出姚珞似乎确实就是最关键的那一环。
“先不说这些,大哥,我们现在怎么办?”
“先守高唐吧,估计单经应该也快到了。”
隔壁快到了?
“不好意思,你们到不了了。”
早就已经换上黄巾军服饰的济南军在曹操的带领下直接卡在了入发干的要道上,原因还是在于郭嘉一不小心打得太快,直接把陶谦赶回徐州老家不说,顺手还又拿下了徐州两个县城。
曹操最喜欢的就是姚珞来制定计划,原因就是只要是她来动手布置,不管发生什么她都可以对计划的每一环进行微调用于适应实际战场。发干与济南同样不远,换装之后曹操更是直接挂着北海的黄巾军名头,撵着单经回去老家。
反正他不说,谁知道他们是谁?
刘备看着单经已经来不了的战报犹豫片刻,最后还是带着人同样给撤回到公孙瓒身边,保存他最后一支外派部队的实力。
“说起来,刘玄德与公孙伯圭关系真就这么好?”
要知道公孙瓒这个人虽然确实如同刘备所说有武略才智,但是这个人或许是因为出身原因,最喜欢别人讨好他,也最讨厌自己露出弱小的模样。现在刘备这么着急带着人过去,不就正好说明了公孙瓒的失败么?
“毕竟是同窗,应当关系不错。”
“哎呀,那我真希望他们的同窗情谊能牢固一些。”
姚珞笑眯眯地挥着手中折扇,格外神清气爽地又伸了个懒腰:“不然的话可真是罪过,罪过。”
忍下那句“你又干了什么”的疑惑,曹操转向程昱时却看到这个中年男人赞同地点了点头:“英存说的不错,同窗情最是牢固,我相信刘玄德必然是能够与公孙伯圭守望相助的。”
“……”
陈宫站在旁边没忍住低咳一声掩盖住脸上的笑意,感觉到旁边几道目光同时看过来时也不慌,反而抬手与程昱先行了个礼:“仲德辛苦了,主公,现下需要去与本初公汇合么?”
“嗯,不用了。本初已经谢过我,让我不必再去。”
曹操其实也不怎么想帮袁绍,等到把单经赶走之后就立刻写了一封倒换立场的信件,基本通篇都是“本初啊,我看你打公孙瓒,就帮你顺手把想要来背刺你的单经刘备陶谦都给揍了一顿。你放心吧,他们过不来,加油”的意思,看得姚珞只觉得曹操真是越来越腹黑了。
看看这封信,谁能不说曹操这个人讲义气,又关心兄弟,还特别守规矩呢?袁绍也同样是这么觉得的,只有荀谌觉得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然而在这个时候许攸却大赞曹孟德是个好人,一时之间引得袁绍账下几乎没有别的声音。荀谌犹豫良久后轻叹一声还是没再开口,只是看着袁绍心情愈发复杂。
袁绍其人犹豫多疑,他帮他取得冀州之后似乎又对他多有忌惮,如今已经是逐渐被排斥在外。不过荀谌也并不在意,做着自己该有的事情时再在心里梳理着天下局势,盯着兖州眉头更加皱紧。
自己的弟弟如今正在曹操账下,而郭奉孝戏志才与姚英存三人却并非都为世家子弟,若是以此为嫌隙,不知可否引得其账下相争?
但他又听闻戏志才即将迎娶曹操长女,郭奉孝虽是寒门却为郭图同族、是颍川郭家旁支;而姚英存……
想到自己当初反对袁绍想要娶姚英存为媳一事,荀谌就知道自己大约是没法再在袁绍旗下有所建树了。他明白姚英存在曹操心中的地位,却没有明白袁绍的自信。
这次反对并不会让袁绍更信任荀谌,反而觉得是荀谌早就料到了这点没有强硬劝阻他,让他丢脸。仿佛是以此为一个信号,袁绍逐渐开始不再信任他,更加转向了旁人。只要一次失败就这么被弃之如敝履,荀谌心中也稍稍有些酸涩。
“如今当务之急,还是要打公孙瓒。听说那刘玄德从英存手下败了之后连夜赶回,想必也是胆小之人。”
袁绍眉开眼笑地点了点头,已然开始进行下一步准备痛扁公孙瓒的计划,也不那么在意曹操不派兵来他身边这件事情。还不如说这样他反而更加自在,免得旁人说什么自己打下公孙瓒还是靠了别人的功劳。
“袁本初这人,算是被东家摸透,彻底没救了。”
一入五月之后整个神州大地似乎又安静下来,姚珞却也没办法回济南,马不停蹄到达廪丘开始准备让赵云原地出道。听到她的吐槽陈宫瞥了她一眼,伸手主动帮她在旁边研墨:“还要么?”
“不用,够了,我记几个词这就出发。”
姚珞在脑海里迅速打完草稿,一路哼着小曲来到了之前一组讲典韦打虎的茶摊,蒙上层面纱后笑嘻嘻地对着周围围过来的人抬手行礼:“诸位大约是第一次见我吧?在下事务繁忙不常来说书,真是抱歉。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姓姚,是这儿说书人的头头。”
旁边说《典韦打虎》、《曹青天怒杀贪官》、以及还有《妙才冲军》以及《子义射柳》这几个故事的人立刻点头,对着旁边似乎有些异议的人也同样讨好笑了笑:“是了是了,这位是咱们廪丘所有说书人的师父,最厉害不过。”
“最厉害不过,那你要讲什么啊?”
“这位看官,今日我讲的保证是您没听过的。说来前几日咱们州牧带兵出征,各位可有听说了?”
“听说了,不是胜了嘛!”
有几个消息灵通的立刻在下面回答,引起旁边不少人点头时姚珞歪了歪头,发现似乎听说书的人对说书的是个女人并没有什么排斥心。
不过也是,廪丘说书的人有不少是姑娘,而且平常巡逻的人里也有女兵,廪丘如今也习惯了女人上街。州牧府所在地有这样的变化,倒是一个好现象。
“不错,咱们的确是胜了,然而在胜之前,却也是不得了。要知道那天晚上夜色深沉,却又有着沉闷的马蹄声。那刘玄德可是决定趁夜大伙不备,决定突袭兖州军账!”
听到这里不少人下意识发出一声惊呼,而姚珞顺势用手中醒木猛地拍上桌子,在听到格外清脆的响声时姚珞的声音也瞬间从刚才略显低哑变得嘹亮。清亮而带着些许煞气的声音在炎炎夏日里却如同冰水般从人天灵盖上一路浇下,甚至于让人还起了点鸡皮疙瘩。
“月黑风高敌凶,马蹄声起隆隆,遍山荒野大恐。莫怕,自有我军如虎动!”
醒木声敲在“莫怕”之后,一瞬间整条街上听到姚珞声音的人都没忍住开口喝了一句彩。坐在旁边的陈宫同样轻轻拍了拍手,抬头看着已经将几位听众完全吸引过去的姚珞想笑又觉得她这样蒙面纱其实也并没有什么用。
她这个声音不管怎么说,都太好认了点。
“说这敌军偷袭不假,但我们自然也是早有应对。只见得咱们军师端坐营中,面前一副棋一杯茶,账外突传三声哨声,一个小将军就过来抬手:禀报军师,咱们都已经准备好,时刻能打过去。”
“等等,咱们是怎么知道有夜袭的啊?”
“咱们一开始,自然是不知道有夜袭这回事的。但是要说咱们兖州军可不得了,最是警醒着三班倒呢。军师已经派出夜哨,听到刘玄德那儿的声音之后立刻回营,把所有人都叫了起来。他们以为我们没准备,其实啊,早就都已经准备好,张开口袋就等着人进来。”
说别的评书无所谓,但是这种战事类说辞,必须由姚珞亲自来定稿,同时界定哪些能说、哪些不能说。比如说济南军或者说兖州军十天半个月的就搞一次紧急集合,那是能说出去给别人知道的么?
乐营是她一手挑起来的,也必须要一手带下去,保密工作和说书方向都由她全权把控。就算要能够自由开放,那也必须要等到之后才行。
所以必须要模糊最重要的事情,强调最吸引人的故事。至于什么最吸引人——
那当然是打胜仗、而且还是在以为必输无疑的时候的胜仗最吸引人。
“地上早就绑好了绊马索,拒马上面铺着草叶,只消得那么一拉,就能把拒马也给抬起来。隔着那儿绊马索一下,前头骑马来的全都直接栽了下去,吃了个倒栽葱。”
“而在这个时候两边埋伏着的将士们举起手里火把,大喊大叫着让他们分不清咱们到底有多少人,一下子就自乱阵脚。就在这时之间对方一将军领马当先,挥着个长刀,留着把好胡子,竟是冲破索阵,直接将口袋给扎破了。”
下意识地朝着台上的人看去,陈宫盯着眼前少女确认她身上没什么伤口才微微安心下来。姚珞稍稍停顿留给听众反应时间,察觉到围过来的人似乎越来越多时再度啪得一拍醒木,将注意力拉回后咳嗽下,声音在那一瞬间化为了低沉暗哑的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