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绝色的姿容,不禁让人生疑,真的存在于世?而不是在做梦?
还有一点让人惊讶的是, 这这人如果真的是林溪, 其外表看起来竟只有十七八岁的模样。
“上车, 我们路上说。”
玄衣男子话音刚落, 苏园就听到男子身后传来车辙声。
她眯眼望向他身后, 是一辆外表看起来很普通的青帷布马车, 但比普通马车大些,拉车的马儿十分健壮, 是难得的良驹。
苏园嗤笑了一声, 反问玄衣男子:“你这么肯定我会跟你走?”
“你和孙荷都中了痴情蛊,想活命,便随我去。”玄衣男子说罢, 就率先上了马车,随苏园去做选择。
苏园立在原地默了片刻,便拎着手里的菜篮,跟着上了马车。
玄衣男子见苏园进来了, 微微笑了笑,示意苏园落座。
不同于车外的朴素,车内十分宽敞,布置得奢华。脚下是雪白的狐狸皮地毯,中间设一方檀木桌,桌上摆满了果点,桌旁放着虎皮蒲团。玄衣男子坐在桌左侧,苏园便选择坐在了他对面,桌右侧。
“痴情蛊是什么东西?”
“放心,只要你和我在一起,这蛊便不会对你的身体有任何害处。”玄衣男子略慵懒地靠着身后的软垫,跟苏园解释道,“在苗疆,很多女子为求一生一世一双人,都会给自己的丈夫下这种蛊。生则同衾,死则同穴。”
苏园感觉有点反胃,目光便落在点心上,看看食物可缓解一下情绪。
“想喝点什么?”玄衣男子问苏园。
苏园便呛他一句:“怎么?难道我想喝什么你就有什么?”
“说说看。”
“奶茶。”
玄衣男子浅笑,便掀开身侧的狐狸皮地毯,推开暗格,从里面取出一茶壶来,紧接着他又取来一个插着芦苇杆的竹筒,将奶茶倒入了竹筒之内。
苏园见到这一幕,免不了心惊。这是她在开封府的生活习惯,对面的这个人居然全都了解。
苏园表情淡定地接过奶茶后,对玄衣男子道:“你还没回答我一开始的问题。”
玄衣男子顺手将暗格关上,地毯复原。
他看着桌上的茶壶,言语温润地问苏园:“不给我倒杯茶?”
苏园当即拿起茶壶,为他斟满一杯茶。
倒杯茶而已,她不讲究这些,以前当烧火丫头的时候,她不光给人倒过茶,还给狗倒过。
玄衣男子却很容易满足,见苏园真的愿意给他倒茶,眼底闪过一丝讶异后,就被笑意所淹没。
“我大概就是你口中说的王玉或林溪。”玄衣男子干脆地回答了苏园的问题。
“大概?所以这两个都不是你的真名?”苏园立刻抓住了他话语中的漏洞。
“聪明。”玄衣男子称赞她。
苏园:“你五岁的时候就会骗人了。”
忘川道长说过,他师弟林溪是在五岁的时候被他师父领回了青城山寒冰洞。
本来忘川道长那些叙述,苏园是心存怀疑的,一则没人证实,二则听起来有些玄乎。但她几次试探和侧面了解望川道长,都发现忘川道长是真才实学,品性本质不坏。而案子背后的操纵者,的确高智莫测,总是见尾不见首,倒是渐渐符合了忘川道长那玄乎的叙述。
“这不算骗人,是自保。”玄衣男子纠正苏园的说法。
“那你的真名是什么?”苏园再问。
玄衣男子凝看苏园,“等你日后我成亲了,我便会告诉你,如今你暂且称我林溪便是。”
苏园回瞪一眼林溪,这厮还真不要脸,狂妄得很。
“不愿意?”林溪一眼就看破了苏园的心思,但脸上并未表现气恼,只是好脾气地笑着反问了她一句。
“那封信和玉珏都是你所赠?”
“嗯。”林溪低头抿了一口茶。
“你那信写得不好,我看不懂。”
苏园提这点,意在向林溪表明,她很不懂他的沟通方式,他可能看错人了。
“那不是还有公孙先生么,他自会揣摩明白,给你解释。”林溪温笑着解释道。
苏园再度打量他,没想到他算计到了这种地步。
“怎么一直这样看我?”林溪对上苏园的双眸,饱含笑意的眼睛里透着一种莫测的冷戾,“想杀我?”
这林溪了解她在开封府的生活习惯,自然更了解她的武功水平,毕竟她曾经杀了他那么多手下。今日他既然敢在她面前现身,必然不是打无准备的仗,肯定做好了应对她的准备。
目前,只一味地打架毫无意义,要先弄清楚情况。首先要确认的就是 ,眼前这个人到底是真的林溪,还是又一个替身。
苏园曾遇见过林溪的两个替身,那两人不光身形与他相似,看人的眼神里所蕴含的那种情绪也很相似,很容易让人误以为就是他本人。两次的结果都是她费事费力地杀了一通,最终杀死的不过就是一个喽啰。
这一次苏园暂时不会他撕破脸,她要确定清楚更多的情况,再去动手。人总得吃一堑长一智。
“我在想你这张脸是不是真的。”
“摸摸看?”林溪挑眉,提议道。
苏园半点不客气,她立刻起身,就伸手去摸林溪的脸。她拇指和食指碰着林溪的脸颊,小拇指则顺便划过了他后颈的皮肤,苏园要确认他脸部的皮肤和颈部的触感一样。但触感一样了,也难保证一定不是假的,所以苏园干脆捏了一下他的脸蛋,肉眼可看他白皙的皮肤明显泛了红,她这才收手。
林溪没作任何反抗,一直眼色幽深地看着苏园,等她停手了,才笑问她:“确认了么?”
“嗯。”苏园应承,顺口感慨道,“你这模样长得还真惹人眼。”
“比白玉堂如何?”林溪立刻问。
苏园蹙了下眉,“提他干嘛。”
林溪轻笑,“那不是你未来夫君么。”
这时候,车速渐渐慢了下来,苏园听到车外面有百姓的喧闹声,有不少人的言语中提及到出城。看来马车已经抵达了城门,那必然是走了距离蔡河最近的安上门。
“你都要带我出城了,他还会是我未来夫君么?”苏园将问题抛回给林溪。
林溪在与苏园对视的刹那,骤然笑起来,笑容比之前灿烂了许多。
“你有考虑我就好,比起他来,我的确更适合你,我会满足你对未来夫君所有的期待。”
对未来夫君所有的期待?
苏园前不久刚对孙荷说过,她期望有一个如杜诒一般看重她,将她视为整个世界,却又能像白玉堂一般,不用规矩束缚她,能给她自由自在生活的男人。
当时她之所以说出这些话,便是感觉到附近好似有人在蛰伏。
“我可没说我会考虑你。”苏园反驳道。
林溪喝干了杯中茶,放在桌上。
他掌心朝上,将手腕平放在桌上,令苏园给自己把脉。
“人在撒谎的时候,脉象会变快。”
苏园看他一眼,便依言照做,搭脉在他的手腕上。
“你该应该能感觉到,你我其实是同类。你只要肯花些时间与我相处,自然就会明白我们有多相合。
我比白玉堂好看,比他有钱,比他武功高,我不重规矩,更不重兄弟义气,今后只以你为重。”
脉象平稳有力,面目神色坦然,他没在撒谎。
然而最可怕的一点恰恰就是,他没在撒谎。
“你怎会心悦我?”苏园讶异,“我们好像没有过什么接触,除了你假扮王玉的时候,我们曾短暂地说过几句话。其实我现在都不确认,那时候的王玉是不是你本人。”
“是我。”林溪道,“本想与你慢慢相处,但当我从孙荷口中得知,你与白玉堂要定亲了,便没了耐性。”
原来这就是‘王玉’本打算入开封府做官差,后来突然改主意不去的缘故。并且,他特意选择了在她与白玉堂定亲那日动手,大概是想在那一天变成白玉堂的忌日。
苏园扑哧笑了一声,顺道吸了一口气,以忍耐住自己的暴脾气。
苏园端起茶壶,给林溪再度斟满一杯茶,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林溪端起茶杯,满意地笑了笑。
“我一直在关注开封府,所以关于你的一切我都了解,只是你不知道我的存在罢了。阴亲案、挖眼案……这些案子里你表现如何,我都清楚。医不活和丁三郎并不好对付,你却都能轻易摆平。救周老判官的菜刀侠士,我曾怀疑过是你,只是没证据证实。总之,越关注你,便发现你给我的惊喜便越多。”
“曲高者和寡,智高者难寻知音。你聪敏,嗜杀,多年来深藏不露,这些都与我极其相似。你该知道这世上能找到一名和自己一样的同类,有多难得。”
林溪说罢,将一枚玉佩递给了苏园。
“上次送你的玉珏是给你丢着玩的,这一枚才是我真正想送你的。”
玉佩为方形,正反两面都刻有竹子,色泽翠绿,莹润清透,入手后便有阵阵凉意传入掌心,是极品寒玉。
“曲高者和寡,智高者难寻知音。”苏园重复了一句,便握紧了掌心的玉佩,“这话的确没错。”
林溪微笑凝视苏园:“那你可愿意与我携手共行?”
“这话我若轻易回答,就是骗你了。”苏园道。
“可你现在在逃避回答。我倒宁愿你骗我,至少你能开口说出来。”
林溪骤然敛住脸上的笑意,面色严肃起来。
苏园发现这林溪的确不好糊弄,但这刚好进一步证实是他本人无疑了。
“你现在可以选择下车,我给你痴情蛊的解药。”
林溪等了片刻,见苏园没动,笑容重现在脸上。
“但你若选择留下来,便请你略表诚意。”
苏园挑了下眉,满眼兴味地对上林溪的眼睛,“哦?那你想我如何表达诚意?”
“你头上的那根白玉梨花簪是白玉堂所赠吧?”
苏园将簪子取下,递给了林溪。
林溪立刻将簪子掰断,随即将两截断簪握在了掌心。顷刻间,那簪子便化成了粉末,从他掌心落下。
苏园心惊地看向林溪,他这武功何止在白玉堂之上!
第95章 再来二更
林溪察觉到苏园目光, 一边用帕子擦手,一边笑着问她,“很惊讶?”
“得空我们比试一下?”
苏园很好奇到底是林溪的武功高还是自己的高。
“年少时, 意气胜,倒爱出手, 如今不行了。”林溪又饮了一口茶。
苏园打量一眼林溪,激将他道:“我不配你出手?”
林溪轻轻地睨了一眼苏园,脸上笑意更甚。
“你用对付白玉堂的招数对我没用, 不对你出手是舍不得。我若出手, 总要见血才行。”
“这些点心都味道很好,你从前肯定都没尝过。”
林溪取了一双筷子和一把小刀递给苏园,令苏园随便选点心, 若担心点心有毒, 可以先分一块给他先吃。
苏园就随便选了一块方形点心, 切了中间的部分, 夹到林溪的碟子里。林溪果然毫不犹豫地吃了下去, 看神情还有几分愉悦, 丝毫不为苏园怀疑他的行为而感到不爽。
苏园便跟着尝了这块点心入口,外皮酥脆, 有椒盐的味道, 内里酸甜又蓬松绵软,如吃到云朵一般。
“这点心叫云中酥,是家传的手艺, 如何?”林溪问。
苏园点点头,“很特别,我的确没有吃过。”
东京城聚集着全国各地的名厨,苏园又好吃, 基本上有新鲜的种类她都会去尝试。林溪还能找到这么多他从没吃过的点心,确实费过心思。
林溪笑一声,“喜欢就好。”
林溪随即告诉苏园,他已经为她准备了一整年每日三餐不重样的食谱。等到了地方,他就会命厨子按照食谱给她做菜。当然,苏园随时都可以点她想吃的菜。
“你还真了解我,会投我所好。从吃这点上入手,的确比较容易动摇人心。”
苏园又取了一块点心,送入口中。
林溪见她这一次没有让他试毒,特意问她:“你难道不怕我在这块点心里给你下毒?”
“你不会。”苏园吃得很踏实,“你不是已经给我下蛊了么,又何必再下毒?再说,你根本不舍得我死。”
“很聪明。”林溪有一点不解,“那你刚才为何还故意让我试毒?”
“试毒不是目的,是在看你的态度。”
林溪立刻明白了苏园的意思。她在试探他所谓的大度和容忍是否属实,而非只是嘴上说说。他当然是出自真心实意,他愿意耐心等待苏园愿意的那天。
总之,这是个好苗头,她至少开始尝试去了解和考验他了。
“这痴情蛊还有解药?”苏园问。
“服蛊三日内有解,过了三日,你的解药就只有我了。”林溪严肃看着苏园,“所以,你要想好了,现在是否要下车。”
苏园笑一声,继续拿了第三块点心吃起来。
这辆车的车厢很特别,两侧的窗户上糊着白纱,白纱织得很密实,让你完全看不见窗外面的景象,但外面的光却能透进来,让车内的光线不至于昏暗。
人坐在车里,是没有办法通过窗外的景色,去判断马车最终驶向了哪里。
苏园对此丝毫不觉得慌乱,反而认为这是好事。这说明马车的终点的所在,很可能是林溪的老巢。
至于林溪先后两次让她自愿选择下车的话,听听就罢了,根本不是认真的。一旦她真的选择下车,他一定会恼羞成怒。她太了解林溪这类人,越在乎喜欢,就越要试探。
他绞尽脑汁谋划在这一日现身,肯定不会单纯地让她去选择去留,这不是习惯掌控一切的上位者所能容忍的事情。解药他或许会给,但谁说给了解药,他就没有别的方式对付你?类似的这种招数,苏园以前不是没对别人用过,所以她太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