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不是,我这块也香啊!”马汉赶紧咬了一块羊腿肉,也吃出声来给赵虎听。
“哎,你们那都不行,我这块儿才厉害,虽然不脆,但是有滋有味,越嚼越有嚼头,弹牙得很!”
王朝显摆起他正夹的一块羊筋,表示这是最后一块儿了。谁知立刻引来了马汉和赵虎的疯抢,最后渔翁得利的竟是张龙,当即引来另外三人的哀嚎。
展昭喝一口清酒,瞧他们这般,无奈笑道:“你们幼不幼稚。”
公孙策给包拯夹了两块脱骨羊排后,温笑着跟包拯叹道:“忽然发现每次破了案子后,这样聚一下倒挺好。”
包拯点点头,“瞧给他们热闹的,感情似乎也更好了。”
在低头吃了一口羊肉之后,包拯犹疑了下。
公孙策忙问怎么了。
“这滋味甚妙!”包拯看了看左右,跟公孙策小声道,“我那小侄儿倒也好这口。”
公孙策立刻明白了,笑道:“我这便告知苏丫头一声,让她留些肉给他。”
“倒不用多,一两斤便够。”包拯忙嘱咐,然后愣了下,捻着胡子笑起来。
这口腹之欲啊,还是被公孙策料着了,他还真没抗住。
因天热了,已入初夏,大家烤羊肉吃热了,难免贪凉,就爱多吃冰镇的瓜果。那么多果汁,苏园却特意准备漉梨浆给大家喝是有道理的,天热贪凉很容易拉肚子,漉梨浆解渴治痢,就是为了预防这点。
一场烤全宴吃下来,大家都吃得心满意足,腹饱而归。
孙荷主动承担起收拾残局的重任,苏园本要帮她,白玉堂在这时候突然又回来了。
孙荷马上推搡苏园快走,“就剩下这点活儿了,我一个人可以,你可别留在这给我捣乱!白五爷肯定找你有事,你们先好好聊聊。记住,白五爷文武双全,博学多才,较之沉稳谦和还是有一拼之力的!”
苏园不解问她,“你喝多了?胡说什么呢。”
“嘻嘻嘻……”孙荷一脸‘我懂就行’就表情,转身去忙了。
苏园撤掉自己身上围裙,快步走到白玉堂跟前。她见白玉堂点了下头,便脸色严肃下来,立刻跟着白玉堂离开。
……
东京城外西十里,桑树林参天阴森。
树林中一处孤独矗立的茅草房内,四处挂着眼睛形状的饰物,屋内的六根木柱上也都雕刻着大小不一的眼睛图纹。
徐妙翠醒来的时候,有一瞬间觉得刺眼,随即发现自己被捆绑在柱子上,嘴被堵死了。
屋内点了六盏油灯,将整间房照得如白昼一般。徐妙翠一仰首,看墙上挂着一个眼睛超级大的古怪面具,吓了一跳,呜呜挣扎叫着。
吱呀一声,屋门突然开了,从外面走进一人来。
他手执一把汤匙形状的剜刀,慢慢地靠近徐妙翠。
徐妙翠见来人是他,惊得瞪圆眼,挣扎得越发厉害,泪水忍不住大颗大颗从她眼睛里滚落。
这是为什么?她今天只是替她娘进城买布,却被孩子撞了一下,不小心崴伤了脚。本以为得好心人帮忙,给了她拐杖,她就可以拄着拐顺利地去看大夫了。谁知她按照对方指的路走到一处偏僻地角后,就突然被打晕了。
醒来后,就是眼前这样的场景,她还看到那名‘好心’给她指路的人。
他要干什么?
徐妙翠见他蹲在自跟前,手举得剜刀越来越靠近自己的眼睛,吓得呜呜叫,极度挣扎起来。她太怕了,本能地把眼睛闭上,偏过头去。
男人一把捏住徐妙翠的下巴,粗暴地控制住她乱扭的脖颈,冷笑道:“闭上眼也没用,你这双眼归我了。”
说罢,他便挥舞剜刀——
“当啷”一声,门突然被踹开!
陆裕顺一惊,看向踱步都进来的白玉堂和苏园,满脸震惊和不解。
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第24章 二更合一
苏园忙去给徐妙翠解绑, 徐妙翠已经吓得近乎傻了,呆滞了一下后,她才哇地嚎啕大哭起来, 紧抱着苏园不放手。
白玉堂抱着刀,冷淡地看着陆裕顺, 见他没有动手反抗和逃跑的意思, 便没有急于出手。
苏园安抚好徐妙翠后,对陆裕顺道:“乖乖束手就擒,跟我们回开封府。”
陆裕顺目光呆滞,死盯着徐妙翠没有说话。他手上拿着的剜刀, 并没丢掉。
“想做第二个陆裕丰?我可以成全你。”白玉堂改换了持刀姿势,欲对陆裕顺出手。
“为何?你们为何要跟过来?我不是已经放过她了么!”
陆裕顺突然后退几步后, 保持和白玉堂较远的距离。他有点疯癫地挥舞着拿剜刀的手,指向苏园。
“我已经放过她了啊, 你们却还是不放过我!哈哈哈哈……不过我不怕你们了, 不怕你们了!”
“这怎么回事?”展昭和王朝等人随后赶来,见这光景都觉得奇怪。
苏园摇了摇头, 也觉得陆裕顺说话有些奇怪。
“总之先把人绑了,押回开封再说。”展昭吩咐王朝去办。
白玉堂啧了一声, 遗憾地将拔出一半的刀收了回去。
今晚他和苏园离开开封府之前, 打发白福去通知王朝,令他们按照他留下的记号跟过来, 没料到展昭居然也跟过来了。
王朝两招治服陆裕顺, 就将人绑了起来,先行押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展昭问苏园。
苏园解释道:“我之前就有点怀疑他, 便请五爷的人帮忙监视, 没想到还真出事了。”
“堂兄弟皆犯案, 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展昭出于谨慎,问苏园和白玉堂,“会不会陆家人都有问题?”
苏园摇摇头,表示不清楚。但如果真有问题,再详审一下应该就能知道了。
“你感觉这么准,感觉一下呢?”马汉问苏园。
“我感觉到你该记录现场,收拾好凶器。”苏园举起陆裕顺刚才拿的那把剜刀,递给马汉。
马汉立刻接下,敬称苏园是小管家,表示多谢。
……
包拯连夜升堂,审问陆裕顺。
陆裕丰和陆裕顺的父母都再度被带到开封府,也包括养马的那位陆家堂伯。
因为陆裕顺的犯案,陆家现在所有人都被列为怀疑对象,每一个人都被严查详审。
最终陆家其他人都没查出什么特别的问题来,陆裕顺倒是表现出了非常明显的问题。
之前在缉拿他的时候,苏园、白玉堂和展昭就已经注意到陆裕顺的说话语气有些奇怪。如今在公堂上,陆裕顺的表现就更加明显了。
“哈哈哈哈……我现在已经死了,我不怕你们!我想要谁的眼睛,就要谁的眼睛!”
陆裕顺说着,就有些癫狂地望向苏园,一副对她十分执着的样子。
“既然你还不放过我,我则不会放过你!”
陆裕顺喊完了,就想挣脱手镣脚镣,欲扑向苏园,最终当然是被衙役们镇压了。
包拯对陆裕顺的喊话有了几分猜测,便问陆裕顺:“你是谁?”
“我是谁你们还不清楚么?是你们害惨了我,弄瞎了我的眼,剁了我的手,令我惨死在狱中。”陆裕顺大喊道,“我陆裕丰不会放过你们所有人!”
整个开封府大堂瞬间安静了。
后来,白玉堂一声嗤笑打破了沉静。包拯狠拍一记惊堂木,令所有人回神。
“案犯陆裕顺,你休要装神弄鬼,以图逃脱罪责。”包拯厉斥。
陆裕顺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多一个堂弟来给我陪葬,我正高兴。”
“大人!不能杀啊!民妇的儿子是无辜的,他是被那恶徒陆裕丰给附身了!”
陆裕顺的母亲理清楚情况之后,大哭疾呼,给包拯使劲儿地磕头,请求包拯放过自己的大儿子。
“怎知他不是为了逃脱罪责,故意装神弄鬼?”展昭质问。
“民妇儿子很乖的,一直乖顺地读书,平常斯斯文文的,连骂人的话都不曾说出口,怎可能害人呢。”
陆裕顺的母亲解释罢了,觉得自己说得可能还不够多,没有说服力,便继续补充。
“一年前他一直在陈留的学堂上学,三年不曾在东京。巷子里发生袭人案子的时候,他不在这,只可能是陆裕丰做的。
民妇儿子自回来之后,一直为乡试准备,整日足不出户。他连石子儿打人的事儿都没干过,怎么可能干出挖人眼睛的事呢,肯定是撞邪了!”
陆裕顺母亲磕头恳请包拯一定要明断。鬼附身这种事在别的地方又不是没发生过。她虽没亲眼见过,但听过不少人提过,可见这情况十分有可能。
去牢房探看的王朝,在这时候回来了。
在陆裕顺声称自己是陆裕丰的时候,包拯便命王朝去牢房查看陆裕丰的情况。如果陆裕丰仍苟延残喘,人并未死,那陆裕顺所言便必是假话了。
王朝脸色不是很好看,低声跟包拯道:“人死了,身子有点凉,估摸着刚入夜的时候死的。他惯来躺着不动,所以今夜巡查的狱卒也没注意到。”
王朝的声音虽小,但因为公堂此刻十分安静,半点不妨碍陆裕顺的母亲把话听全。
“是了,他刚死,便附在我儿子的身上!民妇儿子今天本是要去同窗好友那里小住,结果半路被那恶鬼附了身,出了这样的意外!大人,民妇的儿子冤——枉——啊!”
陆裕顺母亲拼命高喊着,尤其是最后一句声音洪亮,几乎掀了瓦片,刺破夜空。
陆裕顺是她的长子,也是唯一的儿子,家里其余的孩子都是女孩。陆裕顺母亲一直对他寄予厚望,有此激动的情绪倒是不难理解。
陆裕顺对此却是全然没有感觉,他依旧摆出一副‘如今他是鬼了谁都不怕’的模样。
陆裕顺母亲情急之下,就去求陆裕丰的父母帮帮忙。
“二哥二嫂,求求你们,问他一些我们裕顺不知道的事情。这样包大人就知道我们裕顺是被裕丰附身了,是被冤枉的了!”
“有什么好问的,你当他们是什么好东西?七岁的时候,他们不肯给我花钱,便叫我拿陆裕顺的东西回来玩。后来陆裕顺得了一枚银锁,他们眼馋,也叫我偷拿。如今那银锁还被我娘藏在东屋的柳木柜子里。”陆裕顺道。
陆裕丰父母立刻震惊地看向陆裕顺,惊恐畏怕得不行。
“真、真的是你!”
陆裕顺母亲听了这些话,挺生气的,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证明他儿子无辜。
她连忙请求包拯明断,刚刚的情况已然可以证明她儿子陆裕顺确实被陆裕丰附身了。
“你既是陆裕丰,那陆裕丰所有的事你该都清楚。”包拯也向陆裕顺求证道,“且不问远的,便说说你被缉拿那日的经过。”
外人都知道陆裕丰在那日瞎了眼,断了双手,但事情的具体经过只有他们开封府寥寥数人知道,不可能外传。
陆裕顺立刻恶狠狠地看向苏园:“自然是我看上了她,求而不得,被她话语激怒,便想留下她的眼睛。她叫醒了白福,挡住了我射出的暗器,使得我中了自己的暗器,我怒极了,拼全力不停地打出暗器,希望弄死他们给我陪葬,结果却被砍断了双臂。”
陆裕顺说罢,还不罢休,胆大妄为地瞪向白玉堂,凶恶地表示他不会放过他。
那狰狞的模样,活脱脱真像一个恶鬼。
若只是普通人的话,哪里会不怕白玉堂?再有,他讲述的整个细节经过,确实都符合当时的情况。
如今不光是陆裕顺的母亲了,堂中有很多人包括王朝等人在内,都开始有些相信陆裕顺被陆裕丰附身了。
苏园讥讽地勾起嘴角。
为了不死,为了脱罪,这厮真可谓是花样百出了。
然而假的就是假的,一戳就破。
“那你倒给我解释解释,你送我的那对眼珠,为何要绑着红线?”
陆裕顺哼笑:“是什么意思还不明显么?我赠你礼物,还想带你远走高飞,你却不知好歹!”
陆裕顺很聪明,他并没有直接回答苏园的问题,而是以反问的句式,阐述已存在的事实,看似完美地回答完了苏园的话。
“如果我真的收到红绳的话,你这番回答没什么毛病,然而根本就不存在红绳。”
苏园审视陆裕顺,发现在她揭破事实的瞬间,他流露出了一丝慌张。
他的答案和他的慌张都足以证明他有问题,包拯和公孙策等人也都精准发现了这一情况。
王朝:“刚我还想原来那眼珠绑着红绳?苏姑娘给我们看的时候,竟把红绳解下去了。原来根本就没有红绳,是在诈他!”
“我忘了而已!在经历了瞎眼、断臂等等极尽痛苦之事后,我只顾着对你恨之入骨,哪还有心情去记我之前对你做过什么?”陆裕顺解释道。
“别这样玷污陆裕丰对我的欣赏,他一定会记得。因为于他而言我就是特别的存在,否则他不会冒险把眼珠送到开封,更不会当我的面自曝他的所作所为。”
苏园注意到她话说到这里的时候,陆裕顺流露出的慌张更加明显。
“你是个骗子,从一开始就是。”
苏园对上陆裕顺清秀的眼睛,继续解释道。
“从见你面的第一眼开始,我便怀疑你了。”
陆裕顺垂着眼眸,没去看苏园,像是故作淡定,又像是不想暴露他眼中的情绪。
“你长得眉清目秀,与其他受袭者眼浊的情况全然不同。
据你交代,你遇袭时感觉有东西打向你,你就下意识地偏头躲了一下,正常人只会感慨倒霉没躲过石子,居然还是被打了脑袋。而你却在庆幸,幸好那石子没打伤你的眼睛。
既然石子打在你头侧,你也不知石子从何方向打向你,你又是如何确定它原本就该打在你眼睛上?”
这话乍听起来有些绕,其实仔细想想。一个人走在路上,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打过来,偏了一下头,还是有石子儿打在了头上,肯定会为被打中头骂倒霉,根本不可能去精准地猜测到它原本应该打在自己的眼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