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舒笑了笑,把手递给了沈逸。她其实会骑马,上个世界学的,不过,顾舒侧头看了看尾巴都要甩飞的欢快狗子,她决定今天不会骑马。
陈怡的骑术很好,她可以一边骑马一边和二人交谈。
从她口中顾舒大体了解了贡布区,一个汉族和少数民族混杂的落后地区,地处高原,气候寒冷,一年四季没有夏天,冬季冷的刺骨。
这里人比顶崖村的人更不容易,国家上年花了很多钱给这里通水通电,修路,但是脱贫致富之路还遥遥无期。
“说出去谁能相信啊,二十一世纪还有村子才刚通电。”陈怡自嘲一声。
顾舒已经从这些零零碎碎的消息中拼凑出了大体情况。
现在她看着陈怡只有敬佩。据她所说,她和孙成是大学情侣,她一直想做扶贫干部,孙成是糊里糊涂跟着她才成了扶贫干部的。
只是她们运气不是很好,她主动请缨来了高原,孙成却被分配到了c省。
这轻描淡写的一番话,盖下了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女在风沙中辛酸了八年。
而这八年,是她的所有青春。
“好啦,既然来了我们贡布,就有好酒好肉招待!”陈怡只是提了一嘴,接着又笑起来。
在高原这地方,要是低沉,那可就真过不下去了。
她也知道顾舒和沈逸来的意图,陈怡想了想,还是直接挑明了。
“我们这里确实不适合直播带货,这次来,你们就当过来玩的。”陈怡解释,“之前看你们节目的时候我就想过直播这路子。”
她苦笑一声:“我们这里你们也看见了,路没修好,快递偏远,能卖的东西价格也不高,成本都赚不回来。”
陈怡清醒的知道,或许凭借沈逸和顾舒的热度贡布的东西能暂时高价卖出去一批,但是时间一长,她们这里的高价货物肯定卖不出去。
已经到了贡布,这地方现在没有几个人,大人小孩都出去放牧了,只有几个穿着麻布衣服的老人,坐在村口晒太阳。
陈怡利落地翻身下来,沈逸非要抱着顾舒下来,还振振有词说怕顾舒摔了。
听了陈怡的这番话,顾舒眼带笑意的看了她一眼:“可是,为什么一定要直播带货呢?”
陈怡一愣。
顾舒眼神巡视着周围的马和羊,提了一句:“这里很适合养牛羊。”
和顶崖村不一样,顶崖村山清水秀,适合养高端肉类,贡布风沙多,草地也多,这里适合大规模养殖。
“没有销售渠道,而且也没有初始投资。”陈怡仔细思考了一下,很快提出了质疑。
顾舒既然敢提出了自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我投资,在这里开设一个直属自动化养牛场。”
她已经不是昔日的穷鬼顾舒了,奶茶这种快消品一旦有了名气就会迅速铺散开,上了个节目,短短三个月,她的奶茶连锁店已经到了七十五家。
现在需要找一个靠谱的奶源提供地,完成从生产到再加工一体化,这样才能放心安全还能实现利益的最大化。
“加个好友,我把计划书发给你。”顾舒笑着晃晃手机。
“好。”陈怡同样干净利落。
两个人都是能力极强型,凑在一起颇有一种棋逢对手的惺惺相惜感。
两个人很快就若无旁人有说有笑地拉着手进了陈怡的办公室。
搞的他像是旁人一样。
被落在后面的沈逸耳朵都耷拉了,俊美的无可挑剔的脸上满是失落。
他还是听不懂顾舒和那个陈怡在聊什么,这时候他忽然有点想孙成了。
“好歹有人陪着可以让我觉得笨的不是我一个嘛……”沈逸哼唧,脚步沉重地跟上了顾舒。
顾舒和陈怡都是干净利落的性子,只短短一个下午,就拍定了投资和后续的生产。
天色已经暗了,顾舒揉揉太阳穴,她抬头看了眼天色,兴许是高原更接近天空的缘故,贡布的夕阳格外的红。
沈逸正在外面的椅子上专心致志地划着手机,就连顾舒出来都没发现。
顾舒好奇,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沈逸这么专心致志?她故意放轻脚步,凑过去一看,乐了。
“嘿,看论文呢?”
只见沈逸屏幕上一片密密麻麻的小字,仔细一看,开头就是“脱贫的四个基本要则……”
沈逸吓了一跳,下意识想把手机往怀里塞,看见来人是顾舒,紧绷的脸才放松了下去。
夕阳把两个人的影子拉的很长,陈怡一下都闲不住的去找有关人员商量去了,顾舒就无事可做了。
两个人十指相扣,就这么在高原夕阳下慢悠悠地走。
沈逸拉着顾舒的手,心里却有一丝不可言喻的不安全感,他垂头丧气:“是我接的孙成的请求,结果我一点用都没有……”
顾舒总是能闪闪发光,仿佛任何事情在她手上都游刃有余。可他呢……
“我除了脸和才华一无所有。”沈逸惆怅叹了口气。
顾舒:……
她是一点都没看出来沈逸自卑。
顾舒矫正:“不,你也没有脸。”
反正她没看出来沈逸有多要脸。
“事实上,天赋已经是很多人羡慕不来的珍宝了。”顾舒看着抑郁的沈逸,转过身,捧住他的脸,认真看着他的眼睛。
怎么能和她比呢,她这是第三世,上百年的人生阅历集合起来,处理事情要是再手忙脚乱岂不是白活了这几个世界。
“我觉得你的那首《重生》可以封神。”顾舒这是真心话。
“会有很多想死的人,放弃希望的人,听到你的歌重新燃起希望。”顾舒毫不吝啬夸赞。
沈逸虽然表面上一直快快乐乐,但是实际上是一只敏感狗子。
顾舒是实话实说,她比沈逸更加相信他自己。毕竟是在剧情中凭借死前几首歌生生把全球抑郁率和自杀率拉高了几个点的天才反派。现在已经是个好人,但是绝不代表他生来的灵气就消失了。
顾舒安静的看着沈逸,眸中是无缘由的信任:“沈逸,你生来不平凡。”
被这种全然信赖眼神注视着的沈逸喉头一紧,低头缓缓看向顾舒,想说些什么又觉得说不出什么。
他第一次痛恨自己为什么没多上几年学,多学两个词汇也好啊。
沈逸缓缓攥紧顾舒的手,十指相扣,许下诺言:“以后我要把所有的快乐都给你!”在艺术家的认知里所有的情绪都会被无数倍放大,悲伤,痛苦,愉悦,心动……而快乐是其中最奢侈最美好的感受。
“来电话啦!”铃声不知死活的响起,打破了这美好的气氛。
顾舒用眼神示意沈逸接电话,沈逸不情不愿地松开顾舒的手,掏出手机。
然后,在顾舒的视线下,沈逸背后的尾巴逐渐翘起来,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嗯,好的,我会考虑的。”
关闭了电话,沈逸激动地一把抱起顾舒转了两个圈。
“哈哈哈,金色维也纳给我发消息,邀请我去演奏《重生》!”沈逸脸上又得意起来。
“顾舒,你好幸福啊~你的男朋友,会是以后世界音乐届最闪亮的星星!”沈逸脸皮厚的开始吹嘘自己。
他原来火是火,但是只是在国内火,而且星耀安排一直都是让他写好卖版权的口水歌。但是这次不一样,金色维也纳,是世界最顶级的音乐圣地……
夕阳下,顾舒无奈任由沈逸抱着她转圈。
这个天才啊,终于走上了他原本该走的路,没有黑暗和绝望,只有快乐和傻气。
顾舒低头,忽然一笑。
他们都未来可期。
顶崖村,贡布,无数个李璐璐……
还有,沈逸和顾舒。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有二更,在晚上
叹气,刚上完课回来,我们毛概才刚结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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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金色维也纳的殿堂中央,一曲终了,身着白色西服的俊美青年优雅地起身鞠躬。
“以上,就是我的最后一曲演奏内容,《重生》。”沈逸英姿勃发,眉眼间尽是傲气,当然,他当然有资格桀骜。
今夜,一百二十多个国家在直播这场演奏,其中覆盖了一万六千多家医院,它们有一个共同点,都设有精神科。上百万的病人在屏幕前泪洒当场,数百万的观众沉默深思。
沈逸,他是世界的焦点。这是他第五个年头在金色维也纳演奏,第一年他还只能在后台角落坐着等待上场,第五年,这座殿堂主动邀请他来此开办演唱会。
五年里,沈逸和顾舒走遍了整个华国,巍峨的雪山,苍茫的草原,横亘的江河,壮丽的长白之巅,看遍了江南水乡的杏花春雨,高原沟壑的壮丽春秋,沙漠的大漠孤烟……
两个人的脚印遍及每一寸山河,顾舒开一家店,沈逸就写一首歌。几年过去,华国开满了顾舒的奶茶店,沈逸也谱完了所有壮丽的山河。
顾舒和沈逸还有意往最偏僻的地方钻,不完全统计,他们五年直播三百多场,每一场直播就代表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地方”走进了人们的视野。
顾舒直播卖的不只有奶茶了,她还直播卖花生,卖红薯干,卖蜂蜜,卖苹果……卖每一个“顶崖村”的特产。
沈逸写了一百多首歌,一半是情歌,一半是他“看见”的故事,孤寡流浪的八十岁老人,无父无母无儿无女的残疾人,被家暴的妻子,报案无门的受害者……他歌唱每一个无人注意的黑暗角落。
音乐大概是有影响的,小到让沈逸每一年来到这个大厅的位置都会更靠前,大到国家五年来出台了五十多个政策去保护受害者。
网络上依旧还有零零星星的黑子,他们说“这又不是沈逸的功劳,国家早晚会出这些保护法的”。
沈逸不屑开口,有人替他说:“那早晚是多晚呢?沈逸那些歌的影响力哪怕只是让这个早晚加快一天,这一天,你知道是几条人命吗?”
黑子回答不上来。
那天,也是沈逸第一次回头恍惚发现,原来已经有这么多人默默跟在他身后了啊。他没有在写那些他不喜欢的,好卖版权的歌,他写了他想写的歌,冷门且沉重。
但是跟在他身后的人却在一天天的增加。沈逸还是如五年前一样说话难听,做事不顾后果,没礼貌,但是已经没有人会用这个黑他了,旁人只会说他“真性情”。
他们把沈逸捧上神座,看沈逸像是信徒仰望神明。
金色的礼花落下,所有人都起身鼓掌,沈逸眉眼弯弯,他的视线透过人群落在台下的顾舒身上。
——他也是个信徒,喏,这是他的神明冕下。
顾舒正随着众人起身鼓掌,心里还在想着今年的新产品推出会不会爆,忽然,台上的主角抬头对她一笑,傻乎乎的。
啧,又长了几岁,可惜没长在脑子上。顾舒心里感叹一声,眼睛却不自觉的弯起,眼神却带着连她自己都没发现的宠溺。
这是顾舒的傻狗子……她一个人的,傻狗。
……
一晃,时间就过去了。
街边的滚动投屏上明晃晃的一行加大加粗的大字:【我国优秀钢琴家陈启先生受邀参加金色沈逸节】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眯着眼抱着猫躺在摇椅上,盖着条薄毯,旁边一个有些年纪的手机摆在桌子上。
“小琪啊,你看看那屏幕上写的什么字啊?”老人眯缝着眼,努力想要辨认清楚屏幕上的字。可惜年纪大了,眼神不好使,看不清。
身侧一个正乖巧坐在桌子旁写作业的红领巾女孩闻言抬起头,看了一眼屏幕,脆生生道:“奶奶,是写的今年的金色沈逸节开始了。”
老奶奶轻叹一声,撑起身子,颤颤巍巍:“沈逸啊,我记得,他和顾舒,他的歌好听……可惜就是没人喜欢他。”
红领巾女孩认真反驳着:“奶奶,沈逸先生很多人都尊敬他的。我们昨天课文上还学他和顾舒先生了呢。”
老奶奶眼神浑浊,眼泪直直留下来:“哪有人喜欢他啊,他和我一样,没人爱,人人都骂……”
红领巾女孩无奈地故作成熟叹了口气,冲着身后的店铺里面大喊:“爸,奶奶又哭了!”
一个中年男人系着围裙急慌慌地赶出来,一把搂过老人:“妈妈,我在呢,爸爸,我,浅浅和小琪都在。”他妈年纪大了,脑袋不灵光,总是记错事情,但是每次家里人一哄就好。
这次也不例外,不过一会老人就平静了下来,笑起来,“是哩,我有家庭啦,读完了书……蜂蜜蛋糕真的好吃啊。”
她的白发在阳光下翻飞,脸上的褶子写满了时光流逝带来的幸福。
门外又传来一声大喊——“李璐璐,李璐璐在不在?你买的药到了!”
“来了来了!”红领巾女孩咔嗒小跑出去,“李璐璐是我奶奶,把药给我就行了……”
到底是上了年纪,岁月不饶人,沈逸年轻时亏了底子,这两年年纪一到,不得不常年在医院住着。
只是这家伙哪怕病的起不来嘴也一样毒,来看他的无关人士有一个算一个都被骂走了,只有亲近的人才勉强能被放进来。
沈逸哼哼唧唧,挑剔的打量着身前这个打扮土兮兮的青年,青年在这种成名的长辈的打量下手足无措,两只手揉着裤子不知该往哪里放。
“和你爹一模一样。”沈逸哼一声,挑剔,“和孙成一样傻乎乎的。”
这是孙成和陈怡的儿子,孙陈,名字简单粗暴。
陈怡手下的区域当年脱贫致富以后,她才放心递上假条,和孙成结婚,两个月后又揣着娃回了贡布,说是奶牛该打疫苗了,她放心不下。这一年,她已经三十八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