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接着往下说,景深转头看向长公主,长公主心领神会,“杜公子精神失常有失礼节,来人,将杜公子请下去。”
来的都是膀大腰圆五大三寸的粗使嬷嬷,当下一个捂住嘴一个掐住胳膊就强行将杜琪琛带下去。
任杜琪琛如何挣扎,瞪的眼珠子都快出来也还是无济于事。
谁让他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养尊处优的贵公子呢?
杜琪琛是几个男主中最冲动易怒最沉不住气的人,像王容之就比较能忍,直到现在都没出声。
孟雪音则是完全傻在原地,刚回神就又是暴击,整个人恍恍惚惚觉得自己在做梦。
六皇子用力掐着手心,好悬才站住了。脑海里还回荡着锦梨那句‘难道是分赃不均吗’。
分赃,分的什么赃?
孟雪音吗?
若是一人狎妓也就罢了,传出去顶多就得个风流名声,何况对他而言,这正是他想要的,可以让景深放松警惕,他反而可以出入烟花巷柳之地和手下接头谋划。
但聚众狎妓,那可真真是毁了名声。
世家贵族对名声看得极为紧张,这事一旦闹得不好,他就彻底被世家厌弃,到时候就算他扳倒景深,那皇位也照样轮不到他做。
别说皇位,聚众狎妓的风声传出去,没哪个贵女敢做他
的皇子妃。
六皇子一时精神受到了严重冲击。
他倒是想反驳,但锦梨这话有歧义啊!
她没说明白,分赃究竟是分的什么?
让他更感觉到颤栗的是,分赃更深一层次的含义,相比之下,聚众狎妓都算是小事。
他、靖安侯、王容之和杜琪琛,若是有心人细想,难免会发现什么不对。
尤其一月前顾凛池为孟雪音殴打一贵族子弟的事情……
他虽命手下清扫干净尾巴,可事有万一,保不准就会被人发现。
“苏……苏小姐说笑了,本皇子与孟雪音并无瓜葛,也不曾来赎身一说。”六皇子心里迅速下了决断,为今之计只能摘干净自己再论。
至于顾凛池,只能等宴会散了之后再行拉拢。
而杜琪琛,那个蠢货,被个女人三言两语就激怒了,要不是看他好掌控,真想一剑砍了他。
孟雪音再一次被暴击,她转头不敢置信看向急着和自己撇干净关系的六皇子,他竟然说与自己毫无瓜葛?
明明每次去她那里都说要为自己赎身,还恨不得把自己纳入皇子府的?
京城中谁不知道孟雪音与几个恩客的传闻故事,六皇子当众撇清干系,叫不少人低看一眼。
其中不乏某些世家大族的公子。
做过就做过,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叫人看不起。
而且京中他们几人的流言又不是才传出来的,若是假的,就依他今天看重名声的反应,还不早就澄清了?
再说,谁家还没几个纨绔风流子弟,是真是假他们还不知道吗?
无形之中,六皇子失去了一波才俊的支持。
锦梨的话音落下后,顾凛池就难以置信地看向锦梨。
他不敢相信,到了这种地步,苏锦梨依旧不依不饶,甚至连为他说话的六皇子也不放过?
不仅如此,跟雪音交好的杜琪琛和王容之也被拉出来。
顾凛池握紧拳头,心中彻底对锦梨失望了。
他冷笑一声,“雪音善良纯洁,是苏小姐你恶意揣测。靖安侯府有没有银子不牢苏小姐费心,毕竟你还不是靖安侯府的当家主母,即便以后是侯府主母,掌管中馈这么紧要的事,本侯也不敢交与你!”
他这是要撕破脸了。
崔清兰双眼冒火,
咬牙切齿瞪着顾凛池。
敢如此侮辱老娘的梨儿,活腻歪了是吧?!
锦梨生怕崔清兰拍案而起,忙拉住母亲的胳膊,摇头示意她冷静。
锦梨只起身,淡淡一笑,“自然,有了孟姑娘为顾侯爷你发展人脉,皇室世家和皇商尽数收拢囊中,一定看不上我丞相府这等清清白白安安分分的人家。”
她心里道,顾凛池,今天你个渣男完了!
造反这个名头她还没给六皇子用上,倒是先便宜你了。
“你!”
“住口!”
两道声音,一道是顾凛池,一道是六皇子。
“休要血口喷人!”顾凛池指着苏锦梨,表情狰狞,若不是在场有这么多人看着,锦梨相信他绝对会冲过来。
六皇子此时简直恨不得冲到一刻钟前的自己跟前,狠狠抽自己两巴子。
叫你多嘴,叫你多管闲事,他的老底今天怕是要被翻出来了!
更叫他此时心惊胆战的是,刚才扫过东侧拱门时,看到了他父皇身边最得宠的内监刘公公。
刘公公在的地方,他的父皇还会远吗?
今日之事一旦被他父皇听到,肯定会为景深那个贱种将自己所有的盘算布置一扫而空。
一直旁观的王家二夫人,神色一凛,余光瞥到侄子王容脸上之一闪而过的狠戾,不由心神一振。
她这个侄子,府里府外谁见了都称一声儒雅温和,常年脸上带着笑意,除了与沁竹阁花妓的风流事,为人做事无一丝不妥。
她竟然在他脸上看到了那样狠戾的表情。
王二夫人垂眸,看来谁都被他温和的表象给骗了。
她又想起一件事,当年孙氏因为迫害大哥元妻所生子女被绞死的事,当时容之七岁。
况且,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绞死孙氏后,大哥将容之交给她抚养,容之竟却并未哭喊着要娘?
七岁的孩子,正是依赖娘亲的时候,他竟然那样平静的就接受了离开娘亲跟二婶生活?
王二夫人细思极恐。
容之确实聪慧,比王家这一代的少主还要聪慧。若说他那时候就看懂了一切……
她不敢再往下想了。
王容之脸上的狠戾一闪而过,他假装看向别处,实则余光在观察锦梨。
苏家的嫡女,苏锦沐最疼爱的妹妹,闻名不如一见。
小楼上,刘公公将宴会上发生的事情如数转告。
苏行远急了,“那些人当真对我家梨儿如此?”
刘公公知道苏相是个疼爱儿女的,生怕被怒气波及,缩了缩脖子喏喏点头。
“欺人太甚!”
“顾凛池,好个顾凛池!”
第12章 丞相嫡女12
皇帝听完动作一顿,有意无意问道:“那花魁当真如苏相嫡女所言,与众多世家公子有情?”
若真是,那老六和贵妃的心思可太不安分了。
刘公公回:“确实。”他身为皇上贴身内监,下头又有许多弟子,消息之灵通,须得皇上问起什么就要回答什么的程度。
皇帝看向一脸愤怒的苏行远,“苏相,你怎么看?”
苏行远冷哼一声,“能怎么看?”
“他顾凛池如今是大将军,看不上我丞相府的门第,这婚自然是非退不可!”
皇帝嘴角抽搐,瞪着苏行远,他难道不懂自己问什么,这人竟然装傻?
不过苏行远有句话说的对,靖安侯确实太过狂妄,是该敲打一番。若不是记着顾凛池和苏氏崔氏有姻亲关系,他本意是不想重用靖安侯的。
如今苏氏眼看要和靖安侯府交恶,崔氏的态度还不清楚,但估摸也不会为了一个还未起来的顾凛池和苏氏过不去。
皇帝在心里衡量一番,决定再观察观察。
宴会上,众人都被锦梨的话惊到了。
他们觉得这话不可相信,实在锦梨的话太过惊世骇俗。但隐隐的,他们又觉得并非全是假的。
不然该怎么解释,六皇子靖安侯王容之和杜琪琛为孟雪音做的那些事?
六皇子包下孟雪音一月的接客时间,王容之亲自为孟雪音题诗作画,杜琪琛赠送孟雪音一艘三层花舟,现在还依旧在湖里漂着。
顾凛池随回京不到一月,但比之前三者更甚,为孟雪音当街殴打世家公子、夜宿、送花王,如今又在宴会上为孟雪音和未婚妻翻脸,出言威胁。
说是真爱,好像孟雪音今天在宴会上的表现简直惨不忍睹,也不知道这几人是怎么看上孟雪音的?
明明他们周围随便拎一个贵女出来都比孟雪音要出色。
难道是山珍海味吃多了,想换换粗粮饼子?
但也没说粗粮饼子吃这么多还不腻的。
孟雪音经历她两辈子以来最难堪的一天,被人指点嘲讽,一直说倾慕她的六皇子当众与自己撇清关系,为自己出头的杜琪琛被赶出宴会场,一直视自己为知己良音的王容之
竟像哑巴了一样未曾出声……
唯一让她觉得有些安慰的是,她最看重的顾凛池为了自己与上辈子的妻子翻脸,两人的婚事也即将作罢。
她不明白,自己重生一次,为什么跟上辈子一样,什么也没得到呢?
这些男人嘴上说爱她疼她要娶她为妃为妻,但到了关键时刻跑得一个比一个快。
孟雪音心神大受打击,她紧紧抓住手中顾凛池的衣袍,这是她最后的希望。
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开目前的困境,不然她怕今天不能善了。
抻了抻顾凛池的袖子,孟雪音给了他一个眼神,然后眼睛一闭柔弱地倒在顾凛池怀里。
顾凛池一瞬愣住,下一秒接住孟雪音双手抱起她,同时一脸担忧,“雪音,雪音你怎么了?”
他焦急迈步就要离开宴会,离开之前停在苏锦梨的桌前,冷脸道:“苏家对今天发生的事情,最好给个交代。”
呵呵,锦梨冷笑,谁给你的脸要交代?
锦梨简直要为顾凛池的脑回路敲锣打鼓,他到底明不明白如今谁处在下风,还一副‘我施舍给你’的表情恶心人?
众人面面相觑,越发看不懂这一场闹剧。
六皇子见两人要溜,瞅了一眼上首的太子,甩甩袖子也跟上了。
锦梨看着三人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人渣们,等着承受她锦鲤仙子的怒气吧!
惹了她,跟她直接过不去,当她满身的功德气运是摆设吗?
果不其然,顾凛池抱着孟雪音下台阶时,不知怎的一个踩空两人咕噜咕噜顺着台阶跌下去滚到一起。
孟雪音恰好垫在下面,背上是尖锐的碎石子,疼痛瞬间传到大脑,她忍不住唤出声来。
“啊!”
顾凛池四肢着地,膝盖扑通一声也跪在了碎石子上面,尖锐的疼痛让他浑身颤抖。
这还不算,紧紧追上来的六皇子经历了和他一样的踩空,‘啪’一下跌在两人身上。
又是一击重击。
在场人实在没想到还能有这么一出。
事发突然,谁也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压根就停不下来。
哄堂大笑!
锦梨也掩嘴轻笑,她费两句口舌激怒他们跟自己对上,求的就是现在这一刻。
活该!
遭报应了吧!
三人的仆从急忙上来搭救,但各为其主你推我搡的,六皇子刚起来就被摁下去,顾凛池脚踝手掌被狠狠踩了几脚。
最惨的是孟雪音,他们在上面纠缠,只要一动她就会感受到力道,后背和碎石子摩擦,简直是钻心的疼。
三人纠缠在一起,挣扎间,顾凛池的头发被孟雪音的发饰缠绕住,六皇子的头发被顾凛池头顶的玉冠牵扯住。
看到这一幕,在场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景深再也忍不住,偏过头肩膀颤抖着,显然是在偷笑。
各位夫人贵女笑得花枝乱颤,场上的公子少爷放声大笑,拍着桌子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哎呀妈呀,头一回啊,他们真是头一回看到这么好笑的场面。
皇上和苏行远过来宴会场这边,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苏行远一看到三人狼狈的姿态就毫不掩饰的大笑,皇帝忍了忍没忍住,也笑起来。
主子们能笑,苦的却是随身侍候的下人,死死憋着憋得脸蛋通红肩膀像抖筛子一样。
最后实在没办法,皇帝发话,用剪刀将三人头发剪开,这才结束一场笑话。
孟雪音已经被疼的昏过去了,下人们抬她的时候,浑身都是汗,脸色苍白,这下是真晕过去了。
六皇子和顾凛池衣着狼狈,头发披散,形容不堪入眼。
“父……父皇,儿臣……”六皇子想解释解释,再不济卖卖惨也行,总不能就这样不找补被父皇嫌弃。
“参见皇上!”众人回过神来,齐齐起身拜见。
皇帝大手一挥,“诸位免礼。”
他复而看向六皇子和顾凛池,眉头一皱神情不满。
“老六,你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皇帝愤怒一指,“不务正业聚众狎妓,我皇室的名声都让你败完了!”
六皇子顿时脸色煞白,眼前闪过两个字,完了!
他父皇亲自盖章,他聚众狎妓的名头算事坐实了。
六皇子腿一抖,战战兢兢跪下。
顾凛池皱眉,想为自己辩解一番,但皇帝还在说话。
“看看你做得那些好事,回去转告你母妃,不要肖想不属于她的东西!”
六皇子颤抖伏地磕头,闭上的眼睛里是浓浓的后悔和不甘。
后悔今天不该出头,不甘为什么父
皇眼里永远没有自己和母妃!
那个贱种就那么好吗?
“还有你,靖安侯。”皇帝视线一转,“狂妄自大,识人不清,有失将军表率,回府抄上几篇佛经去去浮躁再谈领兵之事。”
顾凛池也是脸色一白,扑通一声跪下。
再之后,皇帝就沉默了。
苏行远见皇上不出声了,低声咳嗽几下,看皇上眼神不解看过来,连忙指了指顾凛池还有自己。
皇帝了然,再次出声,“靖安侯德行有失,不堪为良配,至于与苏相家的婚事,就此作罢吧。”
顾凛池猛地抬头,看向皇上身后的苏行远,眼里满是惊恐。